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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人拼死护厂守门


  吴坤山老师傅已置生死于度外,此时他反而心平气和了些,踱步到厂房门口,看着已堆放好的炸药对杨稽查说道:“忙得差不多了吧?”而杨钊一见这不要命的者头儿又转了回来,训斥道:“我说吴师傅,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我干了一整天,连口饭还没吃得上,哪有闲工夫与你罗嗦。”
  吴师傅一听这话,计上心来,转身回宿舍取来了酒和菜。杨稽查也的确饿慌了,平时也多知吴师傅的侠义劲儿,便也不客气,坐在厂房外一块石头上吃了起来。吴师傅心想,缠住这杨稽查,等其他人都走后,就伺机干掉他。
  杨钊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对蹲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吴师傅似乎有些“吃人嘴短”的意味,边吃边解释说:“我也迫不得已啊!上峰把我一家5口人都当人质押了,我不干这事全家都活不了。他们已答应我事成后即带全家老小到台湾去,或许还可升个一官半职。”
  原来这稽查特务还做着如此美梦。吴师傅开口说:“我说杨稽查,你有全家老小,可这厂子又养活着多少家全家老小。人总得讲点天理良心吧,你们这么一炸,要毁多少人啊!这些机器可都是咱们工人辛辛苦苦从武汉、南京搬来的啊,当年对付日本鬼子也没舍得炸啊!做这事未免也太狠心了!”
  但此时的杨钊哪还听得进这些话,什么也不说,站起来又指挥新运进厂来的另一批炸药的安放。吴师傅抓起地上的半瓶酒喝了个净光。
  “哎!我说吴师傅,楞在这里干什么?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你赶快跑到15里开外去吧,你清楚这美国货的威力,不然,晚了就粉身碎骨了。”杨钊似乎是真的怕两眼发红的吴师傅击出一拳。这时,打死这个老头儿倒如碾死一只蚂蚁,但一开枪谁又敢保证不引爆脚下的炸药呢,便也和解式地说道。
  两人争辩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东南方天际突然传来隆隆炮声,解放大军离重庆不远了。吴师傅见杨钊把住厂房门口不肯离去,便急中生智似是无意地说着:“刚才我进厂时,看到好多稽查都上轮过江去了。”
  “真的?”杨钊闻之如惊弓之鸟。
  “谁骗你。我亲眼看见秦稽查、高稽查都坐上‘宝福轮’走了,还有许多穿草绿军装“内二警”的人也争着向船上挤。”
  杨钊瞪着眼听吴师傅这么说,看了看已安放好的炸药,拍着腰中的两枝手枪,招呼着刚运炸药进厂的40多个士兵仓皇向大门口撤去,回头还丢下句:“动不得啊!马上就要启爆。”
  身兼厂防护团分队长的吴坤山见特务们大部开始向厂外撤去,知离启爆的时间一定很近了。他决心拼一死留下护厂,抽掉一个爆点的导火索能保住一台机器,也算对得起这养活自己大半辈子的工厂,死而无憾了。他急忙跑进厂房取出了事先收藏的一枝步枪和三排子弹,放在身边暗处,准备与敌决一死战。
  昏黄的路灯下,突然人声嘈杂地又过来了30多个肩扛炸药箱的人,由6个国民党兵押着,吴师傅躲闪已来不及了。一个连长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拍了拍吴坤山的肩膀:“老杨,147箱齐了,点个数吧。”原来这国民党军官把吴坤山当做刚离厂的杨稽查了。吴师傅顺水推舟地“嗯嗯”答应着,不一会儿就将这些只管运不管其他的人打发走了。远方解放军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
  狡猾而又慌张的特务们万万没有料到,“清厂”完毕的第二十一工厂步枪所内还有3名愿与工厂同归于尽的老工人,除吴坤山外,还有余兴发、徐龙华两人。3人见大门口的军警和特务们跑步撤离后,齐心合力用钢筋铁棍顶死了大门,又去封死不坚固的后门。余、徐两位老工人警惕地守卫在后门耳房里。
  10时左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3个骑马的国民党官兵吼叫着:“快开门!我们是奉有毛局长之命来检查的。”来者不善,借着门口昏暗灯光可见那在夜幕中泛着白色的导火索线,正挎在一个国民党士兵的肩上。另一个士兵正把枪栓拉得哗哗作响,以威吓守门人,殊不知这可真是“班门弄斧”,这几声机械碰撞声怎能吓住从16岁就做军工与枪打交道的吴师傅。
  耳房窗口上,一顶军官帽下,吴师傅爱答不理地现出半个头来说道:“嚷什么!我们是奉蒋委员长的命令来守门的。检查什么?一切都早弄好了。要检查,你们必须有委员长亲自批的条子。”
  “你们是哪部分的?这个任务怎么归你们,有多少人?”
  吴师傅摘掉军帽,露出了那灰白的头发,傲气十足地脱口回答:“指挥部的,这里现在有60多个弟兄。怎么样?放心了吧。”这时,余兴发、徐龙华两位老师傅在耳房内也拉动枪栓,踢打着脚下的碎铜烂铁。在门外几个国民党特务听来,厂里显然还有许多弟兄已代劳安装好了引爆装置,这也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吴师傅那派头,更使他们畏惧三分,便敷衍几句掉转马头离去了。
  3位老工人急忙返身去厂房查看炸药安放情况,手电筒光柱下,一箱箱炸药堆放在厂区的中心地带和关键部位,有半人多高,分两列堆砌着,如一尊张开血盆大口的饿虎窥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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