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
第十二章 日本语学校


  一般说来,日语基础差的自费留学生初到日本都得先专门进修一段时间的日语。在日本各地,为外国人提供这种学习条件的日语学校数量相当不少。我到日本的第一年就是在东京拓殖大学附设的日本语学校学习日语的。这所学校在同类学校中虽不能说首屈一指,却也堪称名列前茅。它有五十多名教师和几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学校根据学生的不同需要开设了各种教学课程。以程度划分,有初,中,高级班;以学习期间划分,有三个月一期的,也有六个月一期的;设有日间班,夜间班等等。
  进入这个学校感觉最新奇的是,学生的所在学习班级并不固定,而是根据每次考试的成绩不断加以调整。成绩好的不断提上去,成绩坏的不断刷不来,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刚进日语学校的头一天就是一场考试,根据程度编班。我最初是被编在B班(A班为程度最低),后来经过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渐渐由B班升到C班,D班……。
  这种日本语学校的教学方法也与中国的外语院校不同。它不是把外语作为一门专业来教授,而只不过是帮助你由此得到在日本生活的最基本能力,也就是教会你起码的说和听的本领。所以,上课时既没人给你一字一句地分析语法,也没人教你用日文写东西。学生们只是鹦鹉学舌地跟着老师十几遍,几十遍地练习一个个句型。
  在课堂上,我常常觉得我们这些大人都象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似的大张着嘴“牙牙学语”。而我们的老师也确实就象幼儿园里的阿姨--绝大部分是女的,而且很年轻。她们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登上讲台,总是用带笑的眼睛看着你,用柔和而亲切的声音向你发问,讲述,并且特别喜欢在讲课时使用大大小小儿童玩具似的“教具”……
  日本语学校的学习是紧张而愉快的。说紧张,不光因为每天都要满满当当地上六节课,还因为考试很频繁,隔不久就要来一场,万一考得不好就有被“刷下去”的危险。说愉快,不光因为老师个个都可亲可敬,在这儿学到的东西天天都能“立竿见影”,还因为不论在哪个班级里,你都能感受到同学之间的温厚友情。
  日本语学校是个国际大家庭。不同国籍,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世界。这里不是日本人的一统天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按照各自本来的面目存在。精神是无比解放的,思想,性格也是无比解放的,任何一点儿人为的自我控制,自我遮掩都成为多余。
  课间十五分钟,我们一起作操,打球,跳舞。午饭时,我们把几张卓子拼起来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你吃我一口,我吃你一口地进行“会餐”,一边随随便便地交谈:目前生活的状况,做打工的甘苦,从日本语学校毕业后的打算,对日本人和日本社会的看法,有时也会说到各个国家的不同风光,风土人情,各国食物的风味……而政治话题一向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在我们和台湾同学之间。
  中国大陆和台湾岛处于完全隔绝的状态已经三十余年。在两种截然不同政治气候下成长起来的我们和他们,如今在日本邂逅相遇,最初的一段时间从感情上讲是有一种特别的隔膜感的。我们可以转眼之间跟日本人交上朋友,跟美国人,法国人,阿拉伯人交上朋友,而对我们同种同族,说着同样汉语的来自台湾的人却做不到。这确乎有点不可思议。在一个班上,关系最先世处,并不是跟台湾来的同学,而是釜生那些来自伊朗,澳大利亚,瑞士,新加坡……的同学。
  到日本语学校的第一堂课,同学们一个一个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来处台湾的同学在介绍自己国籍时,都无一例外地自称“中华民国”。我乍一听到这个词,一种反感夹杂鄙视的感情立刻控制不住地冒上来。明明是中国的一个岛,却偏偏要称什麽“国”!
  这节课刚下,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不约而同地聚到一起:
  “什麽‘中华民国’,真荒唐!可笑!”
  “咱们跟他们接触可要小心,听说那里边有人是特务。”
  “真的?”
  “那还有错!”
  “这麽说来,对他们还真得留点儿心呢……”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