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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虫落网


  理经理拿着影星肖星的委托书在多家银行成功地套取了巨款,开始《肖星映画集》的制作。同时画册征订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9月份他与章丽分赴张家界、北京参加订货会,因拿不到样书,订数寥寥。9月底他又飞赴石家庄参加“二渠道”订货会,并对组织者庄严地许诺肖星将光临订货会,为会议壮色。组委会制作了“热烈欢迎著名影星肖星到会”的横幅,预留了豪华大套间。然而,肖星并未如理经理许愿的那般光临订货会。于是组委会仿佛被耍弄一般,怨气、怒气一起泼向理经理。理经理狼狈而回,但他并不灰心。
  1995年10月15日,秋高气爽,宁城规划整齐的街道两旁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由绿转黄,秋风阵阵送来宜人的凉意。沐浴在秋色中的S省新华书店批销中心,刚刚装璜一新,彩旗飘扬,锣鼓喧天,一派节日气氛。上千种图书琳琅满目摆上了崭新的货架。储运大楼一楼低层仓库搬迁一空,迎来了全国近百家出版社来这里摆摊设点。来自华东五省一市的新华书店,各发行单位的来宾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穿流不息。这儿正在举办华东五省一市的图书征订看样订货会。省委、省政府、省委宣传部,省新闻出版局的领导前来出席开幕式。神态端庄,着装典雅,仪态大方的新华书店总经理发表完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各位身别小红花的嘉宾鱼贯进入展销大厅,参观起刚刚布置开业的批销中心。五省一市的来宾则迫不及待地蜂涌进储运仓库改的交易大厅,选择自己中意的图书,看样订货。手持步话机,身着公安制服的警员,穿梭其间,维持秩序。笔者恭逢盛会,身临其境。列为’95冬季“扫黄”集中行动的应查结大案之一理达非法出版案,已由省委、省政府分管领导一一批示,由公安部门进行查处,正侍机收网。一直流窜在外的理达经理这会儿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出现在订货会上。但见印刷精美的《肖星映画集》大型广告招贴排满摊点的一溜。这招贴犹如旗帜在书海中飘扬,煞是引人注目。广告所选照片、用词煞费苦心,很有煽惑力和挑逗性。但见“风情万种,东方惊艳”大字惊人,副题则为“玉体乍现,芳泽初露,盖世真容今披露,激情展现,肖星今夜不设防”其它则是自我吹嘘画册如何图文并茂的广告用词。左边上角竟有一行滴着鲜红的小字肖星媚人的仪态,浪漫的神采,勾魂的双眼,令无数男子如醉如痴”云云。如此,煽情诱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所选的照片从现代盛装露肩大美人,到裹着红色大披风的古代小女子;从酥胸半裸双臂抱乳的美人出浴照,到浴巾半遮,睡衣垂大腿的美女风情画。可谓图文并茂,色香味俱全的诱人广告画,在订货会格外引人注目。当然,理经理一袭白色西装包裹的英俊身躯也是引人注目的,但见他大背头抹着摩丝一丝不苟地从前额覆盖着后脑勺,金丝眼镜架在挺拔的鼻梁上显得斯文而极有风度。他高举着印制成品的样书,娓娓动听地向观众推销着肖星靓丽动人的形象。甚至还不时翻开印有他和夫人与肖星合影的照片为肖星也为自己大作广告宣传。这时的理经理可谓志得意满一副鹤立鸡群的鲜活模样。与前一个月在张家界、石家庄的订货会上可谓判若两人,大不一样了。这回听说订数不差。南方某大型图书销售公司,拟对折包销5000册,以“主渠道”向“二渠道”倒进货的形式吃下画册,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然而,理经理的表演已被一一摄入镜头,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悄向他收拢。正待警方侍机动手时,狡猾的理经理再次神秘失踪了。
  理经理去了肖星的家乡C省的蓉城市,正筹备所谓肖星演唱会了。拟利用演唱会搞一个签名售书仪式,促销《肖星映画集》。于是他运用他有限的文化,绞尽脑汁,堆砌词藻,无视语法,摒弃文理,再次弄出一张香艳浮华,不伦不类的征订广告。现全文照录如下,以示奇文共欣赏:
  辉煌再度举世无双
  芳泽初露、盖世真容今披露;激情展现,肖星今朝不设防,风情万种、玉体乍现,《东方惊艳--肖星映画集》。
  获肖星独家授权,由宁城大理文化有限公司精心策划,与G省摄影出版社联合推出大型摄影画集《东方惊艳--肖星映画集》,在肖星本人的热情支持下,终于得以与广大影迷和公众见面了。
  《东方惊艳--肖星映画集》从肖星珍藏的100多本影集中,选出最具代表其生活和艺术及从影20多年来各个时期的剧照,均是在全球甚至在人类从未有公开过。
  我们通过摄影画册的形式,更真实地向观众介绍中国电影演员的生活经历和艺术道路。使关心喜爱中国电影的观众,更好地和演员沟通,在促进中国电影艺术发展的同时,运用海内外宣传和发行,使中国电影、电影艺术家走向世界。
  1、肖星是名人,名人自有名人效益,当今影坛谁能像肖星那样,风风雨雨20年,依旧潇洒如初、震”憾中外。
  2、息影五年后,肖星重蹈演艺界,谈武则天、拍武则天谁能像她那样一部《武则天》替中央电视台净挣一个亿,谁能像她那样使观众因为少看一集而懊悔不已。谁能像她那样因为一所别墅引起轩然大波。
  3、9月份肖星个人专辑《东方惊艳——肖星映画集》;10月自白录《从一个明星到亿万富姐》、《东方惊艳精选挂历》,还有世界妇女代表大会召开,作为中国亿万妇女的代表——肖星将参加大会,其后肖星的《潘金莲》、《赛金花》……
  一年365天,天天都有好故事、好新闻。肖星,一个追踪的热点!一个今天广大中外影迷竞相折腰的巾帼英杰,一个从明星到亿万富姐的女强人。
  百年机遇不可一失,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本映画集55个印张,大豪华国际大16开,封面用进口250g复膜亚光。内文用进口157g环衬折口,进口墨精心印制,定价3898元。于95年10月12日向海内外同时发行,每箱80册,广告三张,折扣一律55%。
  11月15日,当理经理兴致勃勃从蓉城赶回宁城准备携带一批《肖星映画集》参加演唱会时。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落入警方的法网。当他坐在宁城市鼓楼区公安分局接受讯问时,情知案情重大,是再也不可能返回蓉城去搞什么签名售书仪式的了。于是恳求道:“是不是能以我的名义挂一电话去蓉城告诉肖星演唱会组织委员会,我不能去蓉了,因为当晚有关领导要接见影星肖星云云。”当然,警方没有理睬他。当晚,警方却依法搜查了理经理三处住宅,查封了所有未及发运的《肖星映画集》。
  宁城市海宁路是一条幽静宽阔的林荫大道,座落在大道两旁的一座座院落围绕着一幢幢别致洋楼,原来都是国民党达官贵人的住宅。随着时代的变迁,洋楼的风貌已失去往日的风采,但依然是旧时王谢堂前的模样。海宁路街道办事处拥有这样一个院落:前楼的办公室,遮掩着后楼的居民住宅。灰砖砌成后后楼因风雨剥蚀而略显破败。沿楼外的扶梯步上台阶,上二楼,转动门把手,一间富丽堂皇装修一新的办公室出现在眼前,一圈真皮沙发围着老板桌,桌上的传真电话,桌后的保险箱,皮转椅,显示了主人的富有。办公室里间是摆着双人床的卧室。楼下则是两间仓库。老板刚刚搬来,周围居民并不知他的名姓,但满载图书的卡车来往装御,却也是引人注目的。这里是理经理新租下的秘密办公室和地下仓库,在秘密办公室里警方查获了大量的非法出版活动的证据。封存《肖星映画集》7千余册。
  警车趟着溶溶月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木德里6号,这里是理达的又一处住宅。时间已是深夜24点,夜深人静。一队警员悄悄地直扑6号后门,轻轻地拍打着防盗门,生怕惊醒周围的居民。然而,为理达夫妇看门的河南商丘来的打工妹就是不肯开门,经反复耐心地做工作后,她才睡眼惺忪地开了门。通过搜查,理达夫妇长期从事非法出版活动的又一批罪证材料被发现。其中有标有美国米切尔公司版权声明三维立体画出版物。有日本西方人体画册及淫秽画册若干,有大量非法印制图书画册的原稿,PS版等等;有为理达牵线搭桥的编辑部A先生的飞机票与C省、G省光、宁兄弟来往的明细帐单;有H省出版社耿云小姐收到8千元稿费的收条。以及印刷厂、出版社、书店一些人领取好处费、劳务费,宣传费等名目众多费用的收条。奇怪的是,凡理经理父亲工作过的单位均有大量盖有单位公章的空白信笺、公函。其中还有一张贴有理妻照片以某驻外办事处名义开出的工作证,而该办事处办公室主任即为理父。
  至于一些出版社,杂志社的空白介绍信和合法证件作为理达一个个体经营者从什么渠道弄来这些合法公函、证件?在理达非出版活动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在理、章的住处还搜出了弹簧刀和砍刀各一把。据理的小帮工交待。理对查处他盗印《裸神》画册的公安人员极为仇恨。曾扬言在商丘要花高价雇佣两名杀手,放倒×警官。不知是虚张声势以壮胆来发泄心中的怨气,还是心中的确埋藏着仇恨,凝聚成一股杀气。总之,此言一出使理夫人及理老太太极为震吓,立即厉声喝阻,遂未成事实。然而,理达的丧心病狂,胡作非为,确使他的小兄弟马崽B感到害怕了。
  马崽B回忆起9月16日的遭遇,至今还感到胆颤心惊。马崽B一贯忠心耿耿于理先生夫妇,自理先生夫妇演出了那幕四方套款,八方行骗的伎俩后,感觉长此下去跟着混,难免要出大事,为了抽身退步,早下贼船,壮着胆子向理先生提出抽回当年合伙经营的股金,以后洗手不干了。理先生漠然地听取了他小心翼翼提出的要求,于是约他当晚去自己家详谈。
  当晚,月黑风高,瑟瑟秋风潜藏着一股凉意。一跨进理家院门;却被暗中窜出的一条黑狗猛不丁咬了一口。黑暗中传出理先生阴阳怪气的笑声,笑罢却狠狠一脚踢在狗腿子上,语带双关地骂道:“狗眼看人低,竟敢咬起主人来了,滚开。”小狗一阵哀鸣钻进了黑暗中。满脸痛苦呲牙咧嘴的马崽B,被理夫人扶进了屋。一贯以斯文面目出现的理先生,这回露出了凶相,他指着马崽B骂开了:“他妈的个×,老子欠了银行130万的债,我哪来的钱退给你钱,你小子想威胁我,你理爷爷从来不吃这一套,这次老子依你,开了头,下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捏老子一把。你个狗日的再罗嗦,老子就拿你开刀,杀鸡给猴看。”口舌骂干了,他仰脖子咽了一大口茶水,又接着开骂:“我有钱,你没钱,再大的事,钱都能摆平,老子我坐过牢,什么事不知道,一万块钱换一年牢。你瞧人家书贩老D贩黑书,抓进局子里不是罚了几万就出来了吗?如今不是照样风光得很,他还没我势力大呢。《裸神》光屁股画册轰动全国,还不是摆平了吗?你小子的狗头,老子两万块钱就能拿下来。公司的好多事,你小子也参与了的,有些主意还是你出的,现在想折台,没门!说不定你进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老子有钱哪儿都能去。你他妈也不称称你小子卵子有多重,老子能把他下掉,你信不信?”说完恶狠狠的与马崽B瞪着的双眼对视了一下,直看得他痛苦地低下了头,才又接着破口大骂:“你小子不讲良心,你跟我到处风光,那儿不花钱,你与肖星的合影难道不是钱?有人想花十万块钱睡她一夜都不能,某款爷108万都花了,连个毛都未摸到呢……”理达越骂越不像话了。最后,他骂累了,降下了调门,颇为自我欣赏地说:“我要感谢,我父母给了我一张令人信服的脸,凭这张脸,我从一小书贩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也满足了。”说完自顾自地仰天发出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大笑。
  然而,事实正如理先生慷慨激昂的演说词那样演进的吗?神圣的法律是能够在金钱面前动摇的吗?那只能是理先生的一厢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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