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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堆上的第二十一兵工厂


  11月28日,一个漆黑的夜晚,由市中心通往江北大(溪沟)、刘(家台)线嘉陵江渡口上,行人被断绝。影影绰绰中可见几十个搬运工在闪着冷光的刺刀下,吃力地抬着一箱箱东西,这是军、警特务们在向江北运载炸药。
  雾色中,2000多箱美制TNT黄色烈性炸药被搬上了船,驶向江北,抛锚停泊在位于紧靠江北岸的第二十一兵工厂(今长安机器厂)刘家台一线。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岸边工厂中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汽锤声,在黎明的江雾中传得很远很远,此时已是29日拂晓了。这天是第二十一兵工厂厂休日(星期二),厂中除留有几十个正以加班为名守护工厂的工人和看守大门的警卫治安人员外,绝大多数不上班厂休在家属区,国民党特务们正是利用这个时机,妄图炸毁第二十一兵工厂。
  天刚蒙蒙亮的冬令6时,人们都还在睡梦中,“特工破坏队”在“内二警”一个营兵力的掩护下,根据杜长城拟定的爆破计划分步骤对第二十一兵工厂实施爆破,首先顺利完成了围厂,卡断了厂区与外界的联系。继而以突然袭击方式进入工厂,厂中的警保大队全部被“内二警”赶出了厂外。一箱箱炸药被卸下船来,运进厂中。特务们一手持“爆破图”,一手指着步枪所、机器所、工具所等重要车间:“这边!这边!20箱。快!快!那边37箱……”
  工厂内瞬间变成了一座炸药库。特务们在厂内稽查人员的引路下,用枪逼着肩负炸药箱的民工和刚招募来的士兵,按“爆破图”逐点安好了炸药,到下午2时,厂中各爆破点均报告安装完毕,厂中所有职工也全部被赶出了厂外。全厂处于紧急戒备状态,嘉陵江江面也已全部被军、警严密封锁,与市中区隔江相对的第二十一兵工厂转眼间就会山崩地裂。
  第二十一兵工厂成千上万职工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向厂区扑来,被荷枪实弹的军警阻于警戒线之外,工人们望着死一般静寂的厂区默然泪水长流,这里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啊!哭泣声连成了一片。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厂区内点火即爆的炸药堆,工人们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可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说来这个厂是有着革命光荣传统的一个老厂。中共地下党员潘友湘等人曾在这里发动过多次工潮,许多工人特别是老工人深受其影响、教育和鼓舞。在重庆即将解放之际,厂中中共地下党组织在获悉敌人破坏厂区消息后,曾做过多方面的工作,以图阻止敌人的阴谋得逞。这时,厂内中共地下党员共计有赖琮瑜、蒋金土、郭恒、谢廷良、潘友湘、张前荣、周章武、秦新泉、徐月容、万亨元、李叙戊等12人。(据《重庆工运史》)
  根据上级党的指示,第二十一厂在解放前夕将工作中心转到了“迎接解放,配合接管”上面,积极组织职工暗中保护工厂。9月,厂防护团成立,地下党组织主动动员进步群众加入这个厂方组织,对其确定了“分化、利用、争取”的策略,对厂长俞濯之(兼防护团团长)采取团结争取的统战工作。地下党员赖琮瑜、蒋金土等多次与俞厂长接触,巧妙地宣传党的统战政策。
  作为留学英国、颇有政治头脑的俞厂长,并不只是一个只知赚钱的企业家,他在此时也早以自己特别的政治嗅觉观察到了国民党政权大势已去的国家大事。在赖琮瑜以党组织代表的正式身份,向他明确提出保护工厂、迎接解放的要求时,俞厂长欣然同意。尤其是前任厂长、时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第一次会议的李承干,写信告知他“形势已定”,要“好自为之”后,他表示要竭尽全力护厂,并广为宣传。俞濯之以一厂之长身份登高一呼,显然对全厂职工有着巨大影响。厂警队李队长也被策反了过来。
  在厂防护团中,地下党组织做了大量将计就计的工作,适时提出了“护厂保家”的因势利导行动原则,把党的护厂工作与广大工人群众自发要求护厂以维持生计的切身利益结合了起来,以宣传和组织群众。29日上午,工人群众即在与国民党军警对峙中,自觉地起来护厂,有的则是各自为战,与当面之敌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
  当特务们威胁说“谁不让炸厂就是通共,就要枪毙”时,工人们则辩解道:“什么通不通共?我们不管他什么共产党国民党,工人就是要保护厂。”
  “工厂就是工人的饭碗,工人离开厂就活不了!”警戒线上上千的工人群众愤怒高呼着。
  工人们向搬运炸药的士兵劝说道:“我们工人和你们士兵都是兄弟,炸了厂我们怎么活?解放军马上就打过来了,难道你们再干这些事不怕吗?”然而,士兵们在黑了良心的特务们的枪口下,怎敢反抗呢?此间,工人万东康正在看守修枪所大门,特务们叫骂着拥上来要把他拖出厂外,但他坚持不开大门,不离开岗位,特务们冷笑着:“那你是不是想帮个忙?走!抬炸药。”万东康更是毅然拒绝。顿时,一阵乱打中,他倒在血泊中,用自己的生命延迟着敌人的爆破行动,捍卫着工厂(新中国成立后,他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护厂英雄的鲜血汩汩流淌着,血迹中特务们狞笑着,仍把一箱箱炸药源源不断地运进工厂,安放在了既定位置,可谓一切顺利。至此,全厂为之嚎哭,江河悲咽。一场大爆破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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