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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丢了事业,我真为你惋惜!”


  为了能帮助陈总找到农场合适的管理人才,妻用大哥大同阿城多次联络,说服二哥,二哥的心活了,心动了,决心下了,他又找了他们厂搞供销退下来的石万学和他一起干,这事成了。电话告诉:二哥昨天已从哈尔滨动身,今天到北京,立刻去廊坊。

  又是一个吉祥日:11月18日——要要要发,是周六。上北大的女儿听我们介绍了陈总,也很想去见见这个伯伯,于是全家决定这天我和女儿打前站,妻在北京等到二哥,再随后去廊坊。

  我们的车顺利,11点就到廊坊了。中午,老陈带我们去全顺德蒸饺店要了不同馅的蒸饺。因为车出事故,妻到下午七点才带二哥和石万学赶到廊坊。陈曾让人给安排好住房,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俩老头很兴奋,有信心把地管理好。老陈说:“先吃饭,路途劳乏,今儿个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老陈将我们一行领到星星酒家,共进晚餐。

  晚饭后,我们去到卡拉OK歌舞厅,老陈把管音响的国辉叫来,找唱盘放,让我们点歌。这个厅已停了几个月,为什么不开呢?陈总说:“原来是承包给人了,他们在这儿跳舞,完了,有的就和舞女一块住到我这宾馆开个房间‘打炮’……后来让公安局给查出来了,我这儿的歌舞厅也再没人承包,那时候,我这星星酒家每天纯利都在万元以上……其实,政府多余管这么多,食色性也,吃喝和性爱这是人的本性,没有食、色,就没有人类。

  咱们的旅游事业为什么上不去?没有性服务,人家谁愿来呀……我们来点歌唱吧。”

  妻是京剧演员,被老陈介绍为京剧艺术家,自然要找京剧卡拉OK唱段了。第一首唱段是《红灯记》里李铁梅唱的“打不尽豺狼绝不下战潮,那最后一句高遏行云,响亮有力,一下子引起热烈掌声:想不到,在廊坊还能听到这么好的京剧。陈总还让妻再唱一段,说人们没有听够,这儿有懂京剧的,说唱的真有味儿。会听的听门道,不懂的只听嗓子高,珊月的多年压抑的事业心跳动了,她又唱了一段“贵妃醉酒”,是梅派名段,这便又掀起一阵更热烈的掌声。人们还要她唱,妻将陈总:“你也该唱一段了吧?”陈总笑了:“我?我五音不全,从小就不能唱,不行,不行!”珊月说:“那不行。”“好,尊敬不如从命,再点一个我唱。”国辉拿过歌单,有的全是这些年流行的,名字都不知道。

  终于从中发现了五十年代的一首情歌,老陈上歌台拿起了话筒。

  他真是不行,这大概是他开办星星酒家以来第一次在这儿唱歌。

  看来今天他也很高兴。是这支五十年代流行的“红梅花儿开”把他带回了青年时代吧。最后,还要珊月唱,她说:“我们三人唱沙家浜智斗。”找出唱盘来,我唱胡传魁,老陈唱刁德一,妻自然是阿庆嫂了……引起一阵阵笑声,最后以阿庆嫂的唱结束,又是更热烈的鼓掌,达到了高潮。

  完了,我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老陈便大加称赞,大发感慨,大加惋惜开了。就从这大开始,他在办公室,在与他同坐的公爵王汽车上,在一同进餐时……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况下,多次重复了这些话,不能不让人感动:“今天我可是大饱耳福了。

  我没有亲听过刘长瑜、洪雪飞、李维康这些人的唱,我听你唱,她们也不过如此吧?你这可真是个人才,难得的人才呀!”

  妻插话说:“我是人才,可没有伯乐……”“我就是伯乐。我看的不会错!你这样的人才,不上舞台演出,不发挥你的才能,这可是国家艺术的大损失;你窝在家里,真是太可惜了!你是难得的人才呀,可不能再窝下去,一定要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我一定支持你搞事业!一定要把事业搞起来,我这个人最爱人才,最支持搞事业的人……”他的一番话,是那样真诚,妻受感动了:这一生到今天,何曾有人支持过她的事业?如果有人支持,全力支持她,她不早就名声大振了吗?不光没人支持,有的是拆台的人,拉后腿的人……我从她的感动里知道她内心的这些话。此刻,妻却真的向陈总说了:“你支持,那么我们排一出新戏吧。方燕写他多年准备的京剧《杨继盛》,我演杨的夫人张贞,你可得投资!”

  陈曾毫不犹疑,干脆地答应:“行啊,没问题,方兄写吧,我一定支持,把戏排出来!”停了一下,又说:“我想有一个题材可搞,贺子珍。她这一生可真不易,这若立在舞台上,一定很感人。方兄你说呢?让珊月演贺子珍,可能一炮打响,你搞剧作,我可以帮你找材料……”我也颇兴奋,如果真能找到一个艺术事业的支持者,有经济实力做后盾,我们一定能成功。我写了多少人们称赞的好本子,不是因为找不到资金,还在箱底压着嘛。《杨继盛》这是我酝酿多年的题材,早在十年前,我在家乡的档案馆里就看了杨继盛的全部档案,我为家乡有这样的人物而自豪。他的妻子张贞是贤内助,性子刚烈,在杨继盛被严嵩之流陷害入狱,要判死之时,张贞上书皇上写了《请代夫死书》,却被奸臣压住未报,致使杨含冤被害死在北京菜市口。张贞愤而自缢,以完名节,真叫人感动不已!这场大悲剧是会震撼人心的。然而,我迟迟没有动笔,心想:我即使写成,没有人投资,岂不是白耗精力吗?

  如今,见到陈曾,他竟如此干脆地说给投资,看来,在香港回归前,我们的戏能和观众见面了。

  杨继盛和张贞,是大悲剧人物。他们的命运是为民说话的忠臣的大悲剧,是为丈夫、为正义献身的大悲剧,人生的大悲剧会与亿万人心心相通。

  妻最爱看悲剧,她最能演悲剧。我们的一生也是一场悲剧。

  这一夜,我没有睡好。

  妻的事业没得到发展,全是因为我造成的,这是无可挽回的悲剧。我不愿想,不愿提,可还是常常想起、提起……我已经立志,在我告别人世之前,一定要写出这部书来,写我的悲剧,写我给妻子一生造成的而又是我已无法挽回的痛苦。

  我要为妻写一部她主演的戏,这是我在痛苦中唯一的选择,想用我的心和血来弥补遗憾于万一,让她在这部戏里尽情地倾诉自己的悲苦,让她在舞台上流下她压抑在人生路上的泪吧,尽情地流吧,让我在台下看着她的演出哭吧。

  在人生路上,我们都是悲剧角色。

  我们去登记结婚的那天是1970年4月5日清明节,那天天色阴沉,下着小雨,她走到半路要回去,我说走吧,强扭着她进了登记处。我们以后的灾难,是否和这个不吉祥的日子有关?这是给鬼上坟的日子,我们怎么就赶在这一天?

  我们的“蜜月”没有过完,我便被长影作为清查“5·16反革命集团”事件被审查了,当时名字叫“批清”即“批判极左思潮。清查5.16”,我在长影挨整,回家不敢告诉比我小10多岁的年轻的妻子,可她已从我的神态上感觉到我出了什么事。她最害怕“运动”,一听说要来什么“运动”,她的肚子就疼,这是多难熬的日子!

  可不久,她的命运有了转机:解放军总后271部队要组织宣传队,从下属军工厂里借调演员,当时文艺界去总后勤部3504厂的就好几位,她自然被挑选到沈阳,成了没有军籍的文艺兵,他们要演《沙家浜》,妻便是阿庆嫂。

  他们的《沙家浜》在总后调演中打响了。连当时的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和他夫人胡敏看戏后接见时都称赞阿庆嫂演得好,《总后通讯》上作了报导。妻的才能第一次受到重视,于是,部队政委领导一致决定让她参军入军籍,不再当“装甲兵”,按连级待遇,自然便提干了,跟着要解决入党问题了。当时年轻人中最向往的是参军、入党、提干呵!

  当领导找她谈话时,她却提出要调我到部队去的要求,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这是合理的呀,没问题。谁知好事立即变成坏事:一发调函,知道了我是审查对象,不仅不能调我去部队,连上级已经批下来的妻的军籍,也因此不能公布了。一同报上去的同志,别人都穿上了叫人羡慕的军装,她却没有;而在上级审批时,谁不知阿庆嫂是第一名呢?为什么?传开了,说她的丈夫是“反革命5·16分子”……本来就妒忌的人此时便幸灾乐祸,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少刺激!她起早为那个被称为司令员儿媳妇的假团员打来洗脸水,那司令员“儿媳妇”把水泼了,说我不用反革命的妻子给打水,以示她革命……妻表面上坚强,内心是软弱的,她自己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到沈阳西陵的树林里痛哭……此时,我正在长白山区受难。在吉林省青沟“五七”干校,别人是走“五七道路”,我是受审查,要干别人不愿干的重活。

  沉重的石头压在肩头,不小心会滚下山去,而心中的石头比肩上的更沉重。为了忘记心中的痛苦,我在森林里伐木时便放声喊叫歌唱。当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住所时,等我的是晚饭后的批判斗争大会,还让我没完没了地交待……我知道部队来调查我的情况,只要有结论,妻的参军便可以解决,最怕的是挂着没结论。于是我找到专案组问:“我的问题查了快二年了,何时清楚有结论呢?”

  专案组长回答:“我们也愿早日结束,不然我们也回不去,可你也得配合呀!什么问题你都不承认,可人家有揭发,对不上号,如何结论?”

  我急了,说:“那我都承认算了!说我恶毒攻击林副主席、江青、康生……那些话我承认说过不行吗?”

  专案组长却认真:“那也不行,还得实事求是,我们要对党负责,对你负责,对历史负责呢。”

  因为心里郁积的痛苦,我哭了:“我要结论!结论!你们知道结论对我,对我妻子是多么重要吗?!我顶多不过是严重政治错误吧,还能把我打成敌我矛盾吗?!我承认算了!”

  组长严肃地说:“不能认!那样糊里糊涂都承认了,就可能把你定成‘现行反革命’,会判刑,甚至会枪毙,这不是闹着玩的!”

  他说得我发冷。是啊,我不能因一时冲动再出错了,如今已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那和我共命运的妻子!

  组长翻开卷宗:“就说人们揭发你攻击林副主席这一条吧,你说林彪没办法统帅全军,反对他的老帅将军太多,他不会长久的。党章是全党的章程,上面不应写林彪是当然接班人。你说过没有?就这一条就可以定成现行反革命,至少判你10年徒刑。”

  我说:“我说过林副主席,但不是攻击的意思,我是担心他,说他打倒的老帅太多,担心他不好领导……”专案组长打断我的解释:“你这意思已经写过多少次了,所以,你着急不行!因为你是烈士子弟,从小参加了革命,说话随便,政治问题是不能不谨慎对待的,对你的问题,我们也很慎重。你知道,如不是这样,早给你定成‘反革命攻击罪’了。对你,还是推一推拉一拉的问题,我们是立足于拉,早日把你拉回来……”我感激组长的心,我无话可说,含泪出来,只有咬牙等待。

  妻不再来信了,她的日子也更难过了。

  她怀上我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快临产了,几次大流血,可还要她演出,有人还说她娇气呢。

  她要生孩做月子,我在长白山里喂猪,却不能让我去伺候月子,她只有挺着大肚子,由父母陪着到开封我母亲那儿……1971年5月19日,在长影大剧场揭发批判我“反革命”言论之时,我的儿子在开封落生了。我在长影收到了妹妹的来信,看着信,我哭了。妻在自己受难,我却不在身边,那是最需要丈夫的时刻。

  一个月后,妻回部队演出,他们要到贵州、云南三线工厂去。她把刚过满月的孩子留给我的老母,母亲也在为我儿子受罪。两个月后,正是热天,因喂奶不适,我儿子得了肠梗阻,要动手术,可他的父母却都不在身边。接到了加急电报,我去找五七干校领导请假,不准,说我的问题没完,不能离开。别忘了,我是受审查的人。

  我说,如怕我串供,可以跟我去人,费用我负担……“这不是费用问题,你不要再说了,说也不行。”

  这天夜里我想逃走,我一定要去救我的儿子,我要走出大山。半夜,悄悄溜出帐篷……很快,被发现了,我走不了,坐在大石头上,一会儿被人们找回去了。

  从此,对我看得更严了。

  过后,我知道,儿子动了手术,是焦裕录的大女儿焦守凤代儿子父母签字的,儿子留下了性命……1971年9月13日林彪出逃摔死,我的问题越来越轻了。把我攻击林彪的言论抹掉,我轻松了不少,直到1972年10月,我才被“解放”,结论是有错误言论,属认识问题,但这结论对我妻的命运已无作用:宣传队宣布解散了,她又回到3504厂当缝纫工人。军队没有进,军籍虽批下来但没公布也就没这回事了,不可能再穿军装了,妻最好的人生机会被耽误过去,以后再也不会到来了……这全是因为我造成的!

  1972年10月,我回到《吉林文艺》编辑部当了编辑。

  直到1978年三中全会以后,我才得到彻底平反,因我受了株连的妻也才重新回到文艺队伍中来。

  1980年,为了女儿的“易地治疗”,全家调到河北石家庄,妻到了河北省京剧团,她虽然可以当主演,却因不是“一窝的鸡”,连排个二路活角色都难。

  一个偶然,她作为B角,排了京剧《赶女婿》到北京演出,A角病了,让她上常其实她从没有正式排过这出戏,全是站在一旁看的,谁想到这一次上场,就叫响了,台上台下都叫好。电视台的导演也看过A角演出,那是这个团团长的夫人,可要录像时,导演却要录B角珊月的,说她演得好。导演只从效果看,哪知背后的“关系”,领导当然不会同意,没办法,只好按团领导的意思录了。

  这次偶然的上场,却因演出好而遭到永远不派角色的命运。

  如果真正按艺术说话,那主演还能站在台中间吗?

  为此事发感叹,我曾在《河北戏剧》上写一杂文,提倡演出团AB制,以便不压抑人才;作家叶蓬还在《人民日报》上发一篇杂文,题为《鸡诫》,由此事引出不要因不是“一个窝的鸡”便自己窝里斗,而应解放人才的讨论。文章能起多大作用?以后剧团搞精简,竟把妻作为精简对象,让她看大门,当了清扫工。

  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认了,忍了,把精力和希望注入到两个孩子身上,希望在孩子身上实现自己的梦想,体现自身的价值……女儿七岁写诗作文,九岁发表作品,并获国际奖,10岁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十岁女孩方园诗文逊,河北电视台录制的专题节目《小诗人方园》打入同步卫星……这每一步里都渗着妈妈的心血。女儿在1985年的一天看到妈妈早生的白发,写下一首《妈妈的头发》:妈妈的头发,墨黑墨黑,妈妈的头发,很美很美,我长大啦!我发现啦!

  妈妈的黑发

  哪儿去了?

  妈妈挤出里面的墨水,

  妈妈挤出里面的智慧,

  写下了一个“爱”字。

  印到了女儿的心扉……

  女儿12岁写的这首小诗,由李正谱曲,获全国“妇女心中的歌”征歌第一名,这是1987年的“三八”节公布的,也就在这一年6月,珊月被授予“全国优秀家长”称号,作为全国百名优秀家长中的十名代表之一受到中央领导的接见。李鹏握着她的手说:“感谢你,为祖国培养了一个小诗人!”

  她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些慰藉。

  然而她自己从小钟情。苦练多少年的京剧艺术事业呢?她最应该发光的不是家庭教育而是唱京剧,但却没有她的舞台。她自己事业心很强,却受着压抑。她不甘心,却没有办法实现。想起来,一阵阵烦躁发火……这一夜,想到妻子跟上我以后的命运,想自己这一生的坎坷,我躺着却不敢翻身,怕惊动了妻;实际上她也没有睡好。黎明了,她头一句问话是:“你说,陈总能支持我们搞事业吗?”看来她想了一宿,她知道我没有睡。

  因为充满了信心和希望,我便肯定地说:“我看,陈总会支持我们的,他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妻立刻起来了,说:“从今天起,我早晨要吊嗓练功了。”

  我也起来了,只觉头晕乎乎的。

  隔壁住的二哥赵青山、石万学也早早醒来说话呢,我进去,他们说,想了一宿,想这地怎么种,怎么管理,要和当地军队搞好关系,让他们帮助,不然,玉米一熟,当地人去偷,可受不了……玉米地里还可以种大黄豆,看陈总什么意思吧,是分成,还是承包……早晨,“星星酒家”没有饭,我叫练功踢腿的妻停止,同二哥、老石一同去街里吃油条,喝豆浆,老石一路讲他们的想法,说搞好了几年就发起来了,我们不能忘你们夫妻俩,我们要从我们的分成里给你们一份……吃完早点,我和妻去陈总的办公室,他见面就说:“珊月真是个人才,不搞事业太可惜了。你们去和平里那个饭店投资吧,你们什么也不要管,到时候给你们钱就是,你们就专心把事业搞起来,我全力支持你们。”

  妻说:“可说好了,我的事业可靠你了。”

  老陈端着茶杯喝一口,笑眯着眼睛说:“没问题。我一定把你的事业扶植起来,不然,太可惜了。你早就该唱红了……”妻说:“还不是叫你的同学给我误了。”

  老陈笑眯着眼,像开玩笑似的说:“是啊,你要跟我,早就让你发展起来了,方兄,怎么样,让珊月跟我吧,我一切负责啦!”

  我不接茬,只问他:“你买的磁疗床垫,什么时候交款?”

  陈总说:“好说,回头你把床垫拉来,先试试。”

  珊月说:“你再去北京,把我的床垫拉来,在这儿当场测试。

  你把那些有钱的、想健康的人找来,让他给讲。”

  陈总又说好说,定下他再去北京拉床垫测试。

  我想,说不定在廊坊还能发展一下日宝来福事业呢。

  二哥和老石留在廊坊,我和妻先回北京了。

  在回京的长途汽车上,我想起从事日宝来福磁疗寝具时讲的几句激励话:强者,抓住机会;弱者,等待机会;智者,创造机会;愚者,失去机会。也许和老陈的此次相逢又是一个机会,要抓住它。从此,我和妻的事业也许会再造辉煌。当今,没有经济实力做后盾,什么事业也办不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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