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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阴盛阳衰背后的故事


    也许这就是爱憎,一个男人和
  女人走到一起并不需要太复杂的过
  程。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以利
  用这种“准夫妻”生活来考察他做
  丈夫的“能力”。但我没有想过试婚
  还有另一个意思,假如发现合不来。
  双方就根本不存在结婚的事了——
  这也是“试”的结果之一,但当时
  真设想那么细。

  我之所以用这样的题目,决不是指男女之间的性爱,并且,跟本文的采访对象没有什么关联——或许她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意识。我是在听她讲述那些故事时突然想到的。
  她叫王凤娟,仅以她的名字而论,你是绝对无法想象出她的容貌的;而只要你见到她一面,哪怕是看一眼,你绝不可能从她独特、超然的气质中猜测到她的身世,一个出身于江南小镇农民家庭的女子。
  王凤娟同我所采访过的大多数女性一样,直接、坦诚,几乎不隐瞒自己对试婚的观点;同时,在讲起她自己的事时很放得开,讲得很投入,很细致。有时,她给我一种急于倾诉的感觉,仿佛把我当成了她多年的老朋友。我当然喜欢这样的采访对象。我是在北京亚运村附近她的公司办公室里见到她的。
  我曾经和朋友去过一次,所以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周折我就找到她的办公室。公司里没人,大楼里显得挺清静。我相信她为这次采访作好了安排,的确不愧为这么一家大公司的副总经理。
  王凤娟中等偏高的个子,修长苗条,披发垂肩。她穿一套藏青西装套裙,显得利落、大方,有种职业女性的洒脱自然。她不是那种纯粹以漂亮的外表来博得人心的女子,我是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一个火辣辣的眼神中体味到她不同于一般女性的魅力。
  至于她讲述故事的语言,我觉得女性总是比男性富于感情色彩,描述也更为生动形象,而她还能加上自己冷静、深刻的分析,确是难能可贵了。
  我现在坐的位置应当是她接待的客户们所坐的地方,但王凤娟并没有坐到办公桌后面她那张褐色真皮转椅上,而是坐到了这张沙发的转角处,我的斜对面。在开始前,她特意将为我冲的咖啡推到我面前。怎么说呢?我见过的人不少,各种各样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应付他们的。可您不同,您是记者,并且是特意采访我的。
  有多久没这样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过去了,有几年了吧。当然更没有这样向别人倾诉的机会,不是太忙,就是没心情,况且我喜欢人还是向前看,回忆往事总是挺困难的。我是江苏扬州人,我的家庭几乎没有什么可讲的地方。
  实际上,江南并不都如人们想象的一样和风细雨,草长莺飞。更多的时候,人们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辛劳,美好的生活其实都是靠双手来创造的。当然,这么多年没在家乡,听说现在变化挺大的。
  小时候的生活也没什么,爸爸是个普通代课教师,妈妈是农民,我的小学基本上是由爸爸带的。我得感谢我的爸爸、是他教给了许多生活的学问,我之所以一直是个很勤奋的人,都是爸爸教给我的。
  从内心深处说,我是个比较好强的人,我喜欢把每件事做得尽量完美,我总是不断吸取别人的长处,这或许是我这么多年来比较成功的原因,我考上大学那年,我们家乡那个小镇只出过三个大学生,我算是第四个,而考到北京我是第一个。那时候的心情好兴奋哟,尽管家里穷得几乎连学费也凑不够,可一想到北京,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我到北京碰到的第一个男孩,就和我以后的命运紧紧联系到一起。他的名字叫高健,他人也和名字一样,高大,潇洒。
  那天他正好是迎接我们外语系88级新生中的一名老同学,我第一个遇到他,他很耐心地帮我提包,一直到把我带到学生宿舍安顿好。那时候的心情是很难说的,我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这么热情帮助我的男孩,在那时,我感觉他真像我的大哥,不过比我大哥更聪明随和,见过世面。
  高健后来坦白说他是从那天就喜欢上我了,现在想起来,他真有些居心不良呀!但他并没有留给我过多的印象,入学的新鲜感和对新生活的好奇,使我很快将那个替我拎包的男孩忘记了,况且呢,我那时候情窦未开,真的是情窦未开,怎会想到那些事。在男人里面,高健是个很心细、有心计的人,这跟他高大的外表多少有些不相称。可以说,我是一步一步掉进他的圈套的。
  进校不久我才知道,高健是学生会的干部,而且很有才气,有好多女生在暗地里谈论他的话题。但他真正向我表达爱意,是在第二年学校举办的“五四”联欢晚会上。
  那时候学生中猛吹了一股“性解放”之风,好多女生部有男伴,而且有些还在校外租房同居了。对于我来说,多少感到有些无法接受,我一向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看得挺郑重挺纯洁,我并不认为性是生活的第一位。那个晚会开得很热闹,男男女女上百人在一起唱歌。
  跳舞,通霄达旦。那晚高健一次又一次请我跳舞,别人几乎找不到插足的机会。他或许喝了酒,脸色很红润,很激动,很兴奋的样子,他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几乎快把我吞了下去。而且我们跳舞时贴得那么近,我从他那双透着男人的力度感和温情的手上,感觉到他特别的意思。夜深的时候大家开始成双成对四散开来,有的人甚至当众就开始接吻。我准备离开,但高健却不让我走。后来,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用有力的双手捧过我的脸,吻了我,就在舞场中间吻了我。我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不知怎么反应了。
  高健的吻那么深那么柔,我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和掌声。但我最终挣脱了他,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转过身跑出入群。那时候人群忽然静了下来,高健突然在我身后叫了起来:“凤娟,我是真心爱你的!”
  他的声音那么无辜那么果敢,虽然我过后有半年时间一直没有见他,但我们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我几乎成了女生们最为眼红的人。我的心并非没有动,我并非不渴望有男孩子爱我,我只是——或许只是太不适应高健的表达方式,其实我那时还常想到他,甚至梦见他,真的好奇怪。
  半年后他给了我一封信,一封对我极尽吹捧赞美的信,我并不在乎他对我的爱意,但他那流畅的文笔,刚劲而非常俊美的字体征服了我。后来一天晚上,他在我回宿舍的路上截住了我,我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也许这就是爱情,一个男人和女人走到一起并不需要太复杂的过程。“这么说,你们从大学时就开始试婚。”我问。王凤娟用手理理遮住左边眼睛的头发,侧着头沉思了片刻。她思考的样子很特别,很美,清亮的眸子就如一泓幽泉,那么静,那么深。难怪高健会喜欢上她。我想。是的,我们在大学里就同居了,也可以说是试婚。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过结婚,也没有想过不结婚,总之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住到一起是顺理成章的。
  高健是北京人,因此我们一开始就住在他家。我看得出来,他那老父老母并不赞成我们婚前同居,但没有办法,这种现象如今并不少见,况且高健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因为我不是坏女人,我们的爱是郑重其事的。
  有一件事特别令我感动,高健居然在我以前从没有过别的女人。这一点我相信他,并且我能感觉得到。我和他恋爱以后,我一直注意不让他碰我,我觉得如果他真心爱我,我会嫁给他的,我可以为我和他的未来尽所有的努力。
  高健也很顺从我,他虽然外表豪爽、大气,谈吐幽默,也很有男人的气派,可他很尊重我,私底下什么都听我的。
  有时他表现出来的百依百顺几乎像个小孩子,我真的感觉自己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并且我们是那么和谐、亲密,我相信我们会幸福的过一生。
  我们的第一次是他毕业那年,我大三读完,因为关心他的分配问题,我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假期。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到他朋友家玩,由于好久没见面,那朋友没让我们走。他朋友比他大好几岁,父亲是外交部官员,是那种会挣钱,会拉关系又会玩女人的男人。一共八个人,全是成双又成对的,大家玩得很开心,喝得也痛快。晚饭后他的朋友为我们指定了房间,就各人带一个进去睡觉了,本来我想自己要一间房,可高健没开口。而且我们已经恋爱了,他们那些男人可能以为我们早同居了,我怎么好说呢,我们进房后也没那意思,洗完澡我提议自己睡沙发,高健不让,他自己在沙发上躺下了,还不忘吻了吻我,像绅士一样地向我道“晚安”。然而我睡下没一会儿,静静的空气中就开始响起了男人和女人做爱特有的响声,并且不止两个人。我知道那些是极开放的,可想不到他们会如此放荡。那天晚上有一对男女是睡客厅的,他们发出的声音像小时候我在乡间看到的公狗和母狗在一起时的声音。
  他们似乎毫无顾忌,那声音清清楚楚地不断传迸我们的耳朵。我的脸一阵阵发烫,再也睡不着了。我真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我知道高健肯定也听到了这些声音,毫无疑问。应当说后来的事是在我的预料之中,黑暗之中有一双滚烫的抖索的手伸进了我的被窝。我想拿开那只手,可它仍然固执地、颤抖地伸向我的胸前。然后,高健就上了床,他抱住我的身子时全身都在发抖。我没有拒绝他,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晚是高健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不过,那种情况下有了人生的第一个男人,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怎么也想不到。
  我们同居后,一直过得很不错。我们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同进同出,感情又比真正的夫妻更为浓烈。只是有一点,我们毕竟没有结婚,所以高健从不对别人说起我们的事,更不对邻居讲我的真正身份。我还是学生,更担心他们家巷子里那些整天说长道短的老婆子们背后的指点。
  后来时间久了,高健父母也算默认了我们事,对我非常关心。他父母很少问我的情况,要问,总是背着我问高剑毕业前我怀孕了,但是我们没办法把孩子生下来,只能去把孩子做掉。那时候他母亲更关心我,为我买了一大堆补品,亲自给我炖鸡汤喝,让我安安全全地度过了那段困难的日子。说实话,我和高健对这些方面什么都不懂,或者说知道但羞于动手,要不是老人家悉心的照料,可能还会影响到我顺利毕业。要知道,那几年这事搞到学校可不是小事,它甚至可能毁了我的前途。
  毕业后有一阵子特别忙,主要是想办法留在北京。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了,但初上工作岗位,加以我们双方底子薄,用一句话说,没房子没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顾得上结婚。那时高健对我说过,据说日本现在很时兴试婚,两个人结婚前就住在一块儿,几年下来,性格啦,思想啦,生活习惯啦,都能有个彻底的了解,为婚后生活打好基矗我问他我们算不算试婚,他说算是吧,我们何不趁现在没条件结婚好好地享受几年,等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也许就再不可能如此轻松,如此洒脱了。
  说实话,我感到他讲的不是没有道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真的可以利用这种“准夫妻”生活来考察他做丈夫的“能力”。但我没有想过试婚还有另一个意思,假如发现合不来,双方就根本不存在结婚的事了一一这也是“试”的结果之一,但当时真设想那么细。
  后来我们的生活开始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高健在科委的一个机关工作,几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动,不上也不能下。也许是他对我爱太深,在家里他不让我做任何事,包括洗我自己的衣服,他说过他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不是那种很勤快很贤淑的家庭妇女,小时候家里虽穷,但父母亲很疼我,他们什么也不让我于,只需要我好好学习就够了。现在我跟了高健,他仿佛从我父母手中接过了宠我、爱我的接力棒,细心关爱我,事事体贴我,我在家里几乎成了他心爱的花瓶,他从不给我哪怕是一点点伤害。
  而我呢,我乐于扮演这样的角色。同时,我太爱自己的事业,我喜欢出人头地的感觉。我挣钱的目的不是为了享受,真的。人只有不断超越自己,生命才会有色彩。
  我是95年辞职到现在这个公司的,去年才做了副总经理。比起高健来,我的事业应该说是一帆风顺,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不怀疑我的能力,我同香港老板的合作非常融洽,他甚至准备将国内公司全部交给我主管。
  由于工作职务的变化,我的应酬多了起来,像这样闲下来的时间太少了。为了做好业务,我不得不经常出差,来北京的客户少不了由我陪他们游玩,打高尔夫啊,听音乐会,跳舞啊,这几乎成了我的工作内容。我知道,这是拉拢客户的一种手段,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也不能免俗。
  这样我同高健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少了,越来越少,有时十多天也不能回家一次。井非我不想回家,工作的确太忙了!
  我说我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大约就是从我进入这个公司开始的。我发现高健比以前低沉了,他开始爱抽烟喝酒,以前他并不爱这些。或许是他没什么过硬的关系,或许是他做事太随便,漫不经心,总之他这几年没有任何发展。据说最近他单位精简人员很可能有他的份,这跟在学校时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他真可谓开了个大玩笑,他似乎已经换了个人似的。
  我想过,也许我常不回家还在另一方面刺伤了他。他一直说要让我一辈子享福,做他的好太太,但事业不见起色,他没有能力将我留在家里。我呢,为了我和他,为我家乡的父亲、母亲,还有我那位至今未娶的大哥,我只能尽一切力量去拼,去争,我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况且,高健担心我不爱他了。
  他亲口说过这样的话,他甚至怀疑我有了外遇。他说这话真的有些伤我的心,我这样子努力,不也是为了他吗?
  他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他有时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在小心翼翼地让我欢心、称赞我能干的时候,我能感到他的内心非常复杂,他是那种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男人,可以承受任何压力,却有些受不了我的成功。比他好得多的地位和多上近十倍的收入。每次我把钱一分不剩交给他时,他总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很勉强。我了解他,假如是他反过来给我这么多钱时,他会很满足,很得意的。
  他越来越讨厌做家务,甚至地板也几天不拖。有一段时间他大概和朋友合做生意,总算振作了一些。可他们的生意做砸了,还赔了近两万元。这一点我也了解他,他太直,想得太简单,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可他的弱点就在于他又没有毅力去做好别的事。
  我们做爱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我已经无法从他的身上感到从前他那种如火的激情。有一次他做到一半趴在我身上哭了,他说他感到我似乎已经远离了他的心中,他觉得已经无法抓到我了。那一刻他多像小孩子呀,就如同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时的感觉,我给他擦着泪,告诉他我仍然爱他。
  但我们的心还是越来越远了,有时业务忙起来,我几乎忘了我在北京还有个家,有个在家里等我的男人。
  这并不是我对他有什么,相反他变了。变得让人难以琢磨。有时他会毫无道理就发火,等到我生气准备跟他争论,可他又说一切不关我的事,只不过他心情不好,遇到了什么事啊,反正他明明冲我来,又从不直接对我讲什么,简直就是一种冷战。
  本来我以为他过一阵就会好起来,可他这种情绪愈来愈烈,让我的心一步步冷了下来,所以我才会出现忘记了有个家的情况,我感到那个家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并且这个家让我觉得沉重,真的哦,沉重得我不愿去想。有时候我觉得,中国人活得太累了。少年时要学习要好成绩,长大些了要升学要就业,再后来又要谈婚论嫁,生育儿女,中年时要为儿女操碎心,再后来呢,人就老了。我和高健同样是在受着一种心灵的煎熬,只不过同别人有所不同而已。讲到这里王凤娟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我似乎听到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说你的钱全部都交给高健管理。”我轻声问她。是的。她点点头,抱着双手凝视着窗外的景致。暖暖地冬天的阳光从窗口泻进来,包围着她,使地看起来又姻静又超脱,同她讲话时的风采大有区别。
  这几年我的工资一直在涨,从2oo0元到4oo0元,从4oo0元到6000元,后来70oo元,现在更高些。我了解高健,他虽然家在北京。可他决不是那种乱花钱的男人。他挺会安排生活,花钱也省,每个月给他父母多少钱,给我父亲、大哥寄多少钱,他都会办得非常妥当,不让我操一点儿心。如果我换了他的位置,我真不知这些钱该怎么花,也许别人不信,我一个大公司的经理不会花钱,谁信呢?
  可这是真的,我不会花钱,况且我不愿为这些家庭琐事动脑子,好笑吧。应当说,从生活上来评价,高健是个好男人,不折不扣的好男人。王凤娟离开窗前去为我冲咖啡,然后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么,你没想过同他分手吗?”我趁机问道。她又一次侧着头思考片刻,才开始打开话匣。怎么说好呢?我想过同他分手,与其大家在一起痛苦,不如分手好些。他更合适于那种真的很弱且又贤惠的小女人。
  其实我发现高健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男人,他心善、率直,也喜欢事业。我想他这几年为我和他的小家付出太多了,如果没有我,或许他会做得很出色。但这不能怨我,他首先爱上我,我又爱上他,难道怨爱情吗?不,我想,也许爱和婚姻是两回事。
  他的母亲是去年去世的,我没有忍心对他说我们分手的话。他母亲也够可怜的,一辈子为他们那个家操碎了心。
  高健出生时因为家里穷她留下一身玻刚盼到日子好转了,她却离开了人世。我清楚高健对他母亲的感情,那种爱之深之浓甚至超过了对我的爱。这一点也是我很欣赏他的地方。现在这种男人己不多了,的确不多。
  他母亲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毕竟他母亲才活了五十多岁。他一直说他再也没机会报答他母亲的深恩,他不是个称职的儿子。那段日子我尽量抽时间陪他,他也对我好了许多。可这些仍然无法找回我们昔日的深情了,我只不过在道义上尽一些责任,我无法再一次爱上他。爱情这种东西真怪,人是无法控制它的去留的,根本无法。这时候,又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不知怎么来诉说我和这个男人的关系,总之我们现在很好,对将来的事我没有想过,想都不敢想。
  他是个香港人,四十多岁,风度出众,是我的客户之一。他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在香港商界可算是有不小的名气。他同我的公司董事长关系极亲密,一起来过北京几次,我们自然也就熟了。
  忘了告诉您他的名字。他叫熊剑云。我听他说过,他的女儿已大学毕业,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小五岁,在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国际商贸。在外人看来,他的家庭非常和美。
  富足。其实不然,剑云妻子的家族是香港名门望族,他的父亲实际上是为了拉拢两家关系而强令他娶了如今的妻子。
  那时他刚大学毕业。这段包办婚姻没有给他带来爱情的福音。相反却让他二十多年来形如一人,饱尝了孤独与寂寞之苦。他的妻子当初是很狂热地爱他的,可结婚不到几年,她的外面就有了另外的男人。剑云很痛苦,可为了刚出生的儿女,他没有和妻子吵闹,而是默默地承受,疯狂地做生意来抵消妻子的不忠带给他的伤害。他们貌合神离,就这样过去了二十多年,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如此都郁而终时——他就是这么向我诉说的,他爱上了我。
  我相信剑云所说的一切,我也理解他的心情,说实话,我也是快三十岁的女人了,我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和恨,我能不知道他的心境吗?
  这一次恋爱我仍然是被动的,我似乎一生就不会主动去关心,去爱上一个男人,也许是我的本性吧。但一开始和他在一起我就没想到过将来,现在也一样。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爱上我的,总之,高健的母亲去世后我开始每天收到一束花店送来的康乃馨。送花的人只说是一位香港人订的,并且他人根本不在中国。我几乎将我认识的香港人都想遍了。可就是没想到是他,一位那么沉稳,老练,气质非凡,风度翩翩的大商人。
  去年10月份他独自来了北京,并且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晚宴。我去了,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并不是他的生日。那晚多浪漫,我们听音乐、喝酒,若大的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烛光摇曳中他讲起了他的故事,讲起了他对我的一片深情。
  那晚剑云显得很平静,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
  后来他直截了当谈到了我们的将来,他准备离婚,然后娶我,他不管我现在怎样,他可以给我一个中年男人最炽热的爱和一个最安宁、最富足的家……我捂住了他的嘴,我不想听他设计未来。我只觉得他是个我能够接受的男人,而且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特别需要他。我不知是不是高健给我带来的压抑感使我那时候特别想挣脱,就如同剑云所说的家庭给他带来的郁闷非常相似,我们同病相怜。
  那段时间我们真的好愉快,我同他度过了近二十天几乎形影不离的日子。剑云虽然年近五十,可他同我做爱真是很投入很合拍,他甚至可以给我带来几次高潮,这一点我在高健身上从来没体会到。也许是高健太年轻,而且他从不在意我的感受,到后来几乎成了一种形式;而剑云不同,他的精力很充沛,一旦他二十多年来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真是胜过年轻人。剑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知道怎样让我得到快乐,我们有时通宵达旦地做那事,然后又整天地睡觉。
  我从剑云那儿得到的不仅是性的愉悦,更重要的是整个身心的放松。我已经好久没那样的体会了,所以我才会那么疯狂。怎么说呢,我不是为性而生存的女人,但我喜欢那种感觉,那种爱是平等的,无拘无束的,不存在谁为谁付出,也不存在谁欠谁,那样真的很好。
  剑云当然那些日子也有过女人,但那只是肉体的关系,他没有想过要娶她们。可这次不同了,他真的想同我结婚,想和我共同营造一个家,一个和谐、温暖、充满爱的家。我又何尝不想有个这样的家呢,可我丢不开高健,至少是暂时丢不开。
  “那么高健呢,他有没有觉得你们试婚应当有答案了。”我插言道。王凤娟苦笑着摇摇头,似乎欲言又止。
  他肯定对我的享有感觉的,只是他没说,或许他怕我没有外遇,他不忍伤害我。对于我们的试婚,他当然有了答案。高健有一次曾说,假如我们当初毕业就结婚,或许孩子都几岁了。我信这一点,我想,假如我们从来就设想什么试婚,我们现在也许很好;也许呢,就是很糟。如果结了婚,我至少不会跟剑云有这么一回事的,出于对婚姻对家庭的责任感,我真不会这么做。关键是,我们根本不存在婚姻。
  当然,我会有个决断的,我会跟高健摊牌,我们真的没指望了,再拖下去,对他太不公平。至于熊剑云这儿,我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求,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不错的。
  毕竟他是香港人,他的生活习惯、爱好、性格,我都不太明了。即使要嫁给他,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决定一一对了,这就是试婚嘛!
  是的,试婚,我又要试婚了。想起来好笑,试婚似乎成了我非走不可的路,我是不是太新潮,太先锋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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