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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冒牌统帅的结局



  上莱茵总司令 维斯特拉集团军总司令 苏军强大的攻势,希姆莱吃了败仗谋求跟西方谈判 被希特勒开除纳粹党 被英军抓获,自杀身亡

  1944年秋,部务主任格布哈德·希姆莱碰到了他的哥哥海因里希·希姆莱。他哥哥怨了重感冒、正要去开会,跟纳粹党的高级领袖讨论问题。“你应该保重自己,会议延期吧!”弟弟这样劝告党卫队首领。这时,党卫队全国领袖用几乎有点责备的口气回答道:“你听说过教皇伤了风就推迟过复活节吗?”

  这个回答生动地描绘了海因里希·希姆莱完全沉湎于武士道式的天降大任于己的梦幻世界里。 在7月20日的平叛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占据了几乎无与伦比的实力地位。列举他所担任的职务就会一清二楚,希姆莱用那双用心修饰过指甲的手已攫取了多少权力。他是第三帝国仅次于纳粹党的重要组织——党卫队的主宰;他驾驭着警察机器和情报机构;他职掌中央内政部;他作为加强德意志民族中央长官监督着政府的种族政策;他监视德国同所谓日耳曼各国纳粹运动的关系;他统帅着,虽然只是名义上,三十八个师的武装党卫队,他作为陆军装备的主管和补充军总司令指挥着国内武装部队;他的一名副总指挥(戈特洛勃·柏格尔)掌管着武装部队的战俘营。有些人认为,只要等阿道夫·希特勒一死,他就能最终登上国家元首的宝座。

  拥有如此庞大的权势,使得某些同时代的人错误地认为,在希特勒穷途末路的阴影下,只有依靠这个党卫队头子才能把分崩离析的政权捏在一起。1944年底,从斯德哥尔摩到旧金山的各国报纸都用醒白的通栏标题宣称:“希姆莱——德国的独裁者。”希特勒纳粹德国的最后几个月是由党卫队兵营中发出的号令进行统治的。党卫队终于把德国家握在股掌之中。当时,已没有任何一个经济部门、国家机关和党的部门能同党卫队在权力上抗衡。除了党卫队之外。其他一切机构都变成了听命的工具。1944年的德国,处在阿道夫·希特勒和海因里希·希姆莱两双眼睛的虎视眈眈之下。

  希姆莱当时相信所谓的党卫队万能论,认为这样的时刻已经来到。1944年8月,他极度兴奋地预告道:“我们现在是在进行神圣的全民战争。”

  希姆莱效法苏维埃人的做法,威胁的手段、巡回特别军事法庭和全民拿起武器的宣传鼓动三者并用,竭尽全力推进战争动员工作。他公开承认以布尔什维克为样板。他将保安处写的一篇研究文章《苏联保卫列宁格勒的卓有成效的措施》,作为德国保卫本土战争的教材,发给陆军的将军们。“我赋予你们以全权”,他向一个师的军军官大声说:“将每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抓起来,如果有必要就捆起来扔进大卡车。你们把师里最为凶狠,干练和最优秀的军官派出去,立即将这帮子人抓起来,谁反抗就枪毙谁!”

  希姆莱这样做,是把他那疯狂坚持到底的战略动员措施,与其常年对保守军人的积怨系在一起。7月20日事件后,希特勒命令他新建十五个师。希姆莱感到,这是创建一支新的武装部队——民族社会主义的人民军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希姆莱从工厂厂房和学校课堂里拼凑人员,有意识地建立一支与陆军截然不同的新部队。他让那些信仰虔诚而缺乏扎实基本训练的青年纳粹分子担任军官。部队采用的番号也在于显示希姆莱的“革命军”的特点。它们自称“人民特种步兵师”和“人民炮兵军”。希姆莱要护卫他的人民军,不让旧军官有任何染指。任何一个“人民军军官”均不得调到其他部队去,这支新部队始终由补充军总司令希姆莱执掌裁决权。希姆莱说:“民族社会主义人民军是一定能打赢这场战争的军队。”

  此时的希特勒像一个快要没顶的溺水者,死死抱住一个想法——只有依靠愿意拼死打到底的党卫队才能使他逃脱面临的灾难,只有忠实的希姆莱才会完成武装部队将军们辱命败北的业绩。

  1944年夏季攻势后,苏联人已挺进到维斯特拉河,直捣东普鲁士。9月,英美军队已出现在原德国西部边境,德国的生存空间急剧收缩。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相信党卫队旧有的恐怖魔术的思想支撑着希特勒这们独裁者,使他没有倒下。

  希姆莱确没有辜负领袖对他的期望。这位党卫队首领以其固有的组织才能在九十两个月内征集了五十万名新兵,匆忙而又马虎地训练了一下,就将他们投入前线作战。在这以前,他已将计划用于镇压国内动乱的补充军的六个旅调上战场。他制定了保卫德国的逐屋战斗到底的疯狂作战方案,苦心经营着一个为狂热的纳粹游击队所设计、取名为“狼人”的组织,并梦想在南德阿尔卑斯山建立据点,作为不可征服的纳粹中坚分子的避难所。

  不论希特勒的哪条战线受到威胁,党卫队全国领袖就派出他的古罗马式的步兵队去哪里进行反击。希特勒三次得到了他的党卫队的支援,党卫队三次对敌对势力进行了镇压。

  希姆莱,这个早先的见习士官,一直渴望有一天担任作战部队的统帅。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这个兰次胡特的文科中学生一直对所谓前线经历未能如愿以偿,他梦想过统帅生涯。

  11月底,英美军队进入阿尔萨斯,迫使德国第十九军团退缩到莱茵河左岸的一个桥头堡。形势需要在河的右岸配置一直截击部队,以便一旦第十九军团进一步撤过莱茵河时收容其残部,并阻截敌人的进攻。领袖大本营决定,在卡尔斯鲁厄和瑞士边境之间的地区新成立一个集团军。这时,鲍曼建议,任命希姆莱担任这个集团军的总司令。

  希特勒和鲍曼提出希姆莱为这支解围部队的指挥人选,很合胆战心惊的军人们的胃口:希姆莱是唯一能给新建集团军配备兵力的补充军总司令,再说身兼警察总临的希姆莱在第一线担任阻击任务也最合适不过了。

  12月初,希姆莱被任命。这位喜形于色的“上莱茵总司令”没有觉察,鲍曼递给他的是一把刀口向上打开的刀子。现在,希姆莱终于可以实现青年时代的梦想了,希姆莱元帅将要给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一个伟大转折了。起初,他还能以他的勤勉和组织才能蒙骗一些士兵,在短期内建立了一条阻击线,动员他的补充部队加入上莱茵集团军,并很快就掌握了一支由他的补充军人员、人民冲锋队队员、边境海关人员、高炮兵助手和东方步兵营拼凑起来的五花八门的出奇罕见的武装力量。而且尽管迷信得不敢走出设在黑森林的战地指挥所,他还是准备跟敌军激战一场。不过,他目前仅满足于对内部敌人取得的一些微小的胜利。他以所谓无能为理由,解除了军司令和团司令的职务,拒绝集团军在任何一点上服从负责整个西线的西线总司令的领导。

  在一次规模有限的反攻当中,某友邻集团军部队的两个快速师成功地在阿格诺突破了法国的马奇诺防线,挺进到阿尔萨斯的北部。这个战果激励希姆莱制定了一项好大喜功的计划:他在领袖大本营提出建议,把这两个师划归他指挥,让他帅领这些部队去收复斯特拉斯堡。他坚决要求他的第十九军团还要在阿尔萨斯中部保持一个桥头堡。只要拨给他这两个师加强他在阿格诺地区的力量,攻占斯特拉斯堡是不困难的。领袖大本营不顾西线总司令的反对,批准了这位统帅的方案,高级将领希姆莱火速发出了命令。

  阿格诺的两个师沿着莱茵河动作迟缓地向南运动。在它们还未来得及进入新阵地之前,盟军在北阿尔萨斯受挫后已稳住阵脚。尽管这样,美国军队仍然遭到希姆莱猝不及防的攻击。希姆莱的部队已进逼到距离斯特特斯堡几公里的地方,致使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打算放弃城市,并将他右翼的部队撤至佛日山后面。但斯特拉斯堡市长弗雷表示抗议, 于是盟军据城固守。德军攻势已惫。1月20日,盟军开始反攻,扫掉了希姆莱部队在莱茵河西岸的所有桥头堡,并在一个月后将最后一个德国士兵撵到了莱茵河东岸。

  就在希姆莱这位统帅预兆行将败北的时候,鲍曼又为他的对手安排了一个作战指挥任务。这个任务必然使这位党卫队头子更深地卷入这个日趋败亡政权的军事灾难, 并成为疑神疑鬼的独裁者不得不发泄怒气的对象。希姆莱接收了-支新的影子部队,这一次是上东线:维斯特拉集团军。

  1945年1月12日, 苏联人展开了不久以前还被希姆莱一笑置之的攻势。事实证明这是世界军事史上最强大的一次攻势。三百万红军向着七十五万装备低劣的德国士兵压将过来,在短短几天内就摧毁了几乎整个德军的防御线。苏联元帅切尔那亚科夫斯基和罗科亲夫斯基的集团军直指柯尼斯堡和但泽,而苏军中路攻击部队的朱可夫元帅则占领了德国专区瓦尔特兰,科涅夫元帅挺进到萨冈、使德方防御者惊慌失措。行列长长的溃逃士兵的奔跑声、被强奸的妇女的悲号声以及特别军事法庭发出的自杀性愤怒喊叫,在这一片混乱声中,东普鲁士直到海岸的狭长地带已全部丢失,北方集团军遭到了沉重打击。

  苏联攻击部队在德军北方和中央集团军之间进行突破,将东北方面防线撕开了一个大缺口。奥得河和维斯特拉河之间地区任凭俄国军队驰骋。七零八落的战斗部队、补充部队和人民冲锋队没有统一的指挥,几乎无任何防御可言。因此,参谋总长古德里安于1月23日建议, 在波美拉尼亚配备一个新的集团军司令部,由它负责迅速把奥得河和维斯特拉河之间现有的部队集中起来,并建立一条防线。这支“维斯特拉集团军”可由陆军元帅冯·魏克斯男爵指挥,由于巴尔干战场的缩小,他的司令部早已空闲无事。

  希特勒表示同意,但是独裁者对古德里安为这支新集团军推荐的统帅候选人感到厌恶。他知道有一个较为合适的人:希姆莱。唯有党卫队头子可以考虑担任这个地区的保卫工作。古德里安不同意这种看法。“我对这一明显的失策感到惊讶。”参谋总长记述道,“我竭力进行争辩,以扭转对于不幸的东线所采取的这种胡闹的做法。一切都是徒然。希特勒断言,希姆莱在上莱茵地区干得非常出色。他手里有补充军,因此可以直截了当地动用他的兵源。”当古德里安试图至少给这个外行战略家配备几个有经验的总参谋部的军官时,独裁者也不同意给以这种支援。希姆莱挑选了一名果断的、但不熟悉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武装党卫队装甲部队将军担任自己的参谋长,即旅队长海因兹·拉麦丁,并且给自己配备了另外一些党卫队领袖,直到后来,他才接纳陆军军官担任幕僚。

  不过, 这个于1月24日在多伊奇一克罗内设立起战地指挥所的人物,当时在上莱茵还大做其荒唐的统帅之梦时所具有的妄自尊大的信心现已不复存在。他来到东线并非没有忧虑,恐惧感紧紧抓住了他。他畏惧独裁者喜怒无常的性格和报复心理。希姆莱很清楚,不把多年经营的赌注统统押上去,他是一定要再次吃败仗的。他必须分秒必争,迅速、持续地取得战绩。他既惶惶不安,又有莫名其妙的怒火,急匆匆地奔赴新的工作岗位。

  他把最后一批补充军部队调来,派出党卫队和警察行动队去搜寻还能作战的士兵,拼凑新的武装党卫队部队,不过这些师只拥有旅的兵力。他还把经过考验的党卫队将军,如副总指挥施坦因纳调到他的集团军里来。对于缺少作战能力的部队,他就以“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空洞口号、英勇善战的大话,在老百姓面前装成实力雄厚的样子。对于这种虚假实力就连希姆莱自己也不会相信。“我们担负的任务,”他向本集团军的将领和师长训话说:“是我们祖先对付阿瓦伦人、蒙古人以及在东南部对付土耳其人和鞑靼人曾经上百次完成过的。当年唯一可靠的盟友也是自己的力量和勇敢的心。”他通过党的机关报《波美拉尼亚报》宣布:“对现有兵源和武器的挖掘和利用,以及将后方的全部力量投入战斗,正在出现奇迹般成绩。南波美拉尼亚居民已认识到当务之急,前线屹立不动,并将不断增强实力。”

  希姆莱尽管自吹自擂得很热闹,但也无法掩盖他正在走向一场灾难的现实。这个迷信的冒牌统帅是第三帝国统治者中员相信星相和听信占卜家的预言的人,他眼见自己晦星高照。希姆莱刚想派出党卫队第十集团军在奥得河一瓦尔塔河河曲地区阻挡住苏军向奥得河的挺进, 尚未付之行动即已宣告失败。1月29日,朱可夫的部队出现在奥得河阵地旧有的坦克工事前面,并且迅捷占领了阵地。

  希姆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发动反攻来挽回奥得河的失利。他把自己最精锐的党卫队部队调到施奈德米尔地区,从侧翼进攻朱可夫的部队——这次毫无希望的行动从一开始就遭到失败。德国人被迫继续后退。希姆莱统帅连续败北,再也没有把握得到领袖的恩宠,托病规避。他日益频繁地造访青年时代的朋友、这时在霍恩吕兴负责党卫队一所军医院的卡尔·格布哈特,而在战地指挥所里,总司令希姆莱也只在几个小时里面才接见部属。到了晚上十点钟,对于他来说战争已完全停止——没有一个军官敢于打扰这位贪睡的高贵人物。

  希姆莱自动偃旗息鼓,使参谋总长古德里安有了借口,拼凑维斯杜拉集团军的余力进行一次决战。他计划从阿恩斯瓦尔德地区出其不意地向苏联部队进行突击,将其击溃在瓦尔塔河以北,肃清波美拉尼亚境内的俄国人,从而确保与西普鲁士的联系。为实现此项目标,古德里安想派瓦尔特·温克将军去希姆莱司令部担任作战指挥。 大概古德里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从实际上排除身为作战指挥官的希姆莱。2月13日,参谋总长在总理府向希特勒报告了这项计划,可是独裁者立即看穿了古德里安自私的打算。当独裁者跟参谋总长就党卫队头子的军事素质进行争论时,希姆莱神色值尬、面容苍白地坐在一旁倾听。争辩者嗓门越来越高,言词越来越尖锐。

  古德里安:“温克将军一定得去全国领袖司令部负责指挥,就无法保证这次进攻的胜利。”

  希特勒:“全国领袖有能力指挥这次进攻。”

  古德里安:“全国领袖缺乏经验,没有一个合适的司令部,不能独自指挥这次进攻,为此温克将军是断不可少的。”

  希特勒:“我不许您在我面前责备全国领袖不能承担他的任务。”

  古德里安:“我不得不坚持温克将军去集团军司令部担任指挥,以便恰当地领导这次作战行动。”

  争论双方拉开嗓门对吵了两个小时,互不相让。希特勒怒气冲冲地踱来踱去,突然在党卫队头子面前站住。希特勒说:“好吧,希姆莱,温克将军今天夜里就上您的司令部去,指挥这次进攻。”他向古德里安瞅了一眼,然后微笑道:“请吧,您继续报告下去,总参谋部今天已打胜了一仗。”希姆莱权力的末日临了。

  古德里安的计划虽然遭到失败——四天后,温克遭遇车祸,进攻失利,但参谋总长还是坚持不懈地设法使东部陆军摆脱希姆莱的控制。他两次向希特勒提出要求撤换维斯社拉集团军总司令,独裁者两次不予同意。这时古德里安绝望之余想出一个计划:他亲自出马去劝说希姆莱辞职。但是,当他找到站地指挥所——这时已迁至普伦茨劳,要求通报见集团军总司令时,古德里安获悉,希饵莱患了“重感冒”,已躺在他的朋友格布哈特的医院里好几个星期了。拉麦丁旅长问大将:“您能把我们从我们总司令的掌握下解救出来吗?”

  古德里安能够做到这点。 3月18日,他出现在希姆莱的面前。当希姆莱认出来访者的时候,他咳嗽着,害羞地缩进鸭绒被里去。古德里安婉言对党卫队头子劝冕一番,并向他断言,大家完全理解,全国领袖担任了不少重要领导职务,不必再为一个集团军司令官的琐碎工作操劳,特别是他的健康状况又这么不好。这位吃了败仗的统帅一面听他讲话,一面再次大吃一惊。他喃喃自话道,“领袖会怎么说呢?”他充满期待地望着参谋长。古德里安表示给予帮助:要是全国领袖没有顾虑,那么他古德里安可以主动请求领袖卸去全国领袖的集团军指挥职务。 1945年3月20日,这件事情终于实现。希特勒几乎漫不经心地同意这项提议,委派第一装甲军团司令戈特哈德·海因里希大将接替党卫队全国领袖对维斯社拉集团军的领导工作。希姆莱的统帅之梦破灭了。

  几乎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竞在1945年3月20日这一天显露端倪。 海因里希·希姆莱向其毕生崇拜的偶像告别,背离这个身穿党卫队外衣的神秘主义者为之奉献最残忍的鲜血祭品的上帝,同任何作者都无法如此程度编造的弥天大谎者告别了。从1945年3月20日这一天起,希姆莱打算挽救他认为还可挽救的东西:他自己的生命、集团,一种阴暗的、飞黄腾达的幻想。当然,要说他不遁入一个新的梦幻世界的话,那他也就不成其为海因里希·希姆莱了,因为他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是促成和平、领导摆脱希特勒的战后德国的合适人选。

  3月22日, 海因里希大将在任命后来到普伦茨劳司令部向他的前任报到。希姆莱神色尴尬地让他过目移交给他的家底,但是当这位军人请求全国领袖作一次“一般政治性讲话”时,希姆莱又恢复了原先的信心,神态判若两人。权势显赫的党卫队头子缓缓转过身子,挽住海因里希的胳膊,审慎地把他带到自己的司令办公室的沙发上。希姆莱低声说:“现在是我们跟西方敌对者进行谈判的时候了。我已为此采取了行动,我的联系人已接上了头。”

  希姆莱第一次向一个局外人透露了他一直战战兢兢隐藏的秘密:几个月来,这位党卫队头子力图通过瑞典和瑞士的居间人跟盟国接触,劝说西方国家同意单独媾和。在这以前,德国人只看到党卫队的一面。现在,至少它向了解内情的人露出了另一面,而这一面具有十分怪诞的线条:就是这个党卫队,它无情地扑灭任何对最后胜利的怀疑,它运用特别军事法庭慷慨激昂的号召和切腹自杀的行动煽动德国人坚决顶住,但它竟然试图通过跟敌人秘密签订协定来挽救自己的生存。原因是它自己已不再相信能够取得胜利了。这种怪诞线条中掺杂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成分,因为愿意投降的党卫队领袖们恰好挑选了一个民族作为自己求得生存的救命稻草和抵押品。他们曾经打算把这个民族斩尽杀绝,不留一人。

  希姆莱在纳粹政权的火山口上盲目摸索和自我折磨,他怯懦地在他的谋士施伦堡的呼吁和柏林领袖避弹室阴影之间来回奔窜。背后出点子的施伦堡将他紧紧抓住不放,希姆莱非做出决定不可!在此期间,保安处国外处长找到了一个新的赞助者,即财政部长施维林·冯·克罗西克伯爵。 4月19日,他向保安处头子保证,要把德国从总理府这个神经错乱的人手里解脱出来,缔造和平,同盟国谈判。

  这时施伦堡和前“钢盔团”领袖弗朗兹·赛尔特为希姆莱草拟了一份政纲:废除希特勒,解散党,废除人民法庭,投降谈判。当这项呼吁也未能推动希姆莱见诸行动时,施伦堡又招来一个帮手。克尔斯滕从斯德哥尔摩出发了,他还带来了一位党卫队全国领袖可能想象的、最具有重要意义的客人:世界犹太人代表大会的正式代表诺特尔·马祖尔。 4月19日晚,两人在滕佩尔霍夫机场着陆。几小时后,他们到达克尔斯滕的哈尔茨瓦尔镕庄园。

  但是这时没有见到希姆莱, 他已驱车去领袖避弹室。1945年4月20日是领袖的生日。海因里希·希姆莱要向他的领袖最后一次表示敬意。因为独裁者在总理府庭院里举行幽灵般的接见,党卫队头子是不能缺席的。

  二十四小时后,宣传部的一名官员给领袖避弹室送来一份报告,报告使希特勒越发疑神疑鬼。洛伦茨截获路透社记者保罗·斯科特·兰金从旧金山发出的一则急电,党卫队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向西方盟国提出德国投降。瓦尔特·施伦堡到底制服了心怀恐惧的偶像的奴仆。

  这则消息使领袖避弹室的人员陷于瘫痪状态。这时宣传部国务秘书维尔纳·瑙曼被叫去听电话。一会儿工夫,他带了一则更为重要(不过是不正确的)的消息回来。斯德哥尔摩电台刚刚广播,希姆莱已跟英美统帅部进行谈判。独裁者直楞楞地朝上翻着眼睛,从双唇迸发出一阵泣不成声的嚎叫,现在党卫队的卑鄙行为已在他面前暴露无遗。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施坦因纳不肯发动进攻,为什么党卫队在甸牙利的进攻遭到了失败,为什么希姆莱在维斯特拉河边不卖力。所有这一切都是一项重大阴谋,都和他过去称之为“忠实的希姆莱”这个凶恶的阴谋家有联系。但是,他的血液还在血管里沸腾,他还有力量让这些背信弃义的家伙粉身碎骨。“决不允许一个叛徒接替他当领袖!”他嚎叫着,并叫人把里特·冯·裕莱姆陆军元帅叫来,责成他飞出被围的构林,无论如何要把希姆莱逮捕起来。

  希特勒再也不愿有任何一个党卫队领袖待在他的身边,每个党卫队领袖在他眼里都成了嫌疑犯,好像都是一个庞大叛徒集团的成员。当听说,他的连襟,党卫队地区总队长、希姆莱的首席代表赫尔昂,菲格莱因换上便衣,擅自离开领袖避弹室时,他命令将他枪决在总理府院子里。独裁者在口授遗嘱中说:“在我去世之前,我将前党卫队全国领袖兼内政部长海因里希·希姆莱开除出党,并除去他的一切国家职务,……戈林和希姆莱瞒着我,违背我的意志与敌人进行秘密谈判,并企图非法夺取国家权力,从而给国家和全体人民带来了无法估计的损失,姑且不说对我个人的不忠。”

  两天后,阿道夫·希特勒死了,但是他的不忠的奴仆还一直相信未来的前途,他,海因里希·希姆莱将决定德国的命运。盟国早已拒绝了希姆莱一厢情愿的投降要求,可是全国须袖还一直心怀希望。

  他已在脑子里建立了一个新的纳粹党(定名“民族集中党”),并拼凑了一个战后政府,长期反对他的国内保安处处长奥托·奥仑道夫也将在这个政府中获得一席部长职位。他草拟了新政府纲领。可是大德意志国家愈是被盟国坦克的楔形编队碾得粉碎,党卫队头子的妄想和希望也就愈快地成为泡影。

  首先,他想当战后的德国领袖,继而又渴望靠紧希特勒的继任入卡尔·邓尼茨当第二号人物,并逃往邓尼茨在弗伦斯堡的司令部。未了,他想只当个警察头子也就算了。最后他感到坐上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邦政府总理的交椅也还合适

  当海军元帅邓尼茨的残缺帝国也土崩瓦解时,希姆莱知道,他已是一个什么都输光了的人。施维林·冯·克罗西克伯爵看出这个强自镇定的党卫队头子心里盘算着什么。伯爵劝告希姆莱:“原来的党卫队全国领袖可不能改名换姓和贴上假胡须给别人抓住!除了到英国陆军元帅蒙格马利那儿去自首说:“我在这儿”,除此,您别无其他道路可走。这样您就必须对您的队员承担责任。”

  但是希姆莱想到的唯一办法,恰恰是伯爵警告他不可以做的那个办法。1945年5月20日, 希姆莱戴上一只眼罩,穿上一套野战秘密警察的制服,揣着一张名叫海因里希·青格尔的身份证。这个人面部特征酷似希姆莱,是经人民法庭判处死则的犯人。随后,党卫队领袖就开始潜逃,企图逃脱历史的惩罚。希姆莱带着几名忠实的亲信,其中有奥仑道夫、秘书勃兰特、卡尔·格布哈特和副官格罗特曼。他们穿过荷尔斯泰因,渡过易北河,试图偷越英国哨所。可是英国哨兵注意到这个情况。5月23日, 希姆莱一帮人被抓住了。 下午2时,英国宪兵将他们押入吕南堡附近的031号盘查营。

  当盘查营长官英国上尉汤姆·塞尔维斯特让这些被押解来的人从他的面前走过时,有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个高个子和一个矮小、外貌丑陋、衣衫褴褛的人”。塞尔维斯特这样记述道。英军上尉命令这三个德国人走到自己跟前。塞尔维斯特将两个身材魁梧的人另行单独监禁,“随后”,英国上尉记述道:“小个子摘下左眼上的黑眼罩,戴上眼镜。站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人,也就一清二楚了。”他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道:“海因里希·希姆莱”。

  塞尔维斯特向军事情报部门作了紧急报告,很快就来了两名情报军官。当天晚上,陆军元帅蒙哥马利总部情报部门领导人迈克尔·墨菲上校也赶来了。墨菲立即怀疑,希姆莱藏有毒药,可以在监视者未加注意的刹那间吞服。事实上,英国土兵已在希姆莱的衣服中搜出一只装毒药的小玻璃瓶。但是这位情报官上校对事情并不放心, 他叫来一位医生对希姆莱再做-次进行检查。希姆莱张开嘴巴,突然医生在囚室的暗淡光线里,看到希姆莱的齿槽间有黑色的东西闪亮。这位医生叫俘虏将头对着光亮,这时,希姆莱扭过头,合上嘴巴,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咬嚼声——暗藏的氰化钾微型管状瓶破裂了——几秒钟后,希姆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时间为1945年5月23日, 海因里希·希姆莱死了。他虽然逃避了历史的惩罚,但却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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