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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最高判决够了就受不了啦


  一个反色情活动家三人小组立即着手处理这个越来越有争议的议案。这三人分别是;美国儿童与家庭法律中心的泰勒、家庭研究协会的卡西·克利弗和一家名为“足了就是够了”(EnedIsEnomp)的反色情组织联络主任唐娜·赖斯·休斯。
  泰勒、克利弗和休斯处理问题的方式各不相同。泰勒是位律师,说话直来直去,并善于讽刺。他从1973年就开始从事及色情问题的工作,那时他还只是个法律系的学生。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与色情宣传者的斗争中,并曾与那些最臭名昭著的家伙们较量过。在弗吉尼亚费尔法克斯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素描画像,上面是他在美国最高法院庭审辩护的情景。当时的那个案子,是关于俄亥俄州政府指控靠色情书画非法盈利的名人弗林特。
  克利弗也是反色情战线上的一名老兵,在效力于右翼的家庭研究协会之前,她曾在美国法律中心工作。她是位伶牙俐齿的律师,经常在媒体上露面。妙语连珠、语出惊人的她颇受新闻记者欢迎,常常成为竞相采访的对象。
  休斯的出名则不同寻常。她与1988年总统竞选呼声很高的哈特关系暧昧,当时她的名字叫后娜·赖斯。哈特一直嘲笑媒体企图找到地玩弄女性的证据,后来果然被抓到了把柄。的确,他与这位出生于南卡罗来纳的模特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这次性丑闻使他的总统梦化为泡影,也使赖斯的大名载人史册。
  美国人最初是从那张臭名远扬的照片上认识唐娜·赖斯的:在那艘名为“恶作剧”号的游船旁边,这位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规规矩矩地坐在哈特的腿上。照片配上新闻报道渲染这个女人,使多数美国人误以为这位毕业于南卡罗米纳大学生物学专业的优等生是个轻浮的女子。由于受到新闻界攻击,赖斯在她称之为“丑闻”的事件后就再也没在公众场合露面,重新端正了自己的生活。
  除知道赖斯当了模特以及她为“NoExcuses”牌牛仔服做形象代言人之外,在随后的几年里没有人听说过有关赖斯的任何消息。用她自己的话说:“出现那个丑闻时,我才意识到我背离了自己的生活信念,并说道‘哎呀,我的大,要顾及自己的名声才是’。”
  1994年她收到一个名为“足了就是够了”的反淫秽组织的邀请,这个组织的总部设在北弗吉尼亚。她欣然接受了邀请,4月.在此后不久,便正式开始了对网络淫秽宣传问题的调查研究。1994年5月,她嫁给了企业经理杰克·休斯(JackHughes)并随了夫姓。
  唐娜·赖斯·休斯的洗心革面非常彻底。
  大部分人认为,泰勒、克利弗和休斯跟反CDA势力进行磋商是为了能出台一部可行的议案,但这样做可能会激怒一些该议案的拥护者,如更为保守的基督教联盟以及美国家庭协会等。这些组织根本不想对所谓的“信息高速公路红灯区”做出任何妥协和让步。议案越严格越好。
  可是泰勒认为自己的作用并非游说,而是“解释议案中某些措辞的特定含意”。他说他“认为议案的措辞没有必要定得太死。我想结网络这个新产业一个机会,让他们去做他们声称能做到的事”——保护儿童不受淫秽物品的污染。
  不过,泰勒也没有掩盖他对网络产业的看法。他觉得AOL及其他因特网服务供应商都是“一种新的淫秽物品传播者”。
  他认为,过去推销淫秽书画的人很清楚他们自己是淫秽传播者。“他们鬼鬼祟祟地活动。他们的态度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欢我,”’他说道。“可现在倒好,他们公然肆无忌惮地出来活动了。”
  泰勒说,网络在线服务业会“为了保护那几张丑陋的淫秽照片而毁了整个愚蠢的因特网…俄并不介意跟别人争论法律和哲学问题,可我只关心不要让儿童遭殃”。
  在这个三人律师小组的影响下,议案又朝更具限制力的方向转变。
  与此同时,反CDA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民主与技术中心控制着民间自由组织,伯林顿负责召集网络界的同行,每周在华盛顿K大街的律师事务所召开会议,商讨对策。除了试图影响CDA的某些措辞之外,他们还准备采取另一招——掀起反立法运动。
  他们的支持者是参议员莱希(PAnCkW,佛蒙特州民主党人),他是真正定期使用因特网的少数参议员之一。CDA议案提醒了他,必须自己采取行动。1995年4月7日,他也提出了一项议案,提请议准由司法部研究怎样让用户去掉不想看的材料。他在提出这项议案的时候说:“我们不愿看到公民的隐私权受到侵犯,也不愿让个人在线通信受到检查,更不愿看到宪法赋予公民的言论自由权利受到损害,所以我们必须想出合理的对策,解决这一问题。”
  但是这项议案也同其他很多议案的命运一样,还末等到投票表决就夭折了。
  CDA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是因为它沾了1996年通过的“电信改革议案”的光,使之取得了压倒对手的气势;另外,美国国会也一直想通过有关反淫秽宣传的法律。政治抨击使得新闻界的不少意见显得无人理睬,大多数反淫秽的动议都以压倒多数票获得通过。因此在6月投票表决之前,CDA似乎十拿九稳了。
  但是,CDA中涉及的几个问题仍使它的支持者对议案的顺利通过。已存疑虑。
  首先,电脑用户必须积极配合找出这些淫秽内容,这一条就对议案十分不利。假如人家根本不想看什么肮脏图片,他们就没有必要去找了。
  第二,既然宣传儿童淫秽内容在每个州都是违法行为,而且跨州界传送下流淫秽资料也是违法行为,那么在线产业一定会指出,此类行为一旦在网上出现就已经违犯了现行法律。AOL已经承诺,一旦发现网上传播淫秽内容,就会毫不犹豫地按现行有关法律行事。既然这样,何苦再出台一部法律呢?况且议案中的某些新措辞,尤其是“下流的”这个字眼的意义很模糊,容易引起多种解释,这对法案来说是危险的。
  也许更重要的是,伯林顿可能知道参议院即将采取更为厉害的措施,限制其他多种在线通信形式。他估计该法案不仅会限制性变态行为的照片,可能还会扩大到所谓“下流言行”。那就包括谈论性行为、使用“7个性字”,甚至从理论上讲还包括那些性生活安全的信息、古典裸体画以及像《尤利西斯》和《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这样的小说文本。
  布鲁斯·泰勒和唐娜·赖斯·休斯强烈反对这种说法,指出“下流言行”的标准并不包括伯林顿所说的这些内容。问题是大家至今不能对“下流言行”所包含的内容达成一致。当全美各州各县自己的司法部门依照它处理问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某个具体的法官会怎么去裁决。
  伯林顿知道,在某个司法部门只要有一个过分热心的公诉人就足够惹麻烦的了。他强调说,“他们到底要追逐什么?就是最明显的、最大的媒体纨绔”——AOL。
  显而易见,伯林顿和其他几家网络公司根本都不欢迎什么CDA。但是如果真要出台什么法律,他们认为措辞中应该使用更令人喜欢、限制性稍小的标准。他们不喜欢说禁止网上“淫秽下流”的资料,而喜欢使用宽松一点的“少儿不宜”这样的标准。尽管泰勒和其他一些支持CDA的人坚持说“少儿不宜”和“淫秽下流”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但伯林顿和伯曼却不这么看。
  伯曼说:“‘淫秽下流’是个肮脏的字眼,从小你的母亲就会教你不要说这个词。可是不管它会产生什么样的社会效应,禁止‘淫秽下流’这个标准都是极端过分的。而‘少儿不宜’这个词就温和多了,它是指你在便利店里用牛皮纸包上的那种东西。”
  伯林顿说,即使CDA真的通过了,它也只能用于限制淫秽品,而不能限制那些一般的咒骂词语和影射性内容的东西。
  伯林顿在叩响参议院大门并吸引政客注意的时候,推敲了许多战略战术以达到竭力废除CDA议案的目的。为什么非得给初出茅庐的在线网络行业套上一个累赘的规范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呢?这在共和党人面前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论据,要知道共和党人就是靠政府少干预商业的主张招揽选票的。
  参议院投票表决的日子临近了,这场辩论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觉得对手“根本不堪一击”,自己胜券在握。这时,参加辩论的一个人——唐娜·赖斯·休斯——想出了一个点子。
  在卡普兰(DeeKalhan)这位对电脑了如指掌的反色情活动家的帮助下,休斯在网上发现了她所能找到的最为恶劣的性变态言行,随即她 了那些肮脏照片的标题目录。休斯没有打印照片,只是把这些标题打印出来装进了一个吕宋纸夹,在外面贴了写有“警告”二字的大红标签。
  休斯制作了很多这样的纸夹,都贴上红色警示标签。1995年7月6日,她打了一个电话,就是这个电话使CDA辩论中发生了一件更惊天动地的事。
  她打电话给埃克森的立法助理兼CDA的重要执笔人克里斯·麦克莱恩,通知他“足了就是够了”次日在国会大厦安排了午宴,埃克森以及参议员多尔(BobDole)和格拉斯利(CharlesGrassley)都要讲话。
  休斯对麦克莱恩说:“明天你们一定要按时来听我的介绍,有些重要的东西需要你们看看。”
  第二天,有许多打扮得体的先生和女士出席了午宴。休斯在席间讲话时来了一个插曲,让大家打开桌上的信封。一时间,整个宴会大厅变得鸦雀无声,客人们都触目惊心地制造着那一页页最粗俗下流的言论。唐娜·赖斯·休斯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一下子就把在场客人们的思路从抽象转向了具体,她希望参议员埃克森在参议院也如法炮制。
  “你只有把一些东西拿给参议院的议员们看,他们才会真正了解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休斯对麦克莱恩说。“‘只要他们以为我们讨论的只不过是《花花公子》上的裸体像,就肯定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午宴后不久,卡普兰和埃克森的下属纷纷回到参议员办公室开始上网。卡普兰对于自己将做的行为先表示歉意,随后向他们展示了一些他在网上发现的猥亵之极的照片。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但他们同时也意识到休斯的良苦用心和高明手段。这无疑是他们所需要的用来刺激参议院通过CDA的绝好武器。
  跟休斯以前的做法一样,埃克森的下属们也 了很多资料,但这一次还包括图片。然后其中一人抓起一本普通的蓝色活页纸本子把这些资料装了过去。
  这本声名狼藉的“蓝皮书”由此诞生了。一周之后,埃克森就要在电视直播的参议院辩论中使用这些令人震惊的有力证据了。
  离6月的参议院投票表决只剩下几天了。伯林顿、巴特勒和网络产业的其他一些代表继续与泰勒。克刮弗以及参议员们举行会谈,希望在投票表决前按他们的意图再修改一次CDA 的措辞。
  尽管双方各执己见、针锋相对,但据参与者后来回忆说,会议的气氛总体还是友好的。就连代表着最不欢迎CDA的美国在线的伯林顿也始终彬彬有礼,甚至可以说很真诚。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参议院投票表决前在埃克森办公室召开的一次会议。
  会议的进展对伯林顿十分不利,他感觉到支持CDA的一方丝毫没有修改议案措辞的意思。几个小时的争论之后,会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双方互不让步。历时几个月的争吵终于达到了高潮,双方都企图将自己要求的措辞加进议案,他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后来埃克森的办公室主任帕拉斯(GeoopPallas)决定清出参议院的牧师奥格尔维来旁听辩论。奥格尔维牧师走进来念了段祈祷文,然后就坐在一旁洗耳恭听了。
  这一招果然厉害,使伯林顿的处境更加艰难。他无可奈何了。
  “我觉得我坐在这个会议室里就好像坐在内布拉斯加橄榄球队教练办公室,而周围全是球队的重要言行录。这时候他们却请进来一位牧师。简直太离谱了卢巴林顿说道。“其所以把他请来就是为了提醒我们要‘做正确的事情’。教会与政府是两码事,这个做法真够可以的。”
  泰勒认为,牧师的出现给整个会议室笼罩了一种“滑稽气氛”。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泰勒说。“当他们为了让淫秽品不受打击,并在网络空间横行而百般争辩时,还请一位牧师来看着,难道他们不该觉得滑稽吗?”
  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缄默不语。反CDA的一方对在牧师面前说话感到压抑。在泰勒看来,“如果你在一个牧师或一个修女或一位母亲面前改弦易调的话,那么就说明你刚才辩论的事情必然有问题。”
  然而,奥格尔维牧师在双方辩论中的作用还没有结束。6月12日,也就是投票表决的前2天,他在参议院作了一番非同寻常的祷告。
  他是这样开头的:“万能的上帝,万物之主,我们为享有今天电脑化的通信进步而赞美你。可让我们不安的是,有些人在信息高速公路上胡乱散布淫秽、下流、有害的黄色东西。”
  祈祷在肃穆的气氛中继续着,后来转向祈求上帝的教导:“情万能的主赐与我们智慧并教我们创造出行为规范来保护无辜者的权益。”
  2天后,埃克森在参议院大厅里召开了辩论大会。
  埃克森为f确保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奥格尔维牧师祈祷义的启示,于是他全篇引用了这段祷词来作为会议开场白。然后他请官僚们—一过目蓝皮书。参议员都围拢在埃克森桌边,随后一同走进休息室。那儿放有一本蓝皮书的复印件,供参议员们过目,相信那些照片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在CDA最坚决的反对者莱希看来是多么滑稽可笑。他相信有的参议员对因特网根本一无所知,“但自从展出了那些遭众人唾弃的下流照片以后,参议员们去休息室的次数似乎多了起来。”
  蓝皮书的确是一件利器。伯林顿说:“这一手当然奏效,他们专门从因特网上发掘出这些最龌龊的东西来给那些参议员撑腰。”
  他反过来想,为什么不弄一本既不属于猥亵言行又不属个儿童色情作品的书来,里面放上一些CDA认为不适当的内容,比如像性行为安全的网址或乳腺癌检测资料什么的,或许那样可以引导参议员们了解CDA辩论中存在的真正问题。
  但蓝皮书毕竟既简单有效,又令人触目惊心。埃克森运用他高明的政治手腕把复杂的问题简化为一句陈辞:赞成CDA就等于反对性变态;反对CDA就是对色情传播者的无声妥协。
  参议院以84票对14票的绝对优势通过了CDA。莱希显得垂头丧气,尤其是当他听到一些同事在投CDA赞成票的时候所列举的理由。他们对他说:“咳,就让法庭来解决吧,我们何必瞎忙呢?”
  莱希后来回忆说:“他们对我讲,即使是在CDA通过的时候,也有几个参议员知道它违宪,但是你又怎么能对此投反对票呢?CDA最终变成了一个如何维护美国的议案。”
  伯林顿的看法也一样,听过他讲话的政客们也是这么说的。6月14日,他跟往常一样去上班,没有收看C-SPAN转播的辩论实况,也没有坐下来焦急地等待投票结果。
  他说:“这是个笑话。我知道他们会怎样投票。只要我们一直面临这类问题和这种事实,就没有什么能改变投票结果。”
  伯林顿跟莱希的看法一样,也觉得参议员们不过是把责任推给法院。这就好像一个机构跟另一个机构说:“看!我们知道这破坏了宪法第一修正案,不过这会儿我们想回家了。交给你们去处理吧。”
  从CDA中的一项特别规定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这一特别规定允许CDA绕过正常的法律渠道直接交付由三名法官组成的联邦陪审员专组,这就意味着任何正常的法律辩论都是不必要的,因为参议员们提供了一条直接通向法院的途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别人来解决争端。
  尽管CDA已经越过了第一道立法障碍,但这对于AOL和整个网络在线产业来说仍然构不成什么威胁。就在参议院通过CDA仅一周之后,众议院议长、共和党革命的中心人物金里奇公开站到了网络产业的一边。
  他说:“CDA无疑是对言论自由的一种侵犯,也是对成年人相互交流权利的一种侵犯。我认为这不是严肃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怎样才能在一个成人和儿童都能涉及的媒体上,既保护儿童同时又维护成年人言论自由的权利呢?”
  金里奇的态度,对于伯林顿及其支持者来说,简直是来自上帝的福音。大概是由于金里奇表现出的这种对CDA参议院版本的不屑吧,2个月以后的1995年8月即将通过的众议院版本则显得对网络产业更为友好。

  黄毒又起

  但在众议院表决之前,AOL和整个网络产业的公众形象还真是遭到了不少攻击。
  6月底,也就是参议院表决几周之后,《时代》周刊的封面上刊登了一个爆炸性的标题:“你跟前的屏幕:电脑黄毒”,封面题图是一个黑暗中的孩子大瞪着双眼惊恐地看着电脑屏幕。
  这篇报道的作者是埃尔默一德威特(PhilipElmerDewitt),他在报道中大量引用了一篇网上淫秽物研究报告里的内容。这个研究报告即将出版发行,它是由卡内基一梅隆大学一个叫里姆(uartyRimm)的大学生领导的调查小组创作的。这份实际上没有任何同行评议的研究报告着实引起了一阵恐慌,后来还引来了人们的热烈讨论。里姆为自己的方法辩护,公开反驳别人的批评。
  直到那篇封面报道充斥了所有的书报摊并引起人们的阵阵惊恐之后,这个调查报告中的某些缺陷才显现出来。由于《时代》周刊和《乔治敦法律杂志》跟里姆已经有专门合同,答应发表他的调查研究结果,因此没有哪位批评家能事先评论和审查其研究结果。
  尽管如此,《时代》周刊还是很快发表了这篇带有片面观点的报道,并给予这个最终被认定漏洞百出的研究报告史无前例的合法权。
  这个报告中让人们忧虑的是这样的统计数字:因特网“Usent”里有83.5%的图片都是黄色的。
  更不幸的是,参与这场关干网络服务规范辩论的多数人对网络根本一无所知,例如:艾奥瓦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格拉斯利似乎对什么叫“Usenet”都不清楚。6月26日,他在参议院大厅对这个研究报告做了如下一番发言:
  这所大学调查了1OOO幅电脑图片,其中有83%可从因特网上得到的数字化图片都是黄色的。总统先生,在此我想重复一遍,根据卡内基一梅隆大学的这个研究报告,这9万幅图片中有83%的被调查图片——皆在因特网上——都是淫秽不堪的。
  这一数字足以使所有拥护言论自由的人大惊失色。不过Usent毕竟不是因特网,它是可通过因特网进入的一个信息总汇,它只是因特网的一小部分。
  格拉斯利还翻阅了《花花公子》杂志的收藏本,并宣称大量调查显示美国所有的杂志上到处都是裸体女人像。
  尽管他明显对媒体缺乏了解,可他还是决定提出自己关于管理约束网络空间的议案。他的议案,旨在惩治那些“蓄意将黄色内容传播给儿童并把自己的系统变成传播淫秽言行渠道的电脑系统操作者”。
  于是,AOL以及整个网络产业又一次感觉到他们正面临着另一场来自立法方面的严峻威胁。伯林顿认为《时代》周刊的那篇封面报道是他迄今为止读过的最不负责任的新闻报道之一。但是无论如何,负面影响已经形成,这无疑是给眼下的网络批评热火上浇油。
  他还指出:“公众对因特网的最初印象一旦形成,无论正确与否就不那么重要了。那些从未玩过电脑的人会说:‘哦,因特网。没别的,全都是色情!”’
  7月24日的氛围大体如此,CDA已经在参议院通过,这时辩论双方聚集在国会大厦的一间会议室,召开有关网络色情问题的首次听证会。
  伯林顿应邀代表AOL作证。他的目标就是从AOL的立场出发来论证,为什么对电子邮件和公告板上缴赃的告示实行监督这件事情根本做不到。可是伯林顿怎样能向那些从未上过网的人准确地传达他的意图呢?
  他很快就发现,他办不到。
  格拉斯利凑近话筒宣布:“下面由‘美国航空公司’”的法律顾问伯林顿发言。”闷热的会议室里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伯林顿无可奈何地笑笑,摇了摇头。对他来说,格拉斯利的口误正代表着与会者的态度以及他们对在线服务的不了解。
  在听证会上作证的还有克里明斯(BopCrirnmin。),他是来自纽约的一名政治讽刺家,一度为DennisMillerShow撰稿,是个进步分子,时常讽刺挖苦政客。然而今天正是那些时常遭他讽刺的政客邀请他来为他们作证,这真是件既具讽刺意味又令人兴奋的事儿。他中年得志,即便是为支持喜剧明星赖特(StevenWright)和歌星布朗(Jack。nB。)举办公开演出也较其他人技高一筹。但在他幽默外表的掩饰下,他的内心其实一十分忧郁,在孩提时代他曾受到过性虐待。
  AOL对克里明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跟AOL的几个职员有过书信往来,并提醒他们聊天室里正隐藏着恋童癖。他曾假扮一个12岁少年在AOL聊天室里花几个小时“等鱼上钩”。这会儿他正要把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说给全体美国人和美国在线听。
  他在听证会上郑重声明;“今天我想告诉美国人民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在‘美国在线’上不安全,而且正是由于它,孩子们才不安全。”
  克里明斯发明了一个富有欺骗性的简单字眼,对AOL的公众形象损害极大。他把聊天室比喻成一个充斥着恋童癖的场所,“它们就像苍蝇叮一块臭豆腐一样让你挥之不去”。他还指出,“电脑和调制解调器制造了一个匿名的‘恋重懈超市’。”
  这简直是个绝妙的比喻,所有的记者都在报道中乌I用了,使之一时间风靡全美国。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尽管克里明斯的发育增添了人们对因特网阴暗面的恐惧情绪,但他却坚决反对CDA。他打了另一个别具一格的比方,通过CDA,就如同“因纵火犯可能利用蜡烛烧毁教堂而禁止教堂使用蜡烛”。
  尽管克里明斯对CDA问题的看法与AOL的看法一致,但他并没有得到AOL的好感,因为他称AOL有赚“血腥钱”之嫌。
  他说:“AOL比那些儿童色情宣传者更可恶,因为他们声称自己不会做任何昧良心的事。”
  AOL坚持不愿限制用户隐私权,是因为这样做会侵害少数用户的利益。对于指责AOL 对儿童色情传播者睁只眼闭只眼的说法,伯林顿异常气愤。他说:“试想,如果我们的官员说:‘嗅!我们可以对此听之任之,我们就靠这个赚钱呢!’,这该多滑稽可笑啊。再说,这样做也不利于我们建立一个大众通信主流媒体。”
  史蒂夫·凯斯也赞同伯林顿的说法。他说:“这样的诽谤让我们十分忧虑。总的来说,这可比提供工具、志愿者监督和教育方面的问题难解决得多。”
  此次听证会占据了全国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虽然格拉斯利的议案始终毫无进展,但CDA的通过依然按部就班地继续着。
  听证会之后的1个月,令AOL欣慰的是众议院以压倒多数票通过了由众议员克里斯·考克斯,加利福尼亚州的共和党人)和怀登,俄勒冈州的民主党人)提出的一部温和得多的审议草案。它旨在强调净化软件而不是强调把不健康内容从18岁以下未成年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清除,网络界曾经为此争论过。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众参两院的议案怎样互相协调进入最后的立法阶段了。辩论双方的争吵一直持续到秋季。人人都感到很有压力,因为必须力争在最后投票表决前把自己的观点记录在案。

  梦见拉尔夫

  9月13日凌晨,全美各地的某些*OL用户正面临一场严重打击。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在20个城市对这些用户进行入室调查,在出示搜查证之后,开始对电脑和光盘有无儿童色情内容展开调查。这次代号为“无事形象”的行动,早在2年多以前调查小乔治·伯丁斯基失踪案的时候就开始了。9月的这次突然袭击,是自调查小乔治失踪案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有80人被捕,查获了一些儿童色情照片,还将有更多的人被捕。
  虽然联邦调查局决定把调查重点放在AOL上,但AOL本身并未受到任何犯罪指控。据AOL 的经理们和联邦调查局称;AOL所以被作为重点调查对象,是因为它是网络服务行业里最大的公司。其实行动之前AOL就已接到通知,而且一直配合联邦调查局的行动。
  在联邦调查局采取严厉手段打击犯罪的当天,伯林顿接受电视采访,反复强调同一个观点。他认为,此次行动“不是针对媒体的。儿童色情宣传品的制造者总是不断地寻找传播途径。调查是针对这些犯罪的,而不是针对犯罪实施的途径”。
  对CDA的一些反对者来说,此次行动足以证明CDA是多余的。电子个人信息中心的索贝尔写道:“现有的联邦法律赋予执法机关打击和取缔网上色情宣传品所需的一切权利。我们不需要其他新的法律。结束。”
  然而对CDA的支持者,如此之多的人被捕,充分证明网上变态的邪恶行为在增长。
  在国会由上,有关CDA措辞的磋商仍在继续进行。
  12月的一个晚上,恰好在最后投票前夕,伯林顿在办公室又工作到很晚,他仔细阅读电子邮件和最新的CDA文本。令他失望的是,双方辩论人大超出了所辩问题的范畴,他反复思量下一步应该怎样把辩论的重点重新拉回到真正该讨论的问题上来。
  他回到家,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之中,一个梦幻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跟右翼基督教联盟的领袖和网络产业批评家之一拉尔夫·里德在秘密约会。里德的组织已把整顿因特网定为“与美国立约”的十大目标之一。
  伯林顿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他的这个设想。这将是一次秘密约会,在里德的弗吉尼亚总部进行一次私下交谈的午餐。伯林顿将拿出手提电脑向里德演示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因特网——没有肮脏的色情图片,只是信息来源。
  伯林顿深信,如果他能向里德展示因特网的真正用途和父母控制工具软件的作用,里德肯定会改弦更张跟网络产业合作的。
  伯林顿的确给里德打过电话,但会面的事情始终没有定下来。这两个冤家对头来来回回地打了很多次电话却始终未得谋面,让时间白白溜掉了。
  伯林顿后来说:“我猜我是产生了幻觉。”
  1995年12月5日,莱希在参议院大厅展开了最后一轮辩论:“有人怀疑,假如将来的某一天罐切鸡的菜谱一旦推上网络,为了避免使用那个骇人的词,肯定只能在点菜时点‘黑肉’了。”
  同儿童色情案的严重性相比,他的这番话听上去显得油腔滑调,不过它还是给网络产业带来了些许恐惧。难道连“胸脯、乳房”这个词也被认为是淫秽的吗?该由谁来评判?难道说CDA的开始就是因特网的末日吗?
  次日,即12月6日,众议院和参议院的谈判代表对该议案最后的措辞进行投票表决,这被作为国会正在进行的关于调和大规模电信改革行动措辞大会的一部分。投票地点就设在国会大厦的一个大会议厅里,其中挤满了老资格的政客、他们的随从人员以及游说议员的人士。他们都迫切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影响最后的投票结果。
  伯林顿也出席了会议。他希望能呆上一整天,因为CDA只不过是综合电信议案中的一小部分。众议员怀特,华盛顿州的民主党人哪天代表反对C*A的一方发言,他很快就采取了折中的态度,比伯林顿预计的还要早一点。当33名众议员走进决策会议室之后,伯林顿开始在会议室里焦急地等候。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众议员们才表情严肃地走出来。投票结果对网络产业来说是喜忧参半。委员会接受了怀特的折中建议,其中包括在采纳温和一点的“I[童不宜”说法的同时,保留参议院议案中对犯罪行为的一些处罚。
  但就在最后一刻,众议院议员占德拉特(弗吉尼亚州的共和党人)突然提出了另一个修正方案,唯一的目的就是用“淫秽下流”一词代替“儿童不宜”。像几个月前参议员们面临的那种“要对孩子们负责”的情况一样,众议员们最终赞成用“淫秽下流”一词的议员以17票对16票的微弱优势通过,把它又拉了回来重新使用。
  为什么投票结果在最后一咬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后来,伯林顿吃惊地发现,就连坚定的民主党自由人士、众议员施罗德(科罗拉多州)和科尼尔斯,密歇根州地放弃了原有立场转而投了“淫秽下流”这一严厉措辞的赞成票。辩论就此宣告结束,网络产业被同盟军的炮火击落了。
  “我晓得他们的决心为什么会动摇,政客们都觉得回家呆着比讨论这个议案要惬意得多。他们会告诉自己的选民说,他们投票的目的是保护孩子,反对黄毒传播。’他林顿如是说。
  他情绪低落地驾车从国会大厦出来向西开往AOL在维也纳镇的办公室。AOL当时正处于迅猛发展阶段,然而总部却几乎没什么人进进出出,因为新雇员们都挤在走廊里,他们清楚仅仅几千米之外即将做出的决定可能会给公司的进一步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
  伯林顿叹息着说:“每个人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不管怎样,我坚信有朝一日还得上法庭,我们总会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诉讼纠葛

  AOL确实感到非得诉讼不可,因为这项议案几乎肯定会成为法律。1996年2月1日,用“淫秽下流”作为标准的CDA被投票表决通过,成为电信改革计划的一部分。
  基督教联盟的里德称之为“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立法之一”。
  一周之后,克林顿总统在议案上签字同意立法。令CDA反对方奇怪的是,在CDA通过立法程序的整个过程中,支持因特网的白宫势力躲到哪儿去了。那位支持拥护网络产业的戈尔上哪儿去了?为什么克林顿总统不表示反对网上审查制度?很明显,白宫在这个问题上采取的是回避态度。克林顿的批评家认为,民主党在中期国会选举中获胜之后,想有意迎合共和党的胃口。
  过去的1年对伯林顿来说简直是一场磨难。他上任的第一天埃克森提出了CDA,于是就马不停蹄地埋头于这项工作。现在,尽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还是没能阻止CDA的通过,这对公司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CDA的立法并非一帆风顺,可是最终变成了法律。不过,司法界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伯林顿觉得必须重新组织起来共同抵制CDA。2月初的一天,他约了民主与技术中心的伯曼在华盛顿的一家餐厅喝早茶。
  伯林顿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挑战这个法律的最好办法是什么?网络产业应该请谁来作辩护律师?第二轮的CDA大战该怎样开场?”
  现成的答案就是筹款,筹集大笔资金,因为这个案子正在直通最高法院。到审理结束之时,CDA的对手们将花费130多万美元,其中AOL承担全部费用的10%。
  其他反对CDA的力量也在向法院跑。几乎就在总统刚刚签署了CDA使之生效后,一个由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领导的组织向费城地方法院提起诉讼,状告CDA违背了宪法。
  网络产业并不急于加入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的行列。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的辩论太局限于宪法第一修正案。为了吸引更多网络产业的大公司,伯林顿和伯曼知道,应该提请大家注意一个事实——CDA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保护儿童的作用。
  伯林顿说:“为了让大公司都加入到我们的行列,我们必须弄清楚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力图保护猥亵行为’的案子。这涉及到界定网络在线世界的形象并显示出我们有责任心。仅仅说‘宪法第一修正案是唯一重要的’那就错了,因为整个议案都非常重要。”
  一个由AOL和民主与技术中心牵头的新组织诞生了。公民因特网赋权联盟,简称CIEC 将提起另一个诉讼。跟以前一样,伯曼负责组织公民自由权利以及公众利益团体;而伯林顿设法联络网络产业的同行。
  他们同时也在寻找适合本案的最佳律师。来自华盛顿律师事务所的著名律师恩尼斯最终被选中,他是著名的宪法第一修正案律师。
  CIEC还没来得及共同提起诉讼,美国地方法院的法官巴克沃尔特就发布了一条命令,暂时停止对CDA的立法实施。巴克沃尔特认为,这条法律将“置理智的人们于困惑的境地”。这无疑给了因特网行业一个机会,使他们能在费城案3月份开庭前喘息一下。
  2月底,包括AOL、苹果公司、Conlpusery。公司、微软、Net。om以及Prodigy公司在内的CIEC,一致认为在费城召开听证会比较有利,于是就在费城申请诉讼。
  来自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和CIEC的诉讼由此联合了起来。由法官巴克沃尔特、达尔泽尔(StewartDalzell)以及首席法官斯洛维微组成的三人法官特票组。组于3民对日开庭审理这一案件。
  4月1日,星期一上午,伯林顿被传唤出庭作证。这一天是CIEC和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为此案辩论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伯林顿在法庭上提供了父母控制工具软件的有关信息以及CDA对网络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
  伯林顿打了一个水的比喻,把AOL比作“一个带有大游泳池的别墅,这个游泳池很快就被拓展得更大。这是一个私人的、封闭式的别墅,有一些水道指示和救生员,我们随时检测水温,有一条小水道直接通向大海,那就是因特网”。
  这个说法的目的是让法官们对因特网之广之大有一个理性认识,对网络之间的相互联系有一个大概了解,并以此来强调“保护儿童免遭不健康内容侵害的有效措施只能发生在个人用户一级”。
  他当众宣布AOL可能会不得已停止公告板以及聊天方面的服务,以此来确保未成年人看不到任何黄色内容;否则,再没有别的什么技术和经济上都可行的办法来确保未成年人远离黄色区域了。
  伯林顿说:“我们不可能创造一个绝对的真空,因此需要大众多掌握一些常识提高辨别能力。”
  他还指出,CDA倡导的对“淫秽言行”加以控制的措施,必然会冲击受宪法保护的成年人言论自由的权利,而AOL也因此会变成一个话语只适合儿童的交流场所。惧怕承担犯罪责任,很可能导致AOL的管理部门只提供绝对安全的服务,甚至会把一些涉及身体健康的服务信息都撤掉。
  司法部律师科波利诺(AnthonyCoppoino)提出的一个问题无意切中了要害。
  他问道:“如果另一本杂志,比如说《史密森学会》,登载了一些衣不蔽体的远古部落的人体绘画,那么根据《通信规范法案》,难道这也属于那种使AOL承担责任的淫秽内容吗?”
  “绝对是,’柏林顿回答道。
  费城开庭期间,伯林顿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通过提问,他们发现法官们对这一诉讼案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国会的立法者似乎对因特网的概念既不清楚也不关心,而费城的法官们在法庭上装设了T-l线路并连接了当地一家小网络,目的是能迅速展示因特网技术,这是联邦地方法庭第一次为了审判目的连接因特网。
  4月12日,此案出现了转机。当时政府方的证人施米特(HowarSChmidt)正接受达尔泽尔法官的询问,法庭出示了名牌杂志《名利场》,封面是影星德米·穆尔(DemiMoors)怀孕的裸体像,施米特被问到这是否也属于CDA规定的淫秽内容。
  施米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回答说,由于它不是什么“教育类”图片,因此按照特定的社区标准衡量有可能被认为是淫秽的。刊有该照片的杂志遍布美国的书报架,不过一个网址的主人要展示这张照片,他就应该有“用户ID或者密码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虽然CDA的支持者后来争辩说,根据法律定义的标准并不能把这张照片定为“淫秽下流”,但危害还是有的。“这可是个需要做出范围界定的关键时刻,要不然就会影响政府的工作,”Pedigy公司的埃克(BrianEk)说。“很明显,这部法律的语言显得十分模棱两可,所下的定义也极不明确。”
  费城地方法院的法官取得了一致意见,并在6月份宣布了他们的一致判决——CDA违宪。
  CIEC的组织者都在Jenner&Block律师事务所华盛顿办事处静候佳音。法院正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向网上发布长达175页的判决。胜诉一方的庆祝会气氛热烈得有点混乱无序。新闻媒体的电话接踵而至,于是他们开始真正体验到胜利的滋味。
  网络产业的领导者们用夸大的语言评价这一结果。CIEC的律师恩尼斯称法院的判决是“一项真正划时代的判决”;微软的比尔·盖茨称它是“所有关心言论自由或因特网未来的人们的胜利”。
  这一天是伯林顿年轻生命中“最疯狂的日子”之一。当冗长的判决书在电脑上显示时,小组的成员们试图跟上显示的速度读出声来,他们读完了全部门5灭后,伯林顿兴奋地发现,法官们不可能写出比这更令人满意的评判了。
  判决中的三句话准确地表达出了伯林顿对网络这一新媒体形式的理解。
  法官达尔泽尔在判决书中这样写道:“从听证会证词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首字母缩略词和隐语来分析,因特网也许可被视为某种永无止境的全球性对话。政府不可能通过CDA去打断这场对话。作为群众最积极参与的一种言论表达形式,因特网应该受到政府最高级的保护。”
  达尔泽尔接下去谈到了AOL所关心的问题:“还有个棘手的问题就是,一个致力于妇女生育健康的AOL聊天室里的内容,到底是不是该服务本身的内容。在某种程度上讲,AOL 确实允许建立聊天室和提出话题作为交流内容。即便AOL对此内容不承担责任,但是这很有可能引起用户的起诉,所以服务商还应选择不提供此类内容为好。”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法庭雄辩的言辞感到兴奋,曾一直热衷于精炼CDA措辞工作的家庭研究协会的律师卡西·克利弗,把因特网的无秩序状态比作“把一杆子弹上了膛的枪丢在操场上”。CDA的倡议者曾预料到在费城将会有一番苦战,但是还不愿意缴械投降。

  最高挑战

  下一步就该轮到美国最高法院了。7月1日,司法部将费城地方法院的判决上诉到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法院。
  如果说网络界当初对CDA的立法斗争急得睡不着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场斗争应该是从容不迫的了。1996年12月,最高法院同意于1997年3月对此案进行审理。
  这是个好消息,但有一个棘手问题在反CDA势力中造成了一定的紧张气氛。在费城地方法院为此案辩护的任务是由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和CIEC的律师分别承担的。而依照最高法院的规定,辩论双方只能各派一名律师出庭辩护。律师们提出的分段辩护的要求当即遭到拒绝,那么问题就出现了:由谁来担当这个10年间最热点案件的最后辩护重任呢?是美国公民自由权利同盟的汉森,还是CIEC的思尼斯?究竟谁该担负起这一历史重任?
  出于自尊心的驱使以及紧张情绪所致,汉森提了一个古怪的建议:掷硬币。
  掷硬币?这太荒唐了!伯林顿举起手摇着头表示不赞成。他说:“伙计们,我们能不能严肃点?”
  伯林顿为了AOL在这个案子上可以说费尽了心血,他决不会把最后的赌注押在靠掷硬币来确定律师人选。是的,他崇拜汉森,但思尼斯曾在最高法院为250多件案子辩护,经验更丰富。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决定搞一个模拟法庭竞赛,胜者将担任此案最终的辩护律师。
  2月底,恩尼斯在这场模拟法庭辩论中获胜。离最高法院审理只有3个星期了,CIEC 和美国公民自由权利阿盟纷纷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
  3月19B,最高法院开庭这一天,天色灰暗,气候寒冷,一大早就雨雪交加。恶劣的天气使得华盛顿的交通异常混乱,把*班的人群都挤进了地铁。
  伯林顿搭乘出租车穿城赶往最高法院大楼的时候,由于路太难走,他显得又累又烦躁。他跟伯文早就雇了人给他们领票,这样他们就保证能有座位,可以目睹为之辛苦了好一阵子的这桩有历史意义的案件的审理过程。
  冰冷的雨夹雪越下越大,伯林顿去晚了,没见着他们雇用的人,没拿到进去的门票。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花了这么多精力,到头来只落得坐在律师休息室里收看转播,这让伯林顿恼火极了。为什么这场罕见的春雪偏偏赶在今天下起来没完没了?他情不自禁地跟旁边的一个执法官诉说自己的苦处,然后无可奈何地走向衣帽间去存大衣。
  过了一会儿,那个执法官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跟我来。’柏林顿欣喜万分进了法庭。
  相反,唐娜·赖斯·休斯在法庭辩论前就已经搞定了座位。这位活跃的能言善辩的CDA 支持者所在的“足了就是够了”组织已经对案情做了一份摘要。另外两名CDA支持者收到了现任最高法院法官托马斯办公室的赠票。
  法庭被挤得水泄不通。终于,法官们鱼贯而人并宣布开庭,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WlliamRehnguist)声明,通常的案件辩护时间是30分钟,但鉴于本案的特殊性,特许辩护双方各有35分钟的时间。
  CDA的辩方律师韦克斯曼(SethWaxman)首先陈辞:“因特网确实是信息技术的一个革命性进步,但它同时也提供了一条向儿童展示淫秽色情内容的革命性途径。当每个孩子都可以任意连接电脑上网查阅全国所有成年人书店和音像店的时候,所有用来管理约束在剧院、书店、电台、电视台、电报、电话上传播色情内容的法律统统显得无能无力了。”
  法官们很快就发问了。法官布雷耶(StephchBrepe)提了一个最刺激的问题:“假定有一群中学生决定通过因特网来交流,他们想把自己的性体验告诉对方,无论这些体验是真实的还是他们想象的。每个中学生可能都会这么做,那么,他们是不是都有罪而且要被判处2年监禁呢?”
  韦克斯曼看上去有点儿慌神,但他还是回答说是的,这些学生犯了法。
  因为在网上跟朋友闲聊性的话题而要监禁一个17岁的中学生,这种想法实在是荒谬可笑之极,不过CDA的条文里就是这样规定的。
  韦克斯曼的辩护是在法官们一连串的质问下进行的。辩护多次被打断,使他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一直没能抓住合适的机会使自己的立论站住脚。
  反方的思尼斯列举了4条禁止CDA立法的理由作为辩护的开场白。他很幸运没被法官打断。他说:“我们所以在此倡议废弃CDA的法律效力,是因为它禁铜矿合法言论;它不会有什么效果,也不存在会更为有效的其他约束办法;再加上CDA规定的模糊标准以及用法律严厉制裁相要挟,这样做很可能给那些其实并不淫秽的言论也泼上一盆冷水。”
  恩尼斯在辩护的头20分钟里被问到了一些质疑性不太强的问题。他指出,不可能对所有的Usenet团体、网址、聊天室统统进行清查,况且这样做的花费也太高。对尖刻的法官斯加利亚(An-toninScalia)提的一个问题,恩尼斯的答复是:“1200万美国因特网用户皆可从几大网络服务供应商那里免费获得父母控制工具软件的选择权。”
  斯加利亚问:“父母选择任何一种软件都不需交费吗?”
  “如果用户只想使用软件程序的话,不需要交费。”恩尼斯答道。
  恩尼斯在回答法官金斯伯格(RuthBaderGinsburg)的提问时,把一个似乎很棘手的问题也解决了。
  辩论于上午11:30结束。律师、记者、活动家以及观察家都纷纷涌到了法院前面的台阶上,在灰色天空的笼罩下继续讨论。
  人群终于散了,伯林顿、恩尼斯、伯曼及其他人都已筋疲力尽。他们挤上出租车到民主与技术中。肝办公室附近一家名叫“出庭律师”的舒适的小餐馆吃饭休息。
  一向举止文雅的伯林顿以中西部人的风格著称,从不在工作日喝酒。可今天他却要了一杯山姆·亚当斯啤酒,起身向在过去2年里跟他亲密合作的伙伴们表示敬意。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他提议首先为恩尼斯干杯,然后为2年来最终将官司打上最高法院的团队精神干杯。
  他的下一个提议谁都没有猜到,他提议特别为网络界在这场斗争中所花费的时间、精力和财力干一杯。他最后提议,为提出CDA的埃克森参议员干上一杯。
  尽管CDA的确对AOL以及网上言论自由造成了一定威胁,但伯林顿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埃克森为网络界做了一件好事,让网络界面对如何保护儿童的问题,是他推动了在线产业的发展。
  有关CDA的这场长期斗争,即将到达它的决定性时刻:6月最高法院的最后判决。

  愿望与希望

  在等待判决结果的这几个月里,伯林顿一点儿都不轻松。虽说CDA是他重点关注的问题,但是AOL仍面临不少其他有关主要公共政策的争论:像什么加密、隐私、在线税收、版权、消费者保护,还有能否允许网上赌博的问题等等。
  大量的工作占用了伯林顿的时间,但他内心深处还时时感到一丝焦虑,那就是9名法官不久就要宣布审判结果了,而且这个结果有可能会给AOL带来灾难。虽然有不少人预测,网络界更有机会获胜,但伯林顿还是不愿意过早宣布自己一定会胜利。
  法官们必须得在6月底以前公布所有判决。天气一天天热起来,6月的前3个星期已经过去,伯林顿开始安排自己周一、周三和周四上午的日程表,最高法院很有可能在这几天宣布判决结果。CIEC已经为判决当日做了一个计划:他们将于下午1点在Jenner&Block办公室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希望这一活动能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去阅读判决书和答复记者提问。
  在那几个上午,CIEC派专人守候在法院附近等待判决结果的随时公布。可每一次他们打过来电话都说尚无结果。也许要等到下一次。
  6月5日,星期四上午,伯林顿正在华盛顿市区的办公室准备第二天到欧洲的商务旅行。尽管他着实不愿意错过判决的日于,但这次在布鲁塞尔、巴黎和波恩召开的有关因特网政策的会议已经计划了好几个星期了。经过几个月的等待,今天是可能宣判的最后一天了,说不定伯林顿能赶上参加CIEC计划好了的记者招待会。
  伯林顿正在网上查电子邮件,这时他突然听到AOL公关部艾斯纳(DavidEisner)的声音。
  “‘判决出来了!”艾斯纳喊道。就在这一瞬间,由担任AOL在伦敦的欧洲合资企业首席律师的菲利普斯山avidPhilhPs)发来的紧急信息突然出现在伯林顿的电脑屏幕上。
  伯林顿吃惊地盯着屏幕,上面是“祝贺!”二字。终于赢了!让伯林顿如此激动的原因并不是胜利本身,而是从伦敦传来的这简单的两个字提醒地,这一重大事件的结果不是从发生地点传来而是从遥远的伦敦发来的。这一时刻极好地体现了网络媒体的惊人力量。
  事情的结果比伯林顿原先想象的要好。9名法官一致裁决CDA是违背宪法的,少次他们宣布“惩治公开展示猥亵内容的行为”这一条款违反有关言论自由的规定。
  法官史蒂文斯(JOhPaulStevens)是这样描写法官的多数意见的;“这个CDA压制了成年人之间相互合法接收和传递大量自大言论的权利。如果有其他不那么严厉的变通方式能有效地达到CDA章程里所规定的那些正当目的,那么CDA这个压在成年人言论自由上的负担就无法为人们接受和认可。”
  然而判决的另一部分并不是全体一致通过的。法院以72票驳倒了惩治那些故意向未成年人传播淫秽内容的人的规定,法官奥康纳和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反对。
  法官奥康纳在反对意见里指出:‘“我单独写下这段话为的是解释,为什么我把1996年的CDA视为国会企图在因特网上创立的一个所谓‘成年人区域’。我们的先例证明,这种区域的建立是完全符合宪法的。”
  法官奥康纳的话讲得很明白,尽管CDA夭折了,但它的阴魂未散。不久的将来就会再次讨论新的立法,有关政府如何管理因特网的辩论会卷土重来。
  判决结果的反应是令人鼓舞的,这或许是因为全世界几乎在同一时刻看到判决意见全文的事实。这多亏了Jeriner&Block的律师、CIEC的莫里斯和最高法院秘书进行的一项特殊安排。
  那天莫里斯跟民主与技术中心的塞格(JonahSeger)守候在最高法院,等待判决结果的下达。判决结果一经宣布,他们就向法院的门廊跑去,在那儿碰上了刚从秘书办公室出来的一位职员,他手里拿着一张复制了全部判决结果的电脑磁盘。
  于是莫里斯和塞格就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迅速打开了他们带来的手提电脑,莫里斯把磁盘插入电脑开始把法官们用WoldPr-fect5.l存盘的判决意见转换成ASCll文本文件,然后他又在带来的一张磁盘上存盘以免破坏原件。
  莫里斯把第二张磁盘递给塞格,塞格又把它装进自己电脑的软驱,他用一个fucochet 无线调制解调器连接上了因特网,立即上载判决文本向民主与技术中心的网站发去。这个网站已经与全世界其他网站连接起来,所以判决的结果可以在12000多个网址上同时看到。
  这一切仅在法院宣布结果之后的8分钟内就全部完成了。
  后来在M&Block办公室,伯林顿跟其他的CIEC成员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这时他们才发现,发生了一件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原来塞格用来向全世界传递判决结果的磁盘不是一张普通磁盘。当他把那张磁盘从电脑里弹出来的时候,一看到上面贴的标签就不由得大笑起来。
  那是一张老式AOL磁盘,再次被用来承担新任务。
  当时莫里斯在办公室始终没能找到一张空盘,但据他所说他“有大约40多张AOL磁盘散落在各处”,许多其他普通的美国用户家里也有这么多AOL软件,这是A(几无孔不入的强人销售机器实给他们的。然而这一次,莫里斯也与其他人一样,做了、件符合逻辑的事:他删除了AOL软件。
  可不是嘛!莫里斯有了一张空盘,准备拿它来记录网络空间首次立法斗争的结果。
  当伯林顿后来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咧嘴笑了。AOL发出去的2.5亿张磁盘中,至少有一张没有白白浪费掉。
  一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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