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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闪回的凶残一幕


  杀手之一已知是佟海良,那么另一个杀手又是谁呢?

  究竟是谁吃了“天雷胆”,敢策划枪杀“桦甸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老大”董二愣和董大愣呢?
  事情还须从1995年说起。
  吉林桦甸市东望烨花江,西临旗岭山脉,坐落在长白山区最北端,是一座物产丰富、风光秀丽的县级城市。这里不仅特产人参等东北三宝,还有生产优质黄金的夹皮沟、老金厂等著名金矿,因此自古以来这一地方又有“金城”之美誉。
  自1995年以来,流氓头子刘克强(人称三花子)网罗了一批恶棍打手,流窜在这一地区,专门为人消“灾”去“难”,收取钱财,一时间声名大振,还帮助大马仔孙继强在夹皮沟承包了一个金矿;无独有偶,与刘克强先后“崛起”在桦甸这块地面上的就是地头蛇董二愣(董帅彬),他也网罗了一批无赖地痞,扩充势力,争夺地盘,比起还算“义气”的三花子一伙虽说干的是同样勾当,却极不“讲究”,堪称无恶不作,没多时也是名声大噪!
  如此一来,双方形成了最初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两大团伙。
  虽说都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本质上都是社会肌体上的毒瘤,但在表现形式上也有一些差别。
  两大团伙在桦甸如狼似狈,尽人皆知,但在三花子刘克强眼里,董二愣上不了台面,干的尽是埋汰事,太不懂“道”上规矩,为了钱,甚至不惜把他的亲爹亲娘送进大粪坑。他认为自己则不同,义气为先,一切讲究个礼数,如同过去的梁山好汉或占山为王的土匪,而董二愣的所作所为充其量也只能算一股打家劫舍的混子而已,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但在董二得眼中,这一切又恰恰相反。
  因此,互不服气,最初一段时间,尽管骨子里你不“尿”我,我也不“尿”你,然而表面上却还没有什么大的纠葛,偶尔狭路相逢,在某种场合上见了面还都笑笑,点个头。不过,暗地里,谁都想在桦甸这个大“地盘”上做一个真正意义上举重若轻。
  说一不二的“黑社会老大”。
  为此,两大团伙不断网罗党羽,扩充势力范围,后来常常因一方团伙某个人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而一争高下,造成血案。再后来,开始逐步演变成双方更大规模的武力冲突,酿成惨案。
  从此,两伙恶势力结下了“梁子”。
  桦甸这个富庶之地也就再没有消停过,当地干部百姓深受其害。
  到了1997年前后,两伙恶势力虽屡遭公安机关严厉打击,但各自的犯罪气焰却变本加厉,有增无减,以致在当地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怪现象:有些群众受到了不法侵害后不是去找执法机关解决,而是人托人、脸托脸,九曲十八弯找刘克强或董二愣出面“私断”。
  期间,流氓头子出身的刘克强行情看涨,公开报号自己是桦甸“老大”,董二愣虽然不服,却也没咒念,因为不论他的“出身”“资历”,还是所拥有的实力和在社会上的“名气”,都不及“三花子”刘克强。还有一点是董二愣既羡慕又比不了的,那就是三花子交际甚广,一有大事小情,风吹草动,连广州、武汉、哈尔滨、长春、沈阳等外省市不同身份的人都赶来捧场助兴。
  董二愣只能暗气暗憋,在一些不伤面子的小事上忍气吞声,等待时机,以图机会一举将三花子掀翻,圆自己当桦甸“黑社会老大”的梦。
  这个‘时机“,不久即降临到董二愣头上。
  给他带来机会的,是一个叫刘杰的个体美容院老板,吉林市人。
  1998年2月28日中午,刘杰吃完饭往自家美容院走,看见大街上围着一帮人,原来是几个人刚喝完酒自行车跟人撞了,正要无赖。刘杰上去一看,认识一方,却不认识另一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顿拳脚就把为首的那个打趴下了!
  “x你妈你喝好啦?我x你妈!你在这儿要你妈了个X?!这回还装不装了?”刘老板在桦甸一向自诩也是个“人物”,感觉良好,眼下公众场会帮朋友出了口气,把一个男人打倒在地又骂得狗血喷头,这个面子赚大了。
  不料,刘杰还没来得及得意,被打得满脸花的那个人爬起来,一抹脸上的血:“X你妈!你谁呀?我是三花子大舅哥,你X样儿的敢打我?!”
  刘杰一听是三花子大舅哥,一下就没电了,傻眼了!
  只因一时性起,没想到这一顿老拳却惹下了大祸,刘杰吓坏了,打完后美容院也不敢去了,直接跑到了一个朋友家躲起来。而三花子大舅哥在大街上无缘无故丢了这么大“人”,现了这么大“眼”,岂肯善罢甘休?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三花子那里。
  三花子可绝非一般无赖,高大魁伟,满脸横肉,在桦甸开了家最大最豪华的祥和舞厅,其名声与其势力成正比,是个重量级人物。
  刘杰当然没想到他打人家大舅哥的清脆耳光也扇来了自己的杀身之祸!
  当晚,三花子亲自带人找上门去。
  那伙人一进刘家门,二话没说,验明正身后开板就接。打得刘杰满地翻滚,哀嚎不止。
  第一轮打够,三花子才开口放话:“操你妈!在桦甸,你还敢打我大舅哥户刘杰被打得肝胆欲裂,魂飞魄散,受伤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嘴和鼻子里不断往外冒血,好几颗牙齿被打掉了。身体瘫软在地上,浑身仿佛散了骨架。轻轻一动,巨痛几乎使他昏迷!
  好不容易右眼睁开一条缝,恢复了一点视力,看到三花子的人虎视眈眈立在面前。
  “说!你想死想活?”
  瘫痪在地的刘杰当时只觉脑袋里又轰的一下,如同晴天霹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虽说平时感觉不错,但那只是对一般百姓而言,若比起三花子刘克强,刘杰就只能是个孙子了。何况今天还狠狠打了人家大舅哥?如今大祸临头,面对邪恶原来就是孙子的人岂能不从灵魂里往外颤抖!
  三花子亲自出马,令人魂飞魄散!
  “各位!各位……”刘杰吐出一口血水,声音微弱而凄怜,“三、三、三花子,我真的不知今天那个男的是你大舅哥呀!”
  “揍!”
  护头护不了腚的刘杰又在地上翻滚嚎叫起来。
  这第二轮教训,刘杰发出极其凄惨的哀嚎,让人想起动物世界里羔羊被一群猛兽噬咬时的无助与恐怖。
  “想死想活?操你妈快说!”
  像所有类似场合一样,痛揍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消灾的条件。
  当然想活。
  “想活?”为首的大马仔赵福军嘲笑般地一咧嘴,瞅瞅老大三花子,“怎么个活法?”
  “你们……咋说我咋办……”
  “算你开事。”三花子一口价,“没别的,两万!”
  在“道”上这叫“赔偿金”。
  平时群众一点事动辙都成百上千,如今三花子的大舅哥吃了耳光,当然得两万。
  神志尚没彻底清醒的刘杰赶紧应承,只想让这些如狼似虎的恶魔赶快离开。
  可是,三花子一伙离开后,刘杰一清醒过来,越想越不是滋味。
  操他妈!你三花子是人,老子也是人,你三花子是桦甸地面上的“人物”,老子在吉林也不是无名鼠辈,我他妈也是条五尺高的男子汉娜!打了你大舅哥,你们也打了我,凭什么还跟我要两万?!
  越想越气,但自己是个外来户,却又无奈。
  三花子!临走时放话:“姓刘的,不把这事办好,我亲手废了你!”
  第二天,刘杰就带了5000元去见三花子。
  刘杰一见气还没消的三花子,立马就找不到感觉了,昨夜的恐怖历历在目,他软语告饶,吐露苦情:“三花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昨天的事儿您看能不能少拿点?这点钱,给您买几条烟抽,买几瓶酒喝,我一个外来户也不易,就烧了我这一回吧……”
  说着把钱递给了三花子身边的赵福军,赵福军一点钱,火了:“怎么才五千?”
  “我那买卖看着架子不小,可钱都压在里面,一时抽不出来呀,今天一大早我只凑了这些……”
  话音未落,赵福军抡起手臂“啪”地就给了刘杰一记地道有力的大耳刮子,骂道:“两万!少一个子儿不用老大说话我先卸掉你一条膀子!
  你寻思打发要饭的呢?“
  刘杰还要说话,三花子一声暴喝:“滚!”
  刘杰就滚了。
  回到发廊,刘杰无计可施,憋气又窝火。五千块钱,人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还挨了一顿臭骂。
  为免让家人受自己牵连,遭到不测,第二天下午,刘杰就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将美容院让给妻子名下经营,想以此引起素有“讲义气”美誉的三花子同情,可怜可怜自己这个由于惹了他而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的角色。
  但是,结果却令人意外。
  三花子让人明确地告诉他:“老大说了,别他妈跟我们玩这个哩格啷!你他妈把三花子大舅哥的钱和BP机全打丢了,别说你离婚了,你就是死了,闭眼前也得把那两万块钱凑够送到老大手上,要不,照废不误!”
  果然,当天半夜,刚刚转到妻子名下的那个美容院就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破门而入,将门窗玻璃和室内设施统统砸毁……
  已经“离”了婚的妻子欲哭无泪,放下电话赶到现场的刘杰更是悲从中来!
  面前的这一堆瓶瓶罐罐残骸,全是他和妻子十多年心血换来的家底呀!
  心中岂能不如刀绞剪戮?
  第二天,三花子等人还把刘杰绑架到律甸市郊一个变电所附近,对准他慢慢举起猎枪。
  刘杰看到猎枪黑洞洞的枪管直冲自己脑门,两眼发黑,大叫:“别别别别别杀我!”
  “砰!”的一声,枪响了。
  刘杰没死,但是胆早已吓破了……
  谁都知道三花子心狠手毒,说到办到,如果再不拿钱,用不上两天,刘杰也许就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废掉在异乡!
  人都废了,留钱还有何用?然而,要掏钱,刘杰又心有不甘!
  不是钱的问题,两万块钱在一般人眼中也许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刘杰手里不过是区区毛毛雨而已。
  他心里骂:“两万块钱算他妈啥?”
  刘杰的不甘在于:挨揍又赔钱,面子是彻底栽了!更重要的是,今后在桦甸这个地面谁还会“尿”他?还怎么混?
  苦苦寻思一夜,鸡叫时,眼睛浮肿、浑身疼痛不止的刘杰主意已定:掏钱!
  不过,同样是掏钱,他的最后决定不是把这两万块钱拱手乖乖地交给三花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义无反顾地掷进另一个人的口袋!
  在桦甸,能与三花子争雄抗衡并保住自己面子的也许只有此人和董二愣!
  于是,天还没亮,刘杰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打电话。
  他要动用多年来在社会上结交的桦甸各路“英雄好汉”,替他奔忙,为他搭桥,并在饭店专门请了一顿,脸热耳酣之际,希望于晓东、董二愣看在朋友的份上向他伸出保护的橄榄枝!
  其实,作为一个县级城市的小小桦甸,过去虽互无深交,但无论是三花子还是量二愣,刘杰都是认识的。要找保护伞本不必如此麻烦,带上足够的人民币找上门去就是了,但心怀鬼胎的刘杰却另有打算,由于他得罪的不是一般人物而是大名鼎鼎的三花子,因此他希望得到的就不是一次性“摆平”了事,而是长久性的真正有效保护!这样,不人托人、脸托脸地从中搭桥,从根子上解决,就只能是一次性“摆平”,而很难达到长久保护的效果。
  果然,于晓东大包大揽,满口应承。
  提起这于晓东,不能不在这里多费一点笔墨,专门为其书上一笔。别的不说,单说早在于晓东出来在桦甸社会上混的时候,三花子还不知在哪儿玩呢,董二愣就更不上数。
  此人是社会上的老油条,有一套对付各方纠纷、说和斡旋、施加影响甚至对付公安机关的办法。只是混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混上“老大”的位置而已,不过其能量却人人皆知,不可小视。
  他之所以敢大包大揽下来,一是吃了刘杰的,而且还想通过此事在刘杰身上刮点油。更关键的,还是他认为三花子肯定会给他一个面子!
  本来,开始董二愣听说了刘杰的事后并不感兴趣,他妈的该揍!不接外来的“老板”揍谁去?他妈揍轻了!可是,当于晓东满口答应下来以后,董二愣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于晓东满嘴酒气拍着刘杰的肩膀说:“兄弟你放心,你把心就放在肚子里,有、有、有我老于在,在桦甸谁也不敢把你怎么地!不就就就是三花子吗?我混时他还不知干啥呢,小莱……”
  刘杰答应愿意拿钱请他出面把此事摆平,于晓东更高兴了,立即又改变了说法。
  “他妈的,刘老板是我老于、二愣的朋友,别看是外来的,谁再敢接他,就是打我和二愣的脸!”
  他对刘杰说:“一会儿我就去找三花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没事!”
  刘杰听到于晓东这话后,并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因为他太知道三花子的厉害了,同时也知道他所托付的董二愣势力不如三花子,为了把事情敲定,彻底放心,刘杰又提出带钱给董二愣。
  “算了算了,”董二愣大度地一摆手,舔了舔嘴唇,目光从桌上移到刘杰脸上,“都是哥们儿,你还信不着我?跟你说,刘老板,你要拿钱这忙我就不帮了!”
  过去虽说董二愣管了不少闲事、但多数都是凡夫走卒、平头百姓,油水不大,很少有成千上万的进账。但他有时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今天刘杰想把厚厚的人民币摆在董二愣面前,董二愣亲切和蔼地伸出大手在刘杰后背拍拍,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行了,别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和晓东亲自出面给你摆平这件事!”
  刘杰似乎还有点不靠底,试探着问了句:“你打算……怎么摆平?”
  董二愣没有马上回答,狡黠的眼珠转了转。
  刘杰的心忽悠一下又提了起来。
  因为他太知道三花子的厉害了,也知道董二愣虽然势力也不小,但不如三花子,他要是摆不平,那自己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死定了!
  不料,董二愣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声音不大,却字字含威地反问道:“你说怎么摆平,信不过我?”
  “不不不不不不不!”刘杰连连摆手带摇头;。
  “那就行,还是那句话,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三天内听好儿!”董二愣句句掷地有声。
  于晓东更是当仁不让,吃完饭果然就去找了三花子。
  为了显示他的办事能力和影响,一出门,招手就叫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这一下,刘杰托底了,甚至有些感动!
  然而,连于晓东自己都没想到,三花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面子”!
  因为是为了“研究”刘杰的事而来,三花子也不像平时那么客气。
  于晓东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在桦甸“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只要他于晓东出面,不管采取什么方法,只要三花子放过刘杰,今后再没人敢欺负他就行了。可是他也清楚,以三花子的脾气和势力,根本不会买刘杰的账,可会买他的账。
  没想到,本是地赖于出身立足于“江湖”、又一向以滚刀肉和阴损缺德闻名的于晓东也栽在了三花子面前!
  三花子语出惊人:“刘杰那小子的事你们都少掺和,我也不啰嗦。我的意思,这个忙,谁帮也不好使!定了,要么拿钱,不拿钱,我就干他个大的,让刘杰这个x养的到阎王爷那里去‘讲和’去!”
  一听这话,于晓东大吃一惊!
  连赵福军、孙继强等人都有点意外。为了姓刘的,闹出人命官司来,值个儿吗?
  于晓东却是心怀莫名的不满与气恨,但看样子三花子决心已定,语气绝决,眼睛里射出一股凶狞之气,大有不弄死刘杰誓不罢休之势!
  于晓东只好悻悻地告退了。
  他转念一想,也热血贲张!他妈的,你三花子也太不讲究,太不仗义够朋友了!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刘杰,办不成,若是做缩头乌龟,日后也被他们瞧不起!
  返回去见了刘杰和董二愣,他当即表示:“不行,就找人干了三花子!”
  刘杰态度坚决:“你们要真把我当朋友,今后我就跟你们干了!”
  董二愣思忖片刻,吐出两个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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