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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向库房窥视的人

  尽管汪家礼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甚至有一种暗中沾沾自喜的快感,但他不得不承认,以前干的哪一起案子也没有像这次这样,公安局下的功夫特别大,在报纸、广播、电视上造的宣传声势铺天盖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即使在亲人的家里也得不到安宁。
  就在汪家礼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汪家仁也自有他的一片小天地,从放在汪家礼那里的赃款中拿走了3万元,乐颠颠地找小姐去了。
  孙德松把分得的赃款藏在家里立柜底下,两天后和汪家哥俩在饭店喝了一顿酒,一起祝贺作案成功,抢了100万。次日,他急匆匆带着6万元钱,从沈阳站乘车去了广西……
  10月21日下午,市公安局部署侦破“10·19”案件,召开于洪、皇姑、和平、铁西等涉案4区的公安派出所所长、刑警队长会议。铁西区兴华派出所的4名班子成员马宪刚、张学军、刘威、赵新锐都去了。回到派出所后,先开了支委会,后开了全所民警会,作了部署,连夜下去摸查。
  张学军想:“3·8”串案犯罪分子的作案目标,有不少是经商的个体业户。管内有些业户买卖越做越大,经常有大额现金往来,应该提醒他们加强安全防范工作。
  张学军边想边走,找到了经销合成板材的个体业主万老板。1997年10月16日被“3·8”串案犯罪团伙持枪入室打死的业主张铁帅,是万老板的朋友,他们床子挨床子。万老板的生意不错,张学军觉得有必要给他提个醒。
  “老万,最近买卖怎么样?”
  “还行。张所长,有事?”
  因为是熟人,张学军开门见山:“‘3·8’案子又打响了,全市正在摸查嫌疑人。以后你要提高警惕性,注意点安全……”
  “哎,正好你来了!”万老板神态为之一变,将张学军领到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说,“我有个情况,向你反映反映。”
  “什么情况?”
  “有人盯过我的库房!”
  “怎么回事,详细点说。”
  万老板说:“今年3月末,还有5月、6月,我的司机小黄向我说过几回,他说有3个男的经常往我的经销部库房窥视,还跟踪过我爱人。当时,我没太往心里去。到6月份,那天我正在经销部,小黄又过来对我说:‘那两个人又来了!’我一听,赶紧暗中向外观察。果然,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个子稍高,比较瘦,上身穿横格蓝、红、白相间的T恤衫,下身穿灰裤子,黑皮鞋,大约有四十三四岁;另一个稍矮,四方脸,大眼睛,双眼皮,年龄大约有35岁……”
  “他们是本地口音吗?”
  “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话。”万老板继续说:“这两个人往我经销部屋里看,大约看了一分钟。他们走后我跟了一段,看见他们往七马路方向走,然后奔勋望街了……”
  “你爱人被人跟踪是怎么回事?”
  “她以前也向我说过,有人对我们经销部库房窥视,估计是看我货款的情况。我们和买主一般都是在库房里结算。跟踪的事你可以问她。当时我觉得没有什么事,也就没对别人讲。”
  万老板反映的情况,引起了张学军的警觉。他马上找到给万老板开车的小黄,进一步了解详情。
  小黄并不小,已经36岁了,人很机灵。他向张学军讲述了发现嫌疑人的经过。
  小黄说,他从去年10月起给万老板开货车,每天从工厂拉合成板材往库房送。1999年3月的一天下午3点来钟,他将车停在仓库门口,坐在驾驶室里等着工人卸货。这时,他看见一个40来岁的男子推着蓝色100型摩托车,到经销部仓库对面的卖肉摊床买肉。他本来是买肉,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往库房里张望。因为是头一次,小黄没往心里去。第二天,这个人又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买肉,还是往库房里看。相隔一天,这个人又来了,还是买肉,往库房里看。这时候又有一个人,大约50来岁,身穿校哔衣服,骑辆红色摩托车也来了。他们两个在卖肉床子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分开走了。小黄觉得可疑,下车跟了那个岁数大些的人一段路,走到吉工一街路口,他跨上车往北开走了。小黄记下了他的摩托车车牌号码:“辽A83977”。

  重要线索

  小黄说,4月下旬的一天下午,那个骑蓝色摩托车的人又来了,仍然往库房里窥视。小黄跟他走了一段,看见他上了一辆白色“斯克达”出租车,里面还坐着个戴头盔的男子,大约30来岁。坐汽车却戴头盔,这更使小黄感到奇怪了。他记住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码:“辽AE4729”。忽然,小黄又看见了上次来过的那个穿校哔衣服的人,身边停着那辆红色摩托车。这3个人一下子都来了,怎么回事?
  “这辆红色摩托车的车牌号码你记下了吗?”张学军问。
  “记下了。”小黄说:“‘辽A97649’。”
  小黄继续说,那辆“斯克达”出租车从北往南开了过来。车上坐着两个人,由戴头盔的人开车。当老板娘从库房里出来时,那车直冲着她开过来,到她跟前猛地一停,把她吓了一跳,躲进麻将社里了。好像车上的人看见她手里没有黑色皮包,就开走了。再看那个穿校哔的50多岁的人,也不见了……
  按分局领导班子成员的责任分工,兴华派出所是政委宁家彬的责任区。宁家彬让几位所长过来,听完他们讲的情况后,感到这个线索非同寻常,对所长马宪刚说:“你们别再往下查了,以免惊动了嫌疑人。这件事必须交给刑警办。”
  当天下午,分局党组成员———局长马士民、政委宁家彬、主管刑警的副局长王云阁等人开会,分析研究兴华派出所反映的情况,一致认为线索重要,必须坚持工作。即使那几个人不是“3·8”串案的犯罪分子,也必是案子,应该查清。党组决定成立专案组,由王云阁担任组长,组织警力开展侦查。
  铁西区公安分局对侦破“3·8”串案十分重视。在“10·19”案发,市公安局召开动员大会之后,他们迅速行动,作了部署。在有各派出所所长参加的大会上,局领导班子成员与各所所长共同签定了责任状。
  王云阁和刑警大队大队长陈强等人再次详细听取了兴华派出所关于线索情况的介绍。王云阁决定兵分3路:一路对万老板经销部进行访问,丰富举报线索的内容;一路对经销部一带进行现场复核;一路带着司机小黄提供的“斯克达”出租车和两辆摩托车的车牌号码,到交警查档。
  刑警大队专案一队副大队长董兵和张学军立即奔赴位于于洪区考场的交警支队牌照科查底卡。他们驱车赶到时,停在院里的通勤车已经机声轰鸣,就要开走了。他们把情况向科长讲了,科长一听查档的事与侦破“3·8”串案有关,马上和有关人员下了车,回到办公室里。偏偏正赶上这个地区停电,一片漆黑。董兵打着手电筒,几个人借着那一点点有限的光亮埋头查找。查了好一阵,终于把有关的情况查到了。
  有了车辆底卡提供的情况,以车找人,岂不就把几个嫌疑人找到了吗?后来的情况表明,实际上远不那么简单。
  底卡上注明,那辆车牌号码为“辽AE4729”的白色“斯克达”出租车,属于东北输变设备集团安达出租车公司。
  他们多方打听,来到安达出租车公司,一位女经理接待了他们。听说要找那辆“斯克达”出租车和司机,她说:“这个出租车公司已经没有了,车也转手了。”
  “转到哪了?”
  “金都公司。”
  查呀,查……
  没想到兴冲冲而来,却碰到这么一种不利的情况,急煞了董兵、张学军。他们辗转打听,用传呼找到了金都出租车公司的法人代表,他提供了开白色“斯克达”的徐司机的住宅电话和BP机号码。
  有了住宅电话号码,应该查到电话登记人的住址,分析可能在滑翔机场一带。他们到铁西区电话局查底卡,电话局的人说,公安局有规定,不准查。
  规定是公安机关制定的,现在反过来约束了公安机关。他们请示上级,终于获得批准,给查了。可是,查后发现,在那个电话号码下面记载的使用人姓名不是徐司机,而是一个姓唐的人。再去派出所查地址,户籍也与登记的不一致。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再查传呼号码。可是,那部BP机是二手货,原来的登记人是一个姓张的,和徐司机根本不沾边。
  真没想到,原以为手拿把掐的线索,查来查去却什么也查不到!
  怎么办?一切只好从头做起,再到户政处查卡。
  26日,杨加林来到铁西区分局。按市局领导成员分担的责任区,杨加林负责铁西区这片。他听了王云阁等人的汇报,感到线索很好,要求铁西分局谨慎周密地工作,加大侦破力度。
  这天,由王云阁调兵遣将,就3条线索的侦查作了新的分工:董兵带人查“辽A83977”的蓝色摩托车,陈强带人查“辽A97649”的红色摩托车,李福良带人查“辽AE4729”那辆白色“斯克达”出租车。
  通过查卡,“辽A83977”的蓝色摩托车车主是一个姓刘的人,姑且称为小刘。董兵和侦察员王伟再查户卡,获知这个人家住苏家屯区铁友派出所管内,是苏家屯铁路工务段的工人,36岁。
  他们来到工务段保卫科,了解关于小刘的情况。保卫科干部提供的情况是:小刘常年上班工作,今年10月19日那天也上班了。这就是说,该人没有作案时间。
  28日,经王云阁同意,将小刘传唤到分局,由喻成、王伟对他进行讯问。
  小刘说,1998年7月,他的一辆灰色“嘉陵”100型摩托车在车库被盗了。在此之前,他有一辆蓝色“长春铃木”100型摩托车,车牌号码是“辽A83977”,1997年3月5日在苏家屯向阳商店门前以6000元的价格卖给市内的两个人了,车的一切手续也都给了买主。
  喻成说:“你把买车人的情况讲一下。”
  小刘说:“买主是两个男的,像哥俩。一个约有1.75米左右,瘦子,50来岁;另一个比他矮,40岁左右,汗毛挺重。他穿的是航空皮夹克,带毛领。他们都是沈阳口音。别的记不清了。”
  “他们给你留下什么凭证没有?”
  “我卖车时留了个心眼儿,向他要证明,他给我留下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
  “那身份证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看到原件了,上面的照片和他本人长得一样。”
  十分难得!由于小刘的机敏,并一直保存着,才使这份买主身份证的复印件落到侦察员手中。身份证上,买主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和住址都印得明明白白,住在皇姑区寿泉派出所管内。
  到寿泉派出所了解,这个姓王的人和他的哥哥的住址相距不远,两人长期在车行倒车,俗称“行痞子”。此二人嫌疑重大,董兵带人在他们住家附近守候到半夜12点,当他们回来后,带到分局审查。
  讯问中,弟弟说,单位“放长假”,他和哥哥一起倒卖摩托车。1997年3月,他们在苏家屯以7600元买了一辆蓝色“长春铃木”100型摩托车,手续是全的。时间长了,只记得车牌号打头的数字是个“8”。一周后,以8000元的价格卖给了别人。
  喻成问:“卖给谁了?”
  “在塔湾车行卖给了一个叫‘老三’的人了。只知道当时他在市文化宫转盘附近拉脚,名字不知道。”

  最后的冲刺

  “以后你又见过他吗?”喻成问。
  “没见过。我哥见过。”弟弟答。
  讯问哥哥,他说的与弟弟大体一致。他说:“卖车后过了半个月,这个人来找我,要我给他退,说买贵了,我没给他退。当时他还找来10多个人,要和我打架,但我也没给他退。”
  “事后你又见过他吗?”
  “在文化宫转盘,他骑那辆摩托车拉脚。我没搭理他,就走了。”
  让小黄暗中辨认那哥俩,他把他们都否了。
  排除了这两个人的嫌疑,必须查找那个买去蓝色摩托车的“老三”。可是,这个“老三”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他现在还在沈阳站、文化宫一带拉脚吗?
  28日中午,王云阁传呼董兵。王云阁在分局里坐镇指挥,同时兼顾着3条线。哪一条线能否取得进展,都关系到“3·8”串案的侦破大局,所以,哪条线也不能放松。
  董兵理解局长的心情,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局长,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把他查个明白!”
  再说陈强、王豹等人查找“辽A97649”红色摩托车,车辆登记底卡注明,该车车主姓曹。他们同样不顺利。赶到当地派出所,户籍民警已经下班回家了。此事不能耽误,打传呼找他,他刚到家,又打车回来了。调出老曹的户籍底卡,住址一栏上明明写着具体地址,可是,那间房子住的不是老曹,是别人租住在那里,房子又是另一个人的,整个一本糊涂账。
  通过又一轮查找,发现老曹住在另一个派出所管内,但具体住址在哪又不知道。后来,通过户籍底卡上写着他的女儿在某银行工作,儿子在某小学读书等线索,历经周折,最后终于确认了老曹的住处。
  陈强带领侦察员在老曹住处周围守候,从下午一直守候到夜里10时。漆黑的屋子亮灯了,在派出所户籍民警和居民委干部配合下,叫开房门,侦察员一拥而入,将老曹拿下。
  老曹慌了:“干什么?”侦察员说:“现在不能对你讲,跟我们走一趟!”
  一搭眼,老曹身材比较胖。陈强心里犯了嘀咕。不过,既有重大嫌疑,必须把他带到分局接受审查。
  王豹讯问,老曹回答,下面就是当时的笔录,读者看后会从中受益的。
  王:今天因为什么把你找到公安机关?
  曹:我给别人办过摩托车牌照。
  王:什么时间?
  曹:从1991年左右开始给别人办的。
  王:你办了多少?
  曹:有记录的7个;还有用我的身份证办的,但不是我经手。
  王:为什么用你的身份证办牌照?
  曹:当时市内不能办,我的身份证是于洪区的,能办。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老曹这样干是违法的。他如此热衷于这档子事,究竟得了人家多少好处?他想没想过,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今天,报应到了,他被“请”到了公安局。
  王:有一辆90型红色摩托车,车牌号码是“辽A97649”,这辆车是用你的名字办的手续,有没有印象?
  曹:办这辆车时,有个联系电话。(老曹说了电话号码)
  王:这个电话是谁的?
  曹:老马的。(姓名从略)
  王:他是干什么的?
  曹:于洪区陵东乡……公司经理。
  王:他办过摩托车手续吗?
  曹:办过。
  王:他用没用过你的身份证办摩托车手续?
  曹:不知道,但我给过他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一个人的身份证,是合法公民最基本的证件。像老曹和马经理这样,把身份证借来借去,干不正当的事情,不知还有何法律意识可言,他们就不怕惹出麻烦来吗?

“摩托车之友”通讯录

  按照老曹提供的线索,侦察员们驱车来到于洪区陵东乡,开进公司大院,正巧那个马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当然也被“请”到了公安分局。
  马经理承认,在市内不再办理摩托车牌照的情况下,他从1997年到1998年间,为别人在郊区办理牌照,方法是借用他人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办多少记不清了。有一辆车牌号为“97649”的红色“富雅达”摩托车,是他借老曹的身份证和户口簿给办的。
  王豹问:“这车是谁的?”
  “不知道车主叫什么名。”
  “谁找你办的?”
  “在北陵有个自组的摩托车队,我给‘二田’的外甥办的。”
  在一边听着讯问的陈强生气了:“‘二田’叫什么名?”
  “我想,想不起来了……”虽然天气已经凉了,马经理却感到后背湿漉漉的……
  不怪陈强生气。冒风险为别人干违法的勾当,却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这还不让人感到气愤吗!
  王豹继续讯问马经理:“你还能想起来不?”
  “我好好想想……‘二田’,‘二田’……哎,对了,我们北陵‘摩托车之友’有个通讯录,上面有他的名字……可能放在我的办公桌里……”
  马经理说,“摩托车之友”是一些摩托车爱好者自发组织起来的,曾经举行过几次集体活动,几十辆摩托车拉队到外地远游。为了联系方便,有人打印了通讯录,他也有一张。“二田”还是队长呢。
  陈强等人带着马经理来到他的办公室,让马经理寻找“摩托车之友”通讯录。可是,他翻遍了办公桌的每一个抽屉也没找到。
  马经理紧张而又狼狈,忽然,他又说:“对,我想起来了!我给‘二田’办驾驶执照,乡政府车管那里可能有登记!”
  来到乡政府,陈强向有关领导亮明了身份,说:“我们在查一个大案子,急需找到一个叫‘二田’的人,请给予支持!”
  “‘二田’?有登记,能找到。”乡领导马上责成车管人员查找。查呀,找呀,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马经理称为“二田”的人的名字,还有他的电话号码。
  既然那辆“辽A97649”的红色“富雅达”摩托车已被确认为犯罪工具,它的主人就是案犯,而且“3·8”串案犯罪团伙中屡屡出现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犯罪分子,那么,这个“二田”也有重要嫌疑。在当地公安派出所户籍民警配合下,叫开了“二田”家的门,侦察员们冲了进去,将“二田”控制住。
  “二田”据说是什么厂的领导干部,年逾6旬。他骤见许多便衣警察冲进屋来,十分惊讶。
  既然有重要嫌疑,理应进行审查,“二田”也被“请”进了铁西区分局。
  讯问中,“二田”说,马经理没有给他外甥办摩托车牌照,那个人姓王,不是他的外甥,而是他儿子的连襟。他骑的摩托车也不是“富雅达”90型,是马经理记错了。
  侦察员们急于找到那个被说成是他外甥的人,便问:“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要找到他很容易,只要我儿子告诉他,他就能来。”
  这个办法显然不行。
  “你有没有通讯录什么的?”
  “对了!”“二田”忽然想起来,“我家里有‘摩托车之友’通讯名单!”
  王云阁说:“马上带他去取!”
  侦察员们带着“二田”再次返回去……与此同时,另一条线,对白色“斯克达”出租车的徐司机的查找也在紧张地进行。通过查户卡,排除与条件无关的人员,还剩下6个30岁—40岁与徐司机同名同姓的人。副大队长李福良带着侦察员柴伟、张斐等人跑了5个区的5个派出所,最远的是于洪区造化派出所。经小黄辨认户籍底卡上的照片,都一个一个地否掉了。
  最后来到和平区河北派出所,他们终于查明,徐司机的母亲住在这里,户籍底卡上登记的是他的名字。户在人不在,他现在的住处仍然是个谜。

  计赚徐司机

  侦察员们走后,派出所的户籍民警找到了徐司机,以了解户口情况为名,策略地问他现在住在哪里。徐司机说,他住在于洪区兴凯派出所管内,详细地址没说。当侦察员们再次来到派出所了解情况时,户籍民警向他们通报了这一情况。还说,徐司机的电话是用一个姓唐的亲属的名字办的。这个谜,才算解开了。
  李福良等人来到兴凯派出所,在户籍民警符强的配合下,终于查到了徐司机的现住址:洞庭湖街路南北巷的一间平房……
  这个徐司机是不是案犯?如果不是案犯,为什么案犯坐着他的车出现在“踩点”的现场?他和“3·8”串案犯罪团伙有什么关系?
  10月29日中午,董兵带喻成、王伟来到金都出租汽车公司。半小时后,一辆白色“斯克达”从公司开出来。这是徐司机开的车,他刚接到公司的传呼,要他来公司缴费。董兵一招手,3个人上了车。
  “去哪?”徐司机问。
  “铁西广场!”董兵说。
  “斯克达”根据客人的意愿,开到铁西广场,又开进了一个大院的地下车库。徐司机感到纳闷儿,当他发觉这里是铁西区公安分局,自己失去了自由时,已经晚了。
  刻不容缓,对徐司机的讯问立即进行。
  徐司机说,他这辆“斯克达”是1997年7月买的,以前他雇用过4个司机开这辆车,现在由自己开。
  李福良问:“你的车借给过什么人没有?”
  “借过。今年5月份,借给过汪家礼。他是酿酒厂的,现在在家呆着。他说是用车送他丈母娘上医院。10月份还借给过一个姓商的,结婚录像用。”
  讯问中徐司机说,汪家礼和他住前后院。汪家礼会开车,过去在沈阳站东货场拉脚。他家住房旁边有车库,现在由他租用着。
  王云阁安排小黄对徐司机进行辨认,小黄说,那天到万老板经销部“踩点”的不是他。
  王云阁、李福良等人分析,徐司机雇人开“斯克达”都是在今年3月份之前;借给姓商的结婚录像,是在今年10月以后。惟一有“戏”的,就是那个汪家礼。汪家礼借“斯克达”,正是在万老板的经销部被人“踩点”的时候。况且,汪家礼会开车,技术很好。
  汪家礼嫌疑重大,王云阁下令:“马上查这个汪家礼,对他家布控!”
  现在已经是晚上9时了,考虑到徐司机的家离汪家礼的家很近,拘审徐司机不能惊动了汪家礼,李福良就让徐司机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我的战友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乐一乐,今晚不回去了。”
  次日,李福良带领侦察员,还有那个小黄,来到于洪区兴凯派出所,想从微机中调出汪家礼的户籍底卡,但是没有。他们又到户政处去查,按年龄段查出两个“汪家礼”。一个住在东陵区古城子派出所管内,一个住在和平区新兴派出所管内。古城子太远,还是先从近的查吧。他们来到新兴派出所调户籍底卡,偏偏那台电脑出了毛病,真急人。
  但这没有难住李福良,他对女微机员说:“大姐,咱们不用现代化的了,你把老户籍底子拿出来,翻一翻吧!”
  女微机员把一摞又一摞老户籍底卡搬出来了,连小黄也伸手了。他们翻呀,找呀,嘿,终于找到了!
  那不过是一张纸,一张普普通通的常住人口登记表,可是此时此刻,它在侦察员眼里却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在这张登记表上清楚地记载着:汪家礼,男,汉族,1955年6月27日生,住沈阳市和平区台北路12号,身份证号码:210106550627123。
  李福良说:“小黄,你快看看照片‘踩点’的是不是他?”

  夜遇汪家礼

  小黄拿起登记表,两眼望着上面的照片仔细看……李福良等人看着他,担心他会再一次摇头。因为这些天来,小黄在辨认嫌疑人时一次又一次地总摇头。每一次摇头,都无异于往大家头上浇一盆冷水。
  “怎么样?”李福良又问。
  小黄没说什么,放下登记表,冲着李福良一笑……
  小黄这回没摇头!李福良心里有了底,大家心里有了底,也都笑了:这个汪家礼,就是他们在苦苦查找的犯罪嫌疑人!
  这一情况迅速报告给王云阁,王云阁也很兴奋,马上抽调警力加强对汪家礼的监控,并要求李福良他们速查汪家礼的接触关系。
  当天晚上,李福良等人再次来到兴凯派出所。汪家礼居住那片的“片警”符强听说要查汪家礼,不禁一愣,说:“汪家礼……这个人我处理过呀!”
  李福良问:“怎么回事?快讲讲!”
  符强说,他是从今年年初分管那个片的,汪家礼住在沈辽路街道路南委一组酿酒厂宿舍。年初的一天夜晚,在一次堵卡行动中,他和其他几个巡逻的人刚走到铁道边,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响声,一个戴着头盔的中年男子很快开了过来。符强一伸手,把他拦住了。
  “什么事?”那个人问,眼中露出不快的神色。
  符强嗅出,那个人嘴里喷吐着很浓的酒味。
  “我是兴凯派出所的民警。请你支持我们的工作,出示一下身份证。”
  “身份证没带着。”
  “驾驶证?”
  那个人犹豫一下,不大情愿地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本子,交给符强。符强一看,持证人名叫汪家礼。但这并不是摩托车驾驶证,而是个货车驾驶证。
  “你的摩托车驾驶证呢?”
  “没有。”汪家礼说,然后讲了不少没办摩托车驾驶证的“理由”。
  符强听汪家礼说他住在自己刚刚接的管区,神情变得更严肃了,说:“汪家礼,你没有驾驶证件,而且酒后开车,是严重违反交通规则的!”
  符强严肃地批评了汪家礼的交通违章行为。可是汪家礼不仅不接受批评,反而急了,翻愣一下眼睛,借着酒劲儿说:“不就是没有证吗,你能把我怎么的?你算啥呀,我和交警的处长都熟……”
  对于汪家礼这种严重违章、态度恶劣的行为,符强当然不能放过,把他带到派出所。到派出所后,汪家礼仍然态度蛮横,说:“不就是拘留7天吗?我不在乎……”
  既然汪家礼这样叫号,符强报经上级批准,扣押了那辆摩托车,对他给予拘留7天的处罚。
  听符强讲完,侦察员们对这个汪家礼有了一些了解。此人果然是个“人物”,违章后进了派出所还挺“牛”,善良守法的人能那样吗?
  李福良急问:“汪家礼骑的是什么样的摩托车?”
  符强想了想,猛然说:“哦,对了,我处理他的时候,在扣押物品清单上登记了,有底子,我找找!”
  符强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在抽屉里翻找起来。工夫不大,他拿出一张清单:“嘿,在这呢!他那摩托车的车牌号是:‘辽A83977’……”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号……”侦察员们雀跃。
  不仅汪家礼这个人被目击者确认了,他骑的摩托车也被确认了,这可以说是“双保险”,他还往哪跑?
  查找“辽A97649”的红色“富雅达”摩托车那条线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经查,“二田”儿子的那个姓王的连襟被排除了嫌疑。
  陈强、董兵和侦察员们听说了确认汪家礼的消息后,很受鼓舞,他们带着“二田”回到他的家,对室内进行简单的搜查。
  聂俊伟拉开桌子的一只抽屉,一张打印的什么表引起他的注意,拿出来问“二田”:“是不是这个?”
  “二田”一见赶紧点头:“是是,就是这个!”
  “他们好像是哥俩”
  陈强接过那张表看,果然是个通讯名录,在上面印着“摩托车之友”成员们的姓名、车型、单位和联系电话。马经理和“二田”的大名都列在其中。突然,他的视线被第22个名字吸引住了,那个人骑的摩托车是“富雅达”90型,正是要查找的那一辆;再看这辆摩托车的主人,名叫汪家仁……
  “汪家礼……汪家仁……这好像是哥俩呀!”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正义之剑已经同时高悬在“3·8”串案团伙中的两名主要案犯的头上!
  经查确认,汪家仁和汪家礼的确是同胞兄弟。汪家仁行二,汪家礼行三———他就是在塔湾车行买王氏兄弟摩托车的那个“老三”。
  经过分析,大家认为,汪家仁、汪家礼的情况从许多方面看都符合“3·8”串案犯罪团伙的特征;汪家仁年龄较大;汪家礼汽车驾驶技术娴熟;汪家礼独身;过去多次发生出租车司机被害及抛尸的大堡、金沙村、南塘种鸡场一带离汪家礼居住的地点较近,他很熟悉;同胞兄弟结伙作案,结构紧密,也符合过去的分析……
  天道酬勤,侦查有了重大突破,汪家仁、汪家礼双双浮出水面。王云阁要求侦察人员再接再厉,围绕他们两个人加紧做工作。
  他们是否有劣迹?
  要了解这方面情况,必须把他们居住的情况搞清,取得当地派出所的支持。
  董兵带人到和平区七路派出所,陈强带人到皇姑区珠江派出所调查。
  经查,汪家礼曾因盗窃被教养两年。
  通过户政处查卡,发现汪家仁有两张户卡,两个老婆。这是怎么回事呢?分析认为,汪家仁是1981年以前住和平区,后因“文革”中抢劫服刑9年,原来的老婆离了婚,后来又娶了一个。1992年搬到皇姑区昆山中路134号楼居住,位于珠江派出所管内。
  陈强等人来到珠江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向他们介绍情况说,以前在摸查“3·8”串案犯罪嫌疑人时,曾对汪家仁做过工作。陈强一听特别高兴,连夜请来了当年担任刑警队副队长,现在于洪区陵西派出所担任副所长的赵忠伟了解情况。赵忠伟一听汪家仁的名字,马上说:“我查过他,有涉枪嫌疑!因为当时没有证据,把他放弃了。”稍停,他又想起来:“对了,我那时候搞摸查的记事本还留着呢,我去拿来!”赵忠伟马上回到办公室,找到那个已经用旧了的记事本,拿到派出所,边翻阅边说:“看,当年列入嫌疑人对象的就有他———汪家仁!”
  时针逼近“12”,再过一会儿,就是29日凌晨了。
  王云阁感到,条件、时机都已成熟,应该对犯罪嫌疑人汪家仁、汪家礼采取拘捕行动。
  已有证据证明,二汪兄弟是“3·8”串案犯罪团伙的成员,必须拘捕审查。到目前为止,出于侦查需要,已经传讯了不少人。为了保密,他们都没有离开分局。但如果时间拖长,则很不利。加之,那个派出所的户籍民警已经与和汪家礼的家仅前后院之距的徐司机作了接触,存在“跑风”的危险。如果当断不断,该动不动,则要贻误战机。
  凌晨1时,王云阁用电话向马士民、宁家彬通报了情况,提出了当夜采取行动的意见。马、宁二人立即赶到分局,几个人共同分析案情,研究方法,拟定了“凌晨行动”的作战方案。
  王云阁向当晚在刑警支队值班的副支队长宋晓晶通报了情况,请示市局领导的意见。
  “10·19”案发后,于凌舜抓侦查,讲案课,嗓子都喊哑了;加上日夜操劳,偶感风寒,累病了。但当他听到铁西区分局的“凌晨行动”意见后,立即振作起来,将情况向杨加林等主要领导通报。他们指示铁西区分局,此战务必精心组织,战则必胜,痛歼“3·8”串案犯罪分子,为人民立功。
  铁西区分局刑警大队,是一支素质好、作风硬、有经验、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一声令下,全体警员即已整装待命。疑犯有枪,此战存在着风险,但他们考虑到如果穿上防弹背心,外形就会变得臃肿,不利于隐蔽,所以谁也没有用,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
  马士民是刑警支队的老支队长,宁家彬是全市最年轻的分局级后起之秀,王云阁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们共同拟定的“凌晨行动”作战方案经反复推敲完善,谨慎周密,切实可行。此战用兵宜精不宜多,分头行动,同时将两名疑犯分而捕之,力争不费一枪一弹结束战斗。二汪虽然有枪,但他们尚未受到惊动,抓捕时不一定破门入室,一切要顺其自然,相机行事,以避免发生伤亡或出现意外。

“凌晨行动”

  凌晨2时,王云阁升帐点将,兵发两路:一路由大队长陈强带领,辅以副职董兵,抓捕汪家仁;一路由副大队长李福良带领,抓捕汪家礼。王豹、李通洲、喻成、甘春威、聂俊伟、柴伟、张斐、薛志永、王伟、杜友良、李陶伟等探长、警员参战。
  凌晨3时,陈强带领6人,在珠江派出所户籍民警王德贵指引下,来到昆山中路那座居民楼附近潜伏下来。
  汪家仁是否在家?需要弄清。身穿一身旧工作服的董兵说:“我上楼看看!”他蹑手蹑脚地拾级而上,来到4楼汪家仁家的门前。门上没有“猫眼”,从外面看一切如常,静静的,似乎可以听见里面的鼾声……董兵观察楼房,上下5层无遮无掩,在楼房内、外守候都不行。
  董兵回来后,与陈强共商潜伏方法。楼下有一个车库,为居民存放代步工具,其中有摩托车。他们叫起那位看车的老年妇女,向她询问情况。她说,汪家仁昨晚回来了。陈强分兵布岗,静静守候。
  李福良的一路,也乘车于同一时刻,在户籍民警符强陪同下,驶抵兴凯派出所管内那片棚户区。
  汪家礼家的周围不利于埋伏,李福良就在汪家前院一户居民家中设人监视,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汪家门前的情况。他又想到,在这附近如果停放两辆汽车,是很引人注意的事情,于是便将汽车开得远一些。
  王云阁先后来到两处守候地点,临场指挥。他分析,如果二汪有枪的话,很可能藏在汪家礼的家中。因为汪家仁住的是楼房,不便隐藏,而汪家礼住的是平房,屋里屋外到处都是破烂儿,容易隐藏。所以,他特别叮嘱李福良这一路,抓捕时要慎之又慎,机智行事。
  早晨8时40分,抓捕行动首先在陈强这面开始。
  在那个时刻,汪家仁像往常一样,一步三摇地走出楼口,直奔车库而来。
  王德贵认识汪家仁,悄声说:“他来了!”
  老匪又要出门了,他是要到五爱市场、家具城“踩点”、跟踪,还是要到北行去买杀人捆尸的绿色尼龙绳、旧麻袋呢?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地说,既然他已经成为一名职业性城市惯匪,那么,他的所作所为,也就都带着“匪”的意味,潜伏着“匪”的杀机。他是一个瘟神,走到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然而,他今天已是穷途末路,大限已到,人民卫士自天而降,设下重重埋伏,他再也别想从这里走出一步了。
  汪家仁走进车库,推出摩托车,遇见了片警王德贵。汪家仁皮笑肉不笑地向小王点了点头。
  王德贵走近问:“你要出去呀?”
  “啊,王同志下来有事吗?”
  “治安、户口……下来看看……”王德贵东一句西一句地敷衍着把汪家仁拴住。
  汪家仁似乎不急,立好车,拿出一块抹布,一边擦车一边和小王穷聊。
  早在王德贵发出“警报”时,董兵已经用手机向陈强那面发出了暗号:“999……444(是是是!)”一连发了4遍。他一边打手机,一边暗中监视着汪家仁,向他靠拢。汪家仁看了他几眼,没往心里去,继续边聊边擦车……
  陈强接到“444”暗号后,带着王豹和李通洲飞跑过来……
  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董兵故意说:“今天太冷了,得回去加点衣服……”收起手机,乘那个老匪不备,飞身向他扑了过去。陈强等人一拥而上,将老匪制服,戴上手铐。一搜身,并无武器。
  在另一个战场,李福良从王云阁打来的电话中得悉汪家仁已经落网,心里十分着急。已经是上午10点了。可是,汪家礼的家还是一丝声息也没有,迟迟没有露面。怎么回事,难道他没住在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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