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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男怨女的死亡试验


刘志武

第一章 服务小姐跑媒拉纤

  1999年1月上旬,两名湖南籍青年男女,一对热恋中情侣,拥抱着,在珠海市情侣路,投海自尽了。他们为什么在如花的季节选择死亡?他们为什么在异地他乡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一宗没有凶手的谋杀案,我们相信读者能通过点点滴滴的细节描述,自己描绘出这个真凶的狰狞面孔。好吧,先让我们将镜头摇回去,从1998年10月7日18时,那个晚霞烧红了板樟山的特定场景说起。当时,一辆黑色豪华小轿车缓缓驶进停车场。车门开启,两名男子钻出车厢,有说有笑地步入珠海市一家海鲜酒楼。酒楼服务员吴姗妹见客人到来,碎步一路小跑,笑盈盈地问到:“先生,喝什么茶?”刘钟毅一扭脸问孟师生:“绿茶,好吗?”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孟师生点点头,说道:“好、好、好!”刘钟毅、孟师生二人均已五十开外,他们早年是武汉某大学的同窗好友,风风雨雨几十年,一直保持着书信和电话联系。八十年代末期,刘钟毅只身南下落户珠海,孟师生仍在武汉工作,这次南下是借出差的机会与老朋友共叙旧谊。来到珠海没几天,孟师生从心眼里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净土。第一、珠海的空气永远是那么清新;第二、珠海的环境永远是那么宁静。刘钟毅说:“老孟,你分析的很对!珠海最适合养生、做学问。”二人正在谈话时,服务员吴姗妹插了一句嘴,她对孟师生说:“先生,听您的口音,湖南人吧?”孟师生早已注意到了吴姗妹,这女孩清纯、秀丽,讨人喜欢,于是说:“别看你的长沙口音很重,其实你是湖南平江人。”吴姗妹莞尔一笑,算是默认。孟师生继续说道:“湘妹子,来珠海几年啦?”吴姗妹答道:“两年。”“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不多。管吃管住,四五百块吧。”国人的家乡观念一般都比较重,与其说是孟师生和刘钟毅叙旧,莫如说孟师生与吴姗妹成了新知。趁吴姗妹招待其他客人的工夫,刘钟毅用不悦的口吻对孟师生说:“还是少理打工妹为妙。如下世风日下,几个月的时间,有的外来妹就变得令人不可思议。你若是不信,到粤海东路看看,东起步步高酒店,西至好世界宾馆,短短五百米距离,几百个‘应召女郎’天天晚上准时‘上班’‘扫马路’。”孟师生一笑:“粤海东路我去过了。不过,在宾馆、酒楼工作的女孩子,还是好的多呀!”刘钟毅说:“我可能太守旧太传统,我总觉得莎士比亚关于金钱的那段论述没有过时。钱这个东西,太可怕了!它不仅会使人堕落,还会令人丧失理智!”正说到这儿,手脚麻利的吴姗妹又跑来了,她神秘兮兮地对孟师生说:“先生,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孟师生没在意,便说:“你说吧,甭提麻烦,能办的我尽管办,不能办的我也‘实话实说’。”吴姗妹说:“是这么回事,经常来这儿吃饭的,有一个台湾陈老板,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今年五十岁左右,在珠海有两套别墅,美中不足的是独身一人。他每次来吃饭,都托我给他找一个湖南妹子。条件呢?一是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岁;二是文化水平起码高中毕业;三是容貌好。”孟师生问:“陈老板要干什么?是不是‘包二奶’?”吴姗妹说:“不会吧,我听说他在台湾有妻子,不过,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正是十年的独身生活,才有了今天的事业。他……我估计至少得有几千万财产。”
  很显然,这“几千万”的概念,在孟师生心中引起强烈的震撼。孟师生今年整整五十岁,月工资1000左右,妻子已经下岗,一儿一女还在上学。就是说,他一家四口的全部生活来源,就是这1000元左右的月工资。当刘钟毅开着高级豪华轿车在广州火车站接他去珠海时,孟师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二人当年都是学校的高材生,为什么一个混得“住有房,吃有鱼,行有车”,而另一个却成天算计着吃喝,甚至连“打的”的勇气都没有?面对吴姗妹的问话,孟师生含而不露,笑着问道:“这个陈老板会不会是个骗子吧!”吴姗妹说:“怎么会呢?当然,你们不妨先见见面,大主意还得您自己拿,我呢只是当个中间人。”

第二章 台湾老板出手大方

  吴姗妹说:“我去过他家,一幢别墅,洋车洋房,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上海女人当管家。这个管家,其实就是打扫卫生、看门,什么都不管。我还跟他开过玩笑,说不如我去当管家,他不干,说避嫌。”孟师生问:“你挺漂亮的,年龄也不大,我看也蛮合适吗?”吴姗妹说:“我差两条,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小学毕业,这两个硬指标达不到他的标准。”吴姗妹的话勾起了孟师生的心思。孟师生有个侄女叫孟湘竹,今年十九岁,中专毕业。奇山秀水育湘人,孟湘竹长得何等漂亮,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孟师生毕竟有了一把年纪,时时刻刻提防着“上当受骗”,于是说:“我有个侄女,很符合陈老板的条件。不过,这年头,谁能隔着肚皮看人心?陈老板要是有其他想法,这不等于我把亲人推向火坑?”吴姗妹一笑:“您也太谨慎了。看来,您是第一次来珠海,不太了解珠海。这事儿,我也很为难,有好几次我想请假回老家替陈老板圆这个梦,就是脱不开身。人家陈老板隔三差五地老来,一个劲儿地追问‘有信吗’,现在弄得我反而倒不敢见陈老板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孟师生觉得,吴姗妹说的句句是实话,她不像是被人利用的坏女孩,于是说:“这样吧,你给约个时间,我见见这个陈老板。正好,我今天手里有我侄女的照片,你看看她长得漂亮吗?”说着,孟师生取出一张“全家福”照片。吴姗妹一见照片上孟湘竹的倩影,脱口说道:“我现在就给陈老板打电话。”吴姗妹打电话去了。刘钟毅说:“老同学,我不是扫你的兴,你太大意了。这么轻率地将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一个台湾人,也不怕上当受骗?”孟师生说:“我很相信我的第六感觉。我觉得吴姗妹这个女孩子不会说瞎话,再说,我那个侄女,小姐身子丫环命,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上中专的时候,有一个叫李誓明的男孩子缠上了她,论爱情吧,这两人心是够铁的,可是,爱情总不能当饭吃吧。鲁迅的小说《伤逝》其实讲的就是爱情的经济基础。在婚姻问题上,我是欣赏门当户对的。但是,时代不同了,婚姻观念、价值观念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现在的女孩子,琢磨不透她们的心。华籍美人,现在都成了美籍华人,一等美女嫁老外,二等美女嫁港商,三等美女傍大款,有的女孩子将这看成了追求的目标。”刘钟毅说:“这是时尚,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现实。我们现在惟一能够做到的是洁身自好,自我完善。看样子你是动了心,你是想把自己的侄子送给台湾老板。”孟师生胀红了脸:“不!不!不!我倒想看一看这个台湾老板是君子还是小人。”说话间,吴姗妹又回来了,她一脸灿笑,喜盈盈地说:“陈老板说,十分钟后就到。”十分钟后,一辆白色奔驰牌小轿车停在门外。身穿猩红色礼服的侍应生,一手拉开门,一手捂住车门顶部,陈老板微笑着,从驾驶座走下来。孟师生定睛一看,他简直不敢相信陈老板已经五十开外,许是保养的好,给人的最初印象是四十上下。个子不高,挺壮实,也很潇洒。吴姗妹引荐后,陈老板与孟师生、刘钟毅很快谈得火热了。陈老板打了个响指,唤吴姗妹过来,他指着满桌丰盛的菜肴,轻声说道:“我签单,账记在我的身上。”吴姗妹问:“是记在您个人账户,还是公司账户?”陈老板答:“这又不是公司宴请,当然要记在我个人账户上。”刘钟毅一听,连忙摆手表示反对:“那不行、那不行,陈老板,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合适。”陈老板说:“是不合适,可以不可以下不为例?你们不了解我,我太孤独,我也太苦闷,成天除了板起面孔教训员工,要不就是装成孙子赔笑客户,过的不是人的生活。你们让我签一次单,我心里也平衡一回,算是天底下还有一二知己。”
  吴姗妹早已经跑了,刘钟毅和孟师生二人很尴尬,却又无可奈何。陈老板说:“在这里谈话不方便,咱们找个地方喝茶,好吗?”刘钟毅、孟师生未表示反对。陈老板又一摆手,唤来吴姗妹,说道:“我们去粤海(酒店)喝茶,你也过去。”吴姗妹很为难的样子,说:“老板不请假,肯定要扣钱的。”陈老板说:“你就说我叫你去!老板不同意,你告诉他从明天起我就换个地方宴请客人。”

第三章 闲话聊天火力侦察

  粤海酒店位于粤海东路,是珠海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从这里往南走十分钟,便可到达拱北海关。陈老板邀请刘、孟二人在咖啡厅入座后,先谈自己的身世,然后直奔主题,讲述了一个中年男人内心的苦闷。大意是,自己从台湾来,赶上了内地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凭借聪明,抓住房地产这个机遇,赚了不少钱。然而,只身一人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人生一世,不过几十年,为什么不活得潇洒一点,滋润一点。关于婚姻“三条基本原则”,他是这样说的:“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我是考虑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还没接触社会,像一张白纸;高中文化水平,我是考虑她不会太粗俗,可以从容自信地步入上流社会;为什么我非要选择湖南籍女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湘妹子漂亮、温柔,秀色可餐嘛!”陈老板与刘、孟二人,年龄相当,他将婚姻问题上谈得如此直率,令刘、孟二人吃惊。
  孟师生听罢,犹豫了四五分钟,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全家福”照片,他指着照片中自己侄女孟湘竹的影像说:“您看她是不是符合您的‘三条基本原则’。”孟湘竹的年龄、文化,没有超过陈老板“三条基本原则”的上限,关键就是“容貌”,就是孟湘竹是不是陈老板所说的“秀色可餐”。陈老板足足看了五分钟,才脱口而出:“我很满意!这样吧,孟先生您现在就回湖南,尽快地将孟小姐带来,然后您自己回去,等于两个人‘双飞’。这笔路费算我的。”说着,陈老板将人民币四千元放在茶几上。不仅孟师生,这回连刘钟毅也惊呆了。望着桌上的四千元钱,孟师生推辞道:“不!这不行!陈老板,如果您对孟湘竹不满意,那这笔路费我是还不起的。”说着,他有意地将钞票往前推了推。陈老板见状,一把捂住孟师生的手,说道:“谁也不会打保票?我相中了孟湘竹,孟小姐是不是看中了我,这还是一个问号哩!这样吧,成与不成,今天不谈,这笔路费就算我公司邀请你们爷俩来珠海旅游,好不?”盛情难却,孟师生收下了这笔路费。
  晚茶喝了好长的时间,服务小姐吴姗妹没能如约而来,陈老板也没有怪罪,他们的谈话就结束了。刘钟毅将孟师生送回宾馆,问道:“看样子,你老兄是动了心!”孟师生尴尬地笑着,连说:“是不是做梦?”真的,这是做梦呀!孟师生出差多少次了,单位里实行“出差包干制”,即出差在外,如果睡在马路上的话,那笔可怜的“住宿费”就算是“额外补助”了。因此,孟师生从来是坐火车赶夜路,图的是赚笔“住宿费”。飞机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从哈尔滨到三亚,从上海到乌鲁木齐,横跨祖国东南西北,四五个钟头一飞就到了。孟师生从来不敢“享受”这种现代文明,他没有钱,单位也很穷,坐一路夜车,能省出一笔归自己的“住宿费”,这也是一种“时间就是金钱”呀!刘钟毅接着问道:“那你老兄几时走?如果明天走,咱们查一查有没有珠海至长沙的飞机。”孟师生说:“别,我先不走,我准备在珠海调查研究一番。譬如:陈老板的公司资信如何?陈老板人品如何?他的别墅产权究竟是谁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刘钟毅说:“也好,这样吧,从明天起,咱们就着手调查。”
  从1998年10月8日起,孟师生、刘钟毅二人对陈老板和他的公司进行了历时三天的调查。调查结果是,陈老板言而有信,确实是单身,家产逾千万。陈老板一直有个成家的想法,别人介绍了几个,因种种原因又“吹”了,其中,最典型的是谭小姐和姜小姐。谭、姜两位小姐的容貌、学历、年龄均符合陈老板的“三条基本原则”。谭小姐来到陈老板的身边,未到一周,便打电话将株洲的父母、叔叔大爷全接过来了“认亲”。据说,那顿“认亲”宴席摆了十几桌,陈老板不怕花钱,有一种被“吃大户”的感觉,第二天包租了两辆豪华大巴,将谭小姐连同她的亲属全都送回了株洲。姜小姐来到陈老板的身边,开始特谨慎,吃饭、说话、走路,包括上卫生间,给人的感觉是“不好意思”。半个月后,陈老板上午去深圳办事,下午回到家,保姆说:“姜小姐提着旅行包走了,说是去广州。”陈老板觉得不对劲儿,急忙走进姜小姐的卧室,检查一遍后傻眼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摇身变成压寨夫人

  姜小姐来到陈老板的家,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花瓶是从法国进口的,晶莹剔透,令人爱不释手;台灯是纯正的英国造,灯柱镀了一层24k金,雍荣华贵,起码要值好几万元呢!除了这两件东西,还有散落在房间各处的美元、港币,姜小姐全带走了。据说价值总计折合人民币七万元左右。陈老板知道,姜小姐不会回来了,她的身份证也可能是假的,但是,陈老板很高兴,损失了七万元,认识了一个人,总比将来被她席卷一空,损失上千万元好得多吧!孟师生将这些信息综合分析后,认为自己并没有走进陷阱。陈老板今年五十岁,他要娶一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女人做妻子,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是明智的选择。五十岁的男人和二十岁的女人共赴爱河,结果是男人随着心理强化而导致生理强化。换言之,当男人八十岁的时候,有一个五十岁的妻子为自己养老送终,用佛学说这是“修来的福分”。孟师生认为,中国传统文学将“两小无猜”到“白头偕老”的生命历程视为人间婚姻的楷模,这无可非议,但“老夫少妻”式的婚姻模式,对于男人来说,不啻是一种更高的凡人难以企及的境界。因为达到这种境界的前提是男人必须有钱,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孟师生对刘钟毅说:“差不多了,这事儿我能做主了。现在我就回去把孟湘竹弄来。”孟师生是坐火车回湖南的,但他对陈老板说自己是乘坐飞机从珠海飞回武汉的。
  回到武汉,孟师生当即给正在湖北某地工作的侄女孟湘竹打了个电话,叫她快快回到“有急事商量”。孟湘竹不知家中出了什么事,连夜返回武汉。孟湘竹的父母是湖南乡下人,自从孟师生大学毕业留在武汉工作,他们的委托孟师生“代培”自己的女儿孟湘竹。从亲缘关系讲,孟湘竹也视孟师生为自己的父亲。“叔叔,什么事这么着急?”孟湘竹问孟师生。孟师生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在珠海的奇遇。孟湘竹听罢,第一反应是发愣;第二感觉是觉得这是机遇。“叔叔,太好了!我正发愁咱家广东那边没亲戚哩!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咱们家要是在珠海有一块‘根据地’,不至于这么穷吧?!”孟师生并没有惊诧于孟湘竹的坦率,他知道侄女孟湘竹的价值取向多多少少代表了一部分当代女孩子的心理状态。株洲是湖南省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之一,谁也不会想到,在株洲夜总会坐台的小姐竟然是高中在学的女孩子。经济发展以牺牲社会道德为代价,这是一个令人扼腕的严峻现实,单靠警方“扫黄严打”终究不是一个标本兼治的良策。孟师生见孟湘竹如此“开放”,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希望你嫁给陈老板,我想带你去珠海,商量商量能不能在他的公司安排一个位置。至于二人的关系,还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孟湘竹说:“那也好,我们现在就给陈老板回电,一旦买了机票,马上飞往珠海,好吗?”看来生米已经下锅,何时变成米饭端上桌,只是时间问题了。
  1998年10月中旬,孟湘竹在电话里与对象李誓明说“南下闯一闯”,便不辞而别了,与叔叔孟师生乘坐飞机来到了风光秀丽的珠海市。下了飞机,陈老板开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将孟家叔侄二人接到了自家的别墅。陈老板的别墅,占地约四百平方米,前有花园后有绿地,一楼是会客室和车库,二楼以上才是起居室和卧房。陈老板将孟师生、孟湘竹二人安排在二楼两个卧室休息,说中午要为他们接风洗尘,然后驱车前往珠海市区游览市容。孟湘竹很兴奋。红花绿叶掩映下,一对青年男女将豪华轿车从车库开出来,远景是一幢色彩纷呈的别墅,这是外国电影经常出现的画面,如今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就成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孟湘竹能不兴奋吗?在卧室里,她仔细地打量着光可照人的美国柚木企口地板,她仔细地抚摸着件件嵌有玉石的酸枝家具,慢慢地脱去外衣……飞往珠海之前,孟湘竹背着孟师生,在武汉高级时装店买了两套价格不菲的内衣,她觉得自己出身贫寒,假如真的攀上了台湾老板这个高枝,也不能让人家一上来就小瞧了自己。当她脱去了最后的亵衣,从镜面里看到了赤裸的自己时,得意地一笑。她相信自己是造物主送给人类的一个尤物。

第五章 将门出将牛刀小试

  孟湘竹沐浴更衣后,敲门走进孟师生卧室,见叔叔正站在桌前欣赏窗外的景色,便说:“叔叔,我们下去,到客厅等陈老板,不应该让人家来催我们。”“好!好!好!”孟师生答应着,叔侄二人下了楼。此时,陈老板正在院子里擦车,沐浴更衣后的孟湘竹,明眸皓齿,姿首清丽,濯濯如春月嫩柳,滟滟若出水芙蓉,陈老板惊呆了,心说:“三湘大地出美女,看来名不虚传。陈老板打着招呼说:“你们等我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去吃海鲜。”珠海的海鲜是很有名的,一是品种多,二是质量好,三是烹饪技艺精湛,端上桌来保持原汁原味。北方一些城市的“海鲜城”经理,将冷冻几个月的死虾死蟹端上来按海鲜价格出售,岂止是有悖商业道德,连做人的道德也丢个一干二净。陈老板开着车,将孟师生、孟湘竹二人带到珠海西区一家海鲜城,如数家珍地点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三人饱餐一顿后,陈老板开着车,带着他们来到了珠海一景情侣路。情侣路位于珠海吉大区,是香炉洲海域的海岸线,东面是深不可测的海,西面是巍峨陡峭的山,红花绿叶掩映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最为难得的是,虽然它是连接珠海吉大与香洲两区的主要交通要道,却经常不见人影,偶尔几辆轿车驶过,打破了寂静,接下来又是万赖寂静。珠海列为经济特区后,许多来自北方的年轻人,将这条路段视为谈情说爱的首选之地。在这里谈恋爱的人多了,后来竟然成了珠海的一大景观。有关部门顺乎民意,干脆在地图上印明这里是“情侣路”。远望,海天一色;近瞧,对对情侣,有学者说,如果你从情侣路的这端走到那端,你可以总结出青年男女几十种甚至上百种示爱方式。
  来到珠海香炉湾畔渔女石雕像前,孟湘竹为这里海天一色的壮观景象迷住了。这时,陈老板的手机响了。接完了电话,陈老板心事重重的样子,拍打着脑门,连连:“真不凑巧、真不凑巧。”孟师生问:“陈老板,有什么为难事?”陈老板说:“有个客户,讲好了他明天飞过来,刚才来了个电话,说他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孟师生说:“那现在就去机场接他?”陈老板说:“接他是可以的,那不是扫了咱们的游兴?”沉吟片刻,陈老板说:“那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机场。走,上车。我先将你们带到拱北海关。”从情侣路到拱北海关,虽然距离不短,因路面清静,十几分钟就到了。陈老板介绍说:“拱北海关很好玩的,这里是珠海的购物中心。花色齐全,品种多样,质量上乘,内地人来珠海总要在这里破费钱财的。你们先在这里转一转,然后再打个车回咱的住所。我呢,现在去机场接客人,然后送客人去宾馆。”孟师生说:“陈老板,我们别下车了。咱们一起去机场接客人,然后再一起去宾馆。反正我们今晚也要住宾馆的。”陈老板说:“你们住什么宾馆呀?咱的房间挺多的,花那份住宿费有什么用?再说,你们认为不方便的话,今晚我去吉大,我在那里还有一幢房子。”说着,陈老板从腰包里取出十张“红牛”(千元面值的港币)掖在孟师生的手里:“有可心的东西,你们就买。”说罢,陈老板硬是将孟师生叔侄二人拉下车,开着车走了。
  孟湘竹说:“叔叔,这个陈老板这么大方?!”孟师生说:“看来,他是真喜欢你。恭敬不如从命,咱们转一转,有可心的东西,咱也‘潇洒走一回’。”孟湘竹说:“不!叔叔,转一转是可以的,千万不能动陈老板的钱。”“为什么?”“您也不想一想,陈老板去机场接客人,再安排客人入住宾馆,起码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办妥这些事。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很从容地回到别墅取回自己的行李,甚至卷走陈老板的东西,等他找我们时,我们可能乘坐大巴到广州了。”“你的意思是说……”“叔叔,我是说,陈老板可能是在考验我们。因为,从始至终,陈老板并没有查验过您和我的身份证。就是说,陈老板用一万元港币来考验我们是不是骗子。”
  陈老板将孟师生叔侄二人送到拱北海关,并没有驾车前往机场,而是穿过板樟山隧道直奔他的另一幢别墅。

第六章 品滋咂味谈笑鸿儒

  陈老板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在生意场上混久了,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办起事难免处处设防多加小心。陈老板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那是十年前,与他朝夕相处十年的妻子抛他而去,卷走了他家的全部财产。此后,他没有心灰意冷,而是专心致力走进商海,他要用成就证明自己人生的价值。陈老板是赤手空拳来到祖国内地的,起初是替一家台资企业当代理,熟悉了内地的环境与相关的法律、政策后,他又大胆地从港台商人手中融资搞房地产开发。在内地,房地产开发是一个新兴的产业,“新兴”之处在于社会各界人士,包括地方当局都不大清楚这个产业的丰厚利润。“炒卖楼花”就是集买房人的资替买房人盖房,内地人过惯了商品短缺的日子,却认为这就是“先付款后取货”的商业行为,能排上队挨上个就蛮不错了。陈老板收了买房人的钱,先存入银行,然后取出一半来盖房,等“楼花”卖个差不多了,陈老板又用这个“楼花”的“利润”当下一个“楼花”的“启动金”。十年的时间,陈老板用他的聪明与智慧,收敛了几千万元家财,包括两幢豪华的别墅。但是,人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陈老板工作之余,也在考虑自己的退路和后路,这就是他要寻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终身伴侣,这就是他的婚姻“三条基本原则”的来历。此时,正是下午四时许,陈老板在吉大他的别墅里接待了来自香港的玄学大师马先生。刚才,就是陈老板开着车带着孟湘竹在情侣路游玩时,这位马先生已经为孟湘竹看了相算了一卦。马先生说:“此人乃饱满之命!此命推来旺末年,前生劳作后世圆。侍奉他人送君行,一生温柔留美言。”马先生的话,正中陈老板的下怀,忙问可娶也?马先生说:“当然可娶,婚事不必大操大办,如若大操大办,就会引出一串莫名其妙的麻烦。”陈老板给马先生一个很大的“红包”,然后笑着送走了马先生。
  当陈老板驱车来到孟师生叔侄下榻的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陈老板双手抱拳,连连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孟师生叔侄二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陈老板回来了,连忙起身欢迎。孟师生将刚才陈老板给的万元港币如数奉还,说:“珠海的东西质量好价格也公道,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怎能随便花您的钱。”陈老板没收,也没推掉,而是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打电话唤来吴姗妹,说是晚上要隆重地为孟师生叔侄二人接风洗尘,请吴姗妹小姐做陪。
  席间,陈老板说:“孟湘竹小姐住在我这里,我是有安排的。最初的日子,可以先安排在公司任职,主要的任务是学习电脑、取得驾驶照,稍带脚地要学会打高尔夫球,当然英语也是一门必修课,这些都是社交场合必不可少的。另外,马上就要到1999年了,我计划让孟小姐去美国学习一段时间,主要是学习经营之道,这可是跨世纪的本领和要求呀!”孟师生听罢心里美滋滋的,孟湘竹则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笑挂嘴边,喜上眉梢。结束晚宴的时候,陈老板给了吴姗妹两千元钱,说是让她自己买件喜欢的衣服,其实这钱是媒娘的“荐资”。当晚,听从陈老板的安排,孟师生叔侄二人住在陈老板的别墅。第三天,孟师生一人乘机返回武汉。临行前,孟师生再三嘱咐孟湘竹:“你在这里要听话,要尊重陈老板的意见,关于李誓明的事儿,你千万不要与他打电话联系。”孟湘竹点点头。
  孟师生离开珠海后,孟湘竹的主要任务就是天天陪陈老板熟悉环境。几天的时间,孟湘竹对公司情况基本了如指掌。除了添置了几套新时装外,陈老板给孟湘竹备了bp机和“大哥大”,还买了一台最时髦的笔记本电脑。每天晚上,孟湘竹一个人睡在二楼卧室,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孟湘竹的心很细,她天天跟着陈老板,知道除了业务方面的电话外,他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系,这证明了他确实是独身。夜深人静时,明月照窗前,孟湘竹常常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在做梦?陈老板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有关男女方面的事情,他避而不谈?现在社会上最流行的话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难道陈老板有钱却变不成坏人?不!我也要考验一下他……”说着,孟湘竹拨通了陈老板的电话。

第七章 触景生情对酒当歌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枝头,夜色变得苍白而阴郁。珠海的空气非常透明,新鲜,也温暖。放眼望去,一切那么清晰,站在窗前甚至能辨出路边的根根草茎。孟湘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感到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欲望,她非常想和陈老板谈一次心,或者,与他并肩在草地里走一走,欣赏一下被明空夜色的柔和与情趣所浸润的南国热土。“陈先生,我是小孟。您现在正做什么?”“哦,孟小姐,我什么事也没做。怎么,你有事吗?”“陈先生,今晚的月亮真好看,您能不能上来一趟,欣赏一下这美丽的景色。”“好呀!我马上就到。”放下了电话,楼梯就传来了响声。
  自从孟湘竹住在二楼,陈老板就没有上来过。当陈老板推开屋门,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好好好,几天不见,你竟然把房间收拾得如此漂亮!”陈老板赞不绝口。孟湘竹撒娇地说:“哪里,我不过就是多了一把手吗!”房间里原来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布置得像宾馆的客房。孟湘竹搬进来后,买了几束鲜花,又添了台布、杯巾一类小零碎,还在墙壁上挂了一幅现代派的抽象油画,并着意从拱北市场买回来一盏暖色很肉感的台灯。陈老板打量,一个劲儿地说:“太像闺房啦!”“陈老板,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呀!进来呀!”陈老板点着头,脚步极轻地走了进去。
  夜很深,夜很静,两个人静悄悄地坐着,并不均匀略带紧张的喘气声,沟通了男女双方的感情。“陈老板,您怎么不说话呢?”孟湘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画着不规则的圆圈;“孟湘竹小姐,你叫我上来,却又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我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陈老板翘着二郎腿,将球踢了回去。“我,我,我想和您谈谈……”孟湘竹说着,愈发紧张;“好,好,正好我今天闲的慌,也想与你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陈老板将身子往后一仰,双眼笑成两道缝。陈老板说:“你等一下,我取点酒来。真正的‘轩尼诗’,从国外带回来的。我一直想喝,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是美酒加美女,你我一醉方休。”孟湘竹一听,声音变了调:“不、不、不,我从来没有喝过酒。”“那好办,我喝,你陪着我如何?”孟湘竹点点头。
  陈老板取来了“轩尼诗”,很熟练地将它打开了。这种品牌的名酒,口感好,但有后劲,正宗的喝法是倒入高脚杯的三分之一处,然后双手捧着杯子轻轻地摇晃。手的温度热了高脚杯,从酒里会蒸发出一股淡淡甜甜的香气,那是一股妙不可言的醇香,它会令人神采飞扬谈锋愈发热烈,它会令人感觉到四肢的血管在发胀,甚至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冲动和发泄的欲望。也许是名酒的魅力,也许是秋夜月光的皎洁容易诱发人的幻觉,陈老板的兴奋感染了孟湘竹,她说:“要不……我也来点尝尝?”台灯半明不亮地照着房间内的一切,许是酒的作用在发挥,陈老板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说:“世界上女人这么多,真要选择一个贴心的,确实很难。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温柔的漂亮的贤慧的都见过,但是想找一个这么多优点集于一身的,很难。人生五十知天命,这个年龄段的人,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也许只有爱情才能点燃他对世间事物的激情……”陈老板醉意朦胧地说着,孟湘竹非常认真地听着。
  孟湘竹是个十九岁的姑娘,但她已经过早地成熟了。上中专的时候,她与同班同学李誓明已经对天发誓:“海枯石烂不变心。”然而,走上工作岗位不满一年,她隐隐约约地感觉,没有钞票的爱情不是甜蜜的,至少不能如胶似漆。爱情是什么?爱情是理想化了的神圣境界,爱情是感官化了的精神刺激,爱情是人类神经末梢的冲动与兴奋……但是,维持爱情,在孟湘竹看来,不仅仅是男女双方互相接吻对天起誓,爱情就是物化了的豪华别墅,就是名牌轿车。就是法国香水,就是“新马泰”旅游……至今,孟湘竹仍然爱恋着李誓明,从来到珠海的那天起,她就不住地向自己发问:“难道这个比我大三十岁的陈老板就是我的归宿吗?不!他是我的过渡,他是我的跳板,他是我通往彼岸的一叶扁舟!”痛苦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思前虑后,她决定尽快明确与陈老板的关系,最好就在今晚。

第八章 明月当空以身相许

  这是一个早熟的年代。八十年代初期,在人们歧视的目光中,第一批走上街头的个体户,很快地“发”了;九十年代初期,当大多数人还不知股票为何物时,几个回合下来,有的人就已经成了“百万富翁”。本来,原始积累是一个长期的残酷的,带有血腥味的过程,然而我们看到的原始积累过程却是那么轻松,那么富有诗意。有的人喝几杯酒,打几圈麻将,批几张条子,再挂一个电话,几百万几千万就唾手可取。货币是市场经济的君主,谁拥有财富,谁就是成功者,没有人去认真地分析他拥有财富的过程是否遵守了市场经济的游戏法则。原始积累的“早熟”与道德建设的滞后,导致了社会的畸型消费,最明显的就是夜总会如雨后春笋,ktv遍地开花。一部又一部的电视剧,一出又一出的“床上戏”,“婚外情”、“三角恋”被报刊杂志炒成了香甜可口的“爆米花”,本应是人类亵衣的遮羞布却被一个个“名导”扔进了垃圾堆,男欢女爱成了电视屏幕上大腕成名的“味之素”。正是这种历史背景下,赤裸裸的权钱交易、钱色交易像“管涌”,冲垮了中国传统道德观念的大堤。
  孟湘竹出生于三湘大地,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曾惊诧于宿舍里一些伙伴相当地富有。尽管她们的出身也很贫寒,甚至她们的父母已经下岗,但她们出门“打的”,一身“名牌”,吃几十元一顿的“快餐”从来没有犹豫过……孟湘竹曾经仔细地观察过她们,她们不会去偷,也不会去抢,每当华灯初上时,她们腰间的bp机就像蛐蛐一样不停地叫了起来。离开宿舍,她们中有的被一辆小汽车接走了,有的“打的”直奔霓虹灯闪烁的地方……后来,孟湘竹得知,这些伙伴们早已经将自己的青春当资源向社会出卖兜售了。一等的被人“包月”,二等的被人“包夜”,三等的被人“包时”。物欲,就是这样败坏着社会空气腐蚀着人们的灵魂!同样,孟湘竹也在用一种虚拟的理论为自己辩护:“我以打工的名义南下,谁也不会产生别的想法。打工两三年,从陈老板手里赚他几十万,然后名正言顺地与李誓明结婚,这有什么不对的呢?为了一个精神的观念,我守穷一辈子,是不是太亏待了自己?”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陈老板越说越兴奋,有时竟然谈吐儒雅妙语连珠,让孟湘竹觉得他不像是一个锱铢必较的房地产商,更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学士。情绪是能感染人的,孟湘竹见状,一扬脖,猛地将杯中的“轩尼诗”全都倒进嘴里。陈老板见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你、你、你……”一口酒落肚,孟湘竹立时感到脉博的跳动加快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燥热,一种向往,一种对爱抚的渴望。“轩尼诗”是很厉害的,孟湘竹的额头渗出了滴滴汗珠,陈老板取过香巾纸,说:“你擦一下。”孟湘竹说:“我脱掉外衣行吗?”陈老板说:“你太客气了,这是在你自己的房间,客随主便。”孟湘竹一扭身,麻利地脱下了外衣,略带羞涩地望着他。陈老板的目光射向孟湘竹的颈部及胸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面部,她脸上胀得通红,这种热感又不绝地蔓延开来,先是到耳根,接着又流遍全身。陈老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孟湘竹急于打破这种难堪窘境,便说:“陈先生,我放盘带子,咱们跳舞好吗?”陈老板说:“好是好,可我不会跳,真的不会跳。”“我可教你呀!”乐曲响了,孟湘竹轻盈地随着舞曲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弯腰将陈老板拉了起来。陈老板笨拙得不知所措,忙问:“我的手放在哪儿?”孟湘竹一笑,说:“你真笨!”一曲终了,陈老板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孟湘竹帮他脱去了西装,又为他倒了满满一杯的“轩尼诗”。陈老板说:“不可以!这样喝,我非醉不可。”孟湘竹又为自己倒了半杯“轩尼诗”,说:“我就要醉的感觉,就要嘛……”接着,二人一扬脖,“轩尼诗”全都落进肚里。
  珠海深秋之夜,是那么迷人,安详而又清爽。因为陈老板的珠海西区别墅临近万山群岛海域,夜色更加黑暗,且有潮湿味道。这时候万籁无声,人们对大地充满一片恋情,生活在有限空间的饮食男女,自然地会产生一种安逸和幽思。“轩尼诗”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陈老板此时也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占有的冲动,一种不是意志可以战胜的冲动。他轻轻地用发颤的声调向孟湘竹发出讯号:“孟湘竹,你真漂亮,你是上帝送给我的妖怪!”在孟湘竹看来,这是平生第二次被人这样称呼自己。第一次,是自己男朋友李誓明说的,他当时的评价是:“孟湘竹,你真漂亮,你是上帝送给我的狐狸!”妖怪也好,狐狸也罢,反正都是非凡的。

第九章 相见时难离别更难

  夜空开始发亮了,沉寂了一夜的世界苏醒了。珠海的早晨是迷人的,她不像其他沿海城市从天地混沌时就被小贩的叫卖声吵醒,她更像一位少女,在喧嚣面前依旧保持一种矜持。孟湘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枕在陈老板的肩膀,她张大了口,吃惊地望着仍在酣睡的他。陈老板也醒了,说:“你睡得真香!”孟湘竹不好意思地一笑。也许是睡得过于香甜,陈老板的精神很好。他有一种狂喜,他终于清楚孟湘竹的身世,原来这个姑娘还是女儿身。陈老板说:“起来吧,我们先去喝早茶,然后到中国银行给你办一张长城卡,我想,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它像今天的太阳一样,温暖可爱。”孟湘竹说:“好,让我们相爱到永远。”说罢,给了陈老板一个深情的,热烈的,长久的爱吻。一切按计划行事,上午10许,陈老板开着车,果然给孟湘竹办了一张长城卡,开户资金是人民币二十万元。孟湘竹惊呆了,虽然上下嘴唇一碰,二十万元就可以说出来,但真要凭体力、学识、本领挣到这笔巨额资金,不知得干到猴年还是马月。她的叔叔孟师生月薪千元,他要挣这笔钱得二十年呀!她的男朋友李誓明在一家公司打工,月薪四百元,他要挣这笔钱得四十年,那时候他恐怕该退休了!“陈先生,太多了,我花不了……”孟湘竹佯装客气,陈老板说:“毛毛雨了,不过几套时装、几顿饭钱吗!你先花着,等资金过来,我再往里存点。”中午休息的时候,孟湘竹迫不及待地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远在武汉的孟师生。她在电话里说:“叔叔,陈先生对我真好!”
  毕竟有血缘关系,孟师生问:“怎么好法?你天天做什么?”孟湘竹汇报说:“主要任务是熟悉公司业务,负责陈先生的饮食,陪他聊天什么的。”孟师生说:“好、好、好,机会难得,你不要放过。还有,关于李誓明那方面,你最好与他断绝关系。爱情这个东西,不要将它太理想化,人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和陈先生在年龄上有点差距,但,我想可以通过其它的办法来弥补嘛!”孟湘竹说:“是、是、是,可……叔叔,我特别想家,特别想见你们。”孟师生说:“你千万不要回武汉,记住了!”
  有了这一夜夫妻生活,孟湘竹与陈老板的感情迅速地升温。几天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孟湘竹受宠若惊。陈老板有两幢别墅,一幢在西区,一幢在吉大。因陈老板不常住在吉大别墅,那里只雇了一个男性管家,西区别墅雇了一位上海籍人当女佣。这天晚上,女佣送来了一杯咖啡。当时,孟湘竹正坐在陈老板的腿上,一见女佣进来,心情有点紧张,挺尴尬的。女佣还不太清楚孟湘竹与陈老板的关系,也有点吃惊,一不小心,满满的咖啡溢了出来。女佣慌里慌张地取来了拖布,这时孟湘竹说:“我来拖地吧!”陈老板脸上不悦。待女佣退下,陈老板用教训的口吻说:“像什么话!你是这幢的主人,她就应该听你的安排,你替她拖地,是不是摆错了你的位置。”孟湘竹点点头,从这时起,她很自觉地将自己定位于别墅的女主人。陈老板的业务很忙。有时到深圳,有时到广州,还有时要去香港。如果赶不回来,陈老板必定要给孟湘竹打来电话,嘱咐她:“门要锁好,灯要关掉,喝杯甜奶,睡个安稳觉。”住在别墅,出门有车,衣食不愁,每当陈老板不在家的时候,孟湘竹却感到一种空虚和恐惧。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总觉得窗外站着一个人,那是李誓明的身影,他在发问:“孟湘竹,你、你、你怎么忘记了我?”几次,她想给远在武汉的李誓明打个电话,就在准备拨号时,鬼使神差,她又莫名其妙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即使自己拥有了巨额财富,令她神魂颠倒的依然是初恋的感觉。那是两年前,十七岁的孟湘竹和李誓明,与同学结伴去黄山旅游。孟湘竹从小缺乏锻炼,弱不禁风,像个林黛玉,在登天都峰的时候,实在是爬不动了。这是一条只可一人攀登的羊肠小路,你堵在路上不动弹,后面的人会骂娘的。正好旁边几米远有个缺口,李誓明用手一拉,强行将孟湘竹拽了过来。由于用力过猛,她那瘦弱的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扑在李誓明的身上,两个人的嘴唇竟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有如电击而令全身骚动的情绪,这种如痴如醉的快感,这种发自内心的激动,而她相信,这就是那种被称为是爱情的东西。

第十章 琪花瑶草妙手回春

  孟湘竹哭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珠海,她开始思念与她伴过初恋岁月的李誓明。李誓明走出校门后,在一家小公司里打杂,月薪是四百元左右。四百元是什么概念?一双名牌皮鞋,八十顿最简单的快餐盒饭。孟湘竹与李誓明在长江边“轧马路”时,有一次李誓明请客,两个人吃了回四川火锅,一下子就干掉了四十元。孟湘竹心疼地说:“你肯定一个星期不会吃早餐啦!”李誓明“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不吃不喝。”看到同龄的女孩子,衣着华丽,手袋里总是装有不同品牌的化妆品,孟湘竹很是羡慕,甚至在逛商场时,常常呆在化妆品柜台不肯离去。每逢这时,李誓明总是说:“会有的,总有一天,我让你抹个够!”孟湘竹摇摇头说:“不可能,你我工资加起来不够一壶醋钱,甭说买房,就连日子恐怕也混不下去。”李誓明听罢勃然大怒:“怎么会呢?人家下岗工人,几百块钱就能过得很好,我们没有负担,不是比他们过得更好吗?”李誓明有点气急败坏地说,孟湘竹没有反驳他,反而很欣赏他做为男子汉的胸怀与骨气。湘西一些农村的年轻人,非常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小两口结婚后,趁着年轻,来到长沙、岳阳、常德、武汉等地“打工”。因为身无特殊技能,找不到工作,只好成天呆在出租房里,白天看流动的人群,晚上数闪烁的星星。有的人比较“开放”,男的出主意,让妻子晚上去夜总会当坐台小姐。每当华灯初放时,男的就骑着自行车,将妻子驮到娱乐场所门前,夜深人静时,丈夫再将妻子驮回家中。每次看到这种生活画面,李誓明就挥舞着拳头,眼睛红红的,说:“我要是他妻子,一刀捅了他!”
  贫穷的时候向往富有,一旦富有了,又追思贫穷时所拥有的精神快乐。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到了1998年12月下旬。这天中午,陈老板对孟湘竹说:“我过两天准备回台湾。你呢,我想也回一趟老家。你来珠海两个多月了,肯定也想家了。父母那边,你替我买点贵重的礼品,你叔叔那边,千万不要买东西,给他一点现金,他很需要钱。好吗?”孟湘竹点点头。“回家?我怎么回?”天天盼回家,一旦真的该回家了,孟湘竹却犹豫起来。她非常思念李誓明,她觉得虽然李誓明口袋里没有钱,但他的身躯像一棵可以依赖的大树,他的臂膀像一座可以停泊的港湾。陈老板有钱,而且是绝对有钱,但他的钱却永远买不动一颗少女初恋的心。假如有一天,陈老板破产了,他还能不能带着我去吃海鲜逛时装店,他还能不能给我买杰尼亚名牌时装和挺刮得能自己站起来岿然不动的极品牛仔裤?这还不是主要的,更令孟湘竹羞愧的是,她已经不敢再理直气壮地见朝思夜想的如意郎君李誓明了。她已经失身于陈老板,她将造物主送给自己最富贵的东西奉献给了一个年龄比自己大许多的台湾人。孟湘竹出生于湘西一个离公路很远很远的小山村,那里的民谚是“峰无土山,溪无浊水;女无缺人,男无识官”。前两句很好理解,指的是刀耕火种式的原始生产方式还没有改变山青水秀的原始地貌,后两句指的是在一个封闭的生活圈子里,男人不知何物为官,女人将贞操看得很重,俨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
  这天,孟湘竹去拱北购物,打车的时候,一家美容院的广告牌映入她的视野。孟湘竹从来没有想到美容,她觉得美容是成年人和老年人的事,只有对自己容貌缺乏自信的年轻人才依靠美容赢得他人的欣赏和喜欢。然而,这家美容院的招牌却引起孟湘竹的关注,因为广告牌上清楚地写着“本院特聘国内著名医师×××坐堂:穿耳、隆胸、修补……天衣无缝,妙手回春,还你一个女儿身。”这时,孟湘竹对“外面的世界真精彩”那句歌词的感受更加深切而又现实了。人,是自然界最富灵性的动物,甭提什么假烟假药假币,如今连羊都能“克隆”,遑论“克隆”一个形状与功能相当简单的人体某一器官?孟湘竹决定走进美容院,她要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用金钱买回红颜面对众多追求者时所流露的冷傲。

第十一章 奇货可居铭肌镂骨

  孟湘竹决定走进美容院。然而,理想并不等于现实。孟湘竹深知,如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良心道德被人拍卖了,弄虚作假成了社会时尚,各行各业都有一大批“宰客”不眨眼的奸商,《水浒传》里的孙二娘若是投胎转世,定会疾呼“弗如也”。投石问路,孟湘竹决定请吴姗妹为自己“参谋参谋”。吴姗妹也是湘妹子,比孟湘竹早到珠海好几年,熟悉当地风土人情,购物砍价是行家里手。当孟湘竹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吴姗妹先是惊讶:“你疯了?陈老板对你这么好,难道你还想一仆二主?”孟湘竹说:“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夜深人静时,我一想起李誓明,有一种愧疚,我觉得我这样做,真对不起他!可是,选择今天,却是无可奈何,我很难受……”吴姗妹才二十二岁,城府颇深,她淡淡一笑,说:“别说了,你那个小心眼我全明白了。事情是这样的,如今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灵魂是金钱第一,金钱是办事的基本出发点。就说你这种手术吧,美容院不会明码标价的。有的人,两百元就可以‘搞掂’,有的人,两千元两万元不见得能够‘搞掂’。”孟湘竹问:“为什么?难道人还分三六九等?”吴姗妹说:“你说得太对了!人生在世,本来就存在着三六九等。你不知道,我南下后在广东地区打工,一直在餐馆当服务员。餐馆老板们一般是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给顾客的感觉是他在监督服务员的服务质量,谁干得不好,立刻炒他的鱿鱼。其实,蛮不是这么回事,老板的真正目的,是在琢磨着哪桌食客能‘宰’怎么‘宰’?比方像总经理带着女秘书来吃饭的,‘宰’个一百两百毛毛雨,遇上公款请客的,老板假仁假义地委托服务员‘白送一个菜’,就在食客们美滋滋时,买单时‘宰’你三百五百没商量。美容院也是这样,像你说的这种手术,比较公道的价格是四百元。像你这么年轻漂亮,有熟人陪着起码得一千元,你自己去,没有两千三千的下不来。”孟湘竹没有犹豫,当即刷信用卡取出一万元人民币,先买了珠海至武汉的机票,又由吴姗妹陪着走进了美容院。
  波音737客机在万米高空飞行不到两个小时,就降落在武汉机场。这天,是1998年12月27日,孟湘竹是这样安排行程的:第一站,直奔李誓明的住处,先给他一个惊喜;第二站,到叔叔孟师生家呆两三天;第三站,返回湘西老家,探望多日未见的父母。行前,孟湘竹未给李誓明打电话,也没给孟师生打电话,是有原因的。孟湘竹已经成熟了,她不清楚李誓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自己,而她自己也不清楚要在李誓明身边呆多长时间。下了飞机,孟湘竹“打的”来到了汉口火车站。这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孟湘竹给李誓明打了个电话:“你快来接我呀!我现在刚下火车。”大约半个小时后,李誓明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果然如孟湘竹所料,孟湘竹一言未发,率先给了李誓明一个惊喜,李誓明看到伫立在汉口火车站的孟湘竹时,五官移位,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拳头。在李誓明看来,坐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孟湘竹肯定面容憔悴,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她,现在定会是花凋枝碎不忍惨睹。万万没有想到,孟湘竹身穿一套在武汉根本见不到的时装,连那发型也是纹丝不乱,活脱脱一位走在t型台上的美女模特。“事先你也不打个电话,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李誓明说。孟湘竹淡淡一笑:“打什么电话,我就是给你一个惊喜嘛!”李誓明将孟湘竹的行李放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准备送她去孟师生家。孟湘竹说:“别,去你那儿。”李誓明惊呆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孟湘竹从来没有进过他家。
  李誓明的老家也在湖南,李誓明工作在武汉,住的是一间平房,这房子是他远房亲戚借给他的。不是因为嫌贫爱富,也不是因为房子的产权不属李誓明,孟湘竹不到李誓明住处来的原因是“避嫌”。她说过:“男女独居一室,很难抗拒青春的冲动。”孟湘竹很固执,李誓明不敢勉强,这就是他们将爱情定格于精神境界的主要原因。今天,是孟湘竹主动提出来要去李誓明住处,这令李誓明十分惊讶,也令李誓明十分尴尬:“那房间,我也没收拾,连被子也没叠,这、这、这……”李誓明直挠头皮。孟湘竹说:“那怕什么呀!”

第十二章 望穿秋水猝不及防

  李誓明的家距离汉口站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李誓明将行李取下,极不好意思地开了门,一股酸臭气立刻扑鼻而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男子汉居室,被子未叠,尿桶也没倒,桌子上还残留着昨晚的剩菜剩饭,该洗换的衣服则东一件西一件乱丢一气。孟湘竹没嫌弃,只说了一句:“你太懒了!”便开始整理房间。武汉的冬天是很冷的,李誓明的家没有暖气,这家伙肯定是凭借“傻小子火力壮”来与老天抗衡的。孟湘竹说:“誓明,咱们出去一趟买点东西。”说罢,孟湘竹伏在桌子上开了一张食品购物清单,并给了李誓明两百元,说:“别嫌贵,一定要到超市买半成品,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在李誓明走进超级市场时,孟湘竹转身进了一家电器行,买回了一台电暖器。
  孟湘竹的不约而至,令李誓明激动万分,当然也令他莫名其妙。李誓明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孟湘竹说:“打工赚的呀!”李誓明说:“不可能,你看,这么漂亮的衣服,还有手机、bp机,你去广东才两个多月,不可能赚这么多钱?”孟湘竹说:“你别问那么细好不好?再说手机、bp机不是我的,因为我在广东一家企业里负责流水线生产,订单一来,我马上组织工人干活。由于这个缘故,头头把他的手机、bp机放在我这里,目的是他随时可以找到我。”李誓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孟湘竹一边和李誓明闲聊,一边极麻利地配菜。不大的工夫,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端上了桌。这时,孟湘竹发现还少了点什么,说:“坏了,还得麻烦你一趟,快,买点酒呀!”趁李誓明出去买酒的工夫,孟湘竹将一个电话本悄悄地藏在了花盆底下。孟湘竹很有心眼,她是投奔李誓明来的,既然想献身于他,就不能对他有所隐瞒。李誓明想翻行李,你能不让他翻?李誓明要翻钱包,你能不让他看?爱情是什么,从躯体到灵魂全是赤裸的,连身外之物也必须透明。这就是人们眼中的爱情忠贞。然而,孟湘竹必须要对李誓明保密的就是这个载有电话号码的小本本呀,这个小本本,除了有珠海两幢豪华别墅的电话号码,还清楚地记载了陈先生的手机号码,和陈先生的台湾住所地址。就是说,这个小本本是解读孟湘竹的密码。
  李誓明和孟湘竹吃了一顿极丰盛的晚餐。晚上九时许,孟湘竹提议:“我们出去转转好吗?”于是,这对年轻的恋人手拉着手,来到了武汉沿江大道。这是一个温暖的冬夜,安静的冬夜,恬适的冬夜,长江像条巨蟒静静地躺在江汉平原,初恋的情人之所以选择这里谈情说爱,实在是造物主的刻意安排。风在轻轻地吼,长江两岸挥之不去的永远是那么湿润的雾气。黑夜的恐怖,寒冷的侵袭,对于普通路人而言,这是灾难,但对情侣来说,却是爱情的催化物,一男一女搂得紧紧的,甚至做出不雅动作,没有人觉得奇怪,这是生灵求生本能的反应,是一种符合规律的自然。孟湘竹和李誓明迈着碎步,在沿江大道悠闲地散步,见孟湘竹没有回家的意思,李誓明好生奇怪,便问:“你今天到你叔叔家去没有?”孟湘竹说:“我下了火车,就一直和你呆在一起,难道我有分身之术?”“那……”“那……什么,我们住在一起不就行了。这不是你朝思夜想的吗?”李誓明惊讶得不知所措。是的,他想和孟湘竹同床一梦,这念头非自今日起,自从相识那一天,他就盼望着有朝一日,两个人能够在黑夜里静静地坐着,静到能够倾听对方心脏的跳动声。今天,企盼已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但是,它来得太快,让人有点猝不及防。李誓明笨拙地说:“那……我们回家……”说起回家,李誓明油然而生一种窘迫,“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国人眼里,进入这种妙不可言的境界,起码要有一种繁琐的礼节,可是今天,一切却化为乌有。
  他们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家。这是一间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一张床占了一半的面积,李誓明说:“难为你了,将来我有了钱,一定要买一幢别墅……”孟湘竹说:“有了别墅,我们也只能睡一张床呀!要是有十间房,一个小时换个房间,那不成了神经病?”说罢,两个人哈哈大笑,笑得海阔天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疑窦丛生探渊索珠

  李誓明和孟湘竹度过了人生旅途最难忘的一刻。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发亮,虽然武汉的早晨经常是灰蒙蒙的,但他们二人的心情极佳,他们憧憬着未来,他们畅谈今后的生活,和所有新婚夫妇一样,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掀开了新的一页———虽然他们未领取结婚证书,虽然他们是事实婚姻。早晨七点钟,孟湘竹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便说:“我们睡觉吧!”李誓明说:“好,你先睡。我得走一趟,到公司请个假再回来。”李誓明走了,孟湘竹一翻身,进入了梦乡。大约九点钟,李誓明从单位赶回来,孟湘竹依然睡得死死的,他不敢惊动她,只好坐在她的身边,两眼直直的,像是欣赏一件工艺品。事物的发展,有时是瞬间就改变了运动的轨迹。如果孟湘竹并没有睡着,如果她依然处于兴奋之中,事物的发展极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因为她睡得很香,李誓明这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要打开孟湘竹的行李,他要看一看孟湘竹生活的秘密。孟湘竹的行李是一个带滑轮的皮箱,李誓明将它打开后,发现里面至少有七八套时装,还有一个鳄鱼手袋。手袋里,有一串钥匙,还有几千元现金和一张信用卡。望着这些物件,再望一望床上的睡美人,李誓明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孟湘竹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孟湘竹。她是1998年10月中旬突然离开自己的,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奇迹般地从一个城市贫民进入了上流社会,真是不可思议———手机、bp机、信用卡,一般的蓝领消费不起。虽然李誓明和孟湘竹已经有了那种“关系”,但他还是觉得未征得主人同意擅自开箱“检查”,有点不妥。于是,很快地将行李整理好,复归原位。就在这时,李誓明意外地发现,窗台上的花盆有点异样:好像被人移动了。李誓明轻轻地搬开花盆,发现花盆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小本本。当他打开小本本时,发现上面记载着几个电话号码。于是,李誓明将电话号码全抄了下来。
  这时,正是上午十点钟。孟湘竹醒了,李誓明仍然傻乎乎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孟湘竹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胸部,说:“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李誓明说:“为什么?我们已经……”孟湘竹说:“那也不行,快,转过身去!”趁李誓明转身的工夫,孟湘竹极麻利地穿上了衣服。孟湘竹说:“誓明,我再开张菜单,你再出去买点东西。我想,今天上午我给你做几道拿手菜,下午我去叔叔家。然后呢,我想回湖南老家呆几天。关于咱们的事,我想就这么订了,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何时结婚那是早晚的事。我的想法也很简单,趁着年轻,广东的钱也好赚,将来咱们的生活一定很美满……”李誓明不同意孟湘竹的说法,他说:“你别去广东了,我能养活你,我可以打两份工,我可以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我求求你了……”孟湘竹说:“我的身子都给了你,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也许是一年,至多是两年,我就会回来的,难道你等不得?”说着,孟湘竹的眼睛湿润了,声调也变得略带呜咽。李誓明外出购物去了。孟湘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随便将藏匿于花盆底下的小本本收起来,然后精心地安排行程。
  中午,孟湘竹很精心地为李誓明炒了几道味道可口的粤菜。然后,“打的”走了。孟湘竹的离去令李誓明万分惆怅。他觉得,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来得不可思议;他觉得,孟湘竹对自己的忠贞是毋庸置疑的,但肯定在这戏剧化的情节中她对自己有着某种隐瞒。“她去广东两个月,为什么变得这么有钱?她是不是做了‘鸡婆’?不!她不会!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那种人……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打工的单位与地址呢?她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与她联系?再说,以前的孟湘竹,从来不让我碰她的身体,虽然我们可以长时间的狂吻,一触到她身体的敏感部位,她就会发怒,这次为什么偏偏主动地让我做那种事呢?还有,昨晚为什么她非要关灯呢?难道她不让看清她的目的是……”李誓明疑窦丛生。
  孟湘竹已经走了,现在能够查清孟湘竹真实情况的唯一线索就是李誓明从小本本上抄来的一串电话号码。李誓明决定从电话号码下手,弄清孟湘竹失踪两个月之谜。

第十四章 喜悲交加福祸无常

  1999年1月10日,李誓明登上了武汉开往广州的火车。1月11日上午5时,李誓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抵达广州。根据电话号码的区位,李誓明知道孟湘竹的住所是珠海,于是,他决定当即赶往珠海。从广州火车站去珠海,有两种路线可以选择:一是乘坐豪华大巴;二是乘坐长途汽车。豪华大巴的票价比长途汽车贵一倍,出于经济的考虑,李誓明乘坐了长途汽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缺乏出门经验,这一选择注定了他的错误。珠海属于经济特区,想进珠海必须要有公安部门出具的“边防证”。但是很奇怪,坐飞机去珠海,有没有边防证无所谓。乘坐豪华大巴进入珠海时,边防站工作人员的检查往往是例行公事,上车后用目光睃巡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便挥手放行;对于普通长途汽车来说,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工作人员是极为认真负责地检查边防证的,甭说没有边防证,就是延期使用的边防证,工作人员也毫不犹豫地让你下车。李誓明没有边防证,因此被工作人员赶下了车。这是一条高等级公路,前无村后无店,李誓明坐在地上绝望了。这时,当地一个“烂仔”走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想进珠海。李誓明点点头。“烂仔”说:“我可以给你办边防证,180元一位。如果你不想办的话,我可以带你进珠海,每人50元。”李誓明思念孟湘竹的心情迫切,只好掏出50元,跟着“烂仔”从一偏僻处走进了珠海。这时已经是下午1点钟了。
  李誓明对珠海的地理状况并不熟悉,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搭上一辆公交汽车,在望海楼宾馆站下了车。望海楼宾馆原是市委招待所,位于市中心,距人所共知的情侣路只有一站之遥。李誓明来到一处公用电话亭,准备给孟湘竹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找谁?”李誓明回答:“我找孟湘竹小姐。”女人回答:“孟太太刚刚出去,要不要请陈先生接电话?”李誓明的脑袋“嗡”地一声大了:“孟湘竹小姐怎么会变成了孟太太?”他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以为接电话的女人没有听清,便重复了一遍:“我找孟湘竹,湘江的湘,竹子的竹,她姓孟,孟姜女的孟……”女人回答:“对呀!是你搞错还是我搞错!孟湘竹孟太太刚刚从湖南探亲回来,你是孟师生先生,对不对?”这个女人在电话里还说,她就是孟太太家的女佣。李誓明的双手开始哆嗦起来,李誓明的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誓明清醒了。难怪自己几次去孟师生家探望时,这个被认为是长辈的人对自己敬而远之,甚至话里话外暗示“男人要有本事”。原来,孟师生自做主张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陈先生。李誓明不死心,他又拨通了这个电话。“喂,您好,我是孟师生呀,刚才电话突然断了,事情是这么回事,我从武汉来找孟湘竹,家里有点事。可是,地址我给弄丢了,麻烦您告诉我地址,我打车过去。”女佣没有怀疑李誓明话里有诈,很详细地通报了地址。当李誓明乘坐出租汽车来到珠海西区别墅区时,他的双腿已经软了,软到再也站立不起来的程度。地毯般的草地,西欧风格的别墅,还有那矮矮的用铁栅栏围起来的院墙……李誓明第一感觉是,这辈子甭说拥有,就连走进这幢别墅的资格恐怕也不具备了。他明白,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过的女友,曾经与自己有过一夜激情的未婚妻,现在已经是这幢别墅的压寨夫人。
  李誓明不敢贸然撞进这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他不清楚此时自己在孟湘竹眼中的位置。情急之下,他后退了几步,又找到了一处公用电话,他准备拨打手机号码,他相信他一定能够听到孟湘竹的声音。电话终于拨通了:“喂?谁打手机?”孟湘竹的声音依然那么甜美。李誓明的声音变调了:“我、我、我,我是李誓明!”“你开什么玩笑?”“孟湘竹,难道你真听错了?我是李誓明!”片刻,话筒里传来孟湘竹的惊讶声:“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李誓明火了:“连你都属于我,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你、你、你,你在哪里?”“我、我、我,我就在你的别墅门口。”李誓明说完这句话,孟湘竹已经失声痛哭了:“真的?你不骗我?”“我骗你干什么?你的别墅在××路××号。”“李誓明,我对不起你,你千万别动,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我会和你说清楚的,你等着我,一定……”大约十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闯进李誓明的视野……

第十五章 六街三市陈情献计

  驾驶白色豪华小轿车突兀而至的正是孟湘竹。李誓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戴着墨镜的红衣女郎,就是曾与自己同窗三年的女友。孟湘竹停了车,打着招呼说:“誓明,快上车。咱们到车里谈。”也许是太累太疲乏,李誓明钻进车厢,半天没说一句话。
  珠海市分拱北、吉大、香洲三区,拱北因与澳门接壤,又称旅游购物区;吉大因毗邻海湾,又称休闲度假区;香洲是珠海首脑机关驻地,又称行政管理区。三区功能各异,互为补充,较好地体现了现代都市风格。中国有句成语,曰“六街三市”,意指市井繁华。今日之珠海,正好有六条街三处市区,而且是一个可圈可点的都市花园,不知这是否天意。李誓明突然光临珠海,对于孟湘竹来说,是始料不及的。在武汉,她可以用谎言编造一个美丽的故事来掩盖事实的真相,但在珠海,她却像穿了“新衣”的皇帝,那些被人们称为隐私或隐秘的东西则在光天化日下细微详尽纤悉无遗。孟湘竹无法向李誓明讲清楚手中财富的来历,以及这两个月失踪的秘密。半个月前,当她斥巨资在美容院做了处女膜修补手术,并还给李誓明一个女儿身时,她还信奉“金钱是万能的”,现代医学手段能够恢复人们的自信力,金钱不仅能买到物化的商品,还可以买到做为一个纯情少女的名份和自尊……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李誓明从武汉追到珠海,这充分说明他仍有戒心,现代医学技术可以让假货变成真品,诚如李鬼如过街老鼠频繁地招摇过市,李逵被困屋内扼腕长叹;奸佞之徒花言巧语登龙有术,识途老马尺板斗食请缨无门……因为社会上假的东西太多了,人们面对真货也举棋不定。孟湘竹能够理解李誓明的执著,但她认为,人生贵在理解,理解的前提是对事实真相心知肚明。她决定向李誓明摊牌,她要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他。这是良心的发现,这是人性的复归,这是道德的苏醒。生命是什么?生命是一个过程。是一个细胞经过裂变物化为人,然后复归自然又消失天地之间的过程。孟湘竹自信,她有能力让李誓明默认目前发生的一切,并接受这个在传统观念看来属于残酷的事实。她心里说:“传统的道德观念与现代的经济秩序,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愿上帝保佑,李誓明一生平安。”见李誓明不说话,孟湘竹打破了沉闷,说:“誓明,你不要说话。我开着车,领你在珠海转一圈,我想你就清楚我在珠海凭什么赚钱了。”孟湘竹来到一家证券公司,做了一笔很小的股票交意,她不在乎赔与赚,她想证明的是“我是这里的常客”。下午4时许,孟湘竹开车来到快餐店,买了两份炸鸡和饮料,这时,李誓明的心情稍微有点平静,至少改变了他当初关于孟湘竹在珠海做了“鸡婆”的认定。
  下午5时许,孟湘竹将汽车开到了情侣路。孟湘竹心平气和地说:“李誓明,我知道你为什么跑到珠海来,我也清楚,在你心中我已经成了贱货!但是,你也不想想,假如我真变了心,我能跑到武汉把身体献给你吗?那一晚,我们没有开灯,可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含着眼泪和你做那事呀!”李誓明说:“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肯定很痛苦。我现在一无所有,但这并不意味着终生贫困!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汽车也会有的,但是从无到有你应该允许我有个过程有个时间,你总不能期望在娶你的时候,我就是一个百万富翁!”孟湘竹说:“我几时在经济上向你提出过额外要求?可是,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穷?为什么一些年轻人走南闯北,几年的时间就令人刮目相看?人家靠什么致富?命运、机会,还有不折不挠的努力。”见李誓明的情绪又有点激动,孟湘竹熄了火,劝他下车散散心。他们下车的地方,叫棱角嘴,顾名思义,如果香炉洲海湾像一张嘴的话,那么脚下这片土地就是吐在嘴外的舌头。
  栏杆外,是波涛汹涌的香洲湾,湛蓝湛蓝的海水,咆哮着拍击岸边的礁石,这里的礁石,有的如珊瑚般纷繁,有的似山岳样雄奇,有的像坟莹般恐怖……杂乱无章堆砌在一起的石块,构成了浑然一体的建筑,虽然它们的排列组合不尽合理,但在千万年的岁月里,却维持着伟大的平衡。礁石,是凝固了的风暴,于是,在这种特定场景,一场令人撕心裂肺的人生悲剧,拉开了序幕。

第十六章 波涛汹涌香消玉沉

  在中国,大概很难找出与珠海情侣路类似的人间仙境。东西走向的板樟山,将珠海市区一分为二,情侣路的北部起点就是山水交界处。从珠海北部的香洲去吉大,或者拱北,一般都走犹如弓箭之弦的滨北路,没有必要舍近求远的在弓背上绕一圈。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造成了情侣路几无人迹,偶尔一辆汽车疾驶而来,反倒成了风景线上的一种点缀。孟湘竹将汽车停靠在路边,又将手机、随身听放进鳄鱼皮手袋,拉着李誓明直奔海边。
  这可真是情侣幽会的绝妙境地,蓝天,白云,红花,绿树,海鸥在飞翔,潮水在配乐,天造地设的和谐。孟湘竹本来想放段音乐,调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没想到,李誓明一上来就冷冰冰地发问:“告诉我,你住的那幢别墅,是谁的房子?”孟湘竹回答:“公司老总。”“他多大年龄?”“整整五十岁。”“他为什么让你住进别墅?”“我是他的秘书。”这时,李誓明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易被人察觉的血丝挂在了嘴角,他冷笑了一声:“是生活秘书吧?!”眼泪夺眶而出,像是万般委屈的孟湘竹一下子扑在李誓明的身上,双手摇着他的肩,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李誓明一把推开孟湘竹,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不是他的生活秘书,那个女佣为什么告诉我你是孟太太?”孟湘竹说:“那是女佣的习惯称呼,李誓明,你不懂,如果女佣管我称小姐的话,那么我出进这幢别墅时,人家怎么看我?”李誓明说:“我明白了,你是默认,或者是等待成为太太。”孟湘竹泣不成声:“李誓明,我是你的,我求求你了,我已经都给了你,难道你还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李誓明说:“我怎么不理解?妻子‘坐台’,丈夫值班,我知道这是一些人的第二职业,可我不行,我早说过,我要是这号丈夫的妻子,一刀就捅了他!”李誓明用另外一种语言阐释了爱情的排他性。孟湘竹依旧规劝李誓明:“你不理解我!我是为了你……”“你跟他睡觉,是为了我?天下还有这条道理?”孟湘竹说:“李誓明,你别激动,你别发火,这样好吗,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或者是招待所,或者是出租房,你静下心来,在珠海在深圳在广东三角洲地区,仔细看一看那些绝顶聪明的人,是如何发财致富的。我是一个智商不高的女人,但我可以做到出卖容貌不卖身!”李誓明说:“你说得太轻巧了,实话说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傍上了一个台湾大款!”孟湘竹说:“这样吧,你容我好好想一想,也可能是我走错了人生第一步。”孟湘竹此话的本意是她不应该来到珠海,但李誓明却将“第一步”理解为她后悔的是认识了他。“什么?你说什么?”“没听见,算了!好话不说二遍。”孟湘竹将脖子一梗,面对大海,一脸怒气。一见孟湘竹这副样子,李誓明火了,厉声说道:“走!你跟我走!”孟湘竹说:“去哪儿?”“你跟我回武汉。哪怕我当乞丐,也让你有车有衣有别墅!”“不!不!我不回去!”李誓明勃然大怒:“好!你不回去,那……我们就死在这里算了!”李誓明拖着孟湘竹,翻身一跳,双双坠入大海。李誓明是在长江边长大的,水性好,但他没有想到,这里波涛汹涌深不可测。本来他是想教训一下孟湘竹的,没想到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死亡试验。1999年1月11日18时许,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回归于自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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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附记:本人浪迹江湖多年,常以客观、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人间万象,然而,今年年初,在湘西一座小城采访这宗没有凶手的命案时,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平息内心的躁动。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的黑夜,凭窗眺望,这座湘西小城也变得灯红酒绿起来,豪华的奔驰,醇香的人头马,闪亮的夜总会霓虹灯……向世人述说着小城的繁荣。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道德建设与经济发展未能同步前进,在中国有着悠久历史的贪渎文化,由于缺乏抵抗的力量,铸成今日的腐败现象,这就是物质文明与精神贫困生产的怪胎。明明是贪污受贿,贪官们却轻描淡写地说这是“灰色收入”;“诚实信用”、“童叟无欺”,无论古今中外,这是经商的座右铭,而今天的奸商们却磨刀霍霍宰起客来手到擒来;“空手套白狼”曾经是流氓大亨的拿手好戏,今天却被某些人吹捧为“知识经济”的新理论;隋代李春设计的赵州空腹拱桥历经一千五百年,依旧坚如磐石,今天的重庆“彩虹”却一踩就塌……经济秩序的紊乱,导致道德的失范,少男少女吸吮了这些社会乳汁,在世态面前必然无所适从。古有梁祝徇情而死,代代传为佳话,而今一个钱字却毁了两条年轻的生命……孟湘竹之死,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她的死不仅仅是个人和性格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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