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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本书只能说是冰山的一角。直到今天,追随采访李致新、王勇峰及他们的同行3 年多之后,还是不断地发现未曾了解的新内容,他们嘴里还是不断地有登山的故事讲出来。山,总是崭新的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的脚步不能离开它一刻。中国登山协会主席曾曙生说过一句话:人与山相逢就能创造奇迹。是的。第一次进山是1997年,因为我的朋友北京电视台记者霍文的缘故。她要拍摄一个体验攀冰的片子,需要一个体验者,爱凑热闹的我就和他们钻进了北京密云四合堂的山里。那次我发现,我不但不反感睡在地上、每天只洗一次脸的生活,反而还挺喜欢。

  刚开始几天,和队员们话不多,他们都很羞涩的样子,汉族队员还不如藏族队员爱聊天。但很快也发现,他们的心都一样的细,只要有点麻烦就会有人帮助你,他们之间也是如此。刚到那天,两卡车的物品半个小时就安排停当了。在我们的生活中,那是要闹闹嚷嚷协调半天的事,他们却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默契而顺畅。

  霍文和他们是老朋友了,1993年曾经在《东方之子》中做过一个王勇峰的专题片,还经常在登山队的训练基地练习攀岩,因此,关于登山的故事能讲一串一串的,听他们聊天就像听故事会。那时候只想多听那些悲壮的登山故事,还不敢想自己能真的登一次雪山。

  回来做片子的时候,霍文把我的稿子全盘否定了,她说我没有发现队员们身上的真东西。我们俩坐下来重新回顾那几天,再去看那些平平凡凡的小事情时发现,队员们冷峻而严肃的面庞下是对生活滚烫的热爱。这些英雄般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渐渐清晰亲近起来。

  1998年,一件难以想像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能和李致新、王勇峰一同去攀登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了。当时只有中央电视台的记者随行,我爱人——中央电视台的体育记者张伟鼓励我一同前往。于是,和父母凑了3 万块钱,征得了中国登山协会的同意,成行了。尽管出发那天像做梦一般。

  实际上,这次非洲之行我只是一个记者兼旅游者的角色。只是在从二号营地向突击营地进发的路上才突然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在烤得皮肉焦疼的阳光下,在胸闷得走一步就要停下来站一站的海拔4000多米的非洲高原上,我有些惊叹自己的意志了。前一天还在暴雨中前行,今天却在骄阳下暴晒,早上居然还能把热乎乎的脚丫子放进冰冷湿透的鞋子里。我有些对自己感到陌生了。

  王勇峰为了让我、张伟和另一位记者潘燕生分散高山反应的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给我们唱歌,我们默默地听,连一点儿感谢的笑容也没有。他唱:“慢慢地陪着你走,慢慢地知道结果时……”当时我想说:“应该是慢慢地陪着天地走,慢慢地知道生命结果。”可又没有力气说,直到下了山才有闲。说说山上的感受,引得李致新、王勇峰一阵狂笑,第一次进山的样子实在是狼狈透了。

  从非洲回来后半年,登山界出了一件大事:1991年在梅里雪山遇难的17名勇士的遗骸被发现了。中国登山协会组织搜索队前往云南,我随行采访。

  走之前,因公务在身,留守的王勇峰专程来为我送行,曾曙生主席总是说感谢我们,我都觉得莫名其妙,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出差而已。

  但这次梅里雪山之行,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生命结果。17名勇士中有孩子的父亲,有19岁的大学生,他们因为山而留在山里。当我们把21份遗骸样本带到大本营的时候,我望着那个小背包忍不住的掉眼泪,我不认识他们,却如同他们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就有了它的缘由。

  1999年,我和张伟再次采访七大洲最高峰行动,这是最后一站了,我们也仿佛多了一种身份:登山者。一同准备装备,联系登山事宜,就像这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大概是因为出发前的这种心理准备,在海拔4700米的大岩壁上,王勇峰下令全体下撤的时候,我无法接受。张伟说,你是记者,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开始忍不住想哭,李致新说:“往上走走,感觉感觉得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明白我的心理,我希望是他们中的一员,像他们一样,登顶成了我的一个目标。

  这就是一个大概的过程,从一个旅游者到一个采访登山的记者,到一个想成为登山者的普通人。我也想搞清楚山里藏着什么,让我们和他们一样着魔。很多人说写写登山家的故事,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他们的生活。其实,读故事是不能了解的,只有自己去体验、去感受,感受生命的种种发现。从这个角度说,我和张伟那么感谢李致新和王勇峰,并不是他们为我们的写作提供了非常多的素材,而是他们引导和影响我们发现了生活和生命。

  因此,如果你读完他们的故事,能放下书,向着大山,向着山野走一走,那么,才是真正的收获。

                       王淑锋
                       1999.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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