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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船行海上


  0629(北京)心中带着一百个不安,我匆匆打点行装


  6月29日, 在极其匆忙中,我打点行装,怀着十分不安的心情,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古人有云,忠孝不能两全。此行北极,算不算尽忠我不敢说说,但我肯定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两天前,6月26日,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故意伤害我父亲的那个村支部书记被宣布无罪释放,且不承担任何民事责任……

  我愕然,继而愤怒……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给亲戚打电话,给朋友打电话,一面安慰,一面出主意、想办法,了解到的情况只能增加我的沉重,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有依靠组织撑腰,我向主任汇报、向总编辑汇报,希望组织能出面主持正义。

  出发前两天,就是在这种忙乱中度过的。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赴北极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细心的妻子都替我想了,可敬的同事都替我准备了。

  在报社领导的关心下,科技处和摄影组的同事给我准备了报社最好的装备:价值十几万元的专业数码相机,全报社只有一套;笔记本电脑,是走前刚买下的;卫星电话,全报社只有两台,一台配备了驻南联盟记者站,一台跟着我。

  北极一走两个多月,我这个家中的支柱在最需要我的时候却远走他方,有心不走,我无法说出口。


  0629(上海)浦东外高桥集装箱新码头,雪龙号上一片忙乱

  相机一个包、电脑电话一个箱子,再加上衣服用品一个大箱子,这是我出差带东西最多的一次。幸亏华东分社派了一辆车到机场接我,并把我送到位于浦东的极地研究所。转乘研究所的班车,我来到了上海浦东外高桥集装箱新码头。

  第二天上午10点将要出发的雪龙号科学考察船静静地泊在码头上。由于新码头还没投入使用, 交通极为不便,从市内过来,只能乘出租车,单程就得100多元。后来才知道,这是雪龙号为了省一些停泊费的不得已。

  从晚上起,上海就下起了大雨。现在正是梅雨季节,因此雨下得耐心而细致。不大也不小,快20个小时了,一秒钟都不间歇。这雨给即将出发的北极科学考察队员们带来了交通、通讯不便之外的另一个大困难。很多物资都是在雨中搬上船的,包括队员的服装、装备等。中科院大气所的几位科学家,四五十岁的年纪,和大家一起顺着梯子往甲板上扛大纸箱子,大雨淋湿了头发,也淋湿了衣服。

  我第一次登上了雪龙号,感觉一片忙乱,谁也顾不上谁。一上船,发现根本没有电话可以用。用卫星电话吧,好,20多块钱一分钟打市话或国内长途,实在不值。心中直后悔没把手机带来。

  看见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秘书处处长吴金友,我就像看见亲人似的。这个船上,他是两三个我事先认识的人之一。可他一见面就板着脸对我说:“通知28号报到,你非得晚一天到。昨天、今天发了两次准备,你都没来。现在都发完了。”

  “那怎么办?”我一听有点着急了。

  “你等会再说吧!”

  “那我呆会儿再找你?”

  “呆会儿你找不着我!”

  听他说话,我就完了,连防赛服都领不到,到北极还不冻死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吴金友故意吓唬我。不过,船上确实是一片忙乱,各忙各的,谁都找不着谁。我上船后, 找人给我开门。把新旧两个区、上下4层船舱都找遍了,好不容易找到开门的服务员。他端着一小筐钥匙,挨个试哪把能开我的舱。快试完了,终于把门打开了。这位老兄却说,这是船上的万能钥匙,不能给你。我和新华社的聂晓阳合住一间。小聂比我早到,可这时人不在。

  这次考察,防寒服等是统一发放。但个人还要准备什么东西吗?这个问号一个月前就装在心里。来上海前,极地办秘书处处长吴金友告诉记者:就带点方便面和榨菜就行了,主要是防止晕船。一旦晕船,闻见餐厅的味儿就想吐,只好吃点面。到了船上,发现事情没这么轻便。不少人成箱的买饼干、方便面、啤酒、饮料什么的。中央台的张彬见我问:“东西买了吗?”“什么东西?”“吃的喝的!赶紧买吧,大家都买了。我在船上吃了两顿饭,真不是人吃的!”我看着上铺那个的缩成一团、颜色发黄的枕头,想到两个月的海上漂泊,心中直发虚。

  我决定下船,先回市里住一晚上,买点东西。和陪我上船的黑龙江电视台记者刘峰一起下来,碰见新华社的车送李斌等三人回来,大包小包抱满怀,他们买东西就花了2000多块。搭个顺风车回到极地所。晚上刘峰和同事高山请我到饭店吃了一顿饭。感觉上海的饭菜比北京饭店做得讲究,也便宜得多。我饱餐一顿,心想再吃到如此美味得两个月以后了。随后,刘峰陪我找到一家大超市,买了几箱牛奶、可乐、饼干,甚至还买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大雨一刻也没听过。


  0630 船上第一课,学习使用电子邮件


  第二天回到船上,地理杂志的恭冠超先给我两个饭盆,并告诉我说:“你本不是在这儿领,先吃饭吧,等你领到了再还给我。”又有人指引我说,下一步是到秦为稼哪里领一个信封,里面印着我在雪龙号上的专用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领信封时,向秦为稼递上一张名片,并向他核实了其正式头衔: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科技处副处长。

  下午1时半, 船上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会上宣读了考察队员分组名单。近90名考察队员被分成了5个组, 其中科学家分为大洋组、海冰组和大气组,记者分类影视组和文字组。分组的目的是为了工作和生活的方便。在船上,很多工作需要大家轮流做,比如帮橱、打扫卫生、端饭菜等等。除了简单的讲了一下队员的分组情况,大部分内容就是给大家详细讲解船上电子信箱的设置和使用方法。

  在茫茫大海中一走就是两个月,信是发不出去了,卫星电话好几十块钱一分钟,电子邮件就成了与外界联系的唯一便捷而经济的手段。因此,大家都听得特别认真。

  船上设了一个公用机房,里面有四台台式机和一台打印机。在这儿,大家可以把邮件发到机房的一台服务器上,再通过卫星电话统一发送到网络上。在船上上网和平时上网的费用概念完全不一样。一般上网只需交市话费和上网费,平均一分钟不过按0.1元左右。 而船上上网,是通过卫星电话,与直接点对点数据传输实际上是一样的,每分钟要5美元,差不多是平时的400倍,堪称上网费用之最了。技术人员作了试验,一张200K的图片大约需用时3分钟,费用就要100多元。

  为了节省费用,减少“握手”次数,船上的服务器暂定为每天下午3点和夜里3点各联通一次。而且,邮件系统已经设定,大于1M的文件不予传输。技术人员再三告诉大家,尽可能使用纯文本格式发稿,而且最好先压缩再发送。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科技处副处长秦为稼强调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帐号,谁用多少钱计算机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全体会议开完后,船上的“首脑”们接着又开干部会。船下边,工人在布置明天出发仪式会场。“中国首次北极科学考察暨雪龙首航北极启航仪式”两行蓝底白字在雨中显得异常清晰。


  0701 船离开码头的一瞬间,太阳从云层中挤出了一缝


  今天,船就要离港。

  一大早,我还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李斌来找同舱的聂晓阳,告诉他说,上午的启航仪式上, 要有队员代表接受献花。新华社3个人要出一个代表,小聂个子最高,“重任”自然落在肩上。可小聂有点发愁:“我没带领带,如何是好?”我出门时,顺手装了一条领带,如今只好贡献出来。小聂“乔装打扮”一番,下船去接受鲜花去了。

  大雨已连续下了20多个小时, 当地报纸说,今年6月是上海有史以来降雨最多的月份。昨天晚上召开动员会时大家还说,但愿老天把眼泪哭干了,明天上午的启航仪式不受影响。今天早上,天上还飘着细雨。临近10点,雨竟然奇迹般的停了。

  7月1日上午10点,威风凛凛的雪龙号破冰船离开上海外高桥集装箱新码头,中国第一次大规模北极科学考察就此启航。

  呜——!船离开码头的一瞬间,太阳从云层中挤出了一条缝,一抹灿烂的阳光投到雪龙船上。尽管只有短短几分钟,却使船上的人们大为振奋,良好的开端毕竟是一个好兆头。


  0702 雪龙号正式启航,队员们进行救生演习


  7月2日早上7点半,广播里就传出船长的声音:8点钟准时进行弃船救生训练。

  匆匆忙忙起床,连早饭也顾不上吃,警报器就拉响了。赶紧提了救生衣直奔甲板,顺手把相机也带上了。俗话说,战士不能忘了枪,人家吕岩松从使馆里左出来时,不是也没忘了相机?船上120多人分成四个组,分乘两辆救生艇和两只救生筏。每个人都有一个位置,不会发生像泰坦尼克号上那种救生器材不够用的情况。我们这个组50多个人, 指定搭乘2号救生艇。这是一种橄榄型、全密封的船,不像一般船上的救生船是敞开的,倒像一个潜水艇。也许是因为极地严寒的缘故吧。

  全体人员都穿好救生衣在甲板集中。举起相机才发现,我离一个合格战士的标准还有差距:匆忙之中,我的数码相机里面的储存卡忘了带,根本无法工作。

  船员们七手八脚把救生艇往海里放,这个铁家伙发出巨大的汽笛声,船尾的推进器也高速旋转起来。船放到一半,表明一切正常,演习宣布结束。这时出现了一点故障:救生艇上不去了,因为起吊机的电源开关打不开了。经过几分钟紧张检查,故障得以排除。 汪大副告诉记者,几天前试航时,1号救生艇进行了试放。至于这只2号艇, 他一时记不清上次试放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他安慰我说:电力系统不影响安全,因为艇是靠自身重量放下去的。

  演习结束后不久,雪龙号考察船中午12点半正式起锚,驶向大海。根据我手中的罗盘显示,雪龙号目前的行驶方向是正东北。按计划,考察船昨天上午离开上海外高桥码头,应该驶向长江目的锚地,在哪儿停泊一天。安排停船的目的,按考察队队长陈立奇的话说,这给船上的科学家留一个机会,使他们能够在平静的环境下,从集装箱里把仪器搬出来。另外也可检查一下,如果万一有什么疏漏,可以采取补救措施。

  但是,在启航仪式后,昨天船只挪动了一点就停住了。一停就是一天。停船的原因,听说是海关检查方面遇到了点麻烦。队长不让“新闻班长”吴金友告诉记者具体原因。只说:以后这条船还得出海,有些人得罪不得!

  有两个小插曲值得一提。

  由于这是雪龙号首次去北极航行,特意聘请了一位俄罗斯专家伏拉基米尔作冰上导航。前两天各项工作还显得有些忙乱,如食堂的饭盐放得不少,不少人吃得直吐舌头。疽伏拉基米尔还端着饭盆去食堂,昨天他干脆绝食了,一粒米也不肯吃。好在船还停在离岸很近的地方,赶紧派人买来奶酷、面包。

  今天在甲板碰见伏拉基米尔,问起吃饭的情况。他说,在南极当考察站长时,他经常去中国的考察站,吃的中国饭菜比现在“好得多”。不过,他对刚开航出现一点不周全表示谅解。

  下午4点钟, 巨大的船体开始出现轻微晃动。我一边敲键盘一这想:我会不会晕船?突然!我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停止了工作,按热启动键也没有反应。这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现象,而且这是一台刚买的电脑。

  莫不是这家伙开始晕船?


  0703 雪龙号驶出黄海,船上开始变的有序起来


  经过30多个小时的航行,到7月3日,雪龙号已进入对马海峡。对马海峡位于朝鲜半岛和日本之间。雪龙号以每小时15海里的速度向正北方向行驶,晚上超过了对马海峡。

  天气多云,有风,海浪较大,船有些晃动。部分队员从昨天晚上起,开始再度出现轻度晕船现象,不过现在大多已经恢复。船上的生活和工作也开始变得有条理了。科学家们在整理仪器设备,船上还创办了一份名叫《极地探索》的小宝,稿件已经备齐,正在做排版工作,估计明天就能出版。

  下午,首席科学家陈立奇作了一个专题报告,题目是“北极变化对全球的影响”。以后五天的报告也已落实,除了科学家的专题学术报告外,还安排了记者做采访见闻报告。来前,按照编辑部开会研究内容,我应该采写一批科学家的人物小传。可实施起来,我发现难度很大,因为绝大部分的科学家我根本不认识,如果找上门去“查户口”,年龄、简历先“盘问”一番,就算人家肯配合,写出来的也是干巴巴的。

  忽然想起了邹捍,我们在北京就认识,这两天还聊了不少。虽说论资历他不算元老,可谁要他和我熟呢,就先写他吧。


  队员传真:

  “板儿爷”科学家邹捍


  “怎么看都不像的科学家!”极地办的夏立民这么说邹捍。

  中央电台的张斌再仔细看邹捍两眼说:“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打死人家也不敢相信你是什么研究员、博士,要说是个练摊的还差不多!”

  邹捍仰头大笑:“我们所都说我像个卖西瓜的!”

  邹捍的名片上印着: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大气环境与极地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博士。在考察队员表上记着:邹捍,1959年生,北京人,汉族,群众,承担考察任务:大气探测。

  不像科学家,说的是邹捍的外貌和作派。个子一米八还多,膀大腰圆,留个板寸,脖子后面折子肉有三层之多。第一次认识他,是在大气所他的实验室。我们好几个单位的记者约好去采访他,他竟然穿上拖鞋,脖子上还搭了条毛巾。后来来了女同志,他换了双圆底布鞋,整个一板儿爷形象。

  “他这身板,在我们家乡叫做三扁担夯下去没事儿!”一位船员怎么说。

  可邹捍说,他一直运气不好,就是因为这身体。很小的时候得过喉炎,脖子前面拉了一刀,现在还有个大疤。考大学考了两次,总算如愿以偿,进了刚恢复高考时“牛牛的”中国科技大学。毕业考硕士,40℃高烧,落榜而归,回北京进大气所工作。1996年被推荐去科学院读研究生,得甲型肝炎,在北京第二传染病医院住了两个月院。1990年赴挪威卑尔根大学读博士,答辩前半年椎肩盘突出,在病房中躺着敲键盘,完成了论文,至今腰还不能用劲。

  邹捍自己说,除了一个大脑袋,身体算是掏空了。不过,邹捍觉得自己还算是顺利的,因为他想做的事,基本都做成了。

  本科毕业后,他就在中国科学杂志上发表了论文。做博士论文时,在完成“老板”确定的方案的同时,他还自己确定了一套方案,结果预报准确率提高了 10%,令答辩会上的各位权威们着实大吃一惊。

  1995年,他回到大气所工作,把目标定在臭氧层的研究上。今年上半年,他以确凿的论据,首次提出了青藏高原上空和南极上空臭氧洞存在的动力学机制。

  此次科考,他和同事一起,将在北冰洋中放出30个高空探测气球,由此取得从地面到30千米高空的臭氧浓度分布。从国际上来看,在北极地区用光学方法测量得多,而用气球探测量还不多见。他希望,能从中发现北极臭氧层变薄的新的动力学机制。

  “来之前,我还刚刚完成了一个新的课题,关于季风对臭氧的影响,漂亮极了!先还得不能告诉你详情,回去后我准备写一篇漂亮的文章。”说到得意之处,邹捍眉飞色舞。


  0704 住五星级宾馆,过共产主义生活


  7月4日全天,风平浪静,雪龙号考察团平稳的行驶在日本海上。有经验的队员说,日本海本不应该是这么平静的。傍晚,天空出现了离开上海后的第一抹阳光,大家心情格外好。今天正好是是星期六,晚上进行聚餐会,庆祝雪龙号各项工作进入正轨。

  我也有时间、有心情去体会一下我们即将开始的海上生活。

  我在各个舱位转了一圈,发现大多数舱位的门都没锁,有的虚掩着,有的干脆大敞着,舱内没有一个人。有的舱位夜里也不锁门。船上吃的、用的都发,防寒服、工作服、劳保鞋、墨镜、手套、袜套、毛巾、牙刷、洗发液、香皂,以及牛奶、饮料、维生素、营养素什么的,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就餐实行自助,端菜、打扫卫生轮流值日,科学家、记者、领导都不例外。洗衣服可以自己到公用洗衣间,自己操作全自动洗衣机即可,洗完了再往烘干机里一放,到时候来取衣服就行了。医疗也不用付费,大病小病,只要能治的,吃药打针连挂号都不用挂。开船第一天还在上海时,手机有信号。不管是谁的,你都可以借来用。打完送还即可,手机被戏称为“公用电话”。

  同屋的聂晓阳感慨一句:“第一次感觉钱还真没什么用!”我的感觉是,雪龙船上实现了共产主义。

  决定参加北极科考后,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之一是:两个月的海上漂泊,究竟会住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北京青年报的袁力为此还专程赶到上海,到雪龙号考察船上看了一眼,回去后大呼上上:“有一本书,一个考察队长写的,说什么船舱的设施很豪华,简直是胡说!”

  刚上船时,我也觉得第一印象特别差。两个人挤在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舱里,上下铺。当时真想逃下船去。“新闻班长”吴金友及时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各位都是记者,平时出差住的宾馆都好,船上条件有限,请大家克服一下。”其实船上的舱位是分等级的,分配原则是按职务高低和年龄大小。比如“一把手”陈立奇住的是“船东”舱,差不多就是我们说的总统套房的意思了。舱位确实不小,分里外间。不过,与平时住的宾馆相比,恐怕还够不上星级。船上其他领导和科学家们住的双人间和少量单间,也只是不用爬双层床而已。

  可是没几天,我已爱上了我们住的这个小舱。全舱只有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小圆窗户,加上不对着甲板,舱内一天到晚都开着灯。聂晓杨说,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们就不怕极昼影响休息了。床前有一个两米多长的沙发,可以半躺着休息。舱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24小时都有热水供应,加上一台大冰柜,这些可都是星级宾馆才有的条件哩。

  曾跟随日本、俄罗斯等其他国家考察船去过极地的科学家说,我们船上的生活条件很舒适了。虽然和岸上的宾馆没法比,但在考察船中,绝对算得上是五星级水平。


  0705 跟在气旋后面跑,雪龙号一路绿灯


  自7月1日从上海启航以来,雪龙号一路绿灯,在风平浪静中行驶在日本海,明天早上将穿越宗谷海峡,进入鄂霍次克海。

  据国家海洋局气象预报中心研究员解思梅博士介绍说,考察船离开上海时,出于一个低压气旋的边缘,天气阴有小雨将有雾。但开航一段时间后,天气好转。在5天的航程中,一共遇到了3个低压气旋,船一直跟在气旋的后面,从而避开了风浪和大雾。解思梅比喻说,这就好比开车遇到红灯,常常会老是红灯,而遇到绿灯,则一路绿灯。

  船长袁绍宏证实了这一说法。他说,日本海在这个季节往往是多雾,以前航行遇到过5米以上的大浪。 但考察船航行的这几天确实风平浪静,能见度良好。为了紧跟着气旋,考察队放弃了原计划在日本海进行的第一次停船采样。

  到7月5日晚上6点钟,雪龙号已航行 76.5小时,航程1115海里(一海里=1.85公里),平均航速15节上海里/小时)。在穿越对马海峡时,遇到了比正常水温高出2-4℃的黑潮,顺潮流而行,航速又高出一节,达到16节。

  解思梅博士说,未来几天内,雪龙号前方还有几个高压气旋,但同样会与考察船同方向向前移动。预计11号到达美国阿拉斯加罗姆港完成一阶段的航行之前,雪龙号都会有好天气相伴。上海港到罗姆港的距离是3460海里(合6407公里)。

  袁绍宏说:“我们非常幸运!”雪龙号开航几天来一切运转正常,只是海水淡化系统出了点机械故障。雪龙号的海水淡化系统每天可以转化出25吨淡水,但由于其中一台水泵出现机械故障,吸水力不够,制淡能力相应降低为10吨。到今天中午12点时,出发时所带的1500吨淡水还剩下1380吨。尽管开会时一再强调节约用水,雪龙号每天消耗淡水仍接近30吨。袁绍宏警告说,以前曾经出现过淡水紧缺,大家拎着水桶定量领水的现象。袁绍宏希望故障能尽快排除,淡化出来的水除了能供应洗澡、洗衣外,还可以冲洗甲板,改善卫生条件。现在,为节约用水,甲板只能用拖把擦洗。

  这两天,船上成立了临时党委,下设若干支部。新华社记者高学余还被指定为记者支部委员。召开支部会议时,老高一语惊人:我不是党员。临时党委的办公室主任吴金友一听有点急了:“老高,你们社人事局报来的表上明明写着你是党员,你也看过的,怎么不早说的?”无巧不成书,随船驾驶直升机的一级飞行员徐勤和生于1943年,已是个有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队员登记表上偏偏给他写了个“群众”。成立支部时,开会也没他的份。


  0706-1 信封成为船上货币,船上的共产主义被撕开一条口子


  随团记者中,有两名摄影专业高手,一个是《地理》杂志的恭冠超,一个是新华社的高学余。听说老高光机身就带了7个。

  船上办《极地探索》报,他俩都没帮上忙。恭冠超没带数码相机,老高的数码是最新最好的,可是他的计算机没装扫描程序,拍出的照片传回北京后再处理才能使用。结果我成了《极地探索》创刊号的“首席摄影记者”:4个版用了9张照片,全是我拍的。真正是猴子称大王了。

  我与“编委”白山杉商量,能不能给我开点稿酬:一张照片或文字,给我一个信封。白山杉向总编辑陈立奇请示半天,还是回绝了我这个堪称世界最低的稿酬要求。

  雪龙号上不少队员都带了大量专门精心制作的纪念信封,如厦门队员参加首次北极科考纪念封、四川电视台的实寄封等等,不下几十种。带了纪念封的可以互相交换,对我这样压根就没想这事、连个空白信封都没带的,信封自然就有了价值。就在我感叹船上已具“共产主义”雏型,钱变得失去意义的时候,信封以货币的身份出现在船上。而信封之所以具有这一功能,是因为邮局的存在。

  全国第一个远洋船上的邮政支局,设在我国唯一的极地破冰船——雪龙号科学考察船上。颜修荣的职务说好听点是这个邮政支局的局长,从局长到职工其实就他一个人。邮局设在251室,20多平方米的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是船上最“豪华”的公共场所,有电脑、电视、录像,还有多媒体查询设备。老颜还带了一台数码相机,现场为队员拍摄,用彩色喷墨打印机印在信封上,再加上首次北极科学考察的纪念邮戳,一个漂亮的纪念封立刻就做好了。

  邮局一共带了1万多套邮票, 其中包括北极科考起航封、归航封以及其他与极地考察有关的纪念邮品。虽然从早上到深夜都不关门,老颜有时还忙不过来。不少人都带了大包大包自己设计的纪念封,到邮局来加盖邮戳。“上次他们带的纪念封,回北京后在邮市卖到几百块钱一个。”一位早有准备的考察队员说。

  邮局不得不宣布扩编,颜局长把大红聘书递给了考察队长颜其德、雪龙号政委等3个人, 请他们担任邮局的名誉职工。颜队长一戴上“大沿帽”,马上就做起了广告:“本局邮品丰富,欢迎大家前来选购。”这也是船上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不发请帖,一个广播通知,电台、电视台、报纸全来了。

  第二天,我从邮局门口经过,看到一片忙乱而热闹的景象:两个人站在自动销戳机旁, 4个人围着一张小桌,一张张贴有邮票的纪念封被盖上了邮戳和纪念戳,还有一个人在收集整理已经堆积如山的邮品。支局局长老颜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摆弄电脑。这7个人都不是颜局长的手下,却正在替邮局拼命干活。

  邮局投资了近50万元在雪龙号上建这么一个支局,另外每次出航还要再交钱。上次南极考察交了3万元,这次又交了5万元。我问过老颜,从上海码头出发一直到从北极归来,支局只接收船上的信件,而且只在归来靠岸后走一次信。也就是说,邮局传递信件、物品的功能在这个支局完全退化,它的存在,是否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如果是这样,邮局做的岂不是赔本买卖?邮局在召开了船上的第一个新闻发布会后,而且还发放了新闻稿。今天上午再看到上述的热闹场面,我似有所悟。

  虽然从早上到深夜都不关门,老颜有时还是忙不过来。不少人都带来了大包大包自己设计的纪念封,到邮局来加盖邮戳。到了晚上,邮戳又被借出去,早上再还回来。我在邮局碰到正自己动手加邮戳的国家海洋局厦门研究所的工程师施纯坦,他告诉我说, 上次南极考察,每个同事都塞给他一批信封,足有500多个信封,每个上面加几个戳,“关起舱门谁都不让进,从下午3点干到凌晨3点。”

  数以10万计、贴上邮票的信封被盖销了。邮局连盖戳的力气都不用花,仅仅印刷一些邮票,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进了腰包。是不是考察队员们在夜以继日地为邮局“义务劳动”?


  0710-2 一周历经寒暑三季,考察队员担忧保暖衣服不够


  “小任, 冬天到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我被孙覆海叫醒,一看,快9点了。老孙的防寒服已经穿上身上了。我起来到餐厅一看,从上海出发时超负荷制冷的空调,在日本海中“休息”了两天后,今天开始吹出暖风。

  昨天7月5日,袁力还写了一篇文章,感叹“再见,1999的夏天”。昨天的气温是13℃,已使人如履秋霜,一夜之间,进入初冬,早上气温降至7℃。

  就在凌晨,我们的雪龙号穿越了宗谷海峡。

  从地图上看,宗谷海峡上面为俄罗斯的北方四岛中的萨哈林岛(库页岛),正面为日本的北海道,最窄处24海里。考察船沿正中间的航线行走。昨天船长说,北海道临海的山高200多米,而库页岛的有400多米高,如果天气晴好,我们应该能看见山的影子。库页岛下部的形状有点象牛犄角,第一个犄角相距北海道24海里。中午进船行至第二个“犄角”处,可以清楚地看见第二个“犄角”藏青色的山影。这是开船近一周来第一次看见陆地。

  下午1点钟, 考察船停船两个小时,进行第一次采样及试验。考察队首席科学家助理秦为稼说,进行此次考察预演是为了让考察队员们试用设备、熟练操作以及进行协调配合训练。

  今天进行的海洋考察预演项目包括:在后甲板的队员把一个海底表面沉积物采样箱放入了1000米深的海中,表明6000米深水绞车工作正常。在右甲板,队员把一个梅花状生物和分层采水器放入了1000米深海水中进行海水温度、盐度和深度测量,得到的温度、盐度曲线证明探头工作正常。预演中,考察队大气组还放飞了一个抛弃式无线接收探空气球,进行大气温度、湿度和气压以及臭氧含量的测量。放飞后,数据接收情况一切良好。

  预演海区位于北纬46.89度、 东经144.2度,水深3000米,无风,气温8.8℃。在考察船附近,可以看见库叶岛的山影,偶尔有几条海豚在远处水面探头窥视。所有上甲板的人都穿上了防寒服。现在大家担心的是,这么早就用上了“重武器”,到了北极怎么办?

  所谓“重武器”,不过是一件夹衣,外面是羽绒服常用的那种尼龙布,里面是一层绒布。绝大多数人理解考察队发的防寒服会是一件质量极佳的羽绒服,因此自己没有带羽绒服。而且,防寒的裤子根本没有。我自己虽然带了条毛线裤,能不能管用还很难说。有人底下小声说,到了罗姆港,自己上去买一身羽绒服吧。

  不过,罗姆港太小,船长袁绍宏介绍说,2000多页、上下两本厚达半米的《船长井港手册》中,就找不到罗姆港的名字。因此,能不能买得到衣服还很难说。而且,船井港是为了补给,人究竟上不上岸还有待队长决定,虽然每个人在北京都全部办好了执照和签证手续。

  0707 如果有个妹妹就嫁给海员


  7月7日, 我正在舱内写稿子,忽然听见外面水响。出动一看,3个水手在冲洗甲板,直觉告诉我:雪龙号上的海水淡化系统已经恢复正常。

  到机舱一问知道,在大轨徐建设和机匠长曹建军的带领下,船员们工作了3天,对真空泵进行了检修。由于船是前苏联产的,零配件已很难购买,他们自己动手做了密封件,解决了泄露问题。船上的用水紧张状况得到了缓解,洗衣机也可以用了。制出的海水用于洗澡、洗衣服等,自带水只用于饮用,今天只消耗6吨,为平时的1/5。

  今天从千岛群岛中穿过,由于离陆地近,陆地和海水温差较大,天气多雾,能见度只有1-1.5海里。在机舱里,我见到了黄嵘。他毕业于大连海事大学,去年才踏上雪龙号的甲板,宽大的工作服套在身上,他显得又瘦又小。我想给他及轮机部的其他船员拍张工作照,被断然拒绝,“如果要拍,等换身好衣服到甲板上拍吧。”

  轮机部的船员认为自己在全船的最底层,整天工作在不见阳光的机舱里,与油污和噪音相伴。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反映了他们的真实心态:

  抛头露面甲板部

  吃吃喝喝管事部

  累死累活轮机部

  我问黄嵘对象找好了没有,他笑了笑说:“现在,谁会喜欢我们这样经常出海的?”

  “除非她是另有所图,”旁边的兄长们和他开玩笑说。

  袁力语出惊人,说她要有妹妹就嫁给黄嵘。

  果真如此,她妹妹会感激她,还是恨她?

  二副王建忠是船上的8名高级船员之一, 也是黄嵘的学兄。他的现在就是黄嵘的将来。

  工人日报记者孙覆海写的“启航前,那双难忘的大眼睛”登在《北极探索》报第一期上,二副王建忠军事情写的“挥手情”登在《雪龙报》第一期上。两篇文章都声情并茂,写得非常真实感人,从中,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船员的生活:


  启航前,那双难忘的大眼睛


  喧闹了几天的上海长江口今天显得格外平静,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浪。泊卧在江口外高桥码头的雪龙号,在静静地等待启航开赴北极的那一刻。在这个时候,身为考察队的一员,我能够感受到这船上每一位队友心里翻涌着的,都是激动的波涛。

  上午9时, 连续数日阴霾未开的天空,透出了一缕微弱的熹光。码头上送行的人越聚越多。我在人群中努力搜寻着,搜寻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终于,那双眼睛出现了。她穿着一身上黄上青的鲜艳服装,扎着一个小羊角辫儿,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她叫怡怡,刚满7岁,再过两天,怡怡就要到长江口内侧的一所幼儿园里读学前班。她多么希望上学的时候,是爸爸和妈妈一起去送她呵!然而爸爸王建忠是雪龙号的二副,这次要去遥远的北极。

  欢快的军乐声、少先队员的歌声响成一片。鲜花、气球和飘荡的横幅把码头装点得很热闹。但我看到,小怡怡嘴巴绷得紧紧的,大眼睛只盯着雪龙号上看——循着怡怡的视线,我发现了她的爸爸——雪龙号二副王建忠,也在目不转睛地深情注视着小怡怡和小怡怡的妈妈。

  毕业于大连海事大学的王建忠, 虽然才32岁,却已随船参加了3次南极考察。每次,都大半年时间,艰苦的航行中,建忠最忘不了的,就是女儿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不管多苦多累,一想起怡怡的眼睛,劲头“呼”地一下子就上来了。但建忠心里愧疚的是,跑了三趟南极,怡怡都让他带只小企鹅回来,可南极的一草一木一砂都必须严加保护,更何况企鹅呢。建忠给小怡怡讲了这个道理,小怡怡也就明白了。

  为了补偿孩子,建忠每个航次回来,就尽量多在家里陪小怡怡,教她学英语,背唐诗。 现在,小怡怡已经会背200多首唐诗了。小怡怡很懂事,她为有个跑了南极又要去北极的爸爸感到自豪。但她又多么舍不得爸爸离开呵!前天晚上我们几位记者到建忠家做客时,建忠告诉我:小怡怡睡觉时常常偷偷把他回船的通行证压在枕头下面,她怕醒来一看爸爸走了……

  10点钟,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雪龙”号拴在岸上的缆绳解开了。在船后甲板上,我清楚地看到,伫立在岸边的小怡怡,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珠。

  “雪龙”号缓缓地驶离了外高桥码头,岸上人影模糊了,但我通过照相机长焦镜头看到,小怡怡还在向我们挥舞着小手,那双大眼睛还在定定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雪龙船……

  怡怡,在漫天风雪的北极,我们会常常想起你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挥手情


  10年的海上摇滚生活,我难忘于狂风巨浪时的呕吐,暗礁、浅滩,交通要塞前的忙碌、紧张,坚冰和冰山间的出生入死……但要问什么最刻骨铭心?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每次妻子和女儿送别时的挥手情。因为,前者只能给我经验、视野和胆略;而后者给我的是生活、工作的力量、动力及精神寄托。

  挥手告别,天各一方是我们的船员和船员家属的生活快餐。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船员和船员妻子,首先要学会挥手。

  我和妻和妻子在认识的第二个星期就有了第一次挥手。但我们一见钟情撞出的火花照亮了彼此间的万水千山。在挥手间,挥去的不是彼此的身影,而是重洋、心间;挥去的不是容忍和理解,而是独自面对困难的愤怒和怨恨;挥去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尘埃、相疑。

  结婚八年来, 我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一半,在挥手间度过的另一半,长则1年, 短则一月半截。女儿只有6个月的时候,就在她妈妈的大手摇扶下向我挥手告别,那时她还不理解挥手的含义,目光中只有一点儿依恋。数月后,当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只是短暂的一愣,就扑向我的怀抱,熟悉的臂弯是她另一半避风的港湾。以后的挥手她总是紧紧握着妈妈的手,也许她理解了挥手后很长一段时间将只有妈妈相伴。女儿的童稚深恋着深深的父爱,她的本能是不想挥去少得可怜的父爱。

  我们的挥手是无奈的,但它也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收获。

  首先,它给我们带来彼此的成熟。刚结婚时,妻子是一个十足的小孩脾气。在我第一次离家的日子里,她不仅找了位小姐妹相伴,而且在家中重重设防,桌子、沙发、洗衣机是门后的起码防御工事。现在,她不仅要独自抚养和教育女儿,而且在我去年出海的日子里,独自安排了我父亲的住院手术等。

  挥手同样挥去了我们彼此的缺点,挥来了夫妻间的如胶似漆,挥来了初恋的似卿卿我我。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夫妻间相处一段时间后,总会引起一定的摩擦。有挥手体验的夫妻,就会因彼此分别的诸多不便而能相互容忍;就会因分别的临近,倍加珍惜相处的分分秒秒;就会因分别日子里的无线、公开情话的的昂贵,而更加尽诉衷肠。船员和船员家属对挥手是习以为常的,但只有他们能真正理解彼此挥手间富含的深情嘱咐和衷心祈祷。我们虽挥不出领袖人物“上下五千年”的雄才伟略,更不能数“千古风流人物”,但能挥出我们的儿女情长,挥出妻女心中的英雄,挥出夫妻的恩爱,挥出父女的深情。

  一生足矣,挥手无憾!


  0708 没出上海,气象观察已故障在身


  7月8日凌晨, 雪龙号经日本Pervyykurilp skiyproliy海峡,进入北太平洋。因海峡效应,海浪较大。

  经过堪察加半岛时,海况很好,最远视距达40海里。堪加半岛属俄罗斯西伯利亚, 船离岸最近只有12海里。 靠海一边的山最高3456米,远远望去,白雪皑皑的Shipunskiy山如一座独立的冰山。据船长袁绍宏讲,这条航线商船很少经过,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与国家海洋环境预报研究中心极地预报研究室副主任解思梅博士聊了聊,发现一条新闻:雪龙号上的气象自动观测仪出了故障,芬兰工程师将于12日在美国阿拉斯加的罗姆港登船维修。

  今年6月,国家海洋局海洋气象预报中心从芬兰Vaisala公司购进一台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气象自动观测仪, 用于此次北极考察。按合同规定,由Vaisala公司在国内的代理公司负责安装、 调试、培训完毕。6月18日,仪器安装上船,试航时发现一个接口不正常,后来买了一个换上,调试正常。工程是出于好意,认为仪器上的一个软件还不够好,便重装了一个。不曾想,软件中有一个误码,把仪器的主板给烧了。当时船已离开上海外高桥码头。

  解思梅赶紧与公司方面联系,公司提出的解决方案说,可以把替换件快递至在雪龙号停靠的下一港口,由预报中心自己替换。解思梅他们研究了一下,认为自己替换,如果不能调试成功,将严重影响此次科考。因为这次是“海-冰-气”综合考察,三条腿少了一条,甚至可能影响全局。他们通报芬兰公司,指出如果延误考察, 损失将由对方赔偿。Vaisala公司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答应派一位工程师专程飞往罗姆港,上船维修调试。但他们办手续时又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雪龙船进港,他上船算是出境,离船又算入境,时间不多,他得赶紧再办理一次美国的出入境手续。

  如果气象仪能修好,中国科学家将首次在北冰洋进行冰、气、海三点同步综合观测计划。解思梅说,在近年来国际北极科考中还没有看到类似的全面深入的行动计划。三点同步观测是指船上气象观测、人员上冰观测以及利用小艇在冰间水面上同时进行观测。与国外同类研究相比,三点同步观测计划的突出特点是增加了用小艇在冰间海面上的观测。

  解博士说,冰盖是热的不良导体,因此,冰下海水中的热量无法散发出来。阳光照射下来,95%以上被反射回去。因此,极地成为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可坚冰一旦被打破,海、冰、气之间的物质交换就会迅速进行。可以看见水汽如开锅的蒸汽一样进入空中,场面极为壮观。这时候进行测试,就能得到海冰气交换的完整、准确的第一手数据,从而帮助科学家揭开北极地区对全球变化的影响之谜。

  此项任务实施起来有相当难度,最开始提出时,曾遭到多数科学家的反对,主要担心太危险。上船后,他们考察了船上的小艇,发现小艇不小,可载25吨,操纵性能也非常好。解博士的三点同步观测又被提上了日程。

  但在小艇上如何进行大气测量又成了问题。按解博士最初的设计,由中科院大气所曲绍厚研究员用系留气艇分5个高度进行温度、 气压、风力、湿度的测量。解博士专门从北大借来绞车,上面有1000多米的进口专用尼龙绳。但老曲还怕风大,万一气艇跑了,40多万元不说,就带了一个,下面的测量就没法做了。

  最后研究所决定用大气所邹捍所在的组的探空气球来做,虽然只能做一个高度,也测不出风的数据,但可以进行一个换算。

  今年58岁的解思梅博士是国家海洋环境预报研究中心极地预报研究室主任,她的冰情预报研究成果曾在中国南极考察中起到关键作用。她还是参加此次中国北极首考的3名女科学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作为三点同步观测计划的提出者,解思梅说:“此次北极科学考察是由中国政府直接组织的,良好的国家协调能力以及多学科、大规模的考察队伍使这一计划的实施成为可能。”解博士在考察船上拥有一个专门的卫星和气象监测实验室,可以对整个考察区域的海洋、大气、辐射、冰情等进行实时监测。


  0709 进入白令海峡,排队故障继续前进


  7月9日上午, 雪龙号考察船进入白令海时出现机械故障,经过5个多小时的抢修,到下午5点排除故障,继续前进。

  上午9点10分, 雪龙号主推力轴承出现大量漏油现象。主推力轴承是螺旋桨的动力输送部件, 其最大推力可达180吨。经检查,漏油的原因是油盘松动,密封件损坏。轮机长报告驾驶台后,要求减速行驶。此时海况良好,海流只有 0.5节。11点30分, 船长决定停船抢修。雪龙号停船位置是北纬55度42分,东经164度37分,连接白令海和鄂霍次克海的科曼多尔海峡,右边是科曼多群岛,左边是勘察加半岛,已航行2562海里(合4740公里)。

  停船期间,一艘俄罗斯巡逻军舰前来询问,在得知不需要帮助后离去。轮机部全体动员, 原来估计12个小时左右能修好的故障用了5个小时就修好了。据介绍,雪龙号是第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机械故障。

  雪龙号目前继续在白令海中行驶,明天将经过国际日期变更线。船长说,雪龙号正处在一个狭小的晴空区,幸运的是,晴空区随着船的行驶而移动。晴空区之外则是大雾或大风。

  下午6点,由吴金友主持,舰长袁绍宏向大家介绍了船只发生故障的详细经过。介绍完毕, 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稿。突然,广播里通知8点开会。会议仍由吴金友主持人,考察队长、首席科学家陈立奇到会。吴金友面带尴尬笑容,首先对大家说:“非常对不起大家,刚才开新闻发布会,现在又要开这个会,向大家说明情况。”吴金友说,今天发生的是非常正常的小故障,我们的船有能力、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修理好,经过船长和首席科学家商量,没向海洋局报告,就作出了停船的决定。为了不影响整个工作,希望大家不要发布消息。

  大家开始非常不理解,后来想想也有道理。船发生故障,航海日志肯定要记,队长也肯定会向北京报告。怕只怕记者各有角度,“家里”产生误解。


  0710 明天还是今天,愿我们的快乐永存!


  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要越过国际日期变更线,明天还是今天,愿我们的快乐永存!这是雪龙号“中国北极科学考察队迎冬晚会”结束时,主持人袁力转述吴金友的意思而说出的话。

  我们的船在白令海中行驶,就要进入寒冷的冬季。以前听说过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现在我们是快速驶进冬季。

  对以上以下, 决定7月10日举办一个晚会,以庆祝即将到来的“仲冬节”。我们中国的节气中有一个“冬至”,同一个意思,区别起见,极地的人管这个离太阳最远的时刻叫“仲冬节”。

  早两天,大家就开始张罗这场晚会。开始的意思是办成一个综合性的晚会,每个班组出一个节目。政委提出异议,他认为时间太仓促,演出质量无法保障。于是,就改成了卡拉OK大赛。张岳庚着短袖衬衫,打领带做男主持,袁力着短裙做女主持,彭鹏居然找出一件旗袍,作为外语主持,毕竟船上还有4位外国朋友。

  介绍评委和选手出场时,我一和聂晓阳一人打鼓、一人敲锣,气氛热闹非凡。除了值班的船员,能来的都来了。晚会是由《北极探索》编辑部承办,因此,演唱其间穿插颁奖,由陈立奇为创刊号做出突出贡献者颁奖。

  描述晚会,不外乎是热闹,大家的心情,不用说就是个开心。大餐厅暖气开的特足,人人脑门上直冒热气。

  主持人张岳庚呕心沥血,做出来的开幕词有点意思,抄录如下:

  男:各位来宾!

  女:亲爱的队友们!

  合:晚上好!

  女:再往北走,等待我们的,将是冰雪。

  男:不怕!因为我们的身后,还有花的芬芳。

  女:再往前行,等待我们的,将是严冬。

  男:不怕!因为迎接我们的,还有不落的太阳。

  女:我们追寻的,是阿蒙森的足迹。

  男:我们背负的,是全人类的理想。

  女:为了绿色不再枯萎。

  男:为了生命永远坚强。

  女:在新世纪的门口。

  男:在老白令的故乡。

  合:今天,我们济济一堂。

  ……

  船不断向东行驶, 我们的时钟也不停地向前拨。现在船上钟点和北京已有3个小时的时差。我在北京就是个“夜猫子”,一连值几个月夜班当编辑,差不多要一两点钟才能下班,不值夜班的时候也没早睡过。到了船上,根本没有倒时差的打算,结果就成了“昼伏夜出” 。写到这儿的时候,船上时间是凌晨4点半,而北京时间是1点半。外面已经天大亮了。

  海上的日出比陆地上早得多。昨天夜里2点,二副王建忠就教我们拍日出。到2点半,我到驾驶台上一看,一轮弯月挂在右前方,正前方出现了丝丝红霞。王建忠说,你应该早点上来看月出,鲜红鲜红的,开始还以为是灯塔,与陆地上惨白的月亮完全不同。 王建忠每天值班到4点,知到我们喜欢晚睡,就说,干脆到驾驶台来和我吹牛算了。因雪龙号有自动驾驶系统,值班只是守着以防万一。

  白天船上事太多,会太多,夜班静,写稿容易集中精力。其他记者也有同感。当然睡得晚,吃点夜宵必不可少。本来厨房11点半会煮点面条给值班船员吃,可大半被我们这样的人当早点给吃了。几个小时前,大厨煮了两大锅面条都没够吃。其实也不是什么精细食品,白水煮面,自己加点辣酱、菜汤而已。有人一边大口大口吞面,一边感叹:“我在家时从不喜欢吃面,怎么现在觉得面条这么好吃?”


  0711(BJ0712)还没进入北极圈,已分不清日出日落


  “快点、快点,看太阳!”

  张岳庚紧着声叫。我们赶紧抄起家伙往外跑。窜到右甲板上一看,一轮红日已经跃出海面,两边是亮灿灿的霞。向船后部看去,船体犁出的海水向两边漾开,平滑如蓝色的牛奶。

  嘁哩咔喳一阵按快门,我抬头问了一句“这是日出还是日落?”旁边的人也一时答不上来。抬手看看表,昨晚(7月10日)8点刚拨块了1个小时,也不过是夜里1点多。 而北京时间,应该是夜里10点多。前天,我们等着看日出,2点半开始等,到3点半太阳才露出一点,马上又被云层遮住了。今天才1点多就出太阳!本来昨晚8点就近入东12区, 该拨钟。但昨晚举行迎冬晚会,大家兴致正高,就把拨钟日期改成了今天。昨天晚会结束已是10点多钟,天竟然还亮着,如此算来,白天已有约20个小时!

  这几天,雪龙号在白令海中一直沿着东北方向行驶,每越过一个时区,船上的钟就拨快一次。到昨天晚上8点已是第4次拨钟。就是说,现在的船上时间已和北京有了4个小时的时差。

  时钟说拨就拨,很简单。可是,肚子可不愿意跟着这么快。于是,到了开饭时间不饿、到了睡觉时间不困就成了问题。现在,我和同屋的小聂每天早上六七点钟睡觉, 下午2点多起床。早饭和中饭都免了,只吃一顿晚餐。袁力昨晚怎么也睡不着,一下子吃了两立安定,今天摇摇晃晃地到下午才出屋,连说:“吃多了!吃多了!”夜餐时,一天没吃饭的她一口气吃了8个包子。

  船长袁绍宏说:“现在有船时(当地时)、北京时、世界时(格林威治时间),加上马上靠罗姆港,还要算美国阿拉斯加夏令时(西九区),可我只有一块手表、一个闹钟和一个挂钟,搞不清楚啦!”

  写到这儿,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11点半时,雪龙号穿越了国际日期变更线。船上广播通知大家,请把手表由7月11日晚上11点30分改成7月10日晚上11点30分。这样一来,对于我们来说,明天是11号,今天还是11号。船上时间和北京时间应该是多少时差?我有点算不清楚了。

  雪龙号预计今天7月11日(北京时间12日)下午2点到达美国阿拉斯加罗姆港。昨天召开全体队员会议,政委告诫大家要遵守港口规定,其中包括不要洗澡、洗衣服。 政委说,雪龙号将停在罗姆港外约1海里的地方,不进港。本来给大家都办好了美国签证, 计划中在罗姆港停留3天,但现在正式决定任何队员都不上岸。政委说的理由是时间太紧,只准备在港外停留十几个小时。

  据说实际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经费问题,经港停留要花费数以万计的美元;二是标准问题,美国海关的标准是世界上最严格的,他们对所有进入其港目的船只都要进行卫生、 环保、安全方面的严格检查,稍有不合格就要罚款,听说数额高达5万美元。美国人的理由是为船上的人着想,不过听起来有点像国内的公路乱罚款。

  这是雪龙号第一次到达美国港口,也是中国考察船第一次到达。会不会挨罚,估计船上的领导们心里也没底,因此干脆来个不进港。

  雪龙号停在罗姆港外,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上来两名队员,一位是台湾明新技术学院的张瑞刚博士,他带了一台昂贵的绝对重力仪;另一名是台湾《联合报》的记者李彦甫,他上船经过了国务院港澳办的批准。第二个目的是请专程从芬兰飞来到Vaisala公司的工程师上船维修气象自动观测仪。

  由于这三个人上雪龙号都要办理出境手续、芬兰工程师下船后还要办理入境手续。罗姆港此时根本没有海关和港监人员,美国专门从另一个城市派员来为他们办理有关手续。这三人将租一条渔船上船。美国海关和港监人员会不会上船检查?政委说还不能确定,所以他让大家作好准备,把个人卫生整理好,更不能往海里扔垃圾。在港外抛锚期间,船上的污水不再排放。由于船上所能容纳的污水有限。所以他说,要洗澡今天晚上赶快行动,明天起不准再洗澡和洗衣服。

  不进港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遗憾,因为罗姆港实在太小。这里是冷战时期俄美对抗的最前沿,也是美军的基地之一。鄂栋臣教授前天打电话给等在那里的张瑞刚,请他帮助买一个打印机墨盒。结果张瑞刚昨天回电话说,他跑了一个上午,根本找不到卖计算机用品的商店。


  0712-1(BJ0713)到达美国罗姆港,我们只能在望远镜里看风景


  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分不清日出和日落,分不清东西还是南北。这是7月12日(北京时间13日)我们到达罗姆港第二天的感觉。

  昨天晚上我们几十个人排在甲板上,对着小港的方向拍落日;今天早上,我抬头一看,已日上三竿,方向还是小港。手把罗盘仔细分辨,太阳落到小镇的左边,是西北方向;太阳又从右边升起,在东北方向。两者相差90度角,而不是我们习惯的正东正西180度。拍日落时看了下表,是晚上9点,刚才抬头看见太阳时,是凌晨2点。不时看见有人在走道和甲板上晃动身影说,“睡不着”。

  距离产生美。 在离开近3.5公里的远处仔细观察一座小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用望远镜一点点地看,用长焦镜头一张张的拍。这也是对陆地的一种亲近。

  罗姆港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如此安静,没有烟冒出来,也没有声音传过来。只看见飞机一架一架地起降。从地图上看,这里有铁路通到码头,还有公路,机场有两个,一大一小。镇中没有高楼,教堂的尖顶成为制高点。

  尽管现在是夏天,山上的积雪还没融尽,小镇仿佛在头上扎了条丝带,平添了几分妩媚。最高的山顶上,四五面四方略带点弧形的预警雷达天线发出黝黑的光芒。小镇面临的白令海峡最狭处只有20海里,把美国的阿拉斯加和俄国的西伯利亚隔开。两国在这里的分界线成为国际日期变更线偏离东西180度经线的“人类因素” 。冷战时期的最前沿,这里是俄美两国对峙的最前沿。

  罗姆港虽小,但由于它面对白令海,其历史可追溯到1697年。当年俄罗斯新上台的彼得大帝走出国门,遍访了法国、荷兰和英格兰诸国。他在各国的码头上看到,那儿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船只到北方海域去捕鱼。他还看到整座城镇上都在忙于精炼鲸油和清理鲸骨。此后他拟定出一个雄心勃勃的往外扩张的计划。他任命已经在俄国海军中服役达25年之久并具有丰富航行经验的丹麦人白令为队长,去完成确定亚洲和美洲大陆是否连在一起这一艰巨任务。

  1725年1月, 白令和他的25名队员离开了彼得堡,横穿俄罗斯,旅行了8000多公里,到达太平洋海岸,然后登船出征。就在这一年,彼得大帝去世了,而在此后的17年,俄罗斯换了5个统治者,白令却坚定不移前后完成了2次极其艰难的航行。在这一次航行中,他在北极地区发现了几个岛屿,绘制了勘察加半岛的海图,并且顺利地通过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之间的航道,这就是现在的白令海峡。由于他的发现,使得俄国对阿拉斯加的领土要求得到了承认。当然,为此也付出沉重的代价。前后共有100多人在这两次探险中死去, 其中也包括白令自己。1741年,他的船触礁了,他自己也因坏血病而死去。

  到1903年, 挪威人阿蒙森再次率领6人驾一只小船,于3年后的8月底到达罗姆港,并再次宣告北极西北航线胜利打通。

  平时没有船在这里靠港,只有几条小船安静地握在岸边。恰巧一艘绿色和平组织的船也泊在港外,曾上过那条船的李乐诗说,那是绿色和平组织最大的一艘船。可大副估计,吨位不过2000左右,只给我们船的十分之一。

  来自台湾的两名队员还没有上船,联合报记者的手续出了麻烦。他虽经国务院港澳办批准,但没有在中国海关办理入境手续,就不能上中国的船。听说他正通过北京的办事处办理,如果明天还办不好,将会错过一次良机。

  明天下午,考察队将起锚穿越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

  按照科考计划,在北冰洋将进行16个站位的海冰气联合考察,并在北纬73度实施第一个站点的作业。这是本次考察的两大重点之一,主要目的是研究北极对全球变化的影响。明天起锚后,船上将进行直升机试飞等作业准备。根据目前收到的冰情,北极的冰区比计划中的靠南,这给预订的考察带来了一定的难度。考察队密切注视以后的冰情变化,并根据不同的冰情抓紧时间进行备用方案。

  首席科学家助理秦为稼说, 在加拿大海盆的16个站位分为三个断面, 以西经170度为中心一个断面,其它两个断面分别向东、西各移5度。因何在此设点,秦为稼说, 13000年前,这里也曾是陆地,也就是说原来俄罗斯大路与北美大陆是连着的,虽然后来冰川退化变成海峡,但连接的大陆架依然保存,这对研究海水环流十分重要。“从目前调查资料上看,北大西洋方面的资料远远多于北太平洋。”

  这一阶段调查完成后,雪龙号将进入永久冰区。下午,海冰队召开协调会,讨论进入冰区后的观察和海冰站上的观测任务。根据协调会初步认定,此阶段还将设8个观测点, 它们分别距离雪龙号500-1000米左右,其中一个距离会远些,且需要连续工作7-10天。

  因为冰况随时在变化,航行路线和最北端的位置都是相对的,没有最后确定。但是总的原则是:雪龙号破冰不撞冰,航行的最北点为海注站的位置,直升机将部分冰雪考察队员向北送 1-2个纬度。 这就是说,雪龙号开足马力向北行驶,一直到不能前进,就停下来;而不采用倒车,再向前冲撞冰层的做法前进。这样既节约了时间,又节约了油料。这是一个实事求是的方案,因为航行最北点的位置在这次考察的科学目的中并不重要。


  0712-2(BJ0713)两岸科学家携手,开中国极地考察之先河


  到达罗姆港之前,电话、传真来来回回,领导们吃不好、睡不香。因为船上的两个最重要的仪器出了问题。一个是气象自动观测仪,一个梅花采水器。

  前者是今年6月, 国家海洋局海洋气象预报中心从芬兰一家公司购进的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气象自动观测仪,专门用于此次北极考察。但离岸前就被公司的工程师把仪器的主板给烧了。梅花采水器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海水取样设备,圆形钢架的一圈排着11个采水窗口,状如梅花。这次科考主题是海冰气联合观察,少了这两样设备,考察的2/3的内容就没法做了,还去干什么?

  到了罗姆港, 问题都解决了。7月12日芬兰工程师在罗姆港登船,把气象仪修好。不久,采水器也找到问题了,原来是电池坏了,只有电压,没有电流。

  不过考察队也付出了代价。接送芬兰人上下船,雇的是当地人的小艇。当时雪龙号离岸仅1海里多一点(约2公里) ,小艇往返一趟要花1000多美元(接近1万元人民币),三趟总共花去3400美元。雪龙号自己也有小艇,但人家不让你放。这有点让人怀疑开小艇的主儿是不是跟当局有亲戚关系。

  台湾科学家张瑞刚如何登上雪龙号我没看到,我正在睡觉时,小艇把他送上来了。听说开小艇的姑娘非常美貌,我非常懊悔,倒不是因为没看到美女,而是觉得应该把登船的场面拍下来。一路上确实很单调,这就应该是比较精彩的场面了。

  张瑞刚是和联合报记者李彦甫一起到达罗姆港等待上船的,但最终登上雪龙号甲板的,只是张瑞刚一个人。听说他俩通过北京的机构进行了最大可能的争取,但没有成功。

  上船后,大家估计他可能心情不好,没敢去找。午餐时,他出现在餐厅里,记者们也都不动声色地靠近,想听点信息。张瑞刚对面日本女科学家东久美子,他们用英语交谈起来。细听才明白,他们原来在上海就见过面,雪龙号启航前,张瑞刚专程到上海登船了解过情况。

  张瑞刚旁边贴着我们办的《北极探索》报第二起,他转头看了一眼,我说了一句:“这是我们船上办的报纸。”他说“是吗?”大家看他的心情还没坏到不愿意说普通话的程度,就你言我一语的向他提问。开始大家问的都是罗姆港的问题。

  张瑞刚介绍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城。全城人口不到4000人,40%是爱斯基摩人。 这里的交通主要是航空,他是坐波音737-400过来的。全城只有一个十字交叉的主要大街,除教堂外,最高的房子只有两层。从城里到机场出租车只要5美元,买了要5分钟,快了仅2分钟。这里的文化水平、生活条件都比美国其他地方低得多,但物价高得出奇,因为这里曾盛产金矿。小小地方,美国陆军和海军都设有基地。

  张瑞刚的兴致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得多,他主动跑回房间,拿出他在小城购买的五彩绚烂的邮票展示。大家连声说:“在这儿停了一整天,没上岸看看,太可惜了!”“我还有图片没冲出来, 否则更美。”张瑞刚在小城住了3个晚上,走遍了每一个角落。听说一位爱斯基摩人老婆婆曾经徒步走到过北极,便慕名前去,只见其居不见其人。得到的说明是80岁的老婆婆出去旅行了。

  晚上我又去找张瑞刚,话题不自觉就从联合报的李彦甫身上开始。张瑞刚叹一口说,“我俩明晚一宿都没睡觉,拼命打电话,所有能找到的高层都出动了,电话费折合人民币也要好几千块,一直到今天中午我们还相信一定会成功。没想到……”

  他又说,李彦甫毕业于新竹清华大学,虽然只有30岁,却是台湾很有名的记者。他1997年3月赴黑龙江省漠河县报道日全食, 在台湾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并因此得到全台湾每年只证1个人的科学报道奖。 这次参加北极考察的报道,有关部门早就批准,联合报已用整版的篇幅作了特别报道,并宣布开设专门栏目。事到临头却被拒之门外,对李彦甫打击不小,他便哭边给报社传回一份辞职函。毕竟,这件事对他个人和联合报的信誉都有严重影响。

  不管怎么说,张瑞刚能顺利登船,意味着大陆和台湾的科学家在本次北极科学考察活动中携手合作,开创了中国极地考察史上的先河。他将与武汉测绘科技大学的鄂栋臣教授一起,在本次科考中进行北极地区绝对重力场的测量。这也是大家对他格外感兴趣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参加中国首次北极科学考察,使张瑞刚成为第一个到极地进行科学研究的台湾记者,他因此“感到十分荣幸”。他上船后找到船长先敬个礼,“我的泪水差点出来,我为祖国的强大感到自豪”。

  今年47岁的张瑞刚已经是个退休资深教授。他介绍说,在台湾,年满65岁和工作满25年的都可以申请退休。为了学术研究的自由,他办理了退休手续,到明新技术学院土木工程系担任教授。明新技术学院是台湾私立大学中较好的一所,拥有1100多名学生。 “学院很重视科学研究”,张瑞刚说,院方投资建立了GPS卫星追踪站,“GPS系统一买就是几十套,让学生有学习使用的机会”。

  张瑞刚大学学习大地测量,硕士研究物理大地(测量学由几何大地、卫星大地、物理大地之分) ,到加拿大读博士专攻GPS(全球定位)。“我是台湾唯一作重力测量的人”,张瑞刚不无得意地说。他与美国一家生产绝对重力仪的公司一直保持联系, 今年2月,公司通知他一种先进的便携式绝对重力仪将要投产,他便定了一台。 定价22万美元,他只花了9万美元。“因为公司也很想知道这种仪器在北极的使用情况,这将是世界上第一次在野外进行绝对重力测量。”

  这台仪器是他和鄂栋臣教授合作项目的核心仪器,也是美国公司生产的世界上第一台同时也是目前唯一一台该类型的仪器, 今年6月刚刚出厂。鄂栋臣教授和张瑞刚合作进行的也是中国极地考察史上第一个正式立项的测绘方面的科研项目。他俩计划在首次科学考察中利用便携式绝对重力仪,这将是世界上首次在北冰洋的永久海冰区进行绝对重力数据的测量。

  地球重力是进行火箭发射、导弹制导等必不可少的数据,也是温度、气压、重量等各种计量器具的基础。利用重力值,可以准确测算出地球表面的起伏与高度。测量动力有绝对重力和相对重力之分,相对重力测量比较简单,但要与绝对重力基准点比较后进行推算,如果相距太远,则会产生较大误差。测量绝对重力以前都是在室内进行的,因为仪器本身又大又重,且要求在严格的恒温条件下,四五个人进行24小时以上测量才能完成。张瑞刚教授在美国购买的这台新研制的便携式绝对重力仪,体积小、操作方便,只需1个小时就能得到精度更高的数据。

  鄂栋臣和张瑞刚准备通过测得的数据建立北冰洋的绝对重力基准网,并将结果通过国际权威杂志公布。 为准确起见,张瑞刚说,6月初一拿到仪器就到美国国家大地测量局建于科罗拉多州朗曼附近的桌面山的基准点进行了对校,考察结束后,他将再次对校。 为了这次考察,张瑞刚做了精心的准备。他向记者展示一块1.5米见方、做得很细致的多层板,说这是他设计好从台湾带过来的。我真难想像,他是怎样抱着这个东西上飞机的。

  张瑞刚还是武汉测绘大学的客座教授,并带着一个博士生。他是以武测鄂栋臣教授研究组成员的身份参加此次北极考察的。雪龙号启程前,张瑞刚还去上海登船了解情况, 3天前他才从台湾坐飞机到达罗姆港。“我参加极地考察,是希望引起台湾学者的注意,让他们认识到,可以和祖国大陆的科学家一起合作进行极地研究。”张瑞刚已被正式确定参加中国第16次南极科学考察队,他拎着“宝贝”测量仪,将于今年赴南极一显身手。

  我们感兴趣的另一个话题是罗姆港。张瑞刚无形中成为我们当中唯一了解这个小镇的人,他于是写了一篇《罗姆港杂记》:


  罗姆港杂记


  搭乘由安克雷奇起飞的波音737-400,到达罗姆港时,已是晚上9点20分了。由于候机室及行李提取处在一起, 且面积不到100平方米,所以显着人气沸腾,热闹无比。不过,给我最深刻印象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和散发著平和的气象。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走出由铁皮搭建的候机室,一眼望去,四周除了大海,就是没有任何东西的荒野丘陵地。坐上看似快要“散”的8人座计程车,三分钟不到就到了目的地。付了5元车费,背着行李,住进此地最古老的旅馆——Nugget Inn。些镇每年只有四个月的旅游地,可想而知,旅馆费会是多么的贵。由于是二层楼木造式的建筑,且以爱斯基摩人的用品来装饰,显着很有特色。也许是要维持传统吧,此地打长途和国际电话非常不方便,要要通过多层次的人工代转;倒是电话预付卡在此基还相当好用。

  罗姆港是阿拉斯加西北方的小城市,原为美国西部一个由开拓者创建大振。该镇只有两条10米宽不到的柏油公路,交错在中心点上。由此交叉口,到干道的两端,不需15分钟就可走完。道路两侧排列着干干巴巴、瘦瘦小小的没落建筑物。路上没有红绿灯,行人非常稀少。人们相见时,都非常亲切的打招呼,让我这个异乡人感觉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罗姆港是一个夜不闭户、出不锁门的小镇。中国人理想的“大同世界”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全镇人口约3500至4000人,40%为爱斯基摩人。大都信奉天主教。为了拜访全世界第一位独自驾船并徒步到北极的妇女, 特找了一位小艇驾驶Louie陪同及带路。不巧的是此位女士出门远游,须至9月才回来。Louie为了多介绍一些朋友给我认识,我们些挨家挨户不请自进打招呼。多数人没遇到,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该镇原是以淘金和旅游业为主。近年由于淘金潮已过,改行以捕鱼为主。此地原有空军及陆军基地各一处,对全镇的经济影响很大。现两处基地已渐渐封闭不用。镇民只好面对生活事实,另谋出路。

  镇上有两家中国餐馆,但都是韩国人开的。罗姆港虽小,但一般用品的购买,尚称方便,只是价格比美国本土贵许多。如果所需物品在街上买不到,可直接向安克雷奇厂商订货;如能赶在中午前电话购货,则当天傍晚就可在机场取到货。

  看着自1900年就耸立在此的古老天主教堂,望着仍保持着纯真脸庞的镇民,想到由于外来文化渐次的侵蚀,此种在人类心底中盼望的善良与纯朴,是否永远会在你我之间消失呢?心灵不再交织,渐渐的不再侧耳倾听内心的声音了,人们或许就是如此逐渐放弃共同的梦想吧?我觉得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可悲的。

  这里的人虽然贫穷,但都拥有一种清晰的价值观,是拥有高度尊严的人。我不是什么文化或人类学者,只是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绕着走过来观察了几天而已,实在是没有任何资格做什么类似结论似的言论。只是想到今后外在的机制慢慢渗透进来,使得他们那种自豪感无法再自信的发挥,一向以来的价值观也逐渐崩溃,那么他们身上将会发生何种事情呢?想到这里,心情不仅变得有些怅然起来。


  前线传真:从巨轮更替看中国极地考察事业的发展


  中国极地考察从1984年至今,共组织了三次冠以“首次”的重大考察活动,即1984年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赴西南极乔治王岛创建长城站、1988年中国首次东南极考察队赴拉斯曼丘陵创建中山站、1994年中国首次北极科学考察队赴北冰洋考察。这三个“首次”,武汉测绘科技大学教授鄂栋臣都参加了,可以说是中国极地考察事业突飞猛进的见证人。

  3次考察中乘坐的是3条不同的万吨巨轮:向阳红10号、极地号和这次的雪龙号。三轮变迁,鄂栋臣认为可以看成是中国极地考察事业飞速发展的一个缩影。


  ㈠ 建长城站,向阳红10号没进极圈已满身伤痕

  1983年中国决定派出第一支考察队远征南极半岛地区建立中国第一个南极科学考察基地时,承担这一远航运载任务就自然落在“向阳红”10号船上。因为它是当时中国最大的一条海洋科学考察船,全长150米,宽50米,排水量15000吨。但当时担心它是“文革”时多快好省的产物,船的强度能否经得起南极环境的考验,连总设计师心中的底数也不大。因此,向阳红10号去南极是带有一定风险性的。然而,根据当时的国力也只能这样,于是,又采取了两项防备措施:一是暂且选在运输难度相对较少的乔治王岛地区(南极圈之外);二是派出海军的J121打捞救生轮护航。

  向阳红10号的船体也确实单薄。鄂栋臣回忆说,走在半道上,储存在油就漏了出来。整个一层走道全是油,大家赶紧端着脸盆全出来了。记得风浪大时,坐在船舱里常听到“哐铛”的巨响。船长告诉说,这是巨浪冲击船体钢板时,像洋铁箱一样一凹一鼓弹出的响声。

  “我亲眼见到向阳红10号在南极半岛的别林斯高晋海遇到特大风暴时,船上甲板被折断的一条长长的裂缝以及床尾部倒塌的钢架。”解放日报的李文祺提到那次经历仍心有余悸,风速每秒38米,涌浪波长50多米。船员们咕咚咕咚地灌白酒,并拉着他说:“老李,你也喝点吧,一会儿船要是沉了,不会觉得痛苦。”李文祺说这是他第一次南极考察记忆最深刻的事。返航时路过西风带,船被无情的海浪颠倾38度时,一声巨响,架在船顶铁柱上一步偌大的天线如斧砍似的断了下来。

  中国首次南极建站科考,虽说全队安全载凯旋而归,但向阳红10号却是带着满身伤痕返回黄埔港的,自此它再也没有执行过南极航行任务。


  ㈡ 建中山站,极地号历尽风险死里逃生

  第二年,即1985年我国向芬兰购得一条要“退休”的万吨巨轮,这是芬兰劳马船厂1971年制造的一条具有1A级抗冰能力的货船, 我国投资750万元改装成极地号抗冰船。1986年10月25日首航南极,共完成6个航次。

  极地号在中国南极考察史上有着辉煌的一页。1988年底进入南极圈,在东南极大陆上建立中国第二个考察站时,是由极地号执行的。鄂栋臣参加中国首次东南极考察队赴拉斯曼丘陵创建中山站,乘坐它途经南大洋浮冰区时,船头的钢板被坚硬如石的冰块撞破一个1米直径的大洞, 但由于它有双层甲板,照样安全穿过普里茨湾。

  但它毕竟史能抗1米厚的浮冰, 并无破冰能力。鄂栋臣回忆说,1989年初建中山站时,我们的船差点被冰山打烂。当时,我们坐的是极地号抗冰船,没法破冰,被隔在离岸很远的地方,面对拉斯曼丘陵几米厚的陆缘海冰一筹莫展。20多天过去了,大家都很着急,1月14日晚上,船趁着涨潮,从冰缝里挤过去,靠到离岸500米的地方。船上组织敢死队,正准备强行卸货。我是16名先遣队员之一,先上了岸。忽然,听见拖拉机一样的轰响。一个十几平方公里大、几百米厚的小冰山从大冰山上滑下来,向船冲了过去,溅起的水花像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一样升上天空,卡车一样大小的冰块不断飞到岸上。

  我们十几个人一起跪在岸边,对着被挤在冰缝中的船号啕大哭。我们以为船上100多人全完了。 事后知道,当时的船长魏文良察觉了冰山冲下来的前兆,命令船起锚,主机发动。这救了大家的命。船被冰山向前冲了200多米,挤在岸边的冰上。否则,船必翻无疑。自此,中国的极地考察者们认识到:中国极地事业要发展,没有破冰船不行!


  ㈢ 首行北极,雪龙号走南闯北稳如陆地

  1994年中国第一条破冰船——“雪龙”号诞生,标志着中国的极地考察事业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雪龙号原是乌克兰赫松船厂1993年建造的一艘B1级破冰船,中国购进后,投资3100万元改装成极地运输船,极地号由此完成了使命。

  雪龙号主机13200千瓦, 167米长,21000多吨的排水量,出征北极之前,以完成4个的南极航次。海洋考察的先进仪器设备和实验室,卫星导航、卫星接收云图、卫星通信,配备齐全的现代化装备,虽说与美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破冰船相比差距还很大,但回头看,应该说,完全是今非昔比了。

  “这次我有幸乘雪龙号,也是我第三次乘中国第三条极地巨轮赴北冰洋考察,确实有着全新的感觉。船上提供考察队员良好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每个队员都有自己的E-mail网络通信地址,图书馆,游泳池,桑拿浴,体育场,24小时热水供应等等。而且,身在破冰船,心有安全感感,无论发生什么海况冰情,似乎像生活在陆地上一样稳实。”鄂栋臣说。

  另外, 海洋4号进行过一个航次的南极考察。向阳红10号、极地号到雪龙号,短短15年的三条巨轮更替升起,从南极驶向北极,是中国极地科学考察事业,从起步到腾飞、高速发展的缩影。


  前线传真:国产直升机上了雪龙船,这玩意可靠吗?


  雪龙船巨大的机库上方,是一个有十几平方米的飞行控制室。由于年久不用,其中的设备已经老化成为一堆废铁。一上船,中科院大气所的几个人就看上了这个地方,他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这个控制室改装成了大气分析实验室。

  此次北极科考之前,中国已派船进行了15次南极考察,除首次南极科考外,一直租用国外直升飞机。这一次,国产飞机是如何飞上雪龙号的甲板上的呢?

  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条件保障处的胡全功是这次租用直升机的经办人。他说,中国第一次次南极考察时,带过海军的一架超黄蜂大型直升机,停在向阳红10号的平台上。当时感觉飞机太大,不灵活。而且,跟去一个机组,十几个人,占据了有限的科考名额。这些机组人员要求太高,吃饭得要求飞行灶,考察队觉得十分麻烦。从那以后,中国南极科考主要租用澳大利亚或加拿大的直升机。或是在中山站的前一站, 从澳大利亚的费尔曼德尔上船,一架飞机只跟驾驶员和机械师2个人;或直接从别国在南极的考察站上租用。虽然花钱不少,但感觉很方便。

  这次去北极考察曾考虑过租用俄罗斯飞机,但没有谈成。“对于国产直升机,原先就没有印象。”胡全功说。由海洋局管理的中国海监的两架飞机是由哈尔滨市飞龙公司制造,双方已经合作12年。于是,海洋局和飞龙公司一拍即合。选机型时,用于侦察冰情和航拍“小松鼠”先定了下来。运送物资和人员的飞机,开始想用俄罗斯生产的KA-32,这是一种大型直升飞机,特别是其起吊重量高达5吨。考虑到以往在南极,从船上往冰上运行物资时十分困难,有了这种飞机就方便多了。但由于手续问题,KA-32此次没能成行,最终选定了飞龙的“直9”机型。

  飞龙公司提供了相当大的优惠,从哈尔滨到上海,两架飞机用好几天时间停了6站, 才到达上海浦东,十几万元的转场费免了。飞行员的配备和要求也与国外比较接近, 两架飞机5个人,而且和我们一起吃饭,不用开小灶。租机费用分为基本费和计时费两部分,总金额预计在100万元左右。

  胡全功说,如果这次科考过程中,直升机使用效果良好,在今年下半年的南极科考及以后的科考中,都将使用国产直升机。

  来自海洋局一所的工程师矫玉田再三强调,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愿与记者同机。因为记者可能会要求航拍,会要求转圈子。他说,去年在南极就有一架俄罗斯直升机坠毁, 4人身亡,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这两架飞机性能到底怎么样,他们能保证考察队员的安全吗?为此,我专门采访了随船的两位驾驶员。

  ㈠ 飞机是由法国设计

  雪龙号的最后部是一个画着圆圈的停机平台。平台三面都有高约10厘米的围栏,另一面是一个巨大的停机库。两架直升机——一架直九、一架小松鼠,都被摘下了旋翼,静静地呆在机库里。

  直九由中法合作、哈尔滨市飞龙公司生产。同样的机型在法国叫海豚,1977年开始研制,1979年巴黎航展首次亮相,到1982年正式交付使用。中国从1982年起引进, 1992年试飞成功,目前共制造了80多架并装备海军。直九长11.44米,高3.94米, 自重2.3吨,除两名驾驶员外还可载12人。续航时间3个半小时,最大航程860公里, 最大飞行速度281公里/小时,每飞行1公里耗油1公斤。最重要的一点是,直九可以在零下 50℃的气温下正常工作。

  小松鼠比直九稍小一点, 属轻型直升机,航程(656公里)和承载量(除两名驾驶员外可载4人) 都小得多。它和直九都由法国同一家公司设计。小松鼠只有一台发动机,直九配有双发动机。前者将用于侦察冰情,后者的作用则是运送队员和仪器、物资到冰上。两架飞机分别价值为1000万元和1800万元。

  一级飞行员徐勤和告诉记者,这两架飞机虽不能说是世界先进,但绝对不算落后。

  ㈡ 公司派出了最好的队伍

  民用直升机首次走出国门,中国飞龙航空公司特别重视承担这次任务,派出了最好的机组人员。 徐勤和是一级飞行员,有包括法国颁发的国际执照在内的8个飞行执照,4000多小时飞行经验。他曾在海军航空兵服役,飞过多种直升机型。三级飞行员齐焕清只有32岁,飞行技术熟练,遇事沉稳。他原是飞行学院的歼击机飞行员,1992年进入飞龙公司。技师王滨生是公司的机务队长,有11个执照,可以维护6种机型。 飞行组另两位成员机械师杨学军和特殊设备技师孙耀平也经过了公司的仔细挑选。

  ㈢ 飞行员进行了专门的训练

  确定参加北极科考后,飞行员们进行了专门的训练。开始,大家心里都没底,有人对公司领导说,这是什么活,你们也敢接?飞行员们心里也有点担心。海洋局极地办的同志对他们说,外国飞机整天在南北极飞来飞去,如家常便饭。中国的飞机怎么就不能飞,只不过没去试而已。

  徐勤和是公司唯一飞过舰上飞机的,但也有20年没在船上落过了,他们进行了20个架次的训练,每人飞了近4个小时。训练的主要内容是落点准确和穿越云层。

  小松鼠的底部是滑橇,他们又在上面缠了一层橡胶带,比较适合于冰面降落。直九底部是轮胎,为了防止打滑,降落过程中轮子会抱死。徐勤和说,临时从法国购买滑橇已经来不及,如以后极地考察常有,直九也会加以改进。

  万一发动机发生故障,会不会直接掉下来?徐勤和说,即使飞机空中停车,重力也会使旋翼象风车一样高速旋转。虽然无法控制飞机的落点,但可以使飞机像有动力一样轻轻的落下来。他在法国进行过这种训练,动作娴熟令法国同行也颇为赞叹。

  ㈣ 飞行过程制定严格规则

  为了保障安全,这次科考专门制定了乘坐规程。上飞机前,所有的人和物资都要过磅,以防止超载。从船上起飞时,先上人,后开机。在飞行过程中,每个人都要系好安全带,不准变动自己的位置。记者航拍时,镜头盖要事先收好,如果脱手可能会卷入尾冀,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到冰上降落时,飞机会下降到离地面很低的高度,机械师先跳下去,找到一个适合的平面再降落。队员出飞机时,作业用的杆状物应注意水平,不能举着走。

  徐勤和说,只要大家严格遵守这些规定,我们的飞机一定会很安全。临行前,公司领导交待,不管怎么样,能把飞机安全降回哈尔滨,就是最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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