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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上海滩头的大富亨


——杜月笙

  早年间,上海滩头出了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出身贫寒,又无固定职业,却可以挥金如土。一夜豪赌,输赢之数可达十几万银洋。国民党的不少要人和银行巨头都要求助于他;他没有什么高官显爵,但达官贵人、军阀显要,见了他趋奉唯恐不及,甚至连蒋介石对他都要礼让三分。他无一技之长,却威震一方,连美、英、法、日的许多上层人物都知道他的厉害。他,就是旧中国上海滩上的杜月笙,他以一个小流氓身份,拜倒在黄金荣麾下,通过黄金荣情妇桂生姐的关系,看准走私鸦片的财路;上勾军阀、下拉流氓,斗倒“大八股党”,挤垮“潮州帮”,一跃而成为上海滩上最大的鸦片走私财阀。

  10.1走投无路投拜名门

  迷迷糊糊地,杜月笙走进了黄金荣的公馆。
  这时的杜月笙已经二十多岁了,却依旧是个小瘪三。他参加了“清帮”,每天不务正业,在街上狂嫖滥赌,常常赌铜钿输脱了底。
  好在杜月笙时来运转,遇上了“救星”,绰号“饭桶阿三”的黄振亿,平时很欣赏杜月笙的怜俐,活络机警。有一天,见到杜月笙袖拢双手,在马路上当“压路机”,便跑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很诚恳地说:“月笙,你这样下去不是事体,假使你有心向上,我荐你到一个地方去,好吗?”
  杜月笙懒洋洋地抬起头,说:“啥地方?”
  “八仙桥同孚里,”黄振亿压低声音说,“黄金荣黄老板的公馆。”
  杜月笙福至心灵,立即点头称谢。
  就这样,走投无路的杜月笙投靠了上海滩上的大流氓黄金荣。
  黄金荣本是上海法租界捕房的见习包探。由于他年轻力壮,心狠手辣,深得捕房头目法国人石维也的赏识。他利用这个力量在东新桥附近开了一家“聚宝”茶楼,广收徒弟,为租界作耳目,因此破起案来得心应手。他也步步高升,由探目、督察员而督察长,成为租界当局中的华探头目。借此他经营了戏院、浴室等各种财源流畅的生意。当时,法租界内的游艺尝戏院,如大世界、共舞台、黄金大戏院等,几乎全是他开设的。
  黄振亿引进杜月笙时,黄金荣正在公馆打牌。
  “老板,”黄振亿轻轻地走到一张方桌前,陪着小心,小声他说:“我给您老介绍一个小囝。”
  “啊!”方头大耳,矮矮胖胖的黄金荣应了一声,转过脸来,目光越过黄振亿的肩头,落在杜月笙的脸上,那目光刀子一般挖人,杜月笙一阵心跳,心慌意乱地低下了头。
  猛然间,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副挖花纸牌上,那是赌钱用的。杜月笙的眼睛立时瞪圆了,原来连黄金荣这样的大闻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公然赌这种挖花纸牌!他也是个凡人,不必怕他!
  他心中立即有底了,昂然地抬起头,笔直地站立着,脸上浮满了笑容。
  “蛮好!”黄金荣觉得这个人很有点气派,立即收容了他,并叫他到厨房边的灶披间去住。从此,杜月笙成了黄金荣的随从。黄金荣每天早晨要到他所开设的聚宝茶馆以喝早茶为名,包揽官司,调解纠纷,杜月笙总是拿着大衣、皮包,随侍在旁。
  杜月笙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他“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冷眼观察一切。上自黄金荣,下至一般听差,每个人的生活习惯,脾气性格,他都尽可能的揣摩测度,然后牢牢地记在心中,作为他应对接触的准绳。很快,他寻到了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

  10.2解开谜团

  杜月笙吃了一惊。
  一担担新制的棉衣棉裤挑进了黄公馆,数量足有两三千套。
  杜月笙不禁纳闷,又不是军队发制服,要这许多棉衣做什么?一会儿,又是一箱箱的银角子抬进了门,略略估计也有两三千元。
  在当时,两三千银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很象样的房子都可以买它三、四幢了。杜月笙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敢开口打听。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五,满天阴覆,寒入骨髓。黄金荣穿一件萝卜丝老羊皮袍,玄狐坎肩,满面喜色地出了家门。身后,是四位紧随保镖和杜月笙,再后面是挑棉衣和抬银角子的木箱子的。
  一到八仙桥,杜月笙不禁吓了一跳,一个大空坪里,密密挤挤站满了人,总数足有几千。一个个衣衫槛楼,满面菜色,原来尽是些叫化子,他们一见黄金荣一行的身影,立即欢声雷动,排好了队伍。
  在一片欢天喜地的喊叫声中,堆积如山的棉衣和银角子都抬到黄金荣的身边,由十来个人分别发放。叫化子不分男女老幼,每人一套棉衣,四角洋钱。杜月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黄老板亲自监督,发放冬赈。可是,这一大笔钱,是从哪儿出的呢?他想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他的一个相好弟兄马祥生问道:“这么多钱,都是从巡捕房里拿出来的?”
  “不是,”马祥生摇摇头,“外国佬管你这种事,是黄老板自己掏的腰包。”
  老板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这号手面,简直富可敌国!杜月笙觉得面前摆着一个急切需要找开的谜团。
  这个谜团,终于被杜月笙揭开了。有一天,黄公馆里气氛顿变紧张,原来公馆里失窃了。
  被盗的是体积很小的两包东西,外面用皮纸严密包裹,打开是硬硬的一块,有点象团年糕。装着“团年糕”的麻袋运到黄公馆来时,时间多半在月黑风高的深夜。只要是这种东西到了,黄公馆里的人,若没派定任务的,都不许跑出来看,更不准出门走动。
  那天黄公馆里有一只麻袋,被人悄悄地打开了。黄金荣一发现,立即神色大变,赶紧叫人把“团年糕”倒出来点数,点数的结果使黄公馆上下人等全部为之大惊失色:“团年糕”少了两块。
  “丢那娘!”黄金荣一声怒骂,眼里射出一股杀气。
  这件事,把黄公馆弄得人人自危。好朋友都不敢讲私话,唯恐启人疑窦,被误认为顺手牵羊的家贼。
  沉闷紧张的空气持续了两三天。一天夜晚,杜月笙刚刚上床,马祥生大踏步走进灶披间,一边脱衣就寝,一边连声赞叹说:“嗨,我们的老板度量真大!”
  “什么事?”杜月笙欠身而起,急急地问。
  “那桩闹家贼的案子查出来了。老王的老兄来看他,小赤佬没见过世面,那天见财起意,乘着四周无人,打开了麻袋,偷了两块红土,他晓得从此不能在上海蹲了,一脚逃回家乡去。真是白白便宜了他,两块红土卖了几百只大洋,听说他已经在乡下买了房子成了家了。”
  两块“红土”可以卖到几百块大洋,叫杜月笙目瞪口呆。不久,他弄明白了,什么“团年糕”,那是从印度漂洋过海运来的鸦片。杜月笙突然醒悟了。黄金荣之所以能挥金如上,靠的就是走私鸦片。
  “家贼”查出来以后,黄金黄笑了笑,说:“丢那妈,算了!”
  决定不给那个大胆的“家贼”以追究。
  不过,杜月笙却觉得其中有诈,黄老板的度量真有这么大吗?在黄老板的眼里,几百块大洋当然不算个什么,但是他丢得了钱却丢不了面子,他是法租界的捕快头目,连他自己家里都出了窃案,他能不声不响地放过那人吗?
  不久,传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偷鸦片的小赤佬,回乡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过了不多久,就得病一命呜呼。杜月笙心里明白:这是黄老板的手脚。
  从此,杜月笙遇事更加格守分寸,心中的疑惑,对谁也不吐一字。但他从中总结出了两条,一是“要想富,贩烟土”;二是“下不了毒手干不成大事。”
  杜月笙老老实实地随待在黄老板的身边,但这时他已盯上了桂生姐,开始在她身上下功夫。
  老上海都知道,黄公馆虽然姓黄,但真正的主人是桂生姐。
  桂生姐叫林桂生,是黄金荣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压寨夫人。
  有一回,黄金荣单枪匹马,跑到苏州府衙门一位捕快家中办交涉。那位捕快是个温吞水,遇事畏首畏尾,极无出息。相形之下,益发显得黄金荣人物轩昂,精明能干。捕快太太林桂生立即看中了这个年青人,两人眉目相交,相互传情,终于勾搭成好。
  不久,黄金荣唆使林桂生与丈夫吵闹并办脱离,成为了黄金荣的床上人。这位林桂生女士,虽然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但却精明能干,目光锐利。她是黄金荣的智囊、参谋,甚至是主宰。
  机会终于来了,桂生姐得了一场大玻黄公馆内信迷信,老板娘病了,便要选派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守护,因为他们头上有三把火,阳气足,可以镇邪驱妖。
  守护病人是桩苦差事,日夜不能离身,没人愿干。杜月笙默默地承担起这个任务,并竭尽全力把它干好。
  旁人陪伴老板娘,只是守在身边不离开。杜月笙却不然,他不但牢牢地守着,而且全神贯注,耳到、眼到、手到、脚到、心到。只要老板娘有什么需要,口一张他就跑去替她办好。
  久而久之,桂生姐受了感动,决心好生拉他一把。病愈之后,她常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夸杜月笙是个有福气的人,说他额骨高,运气好。
  果真是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一次烟土被劫案件,给杜月笙造成了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一天,已是夜深更静之时,黄公馆里闯进一个气急败坏的人。他一进大厅,就大声嚷叫,说是已从一宗货色里弄到一只大麻袋,交给一个姓刘的雇人拖到黄公馆来。哪知道断后的人都到达了,那运货的刘斌却还不曾到。他估计是路上出了岔子,一慌神,请桂生姐赶快派人去查。
  桂生姐一听脸色大变。因为黄金荣正好外出有事,而黄公馆的几个打手都随之而去,这是要动刀子、拼老命的事情,一般的小伙计没有这号本事去承担。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置一同。杜月笙看了看这场面,知道是天赐良机,万万不可惜过,便鼓起勇气对桂生姐说:“老板娘,我去跑一趟吧!”
  桂生姐瞟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来她身边确实无人可派,而那一麻袋抢来的烟上价值十几万元,不派人去不行;二来她也想给杜月笙一个考验的机会,以便将来重用他。
  杜月笙问清了运送麻袋所走的路线,便向桂生姐借了一支手枪,裤腿边又插了一把匕首,头也不回,冲入夜色之中。
  弄堂口有熟人拉的黄包车,杜月笙跑过去跳上一部,地方也不说,开口便叫车夫快跑。
  黄包车在街上飞跑,杜月笙坐在车上动脑筋。他想,黑吃黑的偷烟上贼敢于反叛黄公馆,他决不会飞蛾扑火跑进去租界,因为这是黄金荣的地盘。但是,他也不敢在黄浦滩上满街乱跑,因为带一麻袋烟土,无异于带一颗定时炸弹,不晓得它会在什么时候爆炸。杜月笙断定偷烟土的家伙必定急于就近找个藏身之处,不可能跑远。杜月笙还考虑到,由于上海县城一到夜晚便四门紧闭,偷烟土的人进不去,法租界他又不敢来,那么,这个贼肯走已经赶往英租界了。
  拿准了这一点.杜月笙又计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估计还可截住那人,便立即吩咐黄包车夫:“快点,往洋径浜跑!”
  洋径滨是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界处的一道小河沟,滨南是英国地界,洪北是法国地界。杜月笙想在法租界拦住那人,那就可免却不少麻烦。
  夜黑,象蛛网一般糊住人的眼睛。杜月笙尽力睁大眼睛,从暗黑中搜寻可疑的人影。猛地,他发现前边有一部黄包车,正缓缓地向一条胡同拉去。
  杜月笙的心怦怦乱跳起来,他估计这车里拉的就是那个偷烟土的人。因为一麻袋烟土有一百多斤,再加上那个偷烟土的人载重过量,所以黄包车走得这么缓慢。他捏紧了枪,悄悄地叫拉车的加快速度,抢到他们前头去。
  他们的车刚刚超过那辆黄包车,杜月笙就一纵而下,将枪口指着那人,平静地说:“弟兄,你失了风!快下来吧!”
  那个偷烟土的人,吓得魂飞天外,想跑吧,面前是只沉甸甸的大麻袋。更何况,拉他的那个车夫已吓呆了,脚步虽已停止,车杠却仍牢牢抓在手里,于是那个人的双脚朝天,急切间无法下跳。
  “你、你是干、干什么的?”
  那个人在车上颤抖着问。
  杜月笙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他已经明白,那个偷烟土的手中无枪。否则,他不会问话,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同自己开火相拼。
  于是,他把那人放到一边,去劝那个车夫:“朋友,没你的事,现在请你帮个忙,把车拉到黄公馆去,我赏你五块银洋。”
  那车夫一听他是黄老板的人,加上有五块银洋赏赐,怎敢不听,于是,掉转车头就往黄公馆拉。
  那个偷烟土的人却慌了神,连忙哀求杜月笙,请他高抬贵手,把他放走,留他一条生路。
  “你是说你只要命,不要财?”杜月笙问道。
  “是的是的,务请你老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那人赶紧答道。
  “那就不用我帮忙了,横财虽然发不成了,性命还是保得住的。桂生姐当然会骂你一顿,骂过之后,你从此离开黄浦滩,她就不会为难你了。”
  那人无法,只得同杜月笙进了黄公馆。
  听到杜月笙将那位胆大包天的偷土贼人赃俱获地抓回的消息,桂生姐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来,去迎接这位大功臣。
  杜月笙却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只轻描淡写地报告说:“托你老的福,东西追回来了,人在客厅里,听候老板娘的发落。”
  桂生姐高兴得全身颤抖,知道这个自谦恭谨的小伙子是个可以共大事的人。从此,他就成了桂生姐的心腹大将,并参与了黄老板最机密的工作——抢夺鸦片。

  10.3抢鸦片,大八股党逞能

  鸦片是明朝万历年间由海口传入中国的。
  禁鸦片始自清政府。清政府规定洋船进入中国海港,必须具结船上不带鸦片,而开烟馆者议绞,贩卖者充军,吸食者杖徒。
  从此以后,鸦片开始走私,其风长达百年之久。
  由于中国政府禁鸦片,经营鸦片就成为一项冒险玩命的勾当,“潮州帮”的烟土巨商便利用英租界和法租界从事鸦片走私,因这是洋人管辖区,中国法律鞭长莫及,只要同洋人利益均沾便可。
  “潮州帮”烟土商利用租界大搞鸦片走私之事,虽然保密严格,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上海滩头那些地痞流氓,便采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从老虎口中抢食。于是,在上海滩头就天天发生“黑吃黑”、“抢土”、“窝里反”的神秘恐怖案件,令上海人闻之色变。
  抢烟土,无须打家劫舍,而是去钻烟土巨商的空子,瞅空挖它几宗货物。
  鸦片烟由远洋轮从海外运来,为避开从吴淞口至英法租界码头一带的重重关卡,必须先将违禁的鸦片卸下。这些做烟土生意的精明非常,他们要等到每夜黄浦江涨潮的时候,才一声令下,将一只装满烟土的麻袋往水里手。这时,只见岸上船上,手电光一闪一闪的,互相传递约定的信号。这些装着烟土的麻袋都浮在水面上,体积大,目标显著,被涨潮的江水一只只推送到岸边。
  这时,等候在岸边或潜伏在舢板中的打捞高手位,利用竹竿挠钩,一只只钩上岸去。一只麻袋钩到手,即等于有巨万银洋进了腰包。
  上海滩上各帮各派的人士早就垂涎贩卖鸦片这种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但苦干挨不着边,又愤于“潮州帮”烟土商利用了他们的地盘,因此,他们在侦悉了这一运土秘密后,仗着人多势众,便放开手去抢。他们等江水一涨潮,便驾着舢板,躲在暗处,见烟土麻袋一浮到身边,便用挠钩将它们钧过来,并立即将它们拖上岸装进车里就跑。江面宽阔,地区辽远,英法租界和华界,地面相错,互不相管,各有各的势力范围。那些烟土商明明知道被人劫走了烟土,但也不敢高呼求救,报官报警,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当年上海滩上最厉害的抢土人物,前后共有16个,他们各以8人为一组,拥有无数徒子徒孙。这16个人,因为出现在抢土队伍的时间有先后,被人称为“大八股党”和“小八股党”,这“小八股党”的总头领即是杜月笙,到后来,威镇上海滩的“大八股党”也成了杜月笙的臣属。
  在上海滩头,有“土”就有钱,这些抢土者,多的是不义之财,于是手面阔绰,挥金如上。以后上海滩豪华奢侈之风大盛,他们多少也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由于杜月笙乖巧伶俐,深得桂生姐和黄老板的欢心,他在黄公馆的地位迅速上升,由小伙计而得力助手,最后成了黄老板面前举足轻重的大红人。
  地位变了,杜月笙把心思放到了鸦片上。
  在当时的上海滩,抢烟土已非易事了。“大八股党”的八个头目如沈杏山、季云青、杨再田等人,他们的根据地在英租界。
  由于家有万贯,儿女仆人一大堆,便不再想去拿脑袋作赌注,过去那种生死不顾的亡命劲逐渐消失,开始选择一种稳妥可靠、不冒风险的敛财方法。他们纷纷或明或暗,急先恐后地投效上海的缉私机构:水警营和缉私营,以及英租界的巡捕房。他们采取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中的办法,倚仗手中有的是金银钱钞,上下买通,很快就钻进了这些缉私机构的核心部门,占据了高级职位,甚至还有的担任了这两个“肥”营的营长之职,彻底地控制了这两个缉私机构。
  当“大八股党”把水陆两途,以及英租界的查缉烟土之大权抓到手之后,不但自己私贩鸦片,并且化暗为明,公然出面向烟土巨商大量收取所谓的保护费。而潮州烟土帮的阔佬们也无不欢天喜地,自愿奉献。因为从此以后,有缉私部门的枪杆子保护,他们的买卖就合法化了。
  “大八股党”和烟土商们不把法租界的黄老板放在眼里。首先是因为法租界总共只占地一千多亩,地小,人少,力量有限;其次是鸦片商和烟土行多半都开设在英租界,而法租界很少有烟土栈。他们认为即算有些法租界的朋友来抢几麻袋烟土,发一笔小财,和他们成千论百,大来大往比起来,无异是癣疥小疾,微不足道。打个招呼,就不会有事了。
  持这种想法的代表人物是“大八股党”的头领,已当了英租界巡捕房探目的沈杏山。沈杏山经常同黄金荣打交道,因此心想,只要同黄金荣说一句,黄金荣不会不买他的帐。
  谁知事情颇为棘手。
  黄金荣一听完沈杏山手下人的话,眉头就拧成了一团,他沉思了一下,返头看着杜月笙:“月笙,这事你看能不能这么办?”
  “不行!”杜月笙脸上没有一丝笑纹,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道:“有饭要大家吃,他们‘大八股党’不能一口独吞,坏了江湖上的义气!
  黄金荣叹了口气,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对来人说道:“你回去告诉沈大哥,就说这桩事我黄某是爱莫能助。手下的弟兄们要靠烟土生意养家糊口,让沈老板他们独吃,那弟兄们就要饿断肠子了。”
  说完,他又看着杜月笙,杜月笙赞同地笑了笑。
  送走了沈杏山派来传话的人,黄金荣对杜月笙忧心忡忡地说:“月笙,我们既然拒绝同他们合作,那就要拿个办法出来,总不能让他们独吃呀!”
  杜月笙深沉地点了点头:“等我来设法吧!”

  10.4结死党,杜月笙大展身手

  夜黑风高,吴淞口外巨浪滔天。
  突然,从公海上射出一束渗白的光亮。这边岸上,立即传出一声凄厉的哨声,有一队军警从土坡后、树林里跑出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海岸。刺刀闪着微弱的寒光。
  从公海上又射出一道探照灯光,从一栋屋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他低声喝令:“回号!”
  身边的一条汉子立即打亮手电朝海上晃了晃。
  公海上一亮一灭,又回答了一阵信号。
  “放船!”
  那中年汉子威严地命令道。他就是“大八股党”的首领、英祖界巡捕房探目沈杏山。他的话言刚落,从港里驶出几艘小轮船,还有几十只小舢板,排列成队,往公海驶去。
  这是“大八股党”在保护“潮州帮”烟上商运送烟土了。
  船队缓缓前行,小火轮上的烟囱不时闪出火花,把后头的舢板映得朦胧而又神秘。蓦地,从船队的左前方传来一声尖厉的呼叫:“救命吁,救命呀……”沈杏山一听,眉头立即皱成一团,旁边几个弟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救命呀……你们、你们莫抢,烟烟土是……”江风,又送来一阵呼救和哀求声。
  “老板,派人去看看吧!”有人说。
  沈杏山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只舢板朝呼救处划去,几个便衣紧握着枪,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
  舢板驶离了船队,渐渐消逝在黑暗之中。
  前面,有一只小船,船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几条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
  便衣军警们平端起枪,手枪已勾动在枪机上。
  “举起手来!”
  舢板刚刚射到那只小船边,几个军警一声命令,小船中的几条黑影立即惊惶地举起双手,回过了头。
  船靠拢了,两只船猛地相撞,几个军警站立未稳,身子晃荡着,这时,从他们后边的水里突然冒出几个人头,他们扳住船舷,用力一晃,舢板翻了,几个军警全部落水,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人按进江底。
  装满了烟上的麻袋浮在江面上。
  那只小船上的几条黑影立即伸出挠钩,将麻袋一只只钩上小船。
  等到江面上的浮着的麻袋荡然无存时,水中那几个黑影也爬上了小船,然后一声唿哨,驾着那只小船,箭一般地射向岸边。
  沈杏山的船队在江心中停船等待了半个来小时,不见任何动静,心中有点发毛,情知不妙,连忙掉转船头,朝刚才传来呼叫声的地方搜寻而去。
  惨白的探照灯光中出现了一只船影。沈杏山叫轮船全速靠近,船上军警做好射击准备,自己则大睁着眼,死死地盯往那船影,一眨也不敢眨。
  “呀!”他猛地一声惊叫,将四周的死寂打破。
  “完了完了!”他急得跺脚大叫,众人一齐朝前面看去,发现那只舢板已经倾覆,江面上浮着几具尸体。
  抢劫这次烟土的人就是杜月笙手下的“小八股党”。
  由于沈杏山他们利用军警的力量,对烟土实行武装接运,断了黄金荣。杜月笙他们的一条财路。黄金荣的手下,一个个怒气冲天,恨不得马上去与他们火拼一场。杜月笙却老谋深算,他知道这时去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劝阻住大家,独自一个关在屋里冥思苦想了两天,然后跑到黄金荣那儿,把自己的设想讲给黄老板和桂生姐听。
  桂生姐听了杜月笙的抢土生意,立即拍掌叫好,极力赞成。
  黄金荣却忧心忡忡地说:“现在他们运土都有军队保护,抢土,只怕是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杜月笙却将胸脯一挺,说:“当兵的也是一条命,只要找几个不怕死的狠角色入伙,我不信拼他们不过!”
  杜月笙说做就做,立即招兵买马,网罗亡命之徒。他根据他平日的观察,先选中了四个:顾嘉棠,精通拳术,身强体壮,性格火爆,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角色;叶绰山,这人枪法好,他可以一枪击中犹未落地的铜板;高宝鑫,反应灵敏,很会随机应变;芮庆荣,绰号“火老鸦”,腰阔膀粗,力大如牛。他是铁匠世家出身,也是个不怕死的角色。
  杜月笙对他们一不摆架子,二不甩派头,见面亲亲热热,不分彼此;出则同行,食则同席,再加上一见面都有大把的钞票塞过去,把这四个人笼络得死心踏地地跟着他跑。
  不久,杜月笙又物色到四个人,建立起他的核心队伍,后来上海人带着畏惧和鄙视的口吻喊他们“小八股党”。第一次抢土得手,杜月笙立即把汽车开回三马路的潮州会馆里。
  杜月笙组织“小八股党”抢土的初期,主要还是想出口气。
  “大八股党”倚仗财势,断了他们贩卖烟土的财路,并且,还根本不把黄金荣这股人放在眼里,抢他一下,叫他识点相。知道世界上还有不买他们帐的人。可是,出手大吉,头一回下手,即弄到一船烟土,等于抢到几十万银洋,并且,通过这次“抢土”,他们也看出“大八股党”在护送烟土过程中的种种漏洞,这就激发了杜月笙放手大干的决心。一次次布置周密的智取烟土事件不时发生,烟土化为白花花的银洋,水一样淌进了黄金荣和杜月笙的腰包。
  渐渐地,潮州会馆的空棺材再也放不下抢来的烟上,急需另找存放地点;与此同时,法租界本身有几家土行,不满于“大八股党”保护下的烟土商任意操纵价格,他们消息灵通,知道杜月笙手里有大批烟土,于是便推举代表,向杜月笙交涉,希望杜月笙能供应他们烟土,他们愿意奉杜月笙为保护神。
  杜月笙没有当即回答,他沉思了半晌,计上心头,立即去找桂生姐划算。

  10.5办公司做大生意

  见到桂生姐,杜月笙就匆匆他说:“桂生姐,我们手里有这么多货,法租界的销路也好,何不自己开一家烟土行?”
  桂生姐叹了口气,说:“办法倒是不错,只怕老板不会肯。”
  “那为什么?”杜月笙不解地问,“人家做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再说,贩卖烟土的事我们不早就在做了吗?与其偷偷摸摸地干,不如堂而皇之,开一爿烟土行。”
  “这里头大有出入。”桂生姐连忙解释,“暗中干的事没有人敢拆穿,一搞到明路上来,就会有闲言碎语,老板怕的就是这个,他是吃官饭的。”
  杜月笙脑瓜子转得快,他立刻说:“那,我们就不要老板出面。”
  “对,你们先搞起来再说,暂时瞒着老板。”
  杜月笙说干就干,立即集股办烟土行。他计划,一共四股,每股一万元。他一股,桂生姐一股,黄金荣一股,余下一股,则奉桂生姐之命,给了金廷荪。
  金廷荪是浙江宁波人,精明强干,极会理财。他进黄公馆的门要比杜月笙早,很受黄金荣的器重,他与杜月笙,都是黄金荣身边的心腹大将。杜月笙是武脚色,金廷荪则始终是个文角色。
  他心思机敏,算盘子打得既精且狠,是黄公馆唯一的理财家。桂生姐也是干脆人,股份一定妥,便立即打开保险箱,取出一万块钱的钱庄庄票,交给杜月笙,算是交股金。钱刚递到杜月笙手里,她便看出杜月笙面有犹疑之色,便问道:“你是没股本?”
  杜月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差多少?”
  杜月笙没有开口。
  桂生姐立即回转身,打开保险箱,又取出一万块钱的庄票递给杜月笙。杜月笙连连道谢,立即告辞下楼去找金廷荪。
  金廷荪正在澡堂子里来个“水包皮”,见有如此好事降临头上,不禁大喜过望,立即同杜月笙商订出公司的章程和做法。
  “公司取个什么名字才吉利?”最后,金廷荪问道。
  杜月笙胸有成竹,说:“叫三鑫吧!”
  “三鑫?”
  “对,”杜月笙微微一笑,“老板的名字里有只金,你的尊姓里也是金,我杜月笙虽然没有金,但托你们的福,也来一只金吧,这一算,不就是三鑫了吗?”
  “好,好!”金廷荪一听,高兴得拍掌大叫。
  有了规模庞大的三鑫公司,法租界的烟土,零售批发,全部集中于一家。但是这等场面与英租界的烟土商行比起来,未免是小巫见大巫。当年最有名的“潮州帮”大烟土行,开设于英租界的郭煜记、郑浴记、李伟记,以及广茂和商号等,每月的营业额,比三鑫公司不知要大多少倍。
  于是,杜月笙和金廷荪便不时在黄金荣的耳边絮话,说:“八大股党”仗势欺人,出手大毒辣,将一只价值连城的乌金碗连连抱住不放,象我们这么苦苦经营,舍生忘死地奋斗,结果也只能啃啃人家金元宝的边,吃吃人家的指头缝缝里漏出来的残汤剩水,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黄金荣听了,心中也未免闷闷不乐。

  10.6一箭双雕,“三鑫”包揽烟土行。

  1919年1月17日,万国禁烟会议在上海举行。
  杜月笙和金廷荪特别关注各种马路消息,因为这事关系到他们的财源问题。
  等他们有了充分的资料,便一齐去见黄金荣。
  先由金廷荪发言,归纳他们所得的情报。可以看出,万国禁烟会议在上海举行后,英租界碍于国际观瞻,必将宣布禁烟,“潮州帮”烟土商所开设的大土行,既然在英租界无法存身,必然会改迁他处。他们会迁在何处呢?金廷荪说,唯有法租界。因为法国人只要钱,对于烟土走私,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潮州帮”的大土行统统搬入法租界,将会给法国人带来无尽的金银,此等好事,法国佬有何不为呢?三鑫公司想发大财,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接下来,由杜月笙给黄金荣分析: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因为大土商依赖“大八股党”为时已久,他们可能会听从“大八股党”的主张。因此要争取到这些财神菩萨的唯一办法是说服“大八股党”,请他们做个顺水人情,把对“潮州帮”烟土行的保护权转让给三鑫公司。
  黄金荣听了杜月笙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事太难办了,半晌,他才说:“他们会肯吗?”
  杜月笙却撇开他的问话,反问了一句:“英捕房的沈杏山,不是同你老是好朋友吗?”
  黄金荣点了点头:“是蛮要好。”
  “那你老请他吃餐饭,不妨同他商量一下。”
  当晚,在倚虹楼最好的雅座里,黄金荣请沈杏山赴宴。人座之后,沈杏山嘻嘻哈哈,谈笑风生。酒过三巡,杜月笙向金廷荪使了个眼色,金廷荪便首先发难,开口说了话:“听说英租界要禁烟,大小烟土行不是搬家便是并门。要搬,自然该搬到法租界。英租界的朋友,吃这烛财香也吃够了。三百年风水轮流转,你们可以把那个保护的差事,让我们来干干。”
  金廷荪讲话的时候,黄金荣闭目养神,象煞老僧入定。杜月笙他们则虎视眈眈,六道目光一齐盯住沈杏山。
  沈杏山恍然大悟了,今天并非是请他来叙旧,而是叫他赴鸿门宴来了。他眉头一皱;慢慢地吮了一口酒,才说:“英国人禁烟,只是说说罢了,全是为了应付外头的舆论,实际上没那回事。”
  金廷荪却抓住他的话柄,说:“要是真的禁呢?”
  沈杏山伸了个懒腰,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杜月笙递了个眼色,一个打手硬梆梆地说:“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沈杏山抬起头,膘了他一眼,鄙夷地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哩,要你们猴急个什么?”
  那个打手一听这教训人的话,神色大变,杜月笙也皱起眉头,正要发作,黄金荣却睁眼说:“杏山,我们是老朋友了,今天我单单请你一个人来商议,是因为英租界禁烟已成定局,几家大土行都在作搬家的打算。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我们自家兄弟,这点忙还不帮?你们肯早点把保护权让过来,至于将来怎么分帐,全部好商量。我晓得你们打出来这个局面不容易,顶好不要糊糊涂涂的收了场,叫人看了笑话。”
  黄金荣这番话却勾起了沈杏山的旧恨前嫌。他记起“小八股党”拼命硬抢烟土,叫他们丢了面子;“小八股党”又将抢来的烟土,公然开设三鑫公司发卖,使得“大八股党”和土商们联合操纵的上海烟土价格始终摆不平。便免不了挖苦几句:“金荣哥,你的手段我真佩服,你吃捕房的饭,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手下又有这么多三头六臂的人物,何必要我们出让什么保护权呢?
  鸦片进口就在吴淞口,你喊人搭了兵舰,统统去接过来吧!”
  他这番话正好揭了黄金荣的疮疤,且又饱含蔑视之意。黄金荣气得脸色发青,呼地站起来,伸出手掌,对着沈杏山,“啪啪”甩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
  黄金荣带来的那个打手,一见老板动了怒,立即霍然站起来。沈杏山知道这两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吓得浑身发抖,放声大呼:“不,不要动、动手,有话好讲……”杜月笙抓住这个时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书,叫沈杏山在上头捺了个手印。

  10.7勾结军阀,财源茂盛

  这一天,黄公馆来了个粗莽的客人。
  “金荣哥,小弟今天又来投奔你,我们要好好干一场,他妈的,要好好捞捞一票……”这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口沫四喷。黄金荣听着听着,不禁厌烦起来,端起桌上的茶碗,做出要送客的模样。那人正讲得起劲,没有看见,倒是杜月笙眼观四方,连忙摆手制止。
  那人讲了好一阵,才告辞而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黄金荣就对杜月笙说:“阿笙,这号粗鄙之人,结识他有何用?
  白白地耽误了时间。”
  “不不不,”杜月笙老谋深算地笑笑:“这是个大有用的人啦!
  莫小看了他……”原来这个人叫张啸林,日后与杜月笙、黄金荣一起,成为上海滩上的三大亨。
  张啸林是杭州人,在杭州名气相当响亮。他当过绸缎织造工,不过经常纠众滋事,寻衅打架,各机房的老板拿着他头痛,暗中串通,谁也不招他做工。张啸林断了生计,便带了几个小流氓,专门以诈赌骗钱、刨别人的腰包为生。
  辛亥革命以前,张啸林在茶馆里为争座位,跟旗人大打出手,几乎酿成命案。他怕官府捉拿,逃出杭州,躲在一个当巡官的朋友家里。辛亥革命后,他打旗人的案子不了了之,于是又堂而皇之地回到杭州,继续独霸一方。
  他早先到过上海,托人引路,与黄金荣见过一面,没与他交往。
  这一次重返沪上,是打算来大干一场的。因为他看准了一着棋。当时浙江军阀卢永祥由淞沪镇守使上任浙江督军,卢系大将军何丰林继任淞沪镇守使,刘春圃任淤沪警察厅主任秘书,俞叶封调任缉私营统领,这些人都与张啸林有很深关系。这些人在台上,无异于是给他指明了一条路:赶紧到上海去插手鸦片走私,好好捞他一把。当然,他也懂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而且他赤手空拳,一无所有。他自忖自己绝对不能在上海滩另开码头,唯有争取黄老板、杜月笙的合作,于是就来拜码头了。
  黄金荣看他不上眼,而杜月笙则从他的言谈中看出他的背景深厚。于是,杜月笙劝黄金荣重用张啸林。他说:第一,张啸林会说普通话,对于官场交际应酬,有他自己摸出的一套,用不着搭架子。第二,张啸林是杭州人,而上海属于浙江军阀的势力范围,北洋第三镇出身的卢永祥,升任浙江督军,继任的淤沪护军使何丰林是他的心腹大将,何丰林手下的军警要人,皆为浙江籍。如请张啸林去与之联络,必定合适。
  经杜月笙这番分析,黄金荣对张啸林不由得刮目相看了,因为他正要找一个能与浙籍军阀沟通的人物。
  三鑫公司成立之后,独占了法租界的烟土市场,接着又吉星高照,英租界宣布禁烟。这时候的黄金荣、杜月笙已牢牢地掌握了上海的烟土事业。展望前程,是一片金山银海,瑞气千条。但是,在他们面前,还有一重关口,有着无限隐忧。自吴淞口到龙华而入租界,这一条长长的烟土人港必经之路,都是淞沪镇守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乃至各级队伍,虎视眈眈,稍一逆拂他们,便要受制。这个关键若不打通,运输方面说不定还要走“水里抛、顺江流”的老路,要担风险不说,还会经常出现抢土事件,严重影响收入。
  杜月笙说服了黄金荣后,立即找张啸林聚谈,并把张引为生平知己,从此两人成为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亲密搭档。
  张啸林既已入了杜、黄一伙,又领了杜月笙的大笔交际费,便去找卢永祥、何丰林,促成了军阀、帮会、租界三位一体的鸦片走私联盟。
  这一来,局面豁然开朗,三鑫公司的事业蒸蒸日上。杜月笙更是踌躇满志,一帆风顺。
  由于各大烟土行全都搬到法租界,由三鑫公司每年收取保护费。这些大土商除了有特殊的大买卖必须抽取一大笔钱孝敬他之外,每逢一年三节(春节、端阳、中秋),也要交上一笔钱。仅此一项,杜月笙每年收入至少在100万元以上。
  杜月笙是个挥金如土之人,他肯用钱去收买人心,会用钱去除难排纷。
  他每年要花一大笔钱买药到高桥故乡去施舍,冬天,则买棉衣去发放。
  三鑫公司发的是什么财,上海的三尺童子都耳熟能详,于是多少人垂涎、觊觎。
  为了填平这些人的欲望,杜月笙便借助于手中的银钱。他将三鑫公司的钞票撒向四面八方。在他公司里“吃俸禄”的人士中,有:一、手中握有大权力者;二、各衙门中与之有关的部门;三、新闻界人士;四、帮会首领;五、各路朋友;六、可能铤而走险,对公司构成威胁者;七、旧日友好。这些人,杜月笙无一不送一份“俸禄”,这叫“破财消灾”或“广结善缘”。
  杜月笙和黄金荣、张啸林不同。当时,上海滩上流传着这么几句评语:“黄金荣爱钱,张啸林爱打架,杜月笙则会做人。”
  杜月笙眼光远,不孜孜于近利,不论当权的或在野的,他都肯折节结交。对于有些落魄的名士,也给以接济和收养,以笼络人心。
  有一个姓杨的,曾任福建督军的秘书长,卸任时,将历年搜刮所得,装了6只大皮箱,其中全是珠宝古玩。派人押运来上海,准备在租界当寓公。不料船到上海后,发现6个箱子全不翼而飞。杨得讯后,请淞沪镇守使代为查访,毫无结果。改请杜月笙帮忙,只3个小时,就全部追回来了。杨某感激之余,拿出4000元,请杜月笙转酬其部下。杜月笙坚持不受,说:“自家人,交个朋友。”
  杜月笙过一个春节,花费要一、二百万元。过年那几天,杜月笙门前天天车马盈门,宾客如流水。各种铺张不说,单单压岁钱就不得了。少至5元,多至数10元。租界的巡捕、包打听等,从初一起便给“杜先生”拜年,杜月笙便叫小徒弟们应酬,分别赏钱一包。
  至于那些直接为三鑫公司效力的人,从淞沪镇守使到各级衙门,每一个人,按照盈余数字,分派好“红利”、“俸禄”标准,一年三节,届期结帐。于是达官贵人、地痞流氓、巡捕军警、散兵游勇,人人都得好处,个个皆为他卖命效力。

  10.8军阀开战,杜月笙财源受扼

  三鑫公司自与军阀勾结,业务上自是一帆风顺,进展神速。
  可是到了1923年和1924年之交,突然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过去,运鸦片的轮船是从长江中崇明岛的南水道驶入吴淞口,再从高昌庙起岸,沿公路运到上海的。但是,自从三鑫公司独占了上海的市场,“潮州帮”退居附庸地位,业务每况愈下,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又汇合了黄浦滩上另一股力量,全力另辟运土新途径,企图东山再起,进而与三鑫公司抗衡。他们几经周折,选定了长江北岸的启东、海门一带,作为拨运的驿站。民国初年的启东、海门以至南通,都是归通海镇守使张仁奎管辖的。
  张仁奎行伍出身,武功娴熟,他是清帮中大字辈的人物,他组织了一个“仁社”,门中弟子多的是达官巨贾、高级军官,势力之大,自山东、苏北,直达上海、长江沿岸。
  想同三鑫公司对抗的那一帮人,在海门、启东一带,和张仁奎驻军搭上了关系,因而开辟了贩卖鸦片的新航线。
  这一来,大大影响到三鑫公司的业务。不久,江苏军阀与浙江军阀打起仗来。浙江军阀卢永祥与淞沪镇守使何丰林被打败而下野,上海成了江苏军阀的领地,孙传芳占据了淞沪。杜月笙、张啸林苦心联络的上层关系。靠山都无用了,而有心去另攀高枝一时也来不及。眼看黑货的来源就会断绝,因为兵荒马乱之中,没有孙传芳的保护,原先堂而皇之的那条老路线,如今是决不敢再走了。
  这一下,把杜月笙急了个臭死。以前他有恃无恐,货到立即发售,从不考虑库存的问题,现在一经战乱,瘾君子们罗掘一空,上海大小上行,更进一步面临鸦片断挡的危险。
  贩卖鸦片的生意陷于停顿,除了黄金荣家底子厚,平常花费不多,金廷苏开销小,有点积蓄外,杜月笙、张啸林以及“小八股党”顾嘉棠等人,很快就捉襟见肘,囊中金荆特别是杜月笙,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到这时,一分余钱也没有了。
  眼看又快到过年之时,大家日困愁城,束手无策。杜月笙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因为他过去过一个年,花费要一、二百万,如今这场面要如何去撑持?张啸林穷疯了,硬逼着他的太太把头上、手上所有的首饰都去当掉。然而杯水车薪,这几个钱顶什么用。
  “小八股党”穷急了,到处打听消息。这一天,他们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国会议员陆冲鹏手里居然有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上门去。
  这陆冲鹏是前清秀才,因废除了科举,便进了苏州法律专门学校。他是海门世家,有良田千顷,家中佃户,多达数千户之众。
  一进门,顾嘉棠就说:“陆老板,高抬贵手帮帮忙,我们连过年的赌本都没有了。”“可以,”陆冲鹏二话不说,立即答应。
  “你们要多少钱?数目大不大?”
  “数目不大,”顾嘉棠连忙说,“不过,我们不要钱,要借烟土。”
  “什么?”陆冲鹏吃了一惊,心想,天大的秘密怎么让他们知道了?但他不动声色,说道:“你们一定要借也可以,但要等我去同朋友商量一下。”
  顾嘉棠也很识相,绝口不问烟土的来由,只是笑嘻嘻地说:“办得到的话,我们借个20箱好吧?”
  “10箱!”陆冲鹏也笑了笑,“多了我就为难了。”
  “好,10箱就10箱。”
  8个人借到10箱烟土,抬回家里,商量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去报告一下杜月笙。杜月笙正苦恼,忽听说小弟兄们向陆冲鹏借了10箱烟土,十分困惑地问:“陆冲鹏又不是做烟土生意的,他哪里来十箱烟土借给你们?”
  顾嘉棠忙说:“他是从朋友那儿匀来的。”
  “不可能!”杜月笙断然地说:“上海滩烟土要断挡了,没有人会匀十箱烟土给别人。”
  “那,他的烟土是哪儿来的?”
  “一定是他自己的!”杜月笙兴奋得两眼的的发光,嘴唇微徽颤抖。“不但是他自己的,肯定手上数目不小,要不,他不会借给你们!
  他立即布置顾嘉棠去打探陆冲鹏的情况,看他的烟土到底从何而来。

  10.9摸底细又结新贵

  没几天,底细便打听清楚了,这是北洋军阀们干的一桩丑事。
  1923年6月,直系军阀走了黎元洪。同年10年,曹锟以重贿当选为总统。次年10元,直奉军阀大战,直系大将冯玉祥乘机倒戈,回师北京,推翻曹锟,段棋瑞就任临时执政,任命各部总长,以李思洽为财政总长,并兼任盐务署督办。
  李思浩是段棋瑞的亲信,这次出任财政总长,面临一大难关,即军费庞大、财务极度困难。海军将士为索饷,竟将海军总司令部逼下了台。
  因此,段棋瑞和李思浩,千方百计想给海军筹付欠饷,终于获得了日本财阀三井的暗中协助。由日本人中泽松男出面,每个月向波斯采购鸦片500箱,由波斯运往上海销售,资金由三井公司垫付,所赚的钱,则交段棋瑞、李思浩拨付海军发欠饷。段棋瑞和李思浩喜出望外,但他们必须在上海找一个可靠而又有办法的自家人,亦即所谓的“安福系”人士作为这桩秘密买卖的总代理。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陆冲鹏。
  因为,一、陆冲鹏是“安福系”支持当选的国会议员;二、1920年直皖开战,段棋瑞下到上海,与李思浩等要人均住在陆冲鹏家避难。段、李将这项美差给他,多少有报答之意;三、陆冲鹏和上海的一些烟土商很熟。
  杜月笙还调查到,陆冲鹏接奉这项密令之后,便和广茂和烟土行签订了合约,由陆冲鹏代表段棋瑞临时政府签字盖章。双方约定陆冲鹏负责运送烟土至广茂和烟土行,而广茂和烟土行则见货付款。
  第一批鸦片500箱运到外海,陆冲鹏早已接到密码电报,他立即通知广茂和烟土行,叫他们准备现款接货。他这一去,才晓得自己上了大当,广茂和的老板居然推说一时筹不出这么多现款,言下之意仿佛是打算放弃这笔大生意,也无可奈何。
  陆冲鹏被这意外的变卦急得团团转,货物就要到了,买主却说不要货,因付款不出,叫他把这么多鸦片往哪儿藏。他左思右想都毫无办法,只好暂且把这500箱烟土放到他的田庄。他的田庄面积辽阔,以前就当过存放鸦片的秘密仓库,同时,他的佃户都受过军事训练,他又买了大批枪械放在田庄,万一有人来抢,他们还可以竭力抵抗。
  杜月笙把陆冲鹏的底牌,摸了个一清二楚,脸上的愁云顿时一扫而光。他兴奋异常,因为他知道北洋政府都在明目张胆地用军舰走私鸦片,那么,他的三鑫公司又为何不能做呢?
  他立即去拜访通商银行的老板,从他那儿借了2万块钱。他拿着这笔钱交给张啸林,叫他打点精神去办事,尽快地结交孙传芳手下的新贵。
  过去,杜月笙和张啸林就同孙传芳的驻沪代表有过交往。这次手中有2万块钱,他们托人居间介绍,几度酬醉往还,孙传芳左右的和位高级官员,便和杜月笙、张啸林称兄道弟起来。

  10.10运烟与戒烟

  真正应了当年倚江楼上金廷荪说的那句开场白:“三百年风水轮流转”,起初把持上海鸦片市场,不把法租界各位看在眼里的“大八股党”,自从黄金荣两记耳光打倒“保护权”,“小八股党”掘起,三鑫公司掌握大权,包占上海市场后,“大八股党”就反过来在三鑫公司和黄、杜、金的公馆行走。他们有人在吃俸禄,有人经常调头寸。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即今年纪比他们年轻得多的杜月笙有事拜托,他们也莫不奉命唯谨,跑得非常起劲。
  这一天,正下着鹅毛大雪,陆冲鹏的换头之交、英捕房的探长沈杏山,突然跑到陆冲鹏在上海的家里说:“三鑫公司最近断了烟土来路,上海滩上鸦片烟快要绝迹了,杜月笙想请你买个交情。你手里的那批货与其统统运到苏北,舍近求远,何不拔出一部分,给法租界的朋友救救急?”
  陆冲鹏一听,心里就直打鼓,他怕给杜月笙的烟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又不愿得罪杜月笙。于是他皱起眉头反问:“现在还能运得进法租界?孙传芳的人厉害啦,不要弄得鸡飞蛋打呀!”
  沈杏山却笑着说:“放一万个心,没一点问题。”
  陆冲鹏心想:你沈杏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那批烟土运到法租界,万一在路上被没收、被抢掉,或者被杜月笙吞没,叫我去找谁?
  沈杏山见他面有难色,又劝他道:“陆先生,你放心,价钱一定从优。”
  陆冲鹏叹了口气,只得掉一记花枪,先推脱一阵,于是便说:“好吧,我会尽力促成这桩事。不过杏山兄,你晓得我向来不做烟土生意,这票烟土幕后还有人做主,我尽量把杜先生的意思传到便是。”
  “那也好,”沈杏山的头脑比较简单,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不过,我什么时候来听回音呢?”
  陆冲鹏想了一想才说:“一个星期以后吧!”
  第二天,山东督军、狗肉将军张宗昌派驻上海的代表,一位姓单的先生居然也在陆冲鹏的家里出现了。他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老杜想跟你匀几百箱烟土,应一应市面上的急,你手里有,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难道你是怕老杜拿了你的货不给钱吗?不会的!”
  一句话点到了血疮上,陆冲鹏怔了一下。但知他是名律师,一张嘴巴死的都能讲得活。他只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定定地看着单先生说:“依你的意思,我应该拨一票烟土给杜月笙?”
  “上苏北,到上海,还不是一样的卖吗?何必舍近求远?”单先生豪爽地说,“你拨500箱烟土给老杜,下了船,由他自己负责,出了差错,我替老杜担保,一分不差地赔。”
  有了这一句话,再加上沈杏山的老面子,陆冲鹏不好再拒绝了,说:“好,我就拨500箱烟土给杜先生,不过,交货日期要等到一礼拜以后。”
  “那是为什么?”单先生以为他又推脱,急了,连忙问。“老杜不是说你手里有现货吗?”
  “现货都在江那边,”陆冲鹏笑了笑,“而且前些时已经接洽好了买主,这两天便要启运,你去回复杜先生,只管放心,下一票烟土总共500箱,我已经接到轮船上由西贡发来的电报,一个礼拜之内准到,一到,就叫他去接货。”
  “好,一言为定!”单先生也兴冲冲地告辞而去。
  在一个礼拜之内,陆冲鹏和杜月笙几度直接交谈,已经弄得很相契了。陆通过几天的交往,对杜月笙佩服得五体投地,知道他是个“讲义气”的朋友。两个人将烟土运进上海滩的每一项细节都反反复复地进行了推敲。
  1924年,旧历大年夜的前三天,运送鸦片的远洋外轮,准时抵达吴淞口外,大轮船在公海上抛锚,陆冲鹏则搭乘一艘军舰,驶往公海去接运鸦片。军舰的舰长,是海军总司令的弟弟。
  500箱烟土转到舰上,陆冲鹏叫舰长回航,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运着烟土驶往高昌庙。
  夜黑更深,一阵冷风扑面,陆冲鹏猛地惊觉,自己的肩头,担子何等重大。于是,他先下军舰,到高昌庙拨了个电话给杜月笙,报告说:“杜先生,我已经到了高昌庙。”
  “很好。”
  “我想先卸100箱货,试试看路上有没有风险,要是能够平安通过,我们明天再继续运。”
  “不必了,要卸就一起卸。”杜月笙斩钉截铁地说,“我马上打电话给宋希勒,请他宣布自高昌庙到枫林桥,全部戒严,让你的货色运过来。”
  “宋希勒?”陆冲鹏不禁心跳起来。宋希勒是孙传芳的心腹大将,如今是上海滩上的头号人物,听社月笙的口气,就象宋希勤是他的部下——“小八股党”似的,可以随时听从差遣。
  陆冲鹏不相信杜有这号本领,还在迟疑不决,杜月笙却老大不耐烦地在电话那头催了:“陆先生,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全部货色,尽快卸下,我们戒严到两点钟为止,耽误了时间要出事的。”
  陆冲鹏看看表,问“我要不要跟货色一道来了?““不必了,你最好一个人先到法租界去。”
  “到法租界什么地方?”
  “维祥里。”
  维祥里就是三鑫公司的所在地,陆冲鹏明白杜月笙的意思了,他是叫自己到那儿领钱,无论出了什么事,决不拖欠他一分。他得了这个暗示,立刻指挥兵舰上的人卸货。岸上自有杜月笙派来的人迎接。陆冲鹏坐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向法租界驶去。
  一路上,车灯闪烁,公路两旁人影幢幢,全站满了兵叮陆冲鹏惊叹不已:这个杜月笙的确有本事,试看这一路荷枪实弹的官兵,不正是孙传芳手下最精锐的手枪旅吗?
  就这样,军警戒严,草木不惊,500箱鸦片烟,终于首尾相接地运入了法租界。当夜,陆冲鹏就从杜月笙手里接到了付款支票,他这才长吁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这500箱鸦片烟,法租界的烟土商都松了一口气。这是一批及时雨,它不但帮助杜月笙等人渡过了那个穷愁不堪的旧历年,而且给上海的瘾君子解除了黑粮断绝的危险。三鑫公司的“信誉”,以及杜月笙的金字招牌,都由这一项买卖而大为增光。
  至于宋希勤为什么会听杜月笙的,首先当然是金子起了作用。张啸林奉杜月签之命,送了他好几只金元宝。另一方面,是孙传芳早已垂涎上海滩上走私鸦片这只金碗。他心里明白,海上贩运鸦片获利最大,与其物色人选,另组班底,不如利用杜月笙,轻车熟路,可不担一点风险,安享财香。
  500箱烟土转手便卖光了,三鑫公司获利甚丰。不久,段祺瑞的财政总长李思浩到了上海,在陆冲鹏的引荐之下,杜月笙去见了他,双方举酒言欢,往来频繁。后来,陆冲鹏和李思浩同赴北京,回上海时,又带来了两张北京临时政府财政部的委任状,聘任杜月笙、张啸林为财政部参议。杜张二人敬谨收下。
  杜月笙走私鸦片有“功”,因而获得了北洋军阀授予的高官显位。后来,新军阀蒋介石要发动对共产党人的大屠杀,杜月笙便自然成为蒋氏的一大靠山;而英、美、法、日等国要插手中国事务,也不得不看看这位“杜大人”的面色。走私鸦片给他带来了金钱、权力、名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对国内外时局施加影响的非凡地位。
  〔注〕本章主要参考书目湖南(新苑》杂志总第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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