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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寺摸底交心


  郭开尧毕恭毕敬地站在裴治镕面前,那只放在“白朗宁”上的手垂放了下来。一身平民服装的裴治镕仍不失一身将官戎装时的风度,这不禁使郭开尧惊讶,“尉对将,先摆可怜相”,更重要的是这少将参谋长,郭开尧太熟悉了,作为晚辈,他要称之为“老叔”也要敬起来。
  二人相识还是在郭开尧的幼年时代,1936年,裴治镕曾亲自由成都带郭开尧到重庆上学。前年,裴治镕在国防部任整编科长时,郭开尧还持蒋纬国的函件找过这位“裴老叔”。时下在重庆街头相见,不知“政治面孔”的裴治镕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对郭开尧都是大吃一惊。
  “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吧。”裴治镕环视左右,谨慎地对郭开尧说。
  两人一路无语,郭开尧把裴治镕带到了冉家巷20号二舅家。二舅已故,家中除有守寡的舅母外,还有两个正上学的表妹。裴治镕机警地扫视着这座房子内外,郭开尧巡视一遍坐下后说:“我舅母出去了,两个表妹都在楼上看书,一个老妈子在厨房里忙家务。这里说话很方便,从没有闲杂人来。”
  裴治镕启口即道:“你父亲让我到重庆后必须找到你,有重要事情与你商量。”接着裴又直言不讳地讲了自己平津战役后投向革命,在陈毅将军直接领导下做策反国民党中上层工作的经过。郭开尧半张着嘴巴,一时惊得竟好长时间未回过神来,他着实为这位曾是国防部“尖子人才”的巨大思想转变而震惊。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啊……我现在真不想再在重庆呆下去了。”郭开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答道。接着他又说了策反工作无着落、自己对共产党既不了解更无功可言的两难地步,决意再凭与蒋老二的深密关系回到时已撤到台湾的装甲兵第一团去,并已托空军第五区司令官曼玉琮找到飞台便机,近日即可启程。
  “怎么?你不想在重庆了!”没想到裴治镕闻言竞拍案而起。接着又正言厉色说道:
  “你父亲都参加革命了,难道你还要跟着别人去背时吗?!我都舍得丢掉一切投奔共产党,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重庆正面临着空前的大劫难和大破坏,重庆市民和家乡父老正需要我们这些特殊身份的人在中间做工作啊。”
  裴治镕一席情理交融的话语,使郭开尧从往日如在烟雾中的“革命”思想自此明朗具体起来,当即表示愿与裴老叔共同战斗在重庆,并激动地问道: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我家与杨森市长家很熟,我进出渝舍非常自由随便,是不是可以马上行动把杨森打死。”
  “不行!此事决不可孟浪。打死一个杨森又如何,我们要的是重庆市整个的安全和千百万市民的生命,一个杨森的头又值多少钱。据情报和国民党从上海、广州等大城市败退时的情况看,他们对即将解放的重庆会有一次大破坏,我们的策反工作重点就应放在这个上面。”
  一说到破坏性,郭开尧自然联想到了在重庆当前社会中对稳定市面起关键作用的黑社会帮派势力,尤其是石孝先集重庆市军、警、宪、特和五堂袍哥于一身的“总舵把子”作用,在重庆解放中这帮人不用说是反戈倒蒋,就是坐在那里不动不滋扰百姓,也算是对百姓有功德了。当然,此时郭开尧还不清楚袍哥大爷们有肩负着蒋介石、毛人凤的“大破坏”的使命。
  裴治镕闻言甚喜,当即分析说:“作为渝市一霸的袍哥帮会,与蒋介石军、警、宪、特有着特殊的关系,大破坏的事他们肯定知道,也必定会参加,能把石孝先这一股破坏力量拉过来,对保护重庆特别是社会秩序的稳定会有重大作用,几万袍哥在重庆各个阶层可是无处不有啊,稳住了石孝先也就稳住了这几万。”
  就在这天晚上,郭开尧与裴治镕详细研究了策反石孝先的工作步骤。次日上午,郭开尧即来到罗汉寺石孝先公馆“摸底亮牌”:
  “石大爷,我有件事要与你单独谈谈。”
  “好。走,到我寝室里去再说。”石孝先一定也猜知了郭开尧的谈话意图。
  寝室内,时年23岁的郭开尧与50岁的石孝先咬耳低语,两个忘年之交促膝交换着看法。
  “石大爷,你有多少钱?到了香港后能立住脚吗?去台湾,蒋校长也容不下你。一大家子10多口人的生活将来怎么办?我看你还是留在重庆为好。”
  石孝先沉思不语,一提这些事,他心中自然有千万矛盾难以表说,从郭开尧的话音里,他听出了这位年轻后生一定在近日与共产党来人接上了联系。
  郭开尧见石孝先若有所思,继续进言:“当然,留下来最好能做点事,共产党的政策是不咎既往。如能在解放重庆中立功,共产党肯定还会重用于你。你在重庆的地方势力可为其所用啊!”
  最后,郭开尧见石孝先已决心反正,便和盘托出了解放军代表裴治镕已来渝的消息。石孝先闻之异常兴奋,当即约定时间要见“代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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