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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勇战将——中将郑维山



  郑维山 河南新县人1930年参加红军。解放战争时期任华北野战军3纵司令员,一野第63军军长。1955年被授予十将军衔。

    1.一面死围涞水,一面挑战庄疃。郑维山左右开弓,傅作义“虎头
  师”虎头被斩

  翻开《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部分条目释文汇编第139页,上有如下记载:
  “涞水庄疃战役:
  “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晋察冀野战军在河北涞水地区,对国民党进行的一次围城打援战役。
  “此役,共歼国民党军8000余人,毙第35军军长、参谋长。新编第32师师长等高级将领,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华北‘剿总’(傅作义)的嚣张气焰……”
  组织实施这次漂亮的围城打援战役,创解放战争以来我一个纵队全歼傅作义一个王牌师,而给傅作义以沉重打击的指挥者是谁呢?
  他,就是晋察冀野战军第3纵队司令员,年仅33岁的郑维山。
  郑维山,1915年出生在河南新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27年,著名的“黄(安)麻(城)暴动”就发生在他的家乡。父亲郑国棋,是参加“黄麻”暴动的老战士,暴动后,任村苏维埃主席。
  少年的郑维山,受其父亲的影响,13岁参加童子军,14岁参加少先队,15岁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以赤卫队副指导员的身分参加了红军。
  参加红军后的郑维山,曾先后任排长、连指导员、团政委、师政委。1934年,不到20岁的郑维山任红30军88师政委。该师由全军的3个有荣誉称号的老团组成。郑维山率这支攻坚突击部队,作为红30军的开路先锋,展开山地攻坚、攻城拔寨、江河强渡等,打了一系列漂亮仗,初步显示出优秀的军事指挥才能。在红4方面军,郑维山是出了名的“夜老虎”。
  红军长征,郑维山三过草地。作为西路军主力,郑维山率88师二次西征,度过了一段艰难困苦的岁月。
  1937年,郑维山进抗大学习。1938年,被派往晋察冀抗日前线。1947年6月,正当我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之际,军委决定郑维山随刘、邓南下,此举正合他的心意,但聂荣臻极力挽留,并通过朱德总司令劝说,郑维山便留了下来。值晋察冀成立野战军,郑维山便接替杨成武,任第3纵队司令员。
  时势造英雄。年仅32岁却有17年战斗经验的郑维山,如猛虎下山、蛟龙人海,率英勇的第3纵队,驰骋在华北战场上,屡建奇功。第3纵队,被誉为“华北劲旅”而威震四方。郑维山,作为一名能征善战、智勇兼备的骁将,写下了他军事生涯中最为光辉灿烂的一页。
  本篇开头所说的“涞水庄疃战役”,就是郑维山一手“导演”的经典之作。
  事情还得从1947年秋说起。
  解放战争已进行了一年,中央军委根据战争形势的发展,决定由战略防御转入全国性的战略进攻。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
  当时,华北国民党军在晋察冀野战军的连续打击下,除其第3军驻守石家庄外,其余主力全部收缩在北平、天津、保定三角地带,企图依托平、津、保战略基地和便利的交通条件机动作战,以巩固国民党在华北的统治。
  晋察冀野战军执行军委的指示精神,开始出击了。
  率先发动的是保北战役。我军在清风店歼敌1.7万人,俘虏了包括敌第3军军长罗历戎在内的官兵1.1万人,此役开创了晋察冀歼灭战的新纪录。
  这之后,仅隔9天,晋察冀野战军又乘势攻克石家庄,歼敌2.4万余人。使晋察冀、晋冀鲁豫两个战略区完全连成一片。
  华北局势急转直下,蒋介石慌了。
  1947年11月26日,蒋介石匆匆飞往北平,撤消了保定绥靖公署主任孙连仲的职务,撤消了保定、张垣绥靖公署,成立了华北五省“剿匪”总司令部,任命傅作义为总司令,统一华北军事指挥,加强平、津、保地区的防守。
  傅作义临危受命,他自恃足智多谋、经验丰富,也很想再露一手。他在接见中外记者时说:“过去,国军处于被动地位……今后改取主动,决定反守为攻,不仅要收复点线,而且要将匪区全部收复,消灭共匪主力!”
  傅作义并非说说而已,为实现他的宏图大略,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为了组织一个得心应手的地方行政机构,他撤换了一批地方行政长官,用他的话讲,这叫政局与战局相配合。
  接着,他提出了打总体战的观念。所谓总体战,就是军事与政治相结合,正规军与地方军相结合,向我展开全面进攻。他大力扩编地方部队,以代替主力部队进行地方防备。
  在兵力部署上也作了一系列调整,成立了3个机动兵团:平汉兵团、津浦兵团和平绥兵团。在战法上,实行以主力对主力的机动作战的新战法。
  正当傅作义积极备战踌躇满志之时,解放军新的攻势开始了。
  1948年1月,晋察冀野战军为打击傅作义的嚣张气焰,将6个纵队全部展开,向平张路、平汉路发起攻击,以调动敌人,寻机歼敌。
  但老谋深算的傅作义不为所动,除指示地方部队出击迎战外,其主力平汉兵团仍猥集于涿县与徐水之间,不进不退,伺机而行。
  我野战军遂改变战术,集中2个纵队猛攻华北三大要点之一——保定,并以地方民兵和地方部队配合,作声势浩大的佯动,给傅作义造成我取保定的错觉。
  果然,傅作义认为我军要动真的,他怕保定有失,便令平汉兵团机动,由涿县高碑店地区向南驰援保定。
  战机出现了,在涞水地区,仅敌第31师驻守涞水城。
  野司杨得志司令员当机立断,命郑维山的3纵队调头北上,攻打涞水,歼敌第31师。
  郑维山接到命令后,非常兴奋。
  这里有一段轶事,不能不说。
  在去年清风店战役中,郑维山的3纵因在保北战场与敌打成对峙局面,野司命令他撤出战斗,西去攻打涞水。郑维山不从,与政委胡耀邦商议后,给野司回电:“我们没有考虑,也不准备打涞水,我们的意见在现地坚持,争取情况的变化。”
  郑维山后来回忆说:“我们真是太年轻气盛了,只顾讲出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顾上下级关系。”
  令郑维山大为感动的是,就是这样一封电报,不但没有受到野司的批评,反而被野司所采纳。
  也就是郑维山的这一坚持,导致孙连仲和正在北平的蒋介石误以为保北战场我军兵力不足,已陷于不易脱身的被动境地。于是,便令罗历戎的第3军仓促北上,以期与我军会战。从而才有我野战军取得全歼第3军,活捉罗历戎的清风店大捷。
  现在,野司将攻打涞水的任务再次交给第3纵队,郑维山决意要打个漂亮仗,以回报野司的信任。
  当天下午,也即1月10日,郑维山率7旅旅长易耀彩、8旅旅长宋玉林及少数侦察分队,化装成商贩骑自行车直奔涞水城而去。黄昏时分,来到城下。
  涞水县城面积不大,但城墙以巨石为基砌成,相当坚固。城外有3米深、4米宽的外壕环绕;城关有堑壕、交通沟和地堡相连的野战工事,并有两道鹿砦、一道铁丝网等辅防设施。城东的拒马河犹如一匹桀骛不羁的野马,奔腾流淌,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城北是片开阔地,难以接敌。
  侦察之后,郑维山的部署是这样的:以第7旅和第8旅为第1梯队,分别从城南和城西发起攻击;第9旅为第2梯队,待命于涞水东南的白堡、史谷庄、庄疃地区,集中全纵队火炮,组成炮群。
  1月11日夜7时,战斗打响,进展顺利。12日晨,7旅和8旅分别攻占了城的南关和西关,将敌压缩在城内,准备晚上攻城。
  12日上午,大雾弥漫,白茫茫一片。
  郑维山在思索着晚上的攻城计划,忽听得东南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
  “怎么回事?”
  参谋马上打电话问9旅,回答说,有一股敌人向拒马河桥头阵地进攻。
  “是什么敌人?”
  “雾太大,看不清。他们判断,可能是民团。”
  “民团?那就赶快把它消灭掉!”
  不一会儿,9旅报告:“拒马河桥头阵地被突破,27团3营退入庄疃,继续抗击。”
  “民团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命3营坚决把敌人消灭,不要影响攻击涞水。”
  郑维山的注意力仍集中在当晚要打响的攻击涞水的战斗上。
  9旅却接连报来:
  “敌人跟踪追击,进入庄疃。”
  “敌人正在庄疃与27团3营激战。”
  “27团3营被敌人压缩在村西北角的一所院落里。另一股敌人向史格庄进攻,被27团回营击退。”
  郑维山这才引起警觉,民团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告诉他们尽快查明敌人。”
  报告来了,原来他们的当面之敌,是傅作义的嫡系部队,号称王牌军的第35军一部。
  敌35军是傅作义赖以起家的嫡系部队。傅作义得到连连升任,全赖于他有个战斗力极强的35军。傅作义是35军第一任军长,尽管之后职务多次升迁,他仍兼任第35军军长多年,据说该军排以上军官均由傅作义亲自选配。其所属的第32师是傅作义部队中两大骨干力量之一,曾被傅作义誉为“虎头师”的称号,并授予绣有虎头图案的战旗一面。全师官兵均配戴绣有虎头的袖标。
  看来,傅作义开始动手了。一上台,便遣出王牌部队,孤军深入,寻找我主力决战。
  当傅作义发现我主力在保定虚晃一枪,有两个纵队沿太行山东麓向涞水运动,他认为时机已到,立即令第35军军长鲁英麟率第32师和第101师两个团,于11日夜乘汽车连夜跟踪南下。当夜到达高碑店、定兴地区。其前卫第94团1个营前出拒马河,恰与郑维山的9旅的警戒部队遭遇。
  12日上午,敌第32师师长李铭鼎命令所属第94团派1个营向拒马河桥头堡进行威力侦察。当时,他尚不知道据守桥头堡阵地的正是他南北寻找的第3纵队所部。得知后,使命令全力出击,我27团3营被迫放弃阵地,敌94团继续向前推进。
  中午,军长鲁英麟率军部来到,李铭鼎见军长已到,自己率第96团通过拒马河,随第94团之后跟进。
  战至傍晚,军长鲁英麟向傅作义报告战况。傅作义听说咬住了郑维山的第3纵队,心中甚为得意。但当他看到屋外夜幕降临,想到郑维山善于夜战,早在红军时期,就以“夜老虎”著称,便特意叮嘱鲁英麟:“务必谨慎行事,不可夜间冒进。”
  鲁英麟随即命令李铭鼎停止战斗,将部队撤回拒马河以东,待明日天亮再战。
  “虎头师”的官兵们,一向骄狂,军长让后撤,多数军官想不通。李铭鼎以当前战斗顺利,撤退将影响士气,且正值激战难以脱离战场为由,拒绝执行命令。
  鲁英麟,外号“鲁蘑菇”,优柔寡断,明知情况不明,地形不熟,夜战恐会吃亏,但又不命令撤退,仅以电话通知第32师参谋长王谐轩,要他转告李铭鼎尽快将部队撤出庄疃村,退回拒马河来。
  李铭鼎听说后,对王谐轩说:“你报告军长,给军部留下1个营,不要管我们了,天黑前,我要拿下庄疃,结束战斗!”
  鲁英麟和李铭鼎是老乡,平日私交甚厚。见李铭鼎执意要干,也不知是碍于老乡的面子,还是他本人立功心急?也就任老乡自行其是了。
  就这样,李铭鼎又将最后1个团拉过了拒马河,河东只给军部留下1个营。
  当郑维山获知进入庄疃之敌为敌第35军一部后,一面报告野司,提出缓攻涞水,先打庄疃的建议;一面命第9旅全旅出击,围歼庄疃之敌。
  庄疃,位于拒马河西岸的河弯处,西北4公里是涞水城,河对岸是北义安村。
  第9旅旅长陈仿仁接到命令后,立即率全旅投入战斗。
  第26团第回营实施反冲击,迅速占领了北义安村以西拒马河桥头阵地,首先切断了进入庄疃之敌与拒马河东岸敌人的联系。
  随后,第26团、第27团主力从庄疃东面,第25团向庄疃西、南两面迂回,经猛烈攻击,将敌人团团围在村内。
  此时,野司命令送达,同意郑维山回师庄疃、先歼援敌的作战计划。
  兵贵神速。
  郑维山立即作了新的部署:抽调第7旅所属3个团各1个营,另第8旅第22团率2个营,共5个营的兵力,协同第9旅围歼庄疃之敌;其余部队继续包围涞水。
  当日深夜23点,随着郑维山一声令下,第3纵队向庄疃之敌发起攻击。
  战斗一开始,傅作义的“虎头师”便尝到了苦头。第8旅第22团第2连率先从西北角突破村沿阵地,第2连沉着抗击,击退敌人3次反扑,第7旅3个营从西面,第9旅第25团从西南面也先后突破,占领村沿阵地。
  这时,李铭鼎方感形势不妙,急忙向北平傅作义求救。
  其时,傅作义在“剿总”指挥部的地图前来回踱步。为能咬住第3纵队的得意心情,很快被“第35军军部与进入庄疃的第32师失去电话联系”的不祥电报的阴影笼罩。他命令鲁英麟将第101师向第32师靠拢,并令骑兵第4师作好增援准备。
  这时,又接到前线报告说:“进攻庄疃共军,没有火炮重武器,仅以手榴弹、步枪等轻武器攻击,‘虎头师’以照明弹克服夜战的不利条件,依托村庄院落,以火炮机枪封阻,共军难以接近。如此,再坚持两个小时,天亮反击,定能消灭共军。”傅作义看完报告,才合上朦胧的睡眼。
  郑维山却不能等。当他确实查明,庄疃之敌为敌号称“虎头师”的整编第32师时,立即调第8旅的第23团、24团全部投入战斗。又命纵队的山炮营和由各团迫击炮连组成的迫击炮群,从涞水城下调来庄疃。
  次日凌晨5时,在郑维山的指挥下,纵队的几十门火炮同时开火,炮声隆隆,火光冲天,“虎头师”正疲惫不堪、昏昏欲睡之中,一下子给炸懵了。
  炮火袭击20分钟后,第22团从西北,第23团及第24团1个营从正西、第25团从西南及正南同时像无数把钢刀,向“虎头师”杀去。
  李铭鼎这才感到郑维山的厉害,预感灭顶之灾将要降临,他忙向北平呼救,同时派参谋长王谐轩亲自带人过河向军长鲁英麟求援。
  岂知敌101师早已被我2纵截在距庄疃不足10公里处,前进不得。军部仅留的1个营,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向鲁英麟求援无望,但北平有了回音,傅作义命令李铭鼎固守待援,并电告:“飞机即刻起飞,骑兵第4师马上就到。”
  绝望中的李铭鼎,像是打了支兴奋剂,立即将兵力、火力集中,负隅顽抗,等待天亮。
  此时,我3纵各部队已全部突入村内,与敌人展开逐屋逐院的争夺,战斗异常激烈。
  天渐渐亮了。
  空中,敌机数架从东北方向飞来,但为时已晚,两军短兵相接,敌空中优势失去了作用。
  地面,敌骑4师冲过来了。晨光中,刀光闪闪,马嘶人叫,呼啦啦一大片,好不威风。
  郑维山在红军时期就多次与骑兵交手,对付骑兵胸有成竹。他令担任阻击任务的第24团2个营,集中了20多挺机枪在拒马河岸一侧严阵以待,同时集中部分火炮作好射击准备。当敌骑兵冲到距我前沿300米处时,我机枪、火炮同时开火。刹时,敌骑兵人仰马翻,溃退了。
  村内的激战进至最后阶段,经过4次连续爆破,敌师指挥所的围墙终于被炸开,部队越过南北大街,汹涌而人。敌人乱作一团,纷纷向村东口溃退。我第26团、27团和第7旅的2个营,从东面和东北面突入,继续向纵深猛插分割。在我猛烈冲击和政治攻势下,敌人纷纷放下武器,敌师长李铭鼎在混战中当场毙命。
  上午9时,庄疃战斗胜利结束,傅作义的“虎头师”全部被歼。
  郑维山战后才听说鲁英麟死了,而且是开枪自杀的。
  原来,正当郑维山结束庄疃之战时,已成光杆司令的鲁英麟,被骑4师救起,骑马突出我军包围,钻进了高碑店车站据点。
  惊魂未定的鲁英麟,急忙打电话给傅作义,一连几次,傅作义都不予理睬。
  鲁英麟想到,第35军是傅作义的王牌,是傅作义的脸面,从未吃过大亏,一向以能征善战而闻名华北。这次,傅作义刚上台一个月,原想借王牌军打个漂亮仗一振军威,却未想让鲁英麟一夜之间,将他的“虎头师”丢了,师长李铭鼎也成了它乡之鬼。
  他悔恨没有听傅作义“遇此敌当谨慎”的告诫,更恨自己的无能。正是因为他是傅作义的同乡、同学加兄弟,傅作义才把第35军军长的重任交给他。正当傅作义欲大展宏图之时,却使35军遭受如此重大损失,他何以面对傅作义?
  鲁英麟绝望了,他举起了手枪。
  就在鲁英麟开枪倒地的同时,傅作义的电话来了。但是,为时已晚了。
  傅作义闻讯后,伤心痛苦,不能自己。第35军惨败,李铭鼎阵亡,鲁英麟自杀,对傅作义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后来,傅作义在给第35军训话时说:“一定要消灭郑维山的第3纵队,此仇不报,有愧于为我35军一名军人的称号!”
  傅作义万万没有想到,在11个月后的又一次交锋中,还是这个郑维山,还是这个第3纵队,再一次将他的35军致于死命的境地。

    2.机要参谋一看电文,脸色大变。立即将电报送给了毛泽东、周恩来
  等人

  1948年10月下旬,蒋介石匆匆来到北平。
  此时的蒋介石,被战局的急剧变化搞得焦头烂额。自他一手发动的内战两年来,中共军队节节胜利,而他的军队却步步败退。特别是自9月中旬,在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先是由中共华东野战军攻占山东省会济南,部队丧失11万人;在东北,共军先后攻占锦州、长春,直指沈阳;在华北,共军攻太原、战察绥、克包头,威绥西,陷傅作义集团于左右支绌;华东、中原,山东全境及郑州、开封和豫北广大地区也被共军先后占领,陇海、平汉两大铁路完全控制于共军之手,刘峙集团数十万人正面临被歼的命运。令蒋介石更为不安的是,一旦东北战争结束,共军东北70万大军将挥师华北,对傅作义集团数十万大军将是极大的威胁。
  蒋介石不得不承认:战局如此变化,军队处处受制,着着失败,使国民党军队将领的信心丧失,土气低落。而且中外人士对国军讥讽嘲笑,实在令人难受。蒋介石此次北平之行,意在与傅作义商议,寻找破敌良策,以挡住失败的势头。
  在北平,蒋介石与傅作义几经密商,他极力主张,乘共军在冀中兵力空虚,组织一支快速突击部队突袭石家庄,一举端掉位于石家庄毗邻西柏坡村的中共中央。
  令蒋介石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与他貌合神离的傅作义,这次却那么爽快地同意了他的主张。傅作义想到,此举一旦成功,不失为保护他在华北的实力,解除逐渐形成的华北危局的一着好棋。傅作义还想到,自升任以来,无所作为,早就想创惊人之举,但机关算尽,终未奏效。倘若此举成功,其荣耀不知比当年夺取张家口要大多少。
  见傅作义被调动起来,且大有胜券在握、跃跃欲试之状,蒋介石高兴地说:“此举一旦战功,那就是剿共战争的奇迹!以此为转折,我将首先在华北中兴,从而使整个国民党中兴!到那时,军心人心必为之大振,国际援助将源源而来,整个战局将转败为胜,最后消灭共产党仍然是指日可待的。”
  10月23日上午,傅作义在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会上,傅作义下达了攻占石家庄的作战任务和部队编成的命令,任命94军军长郑挺锋为总指挥,骑4师师长刘春方。新2军暂32师师长刘化南为副总指挥。接着,他又论述了占领石家庄的意义、目的和执行办法。傅作义还规定了部队在保定集结的时间。傅作义最后说:
  “出奇制胜,兵贵神速,为了达成这次行动的目的,此次行动,对外称‘援晋兵团’,各位将士务必注意保密。”
  就是在这一刻,傅作义仍未将这次军事行动的真正目的告诉大家,可见蒋、傅精心策划之举的诡秘了。
  就这样,一项以突袭石家庄、偷袭西柏坡中共中央的军事计划开始付诸实施了!
  1948年10月25日上午10时,西柏坡。
  军委机要局里一片繁忙。一份来自华北军区转华北局城工部的急电交到机要参谋手中。机要参谋一看,神色大变。他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的速度,将电报分别送给了毛泽东;送给了周恩来,送给了朱德,送给了军委其他领导同志。
  不一会儿,军委首长先后来到了作战室。这里本来就一直保持着的紧张气氛骤然更加紧张起来。他们集聚在华北地图前,在北平至保定,至石家庄,至西柏坡各段,一面指划着,一面交谈着。经磋商后,确定由周恩来直接指挥这场石家庄及党中央的保卫战。随后,毛泽东和其他领导同志,离开了作战室,只留下周恩来一人。
  周恩来脸色严峻,紧锁眉头,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沉思片刻后,便起草给华北军区聂荣臻司令员、第2兵团杨得志司令员及3兵团的指示:

    “据北平确息,蒋、傅匪决集中第94军(3个师),及新2军(2个师)
  经保定向我石门(石家庄)实施空心袭击,并配属汽车400辆,携炸药百
  吨,企图炸毁石门……。我为坚决保卫石门,破敌计划,第7纵队主力应
  即转移至保定以南坚决抗阻南进敌人,以待第3纵队赶到会合歼敌,使敌
  不得南进:第7纵队另一旅应即直开新乐、正定之间,沿沙河、滹陀河两
  线,布置坚决抗阻阵地。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得电后,应立即令第3纵队受
  军区直接指挥,于明(26)日起,以5天行程,不惜疲劳赶到望都地区,
  协同第7纵队主力作战并直接指挥之。扬、罗、耿主力应相机过河,到后
  或直插平涿线破路,或向保定、望都方向随第3纵队后跟进,视情况再定。
    “聂、薄(一波)已直电3纵行动,2兵团电台应于宿营后随时保持
  与军区及军委联络。”

  10月26日,近午,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涿鹿县矾山堡附近一间农舍里。第3纵队司令员郑维山正伏案思索攻打南山敌暂3军一部的作战计划。
  这时,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郑维山拿起电话。
  “是郑维山同志吗?”
  “聂总,是我。”郑维山答道。
  聂总告诉郑维山:“敌情突变,傅作义有偷袭我党中央的企图。周副主席点名要你带第3纵队立即出发,轻装、隐蔽、取捷径,以4天赶到满城,会合并指挥第7纵队,阻击向石家庄进犯之敌。”
  聂总讲完,郑维山复述了任务后问:“还有什么指示?”
  聂总说:“你们可走紫荆关,翻山抄近路,昼夜赶,不要怕疲劳。出发后,设法同我联络。”聂总最后强调:“周副主席在等待你们出发的消息。”
  郑维山放下电话,正准备下达收拢部队的命令,只见一匹快马,由远而近,急驰而来。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派人送来军委要3纵执行紧急任务的电报。来人还带来了兵团杨得志司令员的亲笔信。
  杨司令员在信中进一步强调事态的严重性,任务的艰巨性,要求部队作好动员,及早出发,并明确:“从现在起,第3纵队归军区指挥,你可直接与军区聂司令员联系。”
  郑维山读罢信,立即拿起电话接通了各旅旅长,电话中,郑维山首先传达了周恩来、聂荣臻、杨得志的指示,表述纵队的决心和开进方案,随即下达了纵队作战命令。
  第3纵队的指战员们一听说敌人要突袭石家庄,偷袭我党中央,用不着多作动员,便马上以空前的速度投入到了一切准备工作中。
  下午3点,部队准时上路。
  由矾山堡到满城,不下500里,要是平时,4天行军,不在话下。但这支2万多人的队伍,经过7个月来在察绥、热西和冀东等地连续征战7000余里,已极度疲劳。加上这一路是层峦叠嶂、沟壑纵横的山区。因此,连郑维山这位当年在长征路上三爬雪山、三过草地的战将,也感到压力很大。他知道,傅作义有几百辆汽车、数千匹战马,且此人打仗极讲究隐蔽性和突然性。若不能把第3纵队提前或按时带到,一旦造成损失,将无法向党和人民交待。
  为了加快行进速度,及时掌握情况,部队一出发,郑维山就带一个精干的指挥组走在前面。
  10月末的季节,天黑得特别早,夜幕一降临,便是一团漆黑的世界。
  一路上,没有歌声,没有笑谈声,只有急促的脚步声。
  郑维山跃马登上高处,向后望去,长长的行军队伍,像一条巨龙,在崎岖的山路上,在起伏的山岭间,蠕动着,翻腾着。
  向前!向前!不停地前进!
  此时,位于西柏坡农舍里的我军最高统帅部,一直密切关注着郑维山和他的第3纵队的行动。
  10月27日4点半,也就是郑维山他们刚刚出发第12个小时,周恩来就将第3纵队行动情况的书面报告放在毛泽东的办公桌上:

    主席:已与聂通了电话,要他转令3纵连26日在内以4天行程赶到满城。
  他说5天赶到,每天已近百里,我要仍以此命令转告郑维山(3纵队司令),
  他定今日接通电话后即告郑,并催其轻装,取捷径按4天行程赶到。……
  顷聂第二次电话,他已将提前一天到满城的命令,经北岳电话转告3纵队。
  3纵今(27)日,可能到达紫荆关以北。地方已在动员,物资在疏散。
                        周恩来 27日4时半

  中央军委在督促第3纵队加快速度,火速南下的同时,命令保定南北党政军民也动员起来,断桥破路,构筑阻击阵地,埋地雷,设障碍,迟滞敌前进速度,争取时间,待第3纵队到来。
  一时间,第3纵队成了中央最高统帅部和当地执行抗击任务的军民共同关注的焦点。
  1个半小时之后,周恩来的第2次报告又送给了毛泽东:

    主席:3纵队昨26日上午方得出发命令,得令下午即走,故昨天下午及
  夜间,均在走路。今日恐总须下午才能出发,俟叫通电话后,专告聂转达你
  的指示。
                         周恩来 27日6时

  显然,毛泽东也在关注着第3纵队的行动。
  又过了1个小时,周恩来向毛泽东呈上了第3份报告:

    主席:顷与聂电话,3纵队昨天多部分是白天行军,在山沟里走不成
  问题。已告其再以电话通知给各县。与各县通电话,须经过地委。现新乐、
  望都、安国、高阳等县,均由孙毅及9地委在指挥。完唐、曲阳、行唐等
  县,则由4地委指挥。石门附近各县,则由萧克指挥。聂通过他们3处与各
  县联络。并负责检查各条道要点及纵深破坏情况与民兵日夜的袭扰。
    聂总认为,如3纵赶到出现,及我正面阻敌3天,可能破坏敌之袭击计
  划。
    今天下午,当再检查其执行程度。
                        周恩来 27日7时

  第3纵队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翻了一山又一山,走了一程又一程。
  28日下午,纵队翻过了紫荆关。屈指数来,两天两夜行程270里,至此郑维山才下达了自开进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指令。
  趁此机会,郑维山策马赶到紫荆关附近的小兰村,找到纵队后方基地。当郑维山在电话中向聂总告之部队目前到达的位置时,聂总高兴地说:“周副主席刚来过电话,问你们今天能否到达紫荆关?你们提前到了,我立即向他报告。部队要恢复下体力。”
  聂总还说:“周副主席昨天向毛主席报告了3纵出发的情况,主席很满意。主席指示你们过紫荆关后,改为‘白天赶路,晚上小息’。”聂总解释说:“主席的意思是说,白天视度好,要你们尽可能地加快速度。”
  从主席的指示中,郑维山再次体味到敌情的严重。
  他匆匆吃了点饭,正吃着,聂总又来电话:“周副主席要我转告你们:突袭之敌今天已集结保定,明天会合刘化南师南犯,我们已令7纵和9地委至少在保定到唐河段阻敌两天以上,只要你们30日赶到望都地区,就有破敌把握。”
  郑维山放下电话,二话没说,飞马回去,拉起部队就走。
  29日下午3时,先头部队到达满城西南的康关。这里距望都不到80里。郑维山一面令部队原地休息,一面打电话与军区联系。
  岂知,军区的电话早已转接在这里等候了。电话说:“周副主席再次问第3纵队能否如期到达?”并告之:“傅作义的35军和16军已出动,今晚可到保定。军委已令2兵团主力南进,要求3纵与7纵会合后正面阻击敌人,准备与2兵团主力南北合击打一个歼灭战。”
  郑维山急令部队再次轻装,加快行军步伐。
  指战员们立即丢下了背包、米袋及一切生活用品,只剩下枪支弹药,天一抹黑又踏上了征程。
  30日拂晓,部队提前一天到达军委指定的地区——望都。
  此时,郑维山派出去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敌94军右翼师突破了望都防线,正向唐河以南进犯,我7纵已转退沙河一线布阵抗击。
  郑维山听后大吃一惊,唐河到沙河45华里,沙河到石家庄仅100华里。如果敌人强行突进而我7纵又在沙河立足未稳,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没有军委新的指示,且部队已十分疲劳,但不容迟疑,必须以更快的速度赶往沙河一线,与7纵会合,坚决把敌人阻住。
  决心已定,郑维山再次下达新的行军命令。
  部队急速向沙河奔进!
  31日凌晨,部队终于赶到了沙河以北的燕赵、东抵村地域,立即展开抗敌准备。
  部队到达后,郑维山一面派人与7纵联络;一面电话向聂总报告。聂总一听,非常高兴,对郑维山这种坚决灵活地执行军委命令的做法,十分满意。他说:“你们主动赶到了敌人前面,很好!周副主席让我转告你们、傅作义得知你们到达望都,惧怕94军被歼,已令其回逃,敌先遣师已逃回望都县城。你们很疲劳了,要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敌人撤得慢,4纵又能赶到,争取在满城地区打一仗,吃掉它一部。”
  聂总的话,令郑维山感到莫大的快慰和满足。部队昼夜兼程4天,跑了600多里路,迫使敌人不战而退。保卫石家庄,保卫党中央,这个目的是完全地实现了。
  令郑维山感到不解的是,傅作义何以这么快地改变既定的作战方针?
  原来,第3纵队的突然出现,使傅作义大为吃惊。他不明白,两天前的情报说,郑维山的第3纵队在察南休整,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600里外的沙河岸边。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与郑维山的3纵已多次交手,深知3纵的厉害。郑维山的出现,必导致他满以为胜券在握的“奇迹”归于破产。
  就在杨、罗、耿兵团南下的同时,中央军委又命令东北野战军第2兵团司令员程子华率第4、第11纵队等部共11万人由辽南提前入关,作为东北先遣兵团直出冀东,威胁北平。华北第2兵团和东北先遣兵团的行动,使傅作义预感形势不妙,此外,新华社也公开揭露了傅作义的突袭阴谋,更使他丧失信心。于是,傅作义急忙于31日凌晨3时给前方部队发出特急电报,命令突袭部队立即撤回。电称:“敌3纵已返冀援石,着你部克日撤至方顺桥,并已派第35军接应。”
  拍完电报,傅作义十分沮丧地瘫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言语。他清楚,这次行动,正应了农家的一句名言:“偷鸡不成反蚀米”。原本想创造个奇迹以挽救垂危的战局,反而损兵折将,使本来就枯竭的兵源、财源更加困难。更为不妙的是,本已离散的军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傅作义知道,自这次失败后,北平地区的国民党中蒋系部队与傅系部队之间,以及傅系集团内部矛盾加深了,互相猜疑,怨恨情绪增长,他感到难以驾驭了。
  而此时的郑维山正为傅作义的部队进得太快,而没能在这里打一个歼灭战而感到不满足哩!

    3.野司急电:“中央军委并告郑维山:郑维山擅自将3纵围城部队主
  力调至沙城,如35军逃跑,郑要负完全责任。”

  兵书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道出了一名优秀军事将领的实质所在。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不仅能够做到坚决贯彻执行上级的命令和决心,更要能够做到根据战场的实际变化,果敢地作出自己的判断和相应的行动。这不仅需要有过人的智慧,更需要有超人的胆略。
  郑维山,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军事将领。
  这次的“君命有所不受”,发生在1948年末的平津战役中。在这次战役中,郑维山违抗军令,将自身置于腹背受敌、胜败未卜的危险境地而不顾,果断命令部队堵截傅作义的第104军对第35军的接应,切断了第35军回撤北平的惟一通道,实现了毛泽东的“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战略意图,迫使傅作义走向和平道路,对北平和平解放计划的顺利实施,起到了主要作用。
  这确实是郑维山军事生涯中值得大书一笔的辉煌一页。
  就凭这一仗,就足以使郑维山以一名多谋善断、勇猛果敢的战将而著称于世。
  事情还得从1948年11月初说起。
  1948年11月2日,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东北全境宣告解放。
  傅作义很清楚,他即将面临的是中共东北、华北解放军的联合打击。过去应付一个华北野战军已感到非常吃力,若再加上一个东北野战军,实在是难以支撑。
  傅作义正面临着艰难的选择。选择有三:一是坚守;二是南撤;三是西退。“坚守乎?南撤乎?西退乎?”着实令傅作义作难。
  弃华北而南撤,或支援淮海,或扼守长江,这是蒋介石所期望的,但傅作义惧怕南撤后,被蒋介石吞并,这是傅作义不想看到的。
  西退呢?西撒绥远,又怕地瘠民穷,兵源枯竭,补给困难,终非长久之计。
  那么只有坚守喽。但坚守的前景也不美妙,不过,一、北平、天津、张家口、唐山地区人多地丰,交通便利,守、撤回旋余地大;二、辽沈战役刚结束,东北野战军消化战果有待时日,不可能马上入关;三、正值隆冬严寒,难以远征,即便要打,自己具有以主待客、以逸待劳的优势,可以争取胜利。
  几经考虑,傅作义终于作出“暂守平津,保持海口,扩充实力,以观时变”的基本方针。
  为贯彻这一方针,傅作义将他的全部兵力56万人,收缩在东起北宁路的滦县,西至平绥路的张家口,长达1200华里的地带,以北平、天津、塘沽、唐山、张家口为重点,摆开一字长蛇阵。
  毛泽东针对博、蒋之间的矛盾,和傅作义是撤、还是守的踌躇难决的心理,制定了将敌“抑留华北,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作战方针。
  考虑到淮海战役一旦打响,徐州告急,傅作义极有可能南撤或西退。毛泽东决定,提前发起平津战役。
  发动平津战役的首要问题就是将敌稳住,留在华北。
  然而,此时的华北我军,第1兵团在围困太原;第2兵团自粉碎傅作义突袭石家庄阴谋后,在河北曲阳地区休整,准备开赴太原参加会战;第3兵团远在归绥。
  倘若此时傅作义开始动作,我军将无力阻止。
  为了“留住”傅作义,使我军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平津战役,毛泽东以伟大战略家的气魄和雄才大略,毅然作出如下决定:
  1.第3兵团撤回归绥,回师张家口,以防傅作义率嫡系西撤;
  2.缓攻太原,以免过早攻克,使傅作义感到孤立;
  3.令东北野战军迅速隐蔽入关;
  4.派人与傅作义联系,稳住他。
  毛泽东给傅作义开出的这一“药方”,可谓用心良苦。傅作义倒也“领情”,误认为我华北兵力不足,我东北部队一时不能入关,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决策进退问题。
  自然,-“留住”傅作义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吃掉它”。如何“吃”,毛泽东早已开出处方,叫做“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从那儿“吃”起?毛泽东把目光投向位于北平西的平绥路张家口。平绥路是傅作义嫡系逃往绥远的惟一通道,张家口又是傅作义的重要军事基地。
  打张家口,既可切断敌西逃之路,又可调出北平向张家口增援之敌,同时,将敌注意力吸引到西面,又能掩护我东北野战军隐蔽入关。真可谓一石三鸟,一箭双雕。
  决心已定,毛泽东命第3兵团必须于11月25日由现地出发,以6天时间(愈快愈好)到达张家口附近,以抓住张家口之敌不使往东逃掉为原则。并特别强调,抓住。包围敌人之后,不要攻击,以吸引北平之敌西援,然后协同第2兵团和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把傅作义主力分割包围于平绥线上。
  11月29日夜,随着一阵猛烈的炮火,第3兵团包围张家口的战斗打响了,并迅速形成对张家口的包围态势。平津战役的帷幕从此拉开。
  正如毛泽东所料,傅作义非常害怕失去张家口,急急忙忙令驻丰台的第35军两个师和驻怀来的第104军第258师分别乘火车、汽车增援张家口;同时,将第104军主力和第16军分别西移至怀来、昌平、南口地区,以确保平张路畅通,留有后路。
  见傅作义将博系军几乎全部调动于平绥线上,毛泽东不禁喜上眉梢。特别是调其第35军远离北平,这正是毛泽东和其他统帅们所期望的。
  第35军是傅作义亲手培植并靠其走官运的基本力量。可以说,35军是傅作义的“命根子”,没有35军,也就没有傅作义的今天。因此,抓住了35军,就抓住了傅作义,抓住了整个傅系。抓住傅系,也就拖住了平津地区的蒋系部队。所以,消灭第35军,是平津战役中的关键一仗。
  当第35军到达张家口后,毛泽东立即亲拟电稿,命令第3兵团“筑工围好,不使敌跑掉。”
  同时,命令东北先遣兵团急进,包围怀来、南口之敌,隔断北平与怀来间联系,击退北平增援之敌。
  命令第2兵团迅速开向宣化,奔袭下花园地区,破击平张路,隔断张家口与宣化的联系。
  就这样,各路大军按军委预令计划,紧锣密鼓地行动着。
  岂料,风云突变。12月5日,东北先遣兵团攻打密云,暴露了我军企图。
  傅作义大为震惊,他马上意识到,我军对北平下手了!
  傅作义立马飞往张家口,亲自部署第35军回撤北平。同时,令第104军、第16军同时向西运动,接应第35军,然后一同回北平。
  12月6日中午,第35军从张家口乘300辆汽车扬长东去。
  得知第35军东逃,而我第3兵团又未能及时阻击,毛泽东火了,指名道姓地批评第3兵团:
  “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35军东逃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成武)、李(天焕)任务是包围张家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东或绕道跑掉(主要注意不使敌西逃),如敌逃跑,则坚决全歼之。杨李应严令所部负此完全责任,不得违误。”
  同时,在电文中,毛泽东把堵住第35军东逃的任务交给了第2兵团。
  “现35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
  当然,这一切都是东北先遣兵团攻打密云引起的,在发了上述电文的同时,毛泽东给东北野司发出了电文。电文中,毛泽东毫不客气地批评了林、罗、刘。电文最后说:
  “希望杨罗耿能于6日或7日早在下花园、新保安线上抓住35军及104军,而怀来之敌亦未跑掉,你们可协同杨罗耿歼灭该敌。”
  然而,第2兵团仍在百里以外的路上,要到达军委指定的新保安一线,至少一天时间。
  情况十分紧急!
  第2兵团杨得志司令员接到军委命令后,立即命令各纵队强行军,火速开进。同时,命令原位于平绥线的4纵第12旅顽强阻击,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为主力赶到争取时间。
  郑维山率3纵直奔新保安。
  也许注定傅作义加快失败的命运,谁叫他摊上一个刚愎自用、骄狂自大的35军军长郭景云。郭景云素以作战勇猛和狂妄骄横而著称,他根本没有把解放军放在眼里。从张家口到北平乘车不过一夜路程,在他看来,回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自12月6日中午出发,很顺利地通过了沙岭子,通过了宣化。但东出宣化不远,开始遭遇我地方部队的袭扰。郭景云一面迎击我军,一面修路,走走停停,无奈,当晚宿营鸡鸣驿。这样,就为我军争取了时间。7日晨,敌35军继续东进,遭到早已在新保安布防的我冀热察军区部队和华北第4纵第12旅的猛烈阻击,欲进不能,只好让傅作义派飞机前来助战。尽管第12旅作战勇猛,但毕竟势单力薄,且战且退,战至下午6时,35军全部占领新保安,当晚在新保安宿营,又给我军争取了时间。我第12旅当夜在新保安以东继续构筑阻击阵地。
  7日拂晓,第2兵团主力一部赶到下花园。
  8日黎明前,第2兵团各纵队才从西、南两面全部到达新保安,将敌包围。
  郑维山的3纵立即投入了抗击敌35军突围的战斗。
  8日下午,郑维山收到了兵团急电,电文称:
  “军委已严令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敌35军得以东突,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现要我们确实包围着敌35军于现在地区,并隔绝与怀来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任。因此,我们亦要求你们严格而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
  兵团的命令是明确而严厉的,这是郑维山自15岁参加革命以来,所见到的措辞如此严厉的为数不多的电文之一。军令如山倒,郑维山感到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
  恰在这时,郑维山接到他先机派出的侦察小分队的第二次报告。报告说发现敌人大股部队沿洋河北岸乡村土路向西运动。
  郑维山一听,内心一紧,脸色更加严峻。
  原来,郑维山在往新保安的开进途中,惯于独立思考的他和往常一样,随着马蹄声响,大脑急速地转动起来。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大战在即。不是吗?傅作义的第35军刚到张家口,却又急忙撤回北平;我方呢,电报一封接一封,命令一个接一个,火急火燎的,一个劲地催人快走,快到位。这说明双方最高统帅层都在作部署、调整。这意味着我军要对傅作义,对北平动手了!
  傅作义的35军,可以说是郑维山的3纵的老对头了。郑维山也清楚35军在傅作义心中的分量。
  那么,当35军回撤受阻时,傅作义会不会派兵接应或支援呢?
  想到傅作义老谋深算、隐蔽不外露的个性,想到傅作义惯用的突然偷袭手段,郑维山马上作出判断:这种可能性极大。
  那么,傅作义会派哪支部队去接应呢?
  会不会派张家口的第105军由西往东前去支援?不太可能。即使有,也会遭到我军第3兵团的阻击,东援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么,很有可能的是,傅作义命位于怀来的第104军西出接应。
  那么,我方对此是否有所准备?
  至少从目前所接到的命令,尚未看到打敌增援的安排。
  郑维山想到:一旦敌第104军、第35军两军会合,将对整个战局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据于上述分析判断,郑维山在途经矾山堡地区时派出侦察分队,并特意交待,沿洋河南岸向东侦察,一有情况,及时报告。
  这就是郑维山的过人之处。
  聂荣臻曾给郑维山一个评语,说他作战“心细如绣花”,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侦察分队的第二次报告,再次证实了他的判断,敌104军前来接应第35军,且已相距不远。
  其实,早在上午,郑维山接到过侦察分队的报告,说沙城以西地区有零星枪声,郑维山就初步判定可能是敌104军开始行动了。郑维山打电话问防守在新保安城东的4纵:你们4纵在沙城地区有没有部队?回答是:没有,我们的任务是阻止35军东逃。显然,4纵对傅作义的援军毫无防备。而一旦打起来,面临腹背受敌的是4纵,而不是他位于新保安城西侧的3纵。
  郑维山拿起电话,想把自己的判断和掌握的情况报告结兵团。
  可惜,有线尚未沟通,无线信号极差,也无法联络。
  怎么办?是按兵团命令于现地不动,阻敌西逃,还是抽出兵力,主动出击,东去拦阻西进援敌?
  前者,是兵团、军委再三而严格命令所规定的,成则皆大欢喜,败则无人责难;后者,则要冒抗令不遵和与敌生死决战、胜败未卜的危险。
  郑维山选择了后者。
  作出这一选择对郑维山来说并不难。对革命事业的高度责任感,是一个方面;多年作战的经验和培养出来的果敢作风,是另一方面。
  郑维山清楚,目前只有粉碎接应之敌,才能有效地围住第35军。
  郑维山决意要同傅作义作一番生死较量。至于他个人的安危荣辱,早已置之度外。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立即行动!郑维山命令9旅配属7旅1个团继续围城,坚决阻敌突围;命令8旅和7旅(欠1个团)随他东出迎接西援之敌。同时指示电台,尽快沟通联络,向兵团报告纵队行动。
  这天夜里,阴云密布,天黑如漆。
  部队在悄声地前进。
  当郑维山率前卫团到达沙城西南的宋家村西刚想进村时,突然,从村中打出一梭子子弹,接着,枪炮声一齐闹腾起来。
  郑维山一愣,随即判定,该敌可能是敌人的先头部队。
  郑维山立即命令前卫团就地展开,并命令团长张文轩设法捕获俘虏,弄明敌情。
  随后,他将各旅团指挥员召集起来,在碱滩一个单户人家的房子里,召开紧急会议,下达作战命令:
  1.第7旅(欠1个团),在碱滩、马圈地区构筑3道阻击阵地,从正面阻击敌人;
  2.第8旅进至沙城东南侧,从敌人侧后配合第7旅的正面阻击;
  3.从负责围城的第9旅抽1个团部署在马圈与新保安之间,作为第2梯队。
  郑维山最后强调说:“一切战斗准备均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全体指战员,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和战斗准备,迎接明天可能到来的恶战!”
  是的,郑维山的判断没错。正当我3纵积极展开战斗准备之时,远在北平的傅作义也在调兵遣将,为明天争取第35军突围成功作准备。他任命第104军军长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指挥第104军(欠1个师)、第历军(欠1个师)及第35军(欠工个师),迅速击溃包围第35军之敌,星夜向北平转进。
  安春山接到傅作义的电令后,立即命令第269师、250师,星夜行军到沙城以南贾家营附近集结,任务是:向占领新保安外围宋家营、赵家营马圈之敌进攻并占领,迎接第35军向新保安以南地区突围,重点指向马圈。限9日前打通赵家营、宋家营。马圈、新保安间的通路。
  “命令第35军于9日早,待第250师、第269师开始攻击时,即由新保安向马圈攻击,两面夹击该地共军,赶早突破重围。”
  1948年12月9日,恐怕是郑维山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一天。
  9日早晨7时,战斗打响,东西两面敌人同时发起攻击,双方炮火交织,十几架飞机轮番轰炸,第3纵队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危境之中。
  对于战斗的残酷、激烈,早在郑维山的意料之中。他所未料到的是,正在这时,兵团一封急电送到郑维山手中,上写:
  “中央军委并告郑维山:
  郑维山擅自将3纵队围城部队主力调至沙城地区,如35军逃跑,郑要负完全责任。”
  郑维山自然能掂量出这份电报的分量,他这时所做的是,立即让译电员回电:
  “兵团并报中央军委:
  兵团来电获悉,现在我这里情况严重,处境困难,望令4纵增援我1至2个团。”
  看来敌人是孤注一掷了。在空军和炮兵的支援下,连续发起多批次的集团冲锋,一浪高过一浪。
  第3纵队指战员依托临时工事,打得十分勇猛顽强,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我马圈、碱滩一、二线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反复多次,成了一场血与火的拉锯战。整个阵地始终淹没在战火狼烟中。
  郑维山沉着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的变化,指挥部队与敌展开近战,以减少敌炮火和空袭的威胁。
  战至中午,敌104军除攻占了两三个村庄外,几乎无大的进展。
  在我第3纵队与敌激战的同时,西柏坡我最高统帅部的毛泽东,已指挥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迅速突进,插向康庄、怀来,切断了援敌退路。
  与此同时,第2兵团命令第4纵参谋长唐子安率2个营支援郑维山。
  而此时的傅作义,在北平“剿总”部里,焦虑万分,坐卧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没有等来安春山的好消息,却等来在康庄、怀来地区发现共军主力部队的消息。傅作义一听,当即变了脸色,禁不住自言自语道:“晚了,完了……”
  解救35军不成,如今又有赔进去2个军的危险。这3个军是傅作义的嫡系主力,一旦失去,坚守,还是南逃,都无资本了。
  傅作义不甘心,要与安春山通话。他在电话中对安春山说:“无论如何请你亲自去把郭景云接出来。”
  那近乎于哀求的声音,令安春山听后心颤不已。
  安春山上阵了。下午4时,他亲自指挥,作最后一拼。
  安春山一下子组织了2个团的兵力,在空军和炮兵掩护下,向我3纵阵地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同时,新保安的第35军也猛烈突围,并进至东园地区。
  此时,东、西两敌相距不到4公里!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郑维山显得格外冷静,他命令第8旅由沙城向敌侧后出击,命2梯队团从马圈两侧配合正面实施反击。
  郑维山下了死命令:“阵地不能丢,坚持到天黑!”
  战至黄昏,敌人开始不支。而第3纵队却愈战愈猛,反冲击打得有声有色,敌人被打得溃不成军,抱头乱窜。
  正当第3纵队欲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之时,郑维山却下令:“停止追击,返回原地待命。”
  指战员们不解,郑维山解释说:“打援是为了包围敌35军,现在援敌已被打退,我们的任务仍是包围敌35军。至于眼下的敌人,跑不了多远就会成俘虏了。”
  当晚,郑维山收到中央军委的嘉奖令,电文说:
  “新保安敌35军9日数次向东猛突,均被我击退,怀来敌104军向西猛犯,亦仅占我沙城以南一村。杨罗耿3、4纵队昨(9)日击退东西两面犯敌,确保自己阵地。
  应传令嘉奖。”
  郑维山读完电报,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在郑维山接到嘉奖令的几个小时后,傅作义发出了“要求中共停止战斗,双方谈判解决”的电报。

    4.兰州城垣,郑维山举目西望,残阳如血,群山苍茫,心中默默告慰
  西路军英灵

  公元1949年1月,震惊中外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落下了帷幕,土崩瓦解的蒋家王朝,已魂飞魄散陷入末日穷途。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出了向全国进军的号令。命令全军奋勇前进,坚决、干净、彻底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
  此时的蒋介石,把垂死的目光盯向了位于西北尚存的40万国民党军队,特别是马步芳、马鸿逵等,作垂死挣扎,以图东山再起。
  4月24日,太原战役胜利结束。
  4月25日,毛泽东致电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并告彭德怀:“18及19兵团改隶第一野战军建制,尔后行动整训及补给等统听彭德怀同志指挥。”
  同时,毛泽东复电彭德怀:“同意你5月初回陕,在回陕前请对18、19兵团的部署加以确定,而后该两兵团即由你直接指挥。”
  一声令下,华北18和19兵团刚刚走出硝烟弥漫的太原战场,便又踏上西去征程。
  征尘遮天蔽日,铁流滚滚向前。
  在行进中的第19兵团队伍中,有一个人的心情与众不同,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命运注定了他要与曾给他留下惨痛记忆的“马家军”,作最后的较量。
  他,就是第63军军长郑维山。
  郑维山怎能忘记,14年前,他作为红4方面军第30军第88师政委,率部二次西征,由于脱离战略后方,孤军奋战。条件恶劣,尽管打了几次胜仗,但最终未能摆脱失败的命运。年轻气盛的郑维山领教了“马家军”匪帮的凶残。多少战友牺牲了,鲜血洒满了西路军的征途。记得最后一战,郑维山率部战斗到最后一刻,终因寡不敌众,他仅带出十来人突围成功……
  那是郑维山军事生涯中最为惨痛的一页。
  郑维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战友们报仇,洗清这笔血债!
  在郑维山看来,此次进军西北,国民党胡宗南军队在西北野战军3年的沉重打击下,虽尚存10余万人,但已是惊弓之鸟,不堪一击,真正的对手,当属马步芳、马鸿逢的“马家军”。
  正如郑维山所料,第19兵团入陕后,立即投入了第1野战军彭德怀指挥的扶眉战役。扶眉一战,歼胡宗南军队4.3万人,胡宗南见主力被歼,仓皇率残部退守秦岭,青海、宁夏二马见胡宗南大势已去,为保存实力,免遭被歼的命运,也随即匆忙北撤。
  扶眉一战,更重要的意义是,粉碎了胡宗南与青、宁二马的作战联盟。狂妄的青、宁二马绝没有想到,扶眉战役为他们的灭亡敲响了丧钟。
  彭德怀决定:“钳胡打马”,与“马家军”最后交锋的时刻倒了!
  7月20日,在宝鸡虢镇父户村一座寺庙的大殿里,1野军以上高级干部会议正在进行。会上,彭德怀部署了与青、宁二马在平凉地区决战,歼其主力的作战计划。
  7月21日,杨得志第19兵团接到命令后,即从乾县、礼泉一线出发,沿西(安)兰(州)公路及其两侧追击敌人,揭开了西北决战的序幕。
  然而,历史却在陇东平凉这块多山、多沟、苍凉且贫瘠的土地上,与彭德怀、甚至与毛泽东,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决战尚未打响一枪一炮,青、宁二马临阵脱逃,几乎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原来,敌人已放弃与解放军在平凉的决战企图,采取了且战且退、迟滞解放军前进的战法。
  彭德怀当机立断,命令杨得志19兵团、王震第1兵团、许光达第2兵团,不分昼夜,穷追二马,力争在追击中歼灭一部敌人。
  三路兵马,如三支利箭,迅速射向正在撤退中的二马,其力犹如雷霆万钧,其势犹如排山倒海。
  这一追,便追到了兰州城下。
  8月4日,彭德怀下达了进军兰州歼灭“青马”的命令。
  8月20日,许光达的第2兵团,杨得志的19兵团,将兰州从东、西、南三面包围。
  这个事后被军事史家称之为解放西北的最后一战的兰州战役,一触即发。
  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在地理上,是扼制青海、河西走廊、新疆及宁夏的枢纽,也是国民党统治在西北的军事与政治中心。
  这个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重镇,确实有险可依,有势可靠。它北濒黄河,三面环山,环抱城垣的皋兰山峰峦高耸,成为古城的天然屏障。山上建有国民党在抗日战争时期修筑的永久性工事,工事如蛛网蛇窟,遍及整个山体,主阵地筑有钢筋水泥碉堡群,并相互连接,成为一体。主阵地外挖出1至2道峭壁,高约6至10米。峭壁腰部设有机枪掩体,峭壁外挖有几道外壕,宽深约为3至5米,各壕间又有暗堡和野战工事。阵地前还设有铁丝网、地雷群。
  兰州守军为青海马步芳的部队,总指挥为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马继援依仗兰州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势,狂妄叫嚣:“我要让彭德怀栽在兰州城下,尝尝我马家军的厉害!”
  彭德怀对于与“青马”在兰州决战绝没有掉以轻心。他清楚,马继援要与他在兰战决一死战,此战难度极大,恐怕一时不那么容易拿下。要攻下兰州,必须—一攻下敌人外围马架山、豆家山、营盘岭、沈家岭等阵地,别无任何途径。
  彭德怀作了严密部署。
  郑维山的63军,负责攻击豆家山和十里山。
  受今后,郑维山命令杜瑜华和蔡长元的第189师,张英辉的第187师担任主攻任务,第188师为第2梯队。
  豆家山,位于兰州东南10公里处,海拔2089米,东北与十里山相连,西与古城岭、马架山相接,西兰公路由东至西穿山而过,是兰州东南的天然屏障。攻下豆家山,等于打开了进入兰州的东大门。
  马继援以他的精锐主力第82军第100师,再加上他的嫡系警卫部队青海保安第1团,防守豆家山这一线山地。
  敌人狂妄地吹牛说:“10万人马也攻不下兰州的东南要冲!”
  郑维山知道,这是一块“硬骨头”,但正因为如此,更激发起他的斗志。
  对于敌人第100师,郑维山是知道的,在他二次西征时,曾与其两次交手,深知该敌凶残,战斗力强。在郑维山给部队作战斗动员时,曾反复强调,不可麻痹轻敌,必须以“硬”抗“硬”,发扬英勇顽强的作战作风。
  8月20日夜,主攻部队隐蔽接近敌人阵地,进入攻击位置。
  21日拂晓,全线发起攻击。
  出乎郑维山意料的是,敌人的火力如此密集、凶猛,攻击部队寸步难行,虽然指战员非常勇猛,组织了一次又一次攻击,但始终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郑维山感到很憋气。他清楚,还是轻敌思想作怪,战斗准备不足。
  更让郑维山想不到的是,其他攻击外围阵地的兄弟部队,与他63军的情况差不多。
  情况汇总到总指挥部,彭德怀下令:全线停止攻击。
  毛泽东获知后,给彭德怀来电:“首攻受挫,需要认真总结一下,找出教训,彻底克服轻敌情绪,进一步充分准备,待部队攻击确有把握时,再与敌较量!”
  彭德怀立即给部队发出指示,要求各部队认真总结,寻找教训,彻底克服轻敌情绪,认真作好再战准备,务求再战必胜。
  彭德怀把再次攻击的时间定于三天后的25日。
  郑维山不敢马虎,多次来到前沿,与作战部队研究敌情和地形情况,确立作战方案。
  那天,他再次来到第189师阵地,带领师长杜瑜华、政委蔡长元观看地形,选择突破口。
  郑维山对站在两旁的杜瑜华和蔡长元说:“这次主攻豆家山的任务,是彭总让我交给你们师的,并亲自点名让潘永堤的566团担任主攻团,你们可不能辜负彭老总对你们的厚望啊!”
  俩人听后激动万分,不约而同地说:“请军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彭老总的期望,坚决拿下豆家山!”
  “好,有你们的这句话就行!”郑维山高兴地说。
  大家一边看地形,一边议论道:“如此坚固的设防,确实少见,难怪敌人把兰州吹嘘为‘攻不破的铁城’哩!”
  郑维山把拳头在空中一挥,坚定地说:“就是铁的也要把它砸烂!你们要多用点穿甲弹,把敌人的工事都搞掉,叫敌人尝尝我们铁拳的厉害!”
  经研究,进攻的突破口,选在豆家山1号阵地,守敌两个团的接合部。
  8月24日下午,郑维山又一次来到主攻团,看望部队,检查战前准备工作。
  潘永堤团长向郑维山汇报了部队的准备情况,特别介绍了担任突击任务的第3连的准备情况。
  他望着郑维山严肃的脸,提高声音,高声地说:“军长,我们各个连队都做好了准备,全团干部战士情绪很高,只要首长一声令下,我们准能攻下豆家山!”
  郑维山听了,高兴地挥着手,说:“明天的战斗是激烈的,一定要让战士们吃饱饭,睡好觉,才能打好仗。”
  8月24日夜晚,第189师利用黑夜的掩护,挖了两条各500米的堑壕,直逼敌阵地前沿。
  8月25日拂晓,随着三颗信号弹同时升空,全线攻击再次发动。
  顿时,密集的炮弹,沿着豆家山马家军阵地的纵渠飞泻着,硝烟笼罩了整个山头。
  第566团突击队第3连,如猛虎下山,越过道道堑壕,跨过层层铁丝网,高呼着冲了上去。
  冲锋发起不到10分钟,第3连已从正面突破了敌人的前沿阵地,开始向纵深发展。
  这一幕,被站在军指挥所里的郑维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高兴地说:“打得好,我们的突击部队攻上去了,用了不到15分钟,就打开了第一个突破口!”说完,他又转过身,对作战参谋命令道:“炮火实施延伸射击!”
  红旗插上了豆家山敌1号阵地。
  彭德怀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敌人阵地上飘起了我们的红旗,当即给郑维山打来电话,说:“你们打得很好!是全线最早突破敌前沿的攻击部队。你们要乘胜进攻,一举攻克豆家山!”
  突击队第3连刚刚攻占阵地,立足未稳,敌人就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凶猛的反扑。他们在密集火力的掩护下,一个个袒胸露怀,举着大刀,狂吼乱叫着冲了上来,企图把我突击队压下去,夺回阵地。
  第3连毫不畏惧,同敌人展开激烈的拼杀。战况十分惨烈。
  战斗进行到中午12点半,豆家山敌1号阵地,被突击队第3连全部攻占。
  这时,第1连和第2连,也紧跟着突击队第3连冲上了1号阵地。在飘扬的红旗下,指战员接连打退了敌人的数次反扑,又向敌人的2号阵地发起进攻。
  担负右翼突破的第565团的突击队第7连,在此同时,完全攻占了敌人的3号阵地。
  豆家山1号和3号主阵地被突破,打乱了敌人的防御部署。
  马继援获知后,慌了手脚,急忙调兵遣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失去的阵地,死守豆家山。
  敌人组织了大刀敢死队、督战队、执法队,还歃血宣誓,画符护身,叫嚣着:攻上去就赏银元,赐美女,战死了就“升天”,誓与豆家山共存亡。
  面对敌人的疯狂反扑,第189师师长杜瑜华决定,除第567团第1营担任侧翼警戒外,所有部队用梯次连续投入战斗的打法,保持强有力的后劲,与反扑的敌人进行决战。
  激战持续到下午5时许,郑维山的第63军第189师,全部攻占了豆家山阵地,歼敌3000余人,打开了兰州的东大门。
  郑维山立即命令部队乘胜追击。
  正因为郑维山的63军迅速攻人兰州城内,使守卫兰州其他方向的敌人腹背受到攻击,“青马”主力损失惨重,马继援无可奈何,只好密令全线撤退。但为时已晚,敌人溃不成军,迅速土崩瓦解。兰州战役至26日晨便宣告结束。
  兰州解放了!
  8月30日,彭德怀主持并指挥了盛况空前的解放军入城式。
  入城式结束后,郑维山独自登上兰州城垣,面对西天如血残阳和茫茫群山,他胸中涌起的,是对当年西路军战友们的深深怀念。

    5.郑维山一拍桌子:“打!出了问题我负责!”于是,在敌人眼皮底
  下,志愿军3500人悄然潜伏

  1953年6月10日,山峦起伏的朝鲜东线战场,迎来了一个平凡而又极不平凡的日子。
  这一天,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第20兵团指挥部,第60军军、师、团指挥所里,人们的心情极为紧张,一齐关注着我军的一次重要的军事行动。
  龙门山,第20兵团前进指挥所里,气氛紧张而又宁静,除了偶尔响起的清脆的电话铃声和掀动的电报纸的哗哗声,几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代司令员郑维山此刻的心情,更是非同一般。他望着坐在他眼前新到任的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耳边又响起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的声音:“郑司令员,杨勇司令员、王平政委已经来到,你呢,准备回国接受新的命令。不过,这一仗嘛,还是由你指挥。他们刚到,毕竟还不熟悉情况。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请邓司令员放心,保证把这一仗打好!”郑维山答道。
  是的,这是他参加朝鲜战争的最后一仗。
  这一仗的作战方案是他提出来的,他参与了整个作战计划的制定和修改。为了打好这一仗,他和主要实施这一方案的60军的指战员们,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倾注了他很多心血。
  这一仗,是我志愿军实施夏季攻势的第一仗,也是最关键的一仗。为此,郑维山还给志愿军指挥部拍了胸脯,立了军令状。
  郑维山是1951年2月以19兵团副司令员的身分,与司令员杨得志一起率部奔赴朝鲜战场的。1952年6月,郑维山调任第20兵团代司令员。
  此时,中、朝、韩、美停战谈判正在开城板门店进行。谈判时断时续,进展缓慢,双方均以战场上的军事较量作为谈判的筹码。
  我军的作战指导思想随着谈判的展开作了调整。由过去实施大规模的战役行动,改为打长期的坚固阵地防御战,并结合实施有效的战术反击,大量消耗敌人。
  郑维山上任伊始,便马不停蹄地跑遍了兵团所有的主要防御阵地,侦察地形,了解敌情,同大部分师、团干部及部分一线官兵进行了广泛交谈。
  随即,兵团召开了师以上干部作战会议。会上,郑维山分别就防御作战与战术反击给部队明确了作战的基本要求和主要打法。单就战术反击,郑维山就设定了三种。第一种打法是“抓一把”。对于敌前沿利于我攻击的敌人,采取速打、速歼、速撤的方法,抓一把就走。第二种打法是打敌反扑,利用敌人有失必反的特点,选择敌人适当阵地,攻占后迅速改造地形,集中优势火力,大量杀伤反扑的敌人,适时撤出战斗。第三种打法是固守阵地,对于我改善防御态势有价值的阵地,攻占后与敌反复争夺,坚决固守。
  会后,90兵团各部队掀起了备战热潮,一面加紧阵地建设,一面积极进行战术反击的准备。
  恰逢志愿军发动秋季攻势,由于各部队贯彻郑维山的作战思想坚决,准备充分,在郑维山的指挥下,20兵团的战术反击打得有声有色,战斗发展相当顺利。作战仅2个月,就夺取敌阵地50余处,打退敌人反扑800余次,歼敌万余人。
  连续战斗数月,不仅消灭了大量敌人,锻炼了部队,而且把战斗的焦点推到了敌人的防御前沿。
  战绩反映到我最高统帅部,毛泽东高兴地说:“这种打法好。这叫做‘零敲牛皮糖’。如此下去,必能制敌于死命,迫使敌人妥协,最后结束朝鲜战争。”
  时至1953年4月,由于我军有效的战术反击,因战俘问题中断了6个半月的停战谈判恢复了。
  但到5月,美第8军前任司令范佛里特发表文章,反对妥协,扬言要彻底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以军事方式解决朝鲜问题。
  5月7日,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在汉城举行记者招待会,声称要向鸭绿江进行一次全面的进攻,甚至狂言“必要时单独作战”。
  看来不狠狠地教训一下敌人,停战谈判是无法进行的。我志愿军指挥部决定,发动夏季攻势,给敌人以更沉重的打击。
  其时,敌我双方的防御阵地是这样的。我方阵地成“凹”字形,敌人阵地成“凸”字形。敌人凸进来的那部分,宽约20公里,纵深近9公里,且由东向西有938.2、973、883.7和949.2高地等几座大山,与我方阵地相比,高出一二百米。
  我夏季攻势的目标就是吃掉敌人“凸”字形防线的突出部,拉直金城以南战线,把我军防线推到敌第二防御地带去。
  整个夏季攻势分三个阶段。要想达成夏季攻势的战役目标,必须首先攻占973、883.7高地等敌人占领的前沿支撑点。
  由于敌人防御阵地的突出部,正是在第20兵团第60军的防御地段上,首先攻占这几个高山阵地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第20兵团身上。
  说实在的,郑维山早就想拿下这几个高地了。不用说像郑维山这样的高级军事指挥员,就是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得占领这几个高地的军事意义。敌人这几个制高点,突出我方阵地一大块,且高出我方阵地一二百米,敌人可以俯视我方纵深和前沿部队侧后,对我方防御构成很大威胁。假如停战线以此划定,双方各自后撤2公里,我方纵深将无险可守,对今后巩固战线也将十分不利。
  受领任务后的郑维山心清十分激动。从某种意义上讲,整个夏季攻势的战况如何,首先就要看郑维山的这次作为了。
  但要想拿下这几个高地,难度很大。这一点,郑维山心里也十分清楚。
  防守在这几个高山阵地是敌人的1个加强团的兵力。整个防线,自1951年夏季开始经营,已形成坚固阵地防御体系。这一线阵地被“联合国军”以美国当时的总统杜鲁门的家乡——密苏里州的州名命名,称之为“密苏里防线”。它与美国著名的“密苏里号”军舰同名。敌人把这一防线这样命名除寓意“胜利”之外,大有将此线比作钢铁军舰般坚强,如同总统家乡一般安全之意。
  并且,敌我阵地前沿都在高山顶上,海拔都在几百米以上,之间深沟相隔,地形复杂,距离又远。
  怎么打?随着郑维山数次来到前沿观察地形,并同指战员们广泛交谈,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5月上旬,第20兵团召开作战会议。巨大的掩蔽部里,坐满了兵团各军军长、政治委员和参谋长。参加会议的还有新到任的第3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副政委杜义德,还有从国内来观战的李天佑、李成芳等高级将领。
  作战会议,开门见山,主要围绕“怎么打”这个焦点展开讨论。
  会上,郑维山提出了实施大潜伏的设想。和
  郑维山说:“敌人阵地工事坚固,地形有利,但也因此容易松懈麻痹,戒备不严,造成我可乘之隙。另外,我在观察地形时发现,敌人前沿和侧翼都有大片树林,可供部队隐蔽潜伏。”
  “我之所以想用潜伏的办法,”郑维山接着说:“主要考虑到,敌我阵地主峰相距2至3公里,中间呢,又有大川深谷相隔,不利于我炮兵火力的发挥和步兵的集结。如果我们提前把部队隐蔽集中在敌前沿,第二天黄昏发起攻击,前半夜就可完成进攻战斗。这样,可以有4到6小时的时间改造工事,部署兵力、火力、组织步炮协同、补充弹药。待第三天敌人反扑时,我军早已作好战斗准备,可有效地反击敌人。”
  “现在的问题是,”说到这里,郑维山稍作停顿,用目光扫视一圈后说:“对强攻敌人1个加强团设防的坚固阵地实行战前潜伏,要出动多少兵力?兵力少了,显然不行;多了呢,潜伏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缩小。过去,我们搞过许多次潜伏,但毕竟人数少,好办。我初步概算了一下,这次少则也得三四千人。这么多人潜伏到敌人阵地前,能隐蔽好吗?更何况,潜伏时间将近一昼夜,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睡怎么办?一旦被敌人发现,在敌人密集火力的打击下,会出现什么局面?等等,这些问题我们都得考虑到。现在我把我的设想和考虑到的问题摆了出来,供大家讨论。当然大家还有别的方案或设想,也可以摆出来。”
  郑维山讲完以后,会场上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在与会者中间,有一个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他,就是第60军军长张祖琼。他的设想与郑维山所谈的竟不谋而合!其实,关于大潜伏的设想,已在张军长的脑海中酝酿已久。张军长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一个站了起来。
  “我同意司令员提出的大潜伏的设想。我认为,实施大潜伏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张军长说。
  张军长的开场白,使会场气氛为之一振。郑维山立即把目光投向了张军长。
  接着,张祖琼分别就大潜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一作了详细的阐述。张祖琼语调沉稳、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实事求是的分析论证,说得郑维山和兵团其他领导频频点头。
  张祖琼发言之后。其他同志陆续发言,围绕大潜伏的方案,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打算。郑维山越听信心越足,他一拍桌子,说:“打!出了问题我负责!”
  于是,采用潜伏手段打掉敌人加强团阵地的作战决心就这样定了下来。
  会后,兵团投入到了紧张而有序的备战之中。
  从整个作战计划的制定到大潜伏中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以及相应对策,郑维山都一一过问,抓好落实。
  部队临出发前,郑维山特意把第60军担任突击队的连队干部请到兵团部,他把来自祖国的慰问品拿了出来,一边招待他们,一边询问潜伏的准备工作情况。郑维山还特意指出:要注意冲击道路的选择。潜伏时,山地死角可以利用,但是,战斗发起,坡度大,难攀登,会增大困难。
  大潜伏的作战计划付诸实施了。2个团的前进指挥所、4个营部、15个半的步兵连、4个机枪连共3500多人,悄悄潜伏到了敌人阵地前沿。
  突击连高敌人前沿不到200米。潜伏部队如果咳嗽或睡觉打呼噜,敌人都能听到。敌人在60度到70度的陡坡上,从上往下扔手榴弹,就可以甩到潜伏区。至于步枪、机枪、小炮、大炮的威力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潜伏部队都处在敌人射程和火力网之内。
  这实实在在是一着险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么多人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潜伏将近20多小时,一旦被发现,将遭受全军覆没的危险。
  1953年6月10日,这一天的黎明似乎来得特别早,这一天的时间又似乎过得特别慢。
  “这一天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数着过的。”担任主攻任务的第542团团长武占魁后来回忆说。
  这一天,郑维山和兵团其他领导们的心情一样,一整天坐镇在兵团指挥所里,在担心、焦虑中度过的。
  郑维山自信各项准备扎实、周密、细致,也更坚信参加潜伏的每个指战员都会自觉遵守潜伏纪律,克服各种困难。但在取得成功之前,每一刻,同样都隐含着失败的因素,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次冒着很大风险的作战行动。
  这一天还算顺利,除了黄昏时分,我潜伏区曾两次遭受冷炮牺牲30多名战士外,敌人没有发现我潜伏部队。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天黑。
  晚8时20分,几发信号弹划破夜空,我军声东击西的炮火准备开始。敌阵地的两侧山头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我两支部队分别向两翼山头发动佯攻。敌人误以为我要向两侧发起进攻,立即集中兵力火力还击。突然,又有几发信号弹升上天空,我军即将对其发起冲击的敌902.8、973和883.7高地,立即被密集的炮火覆盖,成了一片火海。对于这几个山头,我炮兵特别“照顾”,数次的假延伸,数次的重复射击,不仅有效地摧毁了敌防御工事,还杀伤了大量在我假延伸中伺机反击的敌人。
  山坡下的潜伏部队,见我军炮火如此威猛,一片欢呼,待我炮火向纵深正式延伸后,突击部队立即向各自目标发起冲击。
  山头上火光闪闪,杀声震天,冲锋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彻峡谷。
  战士勇猛,进攻神速。
  突击队的出现,如神兵天降,一下子打得敌人溃不成军。
  战斗已进行1个多小时,按原定计划,1个多小时,足够攻占敌人阵地,但前面的战况却迟迟没有上报。
  郑维山急了,他拿起电话:“张祖琼吗?怎么搞的,仗才开始就放羊啦!”
  张祖琼心里也很着急,他说:“我们正搜集情况,很快上报。”
  不久,战况报上来了。各突击队总共用了70分钟,就攻占了预定目标902.8高地、973高地、883.7高地——敌军第27团防守的大部分阵地。歼灭第27团第1营、2营、3营和师部搜索连。
  郑维山听后十分高兴,指示张祖琼:“坚决打敌反扑,同时,加强工事的改造和抢修,迎接敌人明天更大规模的反扑。”
  11日天刚亮,敌机来到我占领阵地上空,实施侦察和轰炸扫射。随后,又组织了3个团的兵力,在炮兵的掩护下,向我轮番反扑。
  郑维山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精神依然振奋。
  突然,电话铃响了。
  “郑司令员吗?我是张祖琼。部队弹药供应不上,请兵团支援一下。”
  郑维山是深知张祖琼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伸手的。
  郑维山决定用汽车运。他特意指示后勤部门:“装车在坑道内,选择好道路,掌握好时机加大油门冲过去。”
  效果不错,10辆弹药车,冲过去了9辆。
  激战,在夜以继日地进行着。
  我突击部队,苦战4昼夜,先后击退敌人1个排至2个营的兵力进攻190余次,歼敌7812名,巩固了全部阵地。
  大潜伏成功了!
  3500多名步兵,几百门大炮,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潜伏长达20多小时,这不能不说是中外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而突击部队仅用1小时零10分钟歼敌1个团大部,并占领敌该团高峰阵地,首创我军防御作战以来一次歼敌1个团大部的范例。为此,第20兵团及第60军受到中国人民志愿军、朝鲜人民军联合司令部的通报嘉奖。
  郑维山此时的心情可以想象。这毕竟是他代理第20兵团司令员一年多来所指挥的最大的一仗,也是他离开朝鲜前的最后一仗。
  对于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还有什么比获得战争的胜利更让他感到高兴和自豪的呢。
  郑维山,再次显示了他能征善战、智勇兼备的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1953年8月,郑维山起程回国,接受新的任务。
  为表彰他的功绩,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他一级国旗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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