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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顶尖家庭



  “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了不起的女人。”这句话用来形容田长霖校长夫妇,真是再贴切也不过了。田长霖就是因为有一位善解人意与宽容的伴侣,使他无后顾之忧,处处都能放手一搏。

  作为公众人物,居家生活是没有隐私权的,不只校长,连校长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成为媒体报道与捕捉的焦点。刘棣华在许多场合必须和田长霖同进同出,并对新闻媒体发表意见。刘棣华重视个人生活,她喜欢过平静的日子,不爱曝光,也不喜欢差别待遇,但有时经新闻媒体转述的话语,难免扭曲原意,让她深以为苦。身为校长夫人,有时也被强迫去做一些不喜欢做的事,开始时,她觉得相当不自在,但日久习惯了,也就能应付自如。

  做校长夫人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社交活动了。在家里,刘棣华有一位校方派任的社交秘书,辅佐社交事宜。例如协助发请帖、请客时帮忙排座位,此外也为校长夫人阻挡不速之客。到校长官邸拜访的贵宾,不乏各国元首、政要,或极具名望的人、大企业家等。德国总理、爱尔兰总理、秘鲁总统、沙特阿拉伯王子等,都做过田校长官邸的贵宾。德国总理科尔(Helmut Kohl )很羡慕田长霖可以将多元化的校园治理得这么好,他于1991年访问柏克利加大时,田长霖曾颁发金质奖章给他。他还公开说:“若我能在德国办一所像柏克利加大一般,由这么多人种组成的优秀高等学府,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年请一百多次客

  作为柏克利加大校长夫人,刘棣华的生活步调常跟着紧张忙碌,平均一年家中请一百多次客。作为女主人,她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宾主尽欢。家里几乎每两天就要请一次客,客人又多半是世界各国的政要贵宾,刘棣华要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相当吃力。为了让每个人感到宾至如归,光是选择吃饭的菜式与“正确地”排位子,就是一件大工程。

  因为家中常有客人,田长霖夫妇必须请帮手,而帮手中不少是学生。对学生来说,到校长官邸打工是很特殊与难得的经验,除了能赚一点零用钱外,也可借机见识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大人物,一举两得。

  1995年11月,田长霖的同事、朋友、学生为他举办了一项别开生面的学术发表会,庆贺他的60大寿。在一天的学术交流结束后,两百多人在田长霖家中用餐。为了容纳这么多的客人,家里的楼下摆了17桌,楼上也摆了数桌,刘棣华指挥若定,餐具的摆设、餐点的准备、家具重新移动、鲜花的采购等等都由她一手包办。晚宴餐点由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厨师掌厨,他原来在柏克利市第四街一家知名餐馆工作,餐馆辞掉后,就专任校长官邸的主厨。当天晚宴,有26名学生来帮忙。

  在家居生活方面,刘棣华喜欢简单务实,对上街购物的兴致并不浓厚,但穿着却非常有品味。她在宴客时多半穿旗袍,一般场合多半着套装。“简单大方”是她穿着上最明显的风格。

  重感情的校长夫人

  从二十多岁就来到柏克利的田长霖与刘棣华,把柏克利当成自己永久的家,孩子、孙子都是在柏克利长大。田校长在记者招待会上那一番感性的肺腑之言,使台下许多田家的好友与教职员,在惊讶之余,还感动得掉下眼泪。刘棣华看到有人在台下擦眼泪,被气氛一感染,忍不住也哭了。在记者招待会上,刘棣华拭泪的镜头上了许多英文报的头版,这个看似伤心的镜头,引起媒体很多的猜测,认为田长霖的辞职另有隐情。其实刘棣华对田长霖决定辞职是最关心的。她流泪,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位重感情、又多愁善感的人。但别人哭,不会上报;她哭,却让媒体大做文章。

  田长霖夫妇总是同进同出,包括1990年甄选校长的面谈。夫妻一起参加面谈,这在柏克利加大是史无前例的, 因此给甄选委员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考官进行“审问”,其中有许多问题非常难以回答。在面谈以前,甄选委员会曾经询问候选人的配偶,是否希望在场、是否希望回答委员会的问题,刘棣华希望在场,但选择不作答。

  非在美国本地出生,又是工程背景,田长霖说的英文偶尔会夹杂不太恰当的文法。甄选委员会中有人怀疑他能否胜任被媒体喻为“加州最困难的差事——柏克利加大校长之职”?在面试的时候,一名甄选委员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在中国成长,恐不容易融入美国校园狂热的运动文化;工程师很懂数字,但处理行政事务、人际关系,可能不会那么顺当;你的中文腔是否会影响到沟通能力,不容易为学校募款?”这些以种族背景为基础的问题,必须巧妙地作答。

  当时柏克利加大教职员八成以上为白种人,田长霖深知委员们对选择首位黄种人为主管,自然会产生疑虑与隔阂。但经过一番努力,田长霖当场就把他人认为是他的弱点的地方,转变成他的优势,完全去除面试委员不必要的疑虑。田长霖告诉审查委员:“论资历,我相当充足,也颇孚众望。过去在尔湾加大的筹款成绩,也有目共睹。我认为以大学的三大教育目标:授课、研究、服务来衡量,我都足以胜任。”

  田长霖能在258 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可以想见,赢得校长一职绝非侥幸。田长霖面谈时显得冷静而有自信,坐在一旁的刘棣华已是一身冷汗,她虽然没有讲一句话,但心理压力绝不比丈夫轻;她一生对田长霖的支持,就像这次面谈,无论环境再不利、再艰难,她总以实际行动来表现。

  多元而卓越的家庭

  田长霖因工作繁重,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照顾子女的责任多半落在妻子刘棣华的肩上。她和孩子保持如同朋友般的关系,对孩子的功课十分注意。她为先生和孩子造了一个安全温暖的窝,担任好母亲与好妻子的角色,永远是家人最可靠的支柱。

  田长霖与刘棣华的三名子女,都在柏克利出生长大,也都自柏克利加大毕业。长男田之楠,生于1961年,取得圣地亚哥加大电机工程博士后,在加大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1996年8 月前往康奈尔大学担任教授。田之楠已婚,有一儿一女,他的个性像妈妈,内向沉稳,在普林斯顿大学念书时,找到了终生的伴侣。他的妻子董琦15岁时自上海到美国读书,父亲为中国大陆致公党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

  老二田之平生于1965年,于1995年7 月结婚,是斯坦福医学院内科医生,她的先生是白人,也是一名医生。田之平从小立志做医生,在哈佛念公共卫生学系时,妈妈担心她太辛苦,不鼓励她继续念医科,但她坚持自己的兴趣,于是在圣地亚哥加大医学院读完医学课程。

  最小的女儿田之恰,生于1968年,柏克利加大工业工程学土、哈佛大学公共行政硕士,后来又在亚利桑纳大学法律学院取得法律学位,毕业后在旧金山消费事务所工作。她于1997年6 月与一位拉丁裔律师结婚,两人是亚利桑纳大学法律学院的同学。

  田长霖治校的一句名言:“多元而卓越”,显然地,这句话也名副其实地反映在他的家庭里。他的家庭由亚裔、欧洲裔、拉丁裔组合而成,是真正的多元家庭;家中有两位教授、两位医生、两位律师,更是卓越的表征。

  田长霖虽然忙碌,但是尽量每天跟孩子见面,在重要的事情上,会花很多时间和小孩讨论。三个子女都已成人,年轻的奶奶刘棣华已经开始享受含治弄孙之乐。在田之楠到康奈尔大学任教之前,因其就住在家附近,只要他有空,孙儿、孙女都会带到家里玩。那时,田长霖几乎每天都和孙子孙女见面,但是因为有时候很忙,见面时间不一定很长。 有人问他作祖父的感觉,他说:“Great feeling!带儿子的时候,我很忙,而且要自己带,跟带孙子的感觉很不同;带孙子时,你可以真正享受那种天伦之乐。”

  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田长霖夫妇教育子女,注重他们的兴趣与自然发展,不逼孩子做他们不喜欢的事。孩子因此有充分的成长空间,根据自己的性向与志趣立定志向。

  三个孩子都在美国长大。对于文化认同的问题,田长霖这样教导子女:“当你们和中国人在一起时要觉得自己像中国人,和美国人在一起时要觉得自己像美国人。”他认为能这样的话,孩子就不会产生复杂的心理。第二、第三代的华人常有失根的感觉;最糟糕的是,当他们和美国人在一起时,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和中国人在一起时,又觉得自己是美国人,那真是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田长霖自己在中国出生,自认要完全打入美国圈子很难。但他常提醒自己,来美国这么多年,和美国人一起,一定要像美国人,用西方的方法来应对西方的事务。但一方面也不忘根本,和中国人在一起时,他就是个完全的中国人,对中国大陆与台湾的情况也很了解。

  田校长夫妇认为孩子身在西方社会中也必须多了解东方文化。为了培养他们的世界观,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带他们到台湾、大陆、欧洲等地旅行。他们和其他家庭一样,也让孩子学钢琴、芭蕾舞、溜冰等。二女儿溜冰溜得很好,小女儿自小是体操健将,虽然没有以此做专业,但是对体能与自信方面,是很好的训练。

  在学中文方面,和其他移民美国的中国人家庭一般,田长霖夫妇要求孩子上中文学校,要会说中文,还要能写中文;此外,对基本的中国传统文化也必须有所了解。上中文学校对小孩学中文很有益处,因为小朋友在一起讲中文会有认同感。但早期美国的中文学校系统不完善,又不普及,田长霖的孩子对学中文没有兴趣,不大肯上中文学校。他们也曾强迫孩子上中文学校,后来产生了一些争论;过了几年,他们就不再坚持了。不过夫妇俩想出一个办法,带孩子到中国城、看中式的表演、看中国电影,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接触中国文化;暑假还带他们到大陆。台湾旅行,让他们有机会接触中国人,中文因此又进步一些。

  语言与文化认同

  田长霖发现,语文的学习与认同感很有关系。不到五岁的孙子住在西岸时喜欢讲中文,到东岸不到半年就不肯讲了。孙子突然不讲中文,令田长霖夫妇感到奇怪。田长霖在电话中故意踉孙子说:我不会讲英文,你要跟我讲中文。结果孙子的问答是:我说英文,你说中文好了。

  小女儿田之恰曾对父亲解释其中的缘由。她说自己从前有类似的经验;上幼儿园时就有同学笑她,说她讲的中文是奇怪的语言,自小心理就受影响,为了被同学们接受也就不愿意讲中文。田长霖忆起过去孩子上一二年级时曾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被叫“清客”(Chinks,蔑视中国人的称谓),孩子们回家哭,对自己没有信心;孩子问他:“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可不可以变得和他们完全一样,到了三四年级,他开始产生反抗心理,觉得不想做中国人。到七八年级读中学时,又有转变。他们的朋友当中,白、黄、黑各色人种都有。二个孩子,一到人学,进柏克利加大读书,好朋友都是东方人,又以中国朋友居多,他们还组织台大校友子女会,经常聚餐联谊,也主动想学中文,修习与中文相关的课程。三个孩子经历的过程很类似。

  别外田长霖教养孩子,要有服务大众的观念。小女儿不愿做挂牌律师,喜欢做公益律师,为消费大众服务。二女儿当医生,也到印地安人部落做义工、到中国大陆研究艾滋病。儿子对公益事业也十分热中。孩子们过去也曾经反叛,成长过程中也有不顺利的时候,夫妻俩花了很多时间耐心地将他们再引回正途。

  无憾的人生

  田长霖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对自己的工作与家庭感到满足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要对社会有所贡献,财富只要够用便可以。他观察到华人在美国还需要一段时间奋斗,要互相帮助。像他在校长办公室用了很多华裔助手,招致一些人讲话,但他认为只要他们优秀、表现好、做出成绩,他还是会提拔有能力的华裔。过去田长霖到柏克利时,有些华人教授不敢和华裔学生讲话,甚至有华人教授不愿意和他做多的交往,怕别人说话,这种情形还是存在。田长霖总认为自己应该有信心,不需要害怕。假使自己没有信心,怕这怕那,就很难有表现。

  这世间真有不吵架的夫妻吗?有的,田长霖夫妇就是。他们从不吵架,因为刘棣华说她不会吵架,也不知道怎么吵,所以和任何人都吵不起来。而田长霖的脾气更好,因家中兄弟姐妹多,深知与人相处之道,性格一向温和,也不会和人争吵,因此两人在很多方面都能维持平衡与和谐。

  卸下校长职务后,有人问田长霖:这一生有没有什么遗憾?他回答:“我的生命太丰富了!无论是家庭、朋友。事业等各个方面,没有比现在更令人满足了。此生,我可以骄傲地说,真的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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