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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烤肉晚宴出风头



  南希一向害怕熙熙攘攘的人群,担心有人袭击,自丈夫遇刺以后,就更为安全保卫担忧。她做了一件防弹内衣,陪总统在公共场合露面就穿上它。她坚持要他出门也穿上铅衬背心或装甲雨衣。他们还接受了特工部门的建议,增加了身边的特工人员,并且事先不再公布日程安排。所以,大街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总统进出的建筑物门口都架起了很大的带垂帘的帆布篷。

  “这只是简单的措施,可是一看到这块帆布,我心里就安稳多了。”夫人说。

  里根夫妇同意封锁从白宫到财政部之间东政府大街上的交通,并在办公大楼周围,设置了大量的水泥桩,以防有恐怖分子满载炸弹的汽车冲过护栏进来。两年以内,这些水泥柱子就会把宾夕法尼亚大街1600号的白宫围得严严实实。这个曾经是景色宜人的地方,现在布满了用粗铁链连在一起的矮墩子。

  “空军一号”飞抵堪萨斯州托皮卡市的福布斯机场的那一天,总统的保卫措施严格得过了头。里根此行是要在阿尔夫·兰登诞辰100周年的纪念会上讲话。在地面上,机场负责人员正同保安部门布置警戒工作,以保证为总统和第一夫人举行的欢迎仪式万无一失。

  总统的飞机将在第三十一跑道着陆。在离这条跑道2000英尺远的地方,两只狗正在交配。特工人员从飞机上发出命令,要求把这两只狗弄走。机场的两个保卫官员戴着手套来到跑道边上,想把两只狗拉开,折腾了五六次还是拉不开。保卫官员撤了回去,不一会儿,拿着一支步枪又来了。据一位在场的人说,他们把狗杀了,装入塑料袋内,扔到平板卡车上,然后把车开到机场边上,将车上的狗扔进了垃圾焚烧炉。

  这两只交配的狗,对总统和第一夫人并未构成任何威胁,但是托皮卡市机场管理局的副主任为此辩解说,他当初是在执行特工人员的命令,在警戒圈以内“冻结”一切未经批准的活动。

  “我们无法保证那两只狗不会挣脱开,跑上跑道,”他说,“现在事后说应该如何如何做,这些议论大都考虑的是狗的安全,而不是人的安全。我们当时没有时间为此争论不休。”

  里根夫妇从来都说自己不常去做礼拜,他们以“总统安全”为由,逃避星期天去教堂。他们说特工条例非常繁复,不宜强加在做礼拜的一般人身上。

  “如果事先通知我们要去,人人都要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检查,这让人觉得不大妥当,”南希·里根说,“可是如果我们不宣而至,教堂里的人们都忙着来看我们,就没有心思做礼拜了。那样也不好。所以,在白宫的那些年里,我们很少去教堂。”显然,总统夫妇从未想到过可以像别的总统那样,请牧师到白宫或戴维营来做礼拜。迈克·迪弗于1980年大选期间,曾陪里根夫妇到弗吉尼亚的圣公会教堂做礼拜,二人对礼拜仪式之陌生,让迈克大为惊讶。

  他们往祭台跟前走去领圣餐,这时南希就拽迪弗的衣袖。

  “迈克,”她小声说,“那些人都用同一只杯子吗?”

  “没有关系。他们拿着薄讲过来。之后,圣杯拿到你面前,你把饼放到怀里蘸一蘸就可以了。嘴挨不着杯子。”

  里根耳朵很聋,他也使劲去听要怎么做。

  “什么?什么?”他说。

  “罗尼,就照我的做。”夫人告诉他。

  一盘薄饼传过来,南希拿起一块,在圣杯的红酒中蘸了一下,不小心把饼掉进杯里,她害怕地向迪弗望了望。

  里根没有明自是怎么回事,照夫人方才的做法,拿起一块薄饼,在圣杯中蘸一下,扔到酒里。

  “我看到牧师走向下一个人,一边望着杯中漂起的饼渣一边摇头。”迪弗说。

  总统和夫人让特工人员按照占星术上琼。奎格利的决策安排活动。奎格利通过核校星相图,规定他们何时离开白宫,何时登上“空军一号”。她每隔三个月就用计算机打出全部资料,送给第一夫人,夫人把这些资料拿给迈克·迪弗,他据此来安排总统的行程。

  里根夫妇除了用特工人员为自己提供安全保障之外,还利用跟随在子女身边的特工人员监视子女的活动。这样,里根夫妇就可以随时了解到他们的孩子在干什么,同什么人在一起。第一夫人比总统更爱利用这种私人监视。她靠查看特工人员的日记和记录来了解罗恩、帕蒂、莫林和迈克尔的行踪。

  罗恩第一个结束了这种家长的监视。1981年他不顾母亲的竭力反对,取消了特工人员的保护。

  “整天受人监视,背后跟着带枪的家伙,这滋味别人难以想象,”他说。“当你回到家里时,发现有人来过你的屋里,可根本就没打算同你说一声……我和妻子觉得就是死也比这么活着强。”

  下一个站起来反抗的是帕蒂。一天,她母亲为她跟歌星兼演员克里斯·克里斯托弗森一起睡觉一事,怒气冲冲地给她打来电话:

  “你应该为你的行为感到羞愧,”南希对大为惊异的女儿说。“你同这么一个众目所视的大红人过夜,这让家里多丢人。你真没羞。”

  帕蒂从小就知道她母亲通过房间里装的内部通话设备,偷听她和朋友们的谈话,现在她立刻就明白是特工小组的人透露的消息。当天晚上,她就同这些人干起来了。

  “我认为我有宪法规定的隐私权,”她说,“这包括我同谁一起睡觉。我母亲只有通过你们这帮家伙才知道我和克里斯托弗森的事。我要你们停止这样做。我不想让你们再向她汇报,如果你们再这样做,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特工人员非常紧张不安,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几个月之后,帕蒂取消了她的特工小组。

  迈克尔·里根也成了他家里的特工人员的受害者。特工人员向总统和第一夫人汇报,说看到迈克尔从一个航班服务员的手推车里“偷”走了一包糖果、一件T恤衫、一瓶漱口液和一小瓶酒。里根夫妇对特工人员的汇报确信不疑,根本就不想去问一问迈克尔这是怎么回事。实际上,特工人员没有看到他为这些物品付款。里根夫妇听了特工人员的汇报,三年没有理睬迈克尔,不请他到白宫来,也不让他参加家庭活动。

  直到特工小组的头儿指控他有偷窃狂时,迈克尔才了解到这一莫须有的罪状。迈克尔对此否认,并要求见他的父亲。他向洛杉矶贝莱尔长老会教堂的唐·穆莫牧师一一作了解释。他请牧师陪他去见家人,会面时穆莫陈述了这桩事情的真相。里根夫妇听了,沉默良久。总统说:“很抱歉,我想这是误会。”

  “可是为什么需要牧师说我清白,你们才肯相信我,”儿子问道,“可我跟你们说,你们就是不接受?”

  “因为特工人员救过我的性命。我信任他们胜过信任你,尤其你过去的表现甚欠妥当。”

  迈克尔要求父亲从特工人员那里要一份书面的道歉,并证明这一莫须有的偷窃罪名纯系虚构。总统同意了,六个月后,儿子拿到了这封致歉信,可是没有赶上同总统和夫人首次在白宫举行圣诞节聚会。那一年迈克尔和家人没有被请去度假。莫林也未受到邀请,’她正在忙于加州参议员的竞选,父亲反对她这样做。所以,1981年只有罗恩、多丽亚和帕蒂被邀请到白宫,而且只住了两天。

  里根夫妇计划像在加州那样过圣诞节。圣诞节前夜,他们要同好友查尔斯和玛丽·简·威克去赴晚宴。他们还要邀请威克夫妇和他们的五个孩子及他们自己当时最受宠的子女来参加圣诞晚餐。但是今年的节日是在首都的一场小雪中,在惴惴不安的一大队特工人员的严密保护下度过的,因为据悉有一利比亚的突袭小组正欲加害于总统。结果,第一夫人没有上街购置圣诞节货物,躲在白宫里不出来。

  “今年我就全都要按照商品目录定货了,”她对记者说。

  南希送别人礼物,一向不是慷慨的,而是怪里怪气、异乎寻常的。她的朋友,亲戚和雇员便是这么看的。他们都知道,他们收到的礼品通常都是里根夫妇看不上眼的、别人自给他们的样品和陈年积累的他们不想用的二手礼品。

  “她在白宫里有这样一个壁橱,从来不让人看。”莫林·里根说,“她把东西都收藏到这个壁橱里。之后,再从这里往外捡。我丈夫搬家时……她问:‘他要咖啡壶吗?’我说:‘啊,是的,我想得要一个。’我们就听见她在里面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便找出一只咖啡壶来。”

  莫林的结婚礼物是一套36件的锡蜡搅酒棒。每个上面都有一只小象。这件礼品也出自这个壁橱。壁橱里填满了多年来共和党人士死乞白赖地送给里根的有象装饰的礼品。

  总统的一位助理说:“每年圣诞节送给我的领带或套头羊毛衫都有一股樟脑丸味,这说明礼物原是别人送给总统的,第一夫人看不上眼,放进她的‘回收公司’,留着在圣诞节恩赐给我这类人。头一两回我很难过,像是受到了侮辱,可是过了一阵子也就认可了。文·斯卡利是里根夫妇在加州老家的邻居,他是一位加州棒球队的解说员,每年他都要给里根送来一些运动礼品。里根夫人就自动把这些东西打发给丹尼斯·拉布兰克。丹尼斯这位白宫的特别支援服务办公室的副主任,是里根在加州太平洋断崖山庄的老朋友。每年我们都拿丹尼斯开玩笑。”

  “有一年圣诞节,”第一夫人的一位秘书这样说,“巴巴拉·布什给在白宫的里根夫人送来一个白长春藤花环。她马上就换上一个别人的名字,让我用礼品包装纸包好,寄送给她在加州的一位朋友。”

  南希·里根的这种废物利用人人有份,无论是她的子女还是亲朋密友都跑不掉。她送给美发师朱利叶斯一件800美元的上衣,那是贝弗利山的盖伊先生送给里根的,她不喜欢,朱利叶斯也不喜欢。于是他拿到商店给退了,价款记在帐上,供下次购物用。为祝贺南希·雷诺兹乔迁之喜,她送了一条廉价晴纶化纤毛毯,这是里根竞选时别人赠送的,后又被抛到“壁橱”里。雷诺兹说:“超不过25美元。”就连第一夫人的孙子从里根夫妇那里得到的一件礼物也不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卡梅伦是迈克尔·里根之子,1月份总统上任时来到白宫,这个刚会走路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只玩具长毛熊。数月之后。卡梅伦在加州老家过3岁生日时,收到了一件用丝带系好的礼品。礼品卡上写着“祝小孙孙生日快乐,爱你的爷爷、奶奶。”这件礼物原是卡梅伦自己丢的那只长毛熊。

  “我想大概是父亲和母亲在白宫看到这只小熊,并不知道是别人送给卡梅伦的。所以他们派人给包好,送给孩子做生日礼物。”迈克尔·里根解释说。

  这位勤俭持家的第一夫人对朋友亲戚的生日,周年纪念等,都清楚地记在私人用的日历上。2月6日,她记上“罗·里生日”。12日记上“阿道弗生日”,20日记上“利奥诺·安南伯格和格洛里亚·范德比尔特生日”。12月12日写上“弗兰克·西纳特拉生日”,18日写上“杰里·兹普金生日”。所有“姑娘们”和她们丈夫的生日以及“一伙人”中的每一对夫妇的生日,她都要记下来。她还记得美容师苏珊娜·扎达、花匠戴维·琼斯和室内装饰家特德·格雷伯的生日。在最后这一位的礼品卡上总是写着“亲爱的巨蟹星”,或者“亲爱的巨蟹双子星”,因为南希和他两人的生辰同属巨蟹星座。

  第一夫人喜欢他人公开称颂她的周到,常授意新闻秘书打电话给记者,告诉他们送礼之事。“我记得里根夫妇的教女苔萨·泰勒(厄休拉和罗伯特·泰勒之女)打电话给我,”《洛杉矶时报》的乔迪·雅各布斯说,“她说,南希·里根的秘书要她打电话告诉记者,南希给了她一件珊瑚、珍珠和钻石制成的耳环,还有一枚与之相配的戒指,作为结婚礼物。那也许是苔萨从南希那里得到的不多的几件礼物之一,可我还是把此事老老实实地写出来了。”

  “第一夫人的新闻秘书希拉(塔特)1981年结婚时,”白宫从前的一名助手回忆说,“我建议她是否送件礼物。南希说,你来关照这件事吧。这样,我就去乔治敦的一家商店买了一把长柄纯银勺子,让人在上面刻了希拉和她丈夫的名字,还有里根夫妇赠送及日期等字样。我后来递上丢一张200美元的账单,但从来没有得到偿付。这件事我没有追问,因为我不想把它当作一件大事。我清楚里根夫人不喜欢付钱。她以为别人都应该像她的阔朋友那样替她支付花消。”

  虽然她送给朋友和家人的礼物是来自她的废物利用,可是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还要支付第一夫人为东翼楼工作人员所购置的圣诞节礼品,包括裁纸刀、钢笔、薄荷糖盘子和药盒之类的小东西,上面印有她的签名。她还订制了200个化妆盒,内装唇油和防晒霜。她专门让人在盒盖上面,将她的签名印成凸字,这也是由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支付的。她要求制做一批有机玻璃纪念品,刻上白宫图样,还要刻上她的名字,作为小礼品。她常常用刻有她签名的银盒,作为赠送给国宾的礼物,例如她给法国总统夫人丹尼拉·密特朗的就是这样的礼物。

  “她喜欢在送给别人的礼物上饰有她用天书一般的笔法写的名字。”她的一位秘书对里根夫人的奇特书法如此嘲笑道。专栏作家乔治·威尔把第一夫人赠给他的一张8×10英寸的彩照,镶在一副金光灿灿的镜框里,放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她在相片上写着:“小姑娘长大以后跟华盛顿大名鼎鼎的专栏作家一起去吃午餐。其他的都已成为历史。爱。”她的字写得像个小学生一样歪歪斜斜。

  “每年圣诞节,我们都要来到日光浴室或家庭宴会厅参加工作人员联欢会。只有这时候我们大多数人才能见到里根夫人,因为除了她的高级侍从能每隔几周同她会面之外,她同我们隔离得很远。”雪莉·沃特金斯说。她为第一夫人工作了四年,只在东翼楼里见过她三次。

  “工作人员的圣诞联欢内容总是一模一样。里根夫人总是先让大家等上15或20分钟,然后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走进来,道一声‘诸位,晚上好’,就直接走向窗户。如果这时窗帘敞开着,她就一面说‘太晒了’,一面将窗帘拉上;如果是闭着,她就说‘太问了’,把窗帘打开。这准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她很冷淡,高高在上,是一个很糟的主人,好像是在说,‘咱们都快点,赶快忙完这桩受罪的事!’桌上摆放着讲于咖啡,她会说,“自己来,别客气”,然后,和社交秘书谈上10分钟的光景。接下来大家就座。有人推出一堆礼物来,放在她面前。她拿起一件礼物,按照上面白宫书法家写好的卡片念出名字,抬头等这个人走上前去。这让人感到十分别扭,因为人们的名字,她一个也叫不上来。她只认识办公室主任、新闻秘书、社交秘书和私人秘书,而其他人就好像是非法人境的外籍人似的。

  “我们走上前去,从第一夫人手中接过预先准备好的礼物,坐在她身旁照一张相。她会冲着镜头露出笑脸,但却从不问寒问暖。一等发完礼物,同她照完相,我们大家就都得回办公室,并要为占用她的时间抱一分歉意。事后,大家议论纷纷,不肯相信她连自己的工作人员都不认识,而是她不愿花费力气记住我们的名字。圣诞节联欢仅半个小时,每年都是如此,事后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虽说第一夫人所给的礼物都是由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支付的,她的25位工作人员总是凑钱给她买一件很好的礼品。有一年是杰弗里·比奇洛设计的一件带璐赛特有机玻璃托子的洛斯托夫特磁塑,另一年是在里根夫人办公室主任的要求之下购得的一帧弗雷德里克·麦克达夫所绘的印象派油画。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件昂贵的马克·克斯牌皮箱,但是她在过生日时招待工作人员的就是最拿手的供应小饼干的联欢会。

  “第一夫人的生日庆祝会让我胆战心惊,”雪莉·沃特金斯回忆说,“我记得,有一回我们每人各带一份色拉。里根夫人就站在我身旁,仿佛不知道挑那一样好。我没话找活,对她说,我刚尝了一口伊莱思做的色拉,觉得味道好极了。里根夫人冷若冰霜,毫不理睬。她什么也没说,可是一双怒目分明是在说,‘你这个臭乡下婆,怎胆敢同我搭话。’她实在让人感到不舒服。她的态度同在圣诞节工作人员联欢会时一模一样,似乎在说,‘赶快忙完这桩受罪的事。’”

  大家都知道第一夫人爱交际,有些工作人员认为她同白宫的社交秘书最合得来,担任这一职位的先是穆菲·布兰登,后由加勒·霍奇斯接替,’最后是琳达·福克纳。

  “我记得第一年圣诞节联欢之后,里根夫人招呼穆菲过去,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瓶艾斯特·劳德牌固体香水精,”一位助手回忆说:“这是艾斯特免费赠送的样品。她把这瓶香精递给穆菲,说了声‘圣诞快乐’。根本就没有礼品包装,而且的确是免费样品。但是穆菲还是很有礼貌地收下了。不这样又何苦呢?她是我惟一看到的从里根夫人手中多收下一份礼物的人。”

  不过,亚塔·加利伯这位华盛顿“圣诞礼品店”的主管人,对第一夫人却是另一番看法。礼品库每年都要为首都需要救济的孩子们分发礼品。

  “有一年我请里根夫人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她说:“因为我想,她的光临会为我们做宣传,让人们都了解‘圣诞礼品店’的重要。我们分给贫穷、有残疾的孩子模拟纸币的‘零花钱’来‘买’玩具。每天都有数百名儿童前来,他们中间有许多孩子残疾很严重,我们不得不把他们挨个儿放到轮椅上,以免磕碰。里根夫人进来以后,径直奔向这群孩子,一个一个地抚摸他们。这真让我惊讶不已,因为有的孩子患有脑积水一类的病症,样子十分难看,为家人所遗弃;还有的是弱智或痴呆,不能控制肌肉运动,淌着口水傻笑,个别的还缺胳膊少腿。

  “到这里工作的志愿人员面对这些残疾儿童,有的受不了,在孩子跟前退缩,有的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我总要提醒他们不要这样。但是,里根夫人毫不畏惧。她直接走到孩子们跟前,抚摸着每一个孩子,仿佛对残疾儿童充满真正的慈爱。她这样做不光是为了抢电视镜头,她表现得很真切,看到这种场面,我很是惊讶,我根本就没有料到。”

  白宫的一位高级工作人员也注意到,她可以面对残疾而不退缩,这似乎同南希·里根这么一个平日很讲究洁净的人不协调。

  “参观医院时,她总是直奔烧伤病房,在那里被烧得焦黑的病人虽说在别人看来都很可怕,她却从不这样看待。”这位助手说,“我想这大概是出于一种推己及人的感情,南希试图在安抚自身内心中的某种痛苦。或许在这位名叫安妮·弗朗西丝·罗宾斯的从小被人遗弃的孩子身上,在这样一群孤儿、伤残者、在家人眼里都是那么丑陋可怕、不讨人喜欢的儿童中间看到了她自己。拥抱这些孩子,仿佛使她得到了一个弃儿从未尝到过的慈爱。她一生下来就被母亲扔下,这样过了5年。当然,她会对此种解释矢口否认,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想要忘得一干二净的这段经历。可是我想,这可以说明她内心深处的极度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一直还在左右着她的生活。

  “她的母亲是一个泼泼辣辣、爱说下流笑话、笑声震耳欲聋的女人。她的独生女儿却很腼腆、胆怯、少言寡语。她不像母亲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因为这对她来说太危险了,会使自己控制不住感情。时至今日,南希还有口吃的毛病。她不善于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所以,人们以为她很迟钝,其实不然。她为自己规划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形象,不敢越雷池一步。她的生活就是这种样子,并且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可是,我不敢说她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可言。她绝对没有真诚的爱心……这个女人心灵深处有一种失落感,这或许能表明她为什么有一种极想占有一切的心理。她喜欢接受礼物,以此来填补自己,安慰自己。可是由于心灵深处的创伤,她永远也不会得到满足。因此,她的生活就成了这样一种可怜的循环,即索取、得到、占有,努力去感受他人的爱和同情,即使是暂时的。”

  “遇上一个白痴或者截去双腿的人,你我都会不知所措,她却能应付。”迈克·迪弗说。

  里根夫妇的其他工作人员对第一夫人可没有这番同情,认为她在冷漠、狡猾方面和她那帮有钱的、虚伪的朋友没有什么两样。“不管你为里根夫妇干多少年,工作人员就是工作人员,不过是雇来帮忙的,”一位助手说道。“第一个圣诞节,我们不得不陪他们去威克家赴圣诞晚宴,这一回足以说明问题。”

  查尔斯·威克,身材矮小(5英尺7英寸),自以为了不起,靠经营一系列管理不善的康复中心成了百万富翁。里根总统就职仪式上,他在华盛顿大出了风头。对里根周围这群人招摇显摆,穷奢极侈,他辩解说,这会给国内穷人带来安慰,恰如当年大萧条时期好莱坞的影片给老百姓带来了美妙的梦一般。

  里根总统任命威克为美国新闻署署长后,他将新闻署的好几个职位留给好莱坞老朋友的子女们。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听取他的非洲之行汇报时,他的措辞令人瞠目。他说:“那地方的黑人,有的还挺有头脑。”

  有一次他偷偷用磁带录下他给记者们打的电话,掀起一降愤怒的浪潮(“那回我是侥幸逃命,”他事后说)。还有一回,他肆无忌惮地让政府为他支付31700美元的一套家用安全设备,又使波澜再起。但是,他作为里根一家的好友却安然无恙,仍在华盛顿招摇过市。

  威克专门爱说些低级趣味的幽默话。在华盛顿的一次晚宴上,他凑到一个女人身旁低声耳语,吓了人家一大跳。“到我耳边来吧。我就喜欢这样,”他说。她歪愣愣地看着他,他却开着粗野的玩笑给自己打回场。“嗨,你听过那个巴儿狗丢了的笑话吗?主人贴了一张寻狗启事,上面说那只狗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得了狂犬病,动不动就咬人,名字叫‘好运气’,哈,哈,哈,哈”

  威克的夫人玛丽·简是里根夫人在华盛顿的好友,并且第一夫人是通过她来支付占星术士琼·奎格利的费用的。玛丽·简每月要付给奎格利3000美元,为里根夫妇占卜。南希随后再付钱给朋友。人家给她占卜,她当真付钱偿还,这是极少有的一例。这种在记账上玩弄手脚的事,是为了掩饰第一夫人依赖于占星术。

  “威克一家很富有,玛丽·简和第一夫人一样都特意很含蓄地把这一点向我们这些低她们一等的人表达了出来。”说这句话的是陪同里根夫妇去威克在水门公寓的家里过圣诞节前夜的人员之一。

  “我们(白宫的工作人员)被赶到公寓后面的一间卧室里,同其他房间里的庆祝活动隔离开。我们在这边聊天,看电视,而里根夫妇和威克一家人一起唱圣诞颂歌,品尝美味佳肴,互赠礼物。

  “天刚黑,卧室门开了,威克家的一个女儿走进来,她的穿着很考究,年龄二十五六岁。她看了看我们,问我们是否要些点心。她说厨房里有很好的虾。我们谁都没吃饭,就愉快地接受了。可是过了20分钟,没有见到任何吃的。她又来了,问我们还要不要虾了。我们告诉她大家都饿极了,很想弄点东西吃。又过了20分钟,她第三次出现。这回她笑着问我们是否还想要吃虾,或者换吃一顿以牛排为主菜的晚餐。最后大伙都明白了,她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东西吃。

  “大伙今晚都被拖在这里,无法同家人团聚。这种玩笑实在没趣。无论是里根夫妇还是威克一家,都没有对我们因为他们而在圣诞节受这份罪有所表示,这让我感到惊诧。最后,总统的军事助理让白宫的司机去一家快餐店买来汉堡包和煎土豆条。那天晚些时候,总统和第一夫人正在道别,刚巧我从厨房门前经过,看到里面一盘又一盘的食物,一两堆大虾,一大堆牛排和一案子的馅饼,动都未动。”

  在1981年度圣诞节假期期间,南希·里根写了一篇文章,回顾过去和今日的圣诞节。“你在小的时候只想着圣诞老人是否真会来,他是否真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她写道,“长大以后,你就越发明自圣诞节的真正意义了,明白它是如何让人们表现出最美好的、最仁爱的品质来。但愿这些品质能在新的一年中继续存在不衰。”

  到了周末,文章发表的时候,里根夫妇正同他们的侍从人员在戴维营。这些人包括特工小组成员,白宫医生,总统军事助理,白宫新闻秘书,白宫摄影师和戴维·费希尔。费希尔自1975年以来就是罗纳德·里根的私人助手,现在他在白宫担任总统的特别助理。

  就在这一周末,费希尔带着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5岁的蒂法尼和3岁的林赛来到马里兰州凯托克廷山的总统疗养地看圣诞节的装饰。在工作人员所住的月桂山庄的客厅里,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孩子们见了高兴极了。他们不停地盯着树上的彩灯,抚摸着装饰物。父亲告诉他们戴维营里还有另一棵圣诞树,放在总统和夫人下榻的白杨别墅里。小姑娘们闹着要去看,所以费希尔告诉她们第二天他就去请示总统是否可以。

  “里根做完了他的星期六上午广播讲话之后,就和南希朝他们的居室走去。这时我们碰到戴维和孩子们,”总统一行中的一位助手回忆说。

  “‘孩子们很激动,很想钻到你们那里看一看圣诞树,可以吗?’费希尔这样问里根夫妇。

  “里根夫人拒绝了。‘嗯,’她说。‘月桂山庄里的那一棵不是同我们的一样吗?’

  “戴维听到这话震惊得像个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仿佛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南希继续往前走,毫不理会她有多残酷。我们跟在后面,但都为她的话感到难为情,特别是总统。那天晚些时候总统打电话给戴维,告诉他可以随时到白杨别墅来,并且一定要带上孩子们。他自然没有去。我想我一点也不责怪他。”

  里根夫妇岁末飞到棕榈泉,这样结束了他们在白宫头一年的生活。他们在棕榈泉的安南伯格家中度过除夕夜,并举行了一年一度隆重的穿礼服、打黑领带的舞会。贵宾包括那“一伙人”,加上桑德拉·戴·奥康纳,她是洛耶·戴维斯推荐给总统首次任命的最高法院的法官,也是第一位任此职的女性;还包括内阁的三位成员:国务卿亚历山大·黑格夫妇、国防部长卡斯伯·温伯格夫妇、财政部长唐纳德·里甘夫妇,以及总统的私人秘书,威廉·克拉克、迈克·迪弗和海伦·冯达姆。弗兰克·西纳特拉夫妇是1976年在安南伯格家举行的婚礼。他们住得很近,也来参加舞会。西纳特拉整个晚上都在和第一夫人谈话。巴巴拉·西纳特拉极为生气,她发誓不再参加安南伯格家的除夕舞会。

  里根夫人同西纳特拉夫人的关系一向很紧张。“巴巴拉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查尔斯·威克说。“第一夫人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很厉害,简直太厉害了。”

  “在国宴上如何处置里根夫人和弗兰克·西纳特拉的问题,使我们大伤脑筋,”白宫的一位社交助理说。“她(南希)总是坚持让西纳特拉坐在她身旁,而把西纳特拉夫人远远地抛在一边。白宫社交秘书尽量按照礼仪的规定重新安排,可是里根夫人根本不听。她就是要让弗兰克·西纳特拉坐在她身旁,不管这样做有多么不雅观。”

  在为斯里兰卡总统举行的国宴上,按礼宾规定,来访的国家元首应坐在她的右侧,所以她就让西纳特拉坐在她的左侧。

  “她整个晚上都在和弗兰克·西纳特拉谈话,只是偶尔对贾亚瓦德纳总统敷衍几句。她根本就不把贵宾放在眼里,”一位当时就坐在里根夫人桌旁的妇女说。“她同西纳特拉聊得火热,把斯里兰卡总统丢在一旁不理睬,就像她对待斟酒的招待员一股。真令人难以相信。”

  在安南伯格家过了新年之后,里根夫妇回到华盛顿。第一夫人决心在新年伊始重打鼓另开张。

  “第一年对我来说糟透了,”她说。“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遭到误解和嘲笑。有时我感到要是外面下雨,大概也是我的过错。”

  “南希·里根在白宫的头一年简直是一场灾难,”伊莱恩·克里斯彭这样说。她前四年是第一夫人的私人秘书,后来又担任新闻秘书。“我不晓得我们第一年在干什么。我想大概我们心里还都有些发怵,在白宫里晕头转向,在走廊里来回游荡,欣赏自己新发的漂亮的出入证。”

  对于自己这种极差的公共形象,第一夫人责怪那些精明干练的工作人员。她的办公室主任彼得·麦科伊年底不得不提出辞职。在他参加的一次最后的高级工作人员会议上,麦科伊提出一个建议,被第一夫人蛮横地拒绝了。“我真想在你面前挂上一张帘子。”她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南希·里根惯于用这种方式当众奚落他人。

  洛杉矶世纪广场饭店的经理们也曾尝到过第一夫人的利害。1981年珠宝商大会期间,由于珠宝商协会主席一年前就预定了总统客房,现在还没有离去,里根夫妇只得在一个小一些的房间里等上几个小时。南希把饭店的一位经理唤来,在大厅里当着敢怒不敢言的一大群人,把他数落了一顿。“我丈夫要是个珠宝商,我们也就不会受这份罪了。”她说。

  迈克尔·迪弗雇来一位风度翩翩的詹姆斯·罗斯布什,为夫人解决“形象问题”。迄今为止,王后的全部人马也没有能够把王后再拼装完整。

  罗斯布什首先要解决的是第一夫人那些未公布也未付过款的礼品衣物这一敏感问题。她自丈夫就任以来一直在接受这些衣物。

  到了年底,白宫律师向她解释有关高级公职公布资产的法律,她简直难以置信。问道:“这就是说连我的衣服也得公布吗?”

  “什么衣服?”

  “我从阿道弗、比尔·布拉斯和吉米·加拉诺斯那里弄来的衣服呀。”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明白了她一直在接受服装设计师们价值数十万美元的衣服。南希这样做其基点一直是“你们白送衣服来,我以我的名气为你们白作宣传”。所以,她从这些讨她喜欢的设计师手里接受衣服毫无愧色。过去,许多第一夫人也曾以批发价格购买衣物,但是谁也没有走到光拿东西不给钱的地步!

  “我想,我们还是把这看成是一个潜在的公共关系问题为妥。”一位行政官员大事化小地说。

  “有一天,我整天陪着里根夫人在居住区的浅绿色办公室,这个房间的墙上饰印着花卉。这时,吉姆·贝克撞进来把她说了一顿,”第一夫人的一位高级工作人员回忆说。“他怒气冲冲地喊道:‘南希,真见鬼!你必须停止这么干,必须立即停止。这会让总统下不了台的。’

  “‘噢,吉姆,我一定,我一定。’她说。

  “‘南希,我不是开玩笑。别再这么干了。你听到没有?’

  “‘好,吉姆,我听见了。’她说。”

  南希·里根至少从阿道弗那里收到了价值5万美元的套装、连衣裙和内衣,从琼·路易斯那里得到价值2.2万美元的衣服,还有从加拉诺斯、比尔·布拉斯、奥斯卡·德·拉·伦塔和戴维·海斯等人那里拿来的上千美元的东西。白宫的律师小心翼翼地向里根夫妇指出,如果这些衣物都是免费赠送的,就必须以零售价格按可纳税收入申报。1978年通过的政府廉政法案,要求政府高级宫员及其配偶所收礼品价格在35美元以上者均要申报。

  如果设计师们把衣服“借给”第一夫人,这些东西就不按可纳税收入算了,可是这种借贷只能是暂时的,东西还要还回去。里根夫人从未想过要还人家什么东西。

  连日来,白宫的律师们、总统助理、东翼楼的工作人员同第一夫人在一起开会或互通电话、或讨论直至深夜,最终拿出一个方案,宣布这些衣服是从服装设计师们那里“借来的”,并且“穿过一两次之后”便赠给史密森博物馆、布鲁克林博物馆、保护西部历史协会和波士顿美术馆等处存放。

  “1982年1月的某一天我接到希拉·塔特(第一夫人的新闻秘书)打来的电话,寻问我是否可以监督办理一项处置里根夫人的漂亮衣物的工作,这些衣服要以轮回的方式被送到各博物馆去。”安妮·基吉说。她从前是纽约帕森斯服装设计学校的校长。“虽然我明白这样做是出于税收问题,可我想这主意很不错,所以我就答应负责处理里根夫人的衣服这一工作。”

  在纽约公共图书馆大厅里举行的全美时装设计师发奖宴会上,基吉披露,在一张以第一夫人名义发来的电文里有向博物馆赠送衣服的详细计划。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促进美国时装工业的发展。里根夫人认为我们的时装设计是世界第一流的,”希拉·塔特说。“我们非常愉快做这项工作。它既有历史意义又有教育意义。”

  有人问塔特这一计划是否为了避免将这些衣服以礼品申报而耍的花招,因为如果那样申报,里根夫妇就要增加纳税额。“啊,不,绝非如此。”她板着面孔说。

  里根夫人在宣布这项计划之前,打电话给所有送她衣服的设计师们,他们都表示公开支持她。

  “给第一夫人服装,我感到荣幸。”阿道弗对记者说。

  “我想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价值的,她现在为时装业做了一件大好事。”戴维·海斯说。

  “我认为这项博物馆收藏计划很了不起。”比尔·布拉斯说。

  并非人人称赞此举。杰弗里·比恩不是为她服务的设计师,他问道:“由谁来进行挑选工作?这些衣服拿到博物馆去够不够格?”当听说里根夫人要亲自选送她穿过的衣服时,他说,她把穿过的这些衣服再拿到博物馆去,带有电视商业广告的味道。“他们声称她帮助枪救了美国的时装工业,可是我并不认为美国时装工业的处境如此可怕。”他说。

  “我认为这项计划只能抬高南希·里根和与她有关的设计师。”拉尔夫·劳伦说。“我认为这对于整个服装行业来说没有什么好处。这根本就代表不了70年代和80年代的服装设计全貌。”

  在此后的9个月里,里根夫人挑出15套愿意出手的服装,雇用私人信使送到基吉夫人这里,其费用当然由纳税公众负担。“我收到6件阿道弗的、5件比尔·布拉斯的、两件戴维·海斯的、1件琼·路易斯的和1件加拉诺斯的服装,”她说,“1982年10月以后我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第一夫人的信件,也没再收到衣服。在这以后不久我就退休不干了,就我所知这项工作也悄然终止了。”

  基吉夫人退休之后,专栏作家、漫画家和评论家群起而攻之,谴责南希那无底洞般的衣橱,谴责她想免费占有这些衣服又不需纳税而炮制的狡猾计划。

  “这是以权谋私。”民主党的谢尔登·科恩说。他原任国内收入署署长。“收入署的工作人员连一顿饭都不能白吃。白拿一件衣服比白吃一顿饭还便宜吗?这些人不懂得这类事情做不得。这不是别的问题,而是趣味的高下问题。这带有拉帮派、搞特权的味道。你可以用性命来担保,提供衣服的设计师常常被邀至白宫……”

  毫无疑问,白送的衣物是到里根夫妇白宫来的“敲门砖”。阿道弗、加拉诺斯、比尔·布拉斯、奥斯卡·德·拉·伦塔和卡罗琳·罗伊姆等人常被邀请参加国宴。但是被这名单上找不到杰弗里·比恩和拉尔夫·劳伦的名字。

  这场毫不留情的抨击持续了一个月,包括《纽约时报》登载的要求当局放弃接受借用衣物和衣服礼品的计划的社论。第一夫人妥协了,她举起了白旗并且宣布今后不再收集高级时装,因为这样做别人会“误解”。

  “第一夫人将停止接受美国时装设计师的衣服。”她的新闻秘书说:“但是她将继续把自己的服装捐献给博物馆,因为她相信任

  何一个时代的服饰都是当时人民的历史的直观体现。”

  里根夫人的新闻秘书告诉记者,第一夫人将一只昂贵的手提包和一条皮带还给了设计师朱迪恩·利伯。设计师感到很意外。提包和皮带是6个月前作为生日礼物送去的。送还的东西上还附了里根夫人的一张纸条,说她现在用不着这些东西,觉得别人还可能多用几次。利伯是以制造镶珠宝镀金的夜礼服手提包而著名的。她又主动提出送一只猫形的提包给里根夫人,这是她的名牌产品。“夫人说:‘我不喜欢猫——我讨厌猫。’”利伯回忆说。

  第一夫人的新闻秘书还告诉记者,里根夫人把从巴尔加里珠宝行那里借来、井戴着到伦敦参加查尔斯王子婚礼的首饰也还了回去。

  第一夫人在感到已平息了公众舆论之后,又回过头来对馈赠的礼品照收不误,只是比过去更加谨慎而已。

  “在这以后阿道弗告诉我们,不要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往华盛顿馈赠服装了。”奥斯卡·德·拉文说。“这回南希自己到纽约来取衣服。之后,她回饭店里试装。阿道弗不断送给她东西,她都收下了。直到1987年她又让人抓住了这个问题。”

  有时候设计师会通过华盛顿的百货商店安排,把免费的服装送入白宫。1985年6月17日里根夫人收到的一件设计师卡罗琳·罗伊姆赠送的夜礼服,便是通过这种渠道递进来的。罗伊姆因此被邀请参加为印度总理举办的国宴。翌日清晨,《华盛顿邮报》登出一张照片,上面有里根夫人身着价值6000美元的一身绿白相间、两件一套的时装。这套衣服是通过华盛顿的加芬科尔百货商店送的。里根夫人的社交秘书加勒·霍奇斯从商店取回衣服,靠一名助手帮忙溜过白宫的检查。加芬科尔商店处理这件事的那位妇女1985年4月18日还应邀参加了一次国宴。

  “送给总统和第一夫人的所有包裹都必须先通过白宫接待员办公室的检查,可是加勒通过雷克斯·斯考顿(接待员)把衣服带进来,没有作为礼品申报。斯考顿为此颇感不安。”雪莉·沃特金斯说。“他说万一有人发现那套昂贵的衣服是这样被带进来的,他会成为不道德行为的参与者。”

  东翼楼的工作人员不想自欺欺人——他们清楚问题还没有解决。南希·里根在民意测验中信誉极差。人们责备她妨碍丈夫的立法计划,责备她导致许多女性退出共和党,把她说得一无是处。

  “第一夫人会有这么大的破坏作用,简直难以想象。但是里根夫人……却集中地代表了人们对这届政府所强烈批评的那种东西,即所谓它对富人的偏爱,”政治分析家威廉·施奈德说。“她的形象是一个上等人太太,这种人把时间都花在买东西和在饭店吃午餐上面。”

  在《女士》杂志上,格洛里亚·斯坦南姆形容她是“一位少见的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女人。”

  朱迪·曼在《华盛顿邮报》上说南希·里根冷漠无情,不关心他人。“她这种人感兴趣的只是在社交场合衣着入时而不是对社会有用。”

  总统周围的人们都在想办法使第一夫人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做点事情。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专门请公共关系专家来“制订战略”。东翼楼里的高级工作人员们同迈克·迪弗、白宫负责民意测验的理查德·沃思林、白宫负责防止药物滥用政策办公室主任卡尔顿·特纳医生等人一起研究了数月,“规划”出一场让第一夫人亮相的重头戏,以便她今后能根据自己的一贯兴趣投入禁毒斗争。

  “我们感到,起码我是这样感觉,如果人们更多地了解南希·里根,更多地了解真正的南希·里根,就会喜欢她的。这样,她就可以助总统一臂之力,并给总统手里增加一张政治王牌。”沃思林说。

  迪弗和希拉·塔特一样为把第一夫人“摆”上禁毒战场而感到忧虑。塔特告诉赫斯特报业公司专栏作家玛丽安·米恩斯说。工作人员们都很担心让第一夫人介入这样一项具有很大风险的公众服务项目。“这里有许多组织,如‘科学学派’,他们的动机是令人怀疑的,”她说。“我们同一些组织会过面,但是采取什么方式尚难确定。第一夫人是否也反对吸大麻?我们是否应该这样利用她?”

  起初,里根夫人想同好莱坞的名人们站在一起,参加禁毒运动。所以,她手下人开始找罗伯特·埃文斯这位制片人,他制作了《教父》、《城市牛仔》、《爱情的故事》和《唐人街》等影片。可是后来埃文斯因藏有可卡因被发现,在纽约定罪之后,白宫急忙缩了回去。“那一回很危险。”一位助手说,“它告诉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学习。”

  第一夫人很是苦恼,“我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玛格丽特·杜鲁门说,“她不停地问同我一起用餐的电视评论家戴维·布林克利,她如何才能够改善自己的形象。新闻界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最后,她打电话给她的占星术上。“新闻界同我作对,真是不公道。”她告诉琼·奎格利。“我想得到别人的爱戴……我是一个大好人。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这位旧金山的占星术上同意助她一臂之力。奎格利告诉第一夫人要听她的劝告,因为这些意见是靠排算星象位置得来的。这样她就可以改变其形象了。

  “我告诉她要参与一项志愿活动并且少宣扬同名流社会的接触。”奎格利说。“绝对不能再在时装杂志上刊登有关她的文章,或者,起码不再接受新闻界的采访。放弃这类事情,对她来说是不容易的。”

  经过4个月的准备,第一夫人的反对滥用毒品计划开始实施。首先,她于1982年2月到佛罗里达和得克萨斯两州的防治中心作了两天的访问。地方新闻机构对此行进行报道,并受到中心主任们的赞扬。

  “了不起!太棒了!”希拉·塔特在谈及对里根夫人的反应时这样说,“大家都在注意这一问题,我们正希望如此。”第一夫人去纽约参加大都会博物馆的《梵蒂冈藏品——教皇与艺术》展览开幕式时,塔特一定要保证记者不抓拍她观看裸体雕像的镜头。在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里,里根夫人身着华贵的礼服同邦尼·梅隆一道吃晚餐,塔特不允许记者照相。遵照占星术士的劝告,里根夫人只接受那些可以加强新形象的采访,塔特非常谨慎地使里根夫人不去回答记者们提出的某些问题。

  “我为威斯汀豪斯做通讯记者时,去白宫采访过南希·里根。那时候她正在准备展开禁毒运动计划,”帕特里夏·萨同说。“天哪,对采访的基本规定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有关她的家庭、服饰、白宫的磁器及任何私人问题,我一概不许问,只能问即将开始的禁毒运动方面的事。希拉·塔特坐在那里监视着采访。我一偏离禁毒问题,问起别的事来,南希就看着希拉,不回答。希拉便威胁要给摄影用的灯具拉闸。她简直太厉害了。我敢肯定她是在按里根夫人的指示行事。每次采访她都要亲临现场,因为南希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玛丽安·米思斯对第一夫人掩盖自己无知的方式感到很诧异。“我去白宫采访她,她走过来,手里藏着一叠卡片,”这位专栏作家说。“她坐下时,把卡片压在座位底下,被我看到了。她也察觉我看到了,就说:噢,这些能帮我提示一下。”

  在此后的7年当中,第一夫人行程10万多英里,走访了美国64个城市和8个国家,并且培育出3400个称为“只要说不”的禁毒俱乐部。每次出访,她部要去吸毒者康复中心。她听年轻人讲述他们吸毒成瘾的可怕经过。听到他们述说如何从家里出逃,为了吸毒而卖身的时候,她不禁要落泪。她目瞪口呆地听他们讲述龌龊的环境和犯罪堕落行为:“我从小就利用PAM牌的厨房喷雾剂使自己兴奋起来”……“我把妹妹带到一个碎玻璃坑里,想要害死她”……“我偷了爸爸的一瓶‘雷公鸟’烈性酒咕嘟咕嘟都给喝了”……“我看到妈妈把毒品用历匙灌到气球里拿去卖”。第一夫人听到这些人讲述如何战胜自己,戒掉烟瘾,禁不住鼓起掌来。每次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都要站起身来说:“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并且每次讲话,她都要掉几滴眼泪。“我接到总统夫人办公室主任的指示为她写一些赚人眼泪的故事。”第一夫人的一位撰稿人说,“因为她要在每次讲话中都显出便咽、抽泣的情绪,所以我要编写出那些最最荒谬的、勾人落泪的讲话稿。她真不愧是一个老演员,她一边发言、一边依照提示,到一定时候准能哭出来。”

  ①Just Say No Clubs:俱乐部的名称,教育儿童在有人诱使他们吸毒时,应加以拒绝,不要上圈套。——译者
  尽管她几年来到处露面,尽管学习了有关禁毒方面的知识,南希·里根从未能消除那种高高在上的法官式的态度。一次访问加州帕卡伊玛的一个吸毒者康复中心时,她听了总共26个妇女讲述的身世。她中间只打断了一次话,这是当一个妇女说:“我有6个孩子,其中3个是在怀孕期间染上毒瘾的”。

  “6个孩子!”里根夫人对此难以相信,惊讶不巳。仿佛这个女人是匹种马。“6个孩子?”

  第一夫人在《华盛顿人》杂志上读到一篇南希·惠蒂尔·达德利的文章,叙述她因为吸毒耗财百万,尔后又如何戒毒成功。她请这位少妇到白宫赴茶话会。这位正在康复的瘾君子长得修长、美貌,出身于华盛顿的豪门世家,沃尔特·李普曼曾是她家的常客。她曾在最好的学校里读书。33岁的她仍然像一个大明星一样貌美动人。她是里根夫人请到白宫来的惟一一位吸毒者。这篇文章登出以后,她便被请到白宫主人的居处进行私人会谈。

  ①沃尔特·李普曼(1889—1974),著名美国政论家。——译者
  “嗯,你一定什么都经历过了吧?”里根夫人问。

  “是的,我经历了不少,”少妇回答说。在文章中她讲述了她和毒贩子的往来、她的被捕和两年的戒毒过程。

  “告诉我,你卖过身吗?”

  “我……我……嗯,我……我想大概我出卖过灵魂,”这个女人说着,对这种急切想揭人隐私的问话极为不满。

  起初,在记者们的眼里,第一夫人这个磁塑公主一般的贵人杀上禁毒的战场,是要改变她那轻浮浅薄的形象。但是在1982年3月27日那天晚上,南希·里根征服了华盛顿的记者们。

  在一年一度的“烤肉”晚宴上,云集了首都的名流显贵。宴会中间一群大名鼎鼎的记者,总要演一出嘲弄政客的好戏。一个多世纪以来,宴会上的插科打诨不知“烤糊”了多少位国家领袖。他们有句格言,把这叫做“糊了皮,烧不焦”。按照传统,两党领袖要以妙语作答,并且总是由美国总统来唱压轴戏。虽说他会受一番煎烤,却又有600位打黑领结的宾客向他举怀致意。林登·约翰逊在感到被这群人毫无道理地戏弄了一番之后,对这种一年一度的宴会很反感,说:“这跟往傻子身上扔牛粪来寻开心没什么两样。”罗纳德·里根称此为“我所看到的最高雅的酷刑”。

  里根夫人的工作人员知道这天晚上第一夫人会成为他们的笑柄,就去询问俱乐部的负责人能否让里根夫人参加演出。晚会上的节目安排了一首用《旧玫瑰花》的曲调改编的歌曲《旧衣服》,嘲笑第一夫人那些价格昂贵却又不付分文的服装。俱乐部的人听说第一夫人也要出场,就邀请她登台给记者们点厉害。她很理智没有接受。但是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她相信在美国的这些名流面前唱首歌曲自嘲一番,结果会是出人意料的。

  “开始时她吓坏了,后来我们找到(总统撰稿人)兰登·帕文为她写了一首幽默讽刺小诗,并且请来一名钢琴师,每天来白宫为她练唱,”一名高级助理说。“到了‘烤肉’宴会那天,她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她的表演极为出色。”

  那天晚上,她陪总统来到首都希尔顿饭店。他们坐在台上,同台就座的还有副总统布什夫妇,苏联大使阿纳托利·多勃雷宇,另外还有9个国家的大使,4位最高法院大法官和内阁大部分成员。她很清楚坐在她对面的那群人里,有许多是和她作对的。演出刚到半截,上来一名记者,模样打扮得像第一夫人,扯开嗓子唱道:

    旧衣服,

    旧衣服,

    博物馆、巡回展,

    他们得到好喜欢,

    下边窟窿没瞧见。

    再见了,旧衣衫,

    衣服从不穿二遍。

    克莱因、阿道弗,

    还有劳伦、布拉斯,

    一流服装老娘穿。

    罗德街呀罗德街,

    我在华府把你念。

    破衣服、旧戒指,

    用完一齐来捐献。

    服装大师真吐血,

    衣装华丽王侯羡。

    罗尼纵把福利砍,

    金发还得配王冠。

  歌曲唱到一半,南希突然起身离去,许多人以为她要退席。丈夫也以为她是去卫生间。几分钟过后,她在台上从衣服架子后面探出头来,对乐队说:“给我奏那个曲子。”

  人们望见一个纤细的身材,她足登一双黄色的唐老鸭靴,肩披白色羽毛围巾,脖子上挂着一串假珠子,头顶一只肥肥大大的软帽,身上裹着一件用别针缀起来的红黄两色的夏威夷裙。室内鸦雀无声。当人们看清楚这就是第一夫人时,更是目瞪口呆。之后人们起立鼓掌。南希平日就喜欢唱歌,这时悠扬地唱道:

    旧衣服,

    旧衣服,

    时装展后身上穿。

    我那毛领胶布衣,

    罗尼只花一角钱。

    要说新的有一件,

    就是这块花瓷盘。

    虽说我难跟王后比,

    罗尼也不必买缝纫机。

    旧衣服呀旧衣服,

    让米斯给我缝一气。

  “人们大为惊叹。”希拉·塔特说。

  “没人想到里根夫人会有这一手,会自嘲自讽。”《纽约时报》的赫德里克·史密斯说。

  “我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了。”弗吉尼亚州州长查尔斯·罗布说。

  “这是和威廉·詹宁斯·布赖恩的‘金十字’讲演一样精彩的节目。”国会图书馆馆长丹尼尔·布尔斯廷说。

  第一夫人为人们的喝彩又加演了一段。然后她把一块画得像白宫里的瓷器盘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翘起靴子向观众深鞠一躬,下场去了。那天晚上,雷鸣般的掌声回响在大厅之中。

  第二天《华盛顿邮报》以“第一夫人在一年一度的烤肉晚宴上大出风头”为题做了报道。对南希的看法,在民意测验和新闻报道中,都出现了积极的趋势。公众开始了解第一夫人有幽默感,敢于自我嘲弄。南希是最终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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