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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邓小平魂归何处


          邓小平说:如不解决污染,劝不抵过

     70年代,秀山秀水甲天下的桂林漓江污染严
   重,邓小平同志对此曾愤怒地进行了批评,一针
   见血地指出:如不解决污染,功不抵过!

  曾几何时,邓小平同志不幸逝世的消息使全国人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的骨灰被撒向祖国的江河湖海,体现了这位划时代巨人对中华民族铭心刻骨的一往深情,然而当那些伴着鲜花的如瑞雪般扑向他深深挚爱着的华夏大地的骨灰在落入祖国的江河湖海时,迎接这位世纪伟人的,不是山明水秀的旖旎风光,竟是被污染了的海岸线和江河溪流。

  这般污染的江河湖海,如何能接纳邓小平同志的骨灰?

  悠悠一缕英魂,岂能融入肮脏之中?魂兮,何以依归?

  这位具有百科全书一样渊博学识和非凡头脑的中国现代化之父,面对如此一片被污染了的广大天空广大疆土和广大水域,会有怎样一番感慨?

  我们只知道这位四川籍的中国人民的儿子,生前非常热爱祖国的自然风光,曾经走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上下,淮河两岸,黄浦江边,海河之滨,珠江之畔,也不止一次地饱餐过西湖、东湖、太湖的秀色,领略过五百里滇池奔入眼底的绝胜的自然风光,足迹几乎遍及祖国所有的山山水水。

  如今的西湖、东湖、太湖,以及滇池和别的一些湖泊,碧波荡漾,荷花飘香的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浊臭的水面上没有唱晚的渔歌,只漂着三三两两的翻着白色肚皮的死鱼,出没着成片成簇的幽灵般漂来荡去捞之不竭的水葫芦。

  著名的淮海战役就发生在淮河流域,当年是共同对敌,如今却起了“内江”,沿河无数条污水管道日夜唱着五颜六色的骇人的小曲,喷吐着肮脏的口涎,成万吨的污水不舍昼夜地排放,上游污染下游,下游又污染更下游,使沿淮地区亿万亩良田减产,深深地损害和创痛了淮河流域一亿五千万劳动人民的身心,以至使沿淮百姓群情激愤,民怨沸腾。

  这位自然之子,他生前最热爱的一件事,就是到大海里去游泳。

  然而,有一种红色的海藻,因为大海中富含大量的污染物而超常的繁殖,使海水都变成了红色,这些赤潮驾着连天的海潮扑向辽阔的海岸线,所到之处使沿海地区渔民们养在所有网箱中的鱼虾都死于非命,经济损失达到吓人的高度,而这种赤色灾难正在随着海洋中污染程度的不断加重而频仍地发生着。专家们惊呼:再不治理海洋污染,近海无鱼的日子不会很远了!

  也许生前的邓小平最喜欢这样一首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时至今日,长江的上游和下游的阿哥阿妹,已经不可以再同饮一江水,因为有些长江下游江段的水,已经被污染得不可以做饮用水了。

  黄河断流已经超过了二百八十天,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

  至于其它一些湖泊和河流则无须一一赘述,也好不到哪儿去。

  用一句模糊的没有前置和后缀的不负责任的话来说,不知是从哪一天哪一时哪一刻开始的,我们中国这艘古老而巨大的艨艟战舰,充满活力一往无前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地航行在铺天盖地的经济大潮中,在它那鼓荡着八面来风的船帆上和高傲的理想的桅杆上,张扬着一个生猛可畏的信念——发展经济,让肥水快流。

  当充分的被焕发了青春抖擞起精神的中国这艘巨大而又古老的艨艟战舰,挟持着沿海特区经济大潮铺天盖地席卷向长江流域、黄河流域、淮河流域乃至整个华夏大地时,它曾充满火热的创造激情和无与伦比的生命活力。

  太过长久的饥渴使它张开喉咙大声呼吼着,太过长久的羁绊使它的手脚无所顾忌地挥舞着,在它那桅杆一样高昂起的骄傲的头颈上,舵手吹响了号角。

  号角声声,引得千帆竞发,村办的乡办的镇办的中小型企业匆促上马,有条件的要上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上。它们共存共荣,如同无数只孳生的形形色色的小舢板或是皮艇子,肆无忌惮地悍然驰入了中国所有的江河湖海,安营扎寨。

  它们的无所不包的落后的生产方式和无所不在的满不在乎的吃喝拉撒,公然污染了所有能够污染的天空、海洋、森林和大江大河大湖大水,甚至连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河沟和一个小湖汉也不肯轻易放过。

  林林总总的烟囱日夜不息地在天空中盛开着惊心动魄的世纪末工业文明的光怪陆离的“花朵”,这些光怪陆离的“花朵”曾经在昔日被那些因惊喜而短视的诗人大力的讴歌过,现在它们长大并成了气候,却使人们忧心忡忡,整个人类都在抱怨和诅咒它们,如同抱怨和诅咒那些布满河道的大大小小的污水管,那些污水管自由自在地喷吐着肮脏的五颜六色的欲望的口沫,欢快地不舍昼夜地在清澈的河流中濡染着一幅幅浸透着昧心钱的变形画,蚕食着两岸山川草木和妇孺百姓的民生和健康,蚕食着全社会的良心和良知,也蚕食着整个人类的明天和希望。

  这种杀鸡取卵式的肥水快流,最终的结果是使其流出了血和脓。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那种浓烟蔽日,浊水横流,摧枯稼田,拉朽森林,万箭齐发,百舸争流的热火朝天的情形,似乎刻意再现当年大跃进时的生动景象。

  当然,这也许只是一种中国式的巧合,但这种巧合仍然发人深思。

  所以,当我们人类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索性撕去时,便从里到外都活脱出一副为富不仁、大模大样、义正辞严、巧取豪夺的嘴脸。

  透过它们聚敛着各色不良财富的船头,我们似乎隐隐约约地看见一面猎猎招展着的象征图财害命和劫掠成性的交叉着白骨和骷髅标识的黑色欲望的旗帜,在亵渎着人类社会的良知。

  它们理直气壮地直接和间接地奴役和践踏了所辖之地的几乎所有的人文景观和自然风光,直接的侵害如同当众往你家的水缸里扔脏东西,往你饭碗里投慢性毒药,当众强暴你凌辱你还美其名曰:这是经济发展的需要。

  还会说:何况,毒害你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许许多多个厂子哩!

  甚至还会有人好心好意地劝慰你说:王老二,你勿要怕,这水里的污染物是有些毒性的,不过跟个烂蔫人一样,发作起来慢得很,把不准它在你身上跟攒钱似的要攒好一阵子才发得了财,怕是你天生穷命,到死也发作不起,得发作在你儿子孙子身上,那个时候你已经死翘翘的,他们发财倒霉关你屁事,你还怕个啥呀!

  间接的侵害则如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如果小平同志还在世,会对此做何感想?

               邓小平魂归何处

     污染的江河湖海,何以安葬邓小平同志的英
   灵?归不归,胡不归?江河湖海,满目疮痰,一片
   肮脏。悠悠英魂,辗转徘徊,魂兮魂兮,何以依归?

  70年代,秀山秀水甲天下的桂林漓江污染严重,邓小平同志对此曾异常愤怒地进行了批评,一针见血地指出:如不解决污染,功不抵过!

  邓小平的一句话,国务院亲自主抓漓江治污,一举关闭了沿漓江27家污染企业,使漓江得以至今如少女的眸子也似清纯依旧,使桂林的山水至今仍然称甲天下。

  好一句“功不抵过”,这板子高高地举起,狠狠落下,打在了见小利而忘大义的那些短期行为的地方官员的屁股上,不知他们现在觉得疼吗?

  邓小平1983年1月12日说:要大力发展农业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提高农作物单产,发展多种经营,改革耕作栽培方法,解决农村能源,保护生态环境等等,都要靠科学……。

  1982年在全军植树造林总结经验表彰先进大会上的题词是:植树造林,绿化祖国,造福后代。

  1982年对林业部关于开展全民义务植树造林运动情况报告的批语日:这件事,要坚持20年,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扎实。为了保证实效,应有切实可行的检查和奖惩制度。

  邓小平是这样说的,可是急功近利的人们却不肯听。

  严酷的现实似乎不得不让我们痛定思痛地下这样一个结论——张扬着这类旗帜的船只,不论它们的包装是何等的华美,身价是何等的不菲,形象是多么的卓尔不群,底蕴里就如同是一只为富不仁的海盗船。

  因为它们的繁荣太过短暂也太过昂贵,是以牺牲资源和环境为代价的。

  在这个生猛可畏的欲望的鼓动下,正如一句调皮话所说,急功近利的人们恨不得把北京的前门楼子也装上两个轱辘推出去卖了。

  毫无疑问,种种迹象表明,事实上它们已经成为中国当今社会一个显性的不可忽视的致命的威胁,抑或是整个人类文明社会和自然生态肌体中一个狰狞可怖的癌肿。

  历史似乎总是这样,凡属违反历史发展规律的,或迟或早总会受到惩罚,所以正当这艘中国号艨艟战舰,率领着数以万计的舰艇以超速度的发展向强国如林的世界经济前沿做新一轮冲刺时,作为主力舰重要板块之一的广大淮河流域,忽然军情紧急,巨大的艨艟战舰竟然被些小小的舢板掣肘并严重地拖了后腿。

  长久被蚕食被欺凌被损害着的淮河流域,被沿淮数以万计的造纸厂和化工厂以及这个厂那个厂污染着,正在痛苦而绝望地挣扎着、呻吟着、腐烂着、发臭着。

  淮河流域广大地区的国计民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严重损害,这种损害程度在与日俱增,日益蔓延并迅速加重,淮河已经呼号着频仍地向所在地方政府和中国的神经中枢以至全社会都发出了求救信号。

  事实上,这种污染的威胁绝不仅仅在淮河流域,包括长江和黄河以及中国境内几乎所有的河流湖泊,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污染问题。

  这难道是我们的错吗?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他们振振有辞。

  这难道不是发展国民经济的需要吗?这难道不是脱贫致富的需要吗?

  难道我们想过好日子也有什么错吗?

  难道我们这些小企业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需要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需要的。

  他们像哲人一样思索着说。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存在的。

  显然黑格尔没有他们聪明。

  原本黑格尔在这一精彩结论中,已经含蓄地淡化了人类与生俱有的那种大言不惭和恬不知耻的内心独白,加入了自然调和主义的色彩,可是现代人再次强化并顽劣地显现了人类的这一个最为致命的弱点。

  简单的存在似乎已经不足以使人类获得心理和生理上的满足,万类万物皆为鱼肉,只有人类现在时的无厌的对财富的欲求才是挥舞得呼呼生风的货真价实的合情合理的刀叉,才是真正的生猛可畏的用来宰杀自然生态和人类自己的血腥的砧板。

  人类像墨索里尼一样,总是有理。

  中国人是讲风水的,风水在这里有迷信的成分,但似乎也有科学的因素。

  有好山好树的地方必有好水,有好水的地方必有好山好树。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山好水好的地方,必然锺灵毓秀,人杰地灵。

  所以,秀丽的湘潭韶山冲出了个高大英挺的毛泽东。

  因此,峻峭的巴山蜀水中走出位短小精悍的邓小平。

  这里虽然有偶然的因素,也寓有必然的成分。

  偶然与必然好似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这是一对富有日月精神,春秋经验,恩爱甚笃的夫妻,这对夫妻行房之时,暗结的珠胎山青水秀,生下的也只能是个天然飘逸自然风光的山水儿女,绝不会是个汞中毒的痴呆婴儿或是个铬中毒的残肢儿童。

  是谁弄脏了我们的锦绣中华?是谁污染了我们的花花世界?

  只要污染了生态环境,经济再发达,社会再繁荣,财政收入再丰厚,污染者也不是有功,而是有过,是要打屁股的,板子是现成的:不解决污染,功不抵过!

  上对不住我们的列祖列宗,下对不住我们的后代儿孙,抚往事而不追昔,厚当今而薄子孙,真有点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豪迈之气,难道我们果真要“前不见古人兮,后不见来者”?最终落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下场吗?

  谁之前车?谁之后辙?谁在助纣?谁在为虐?

  谁之功?谁之过?谁之罪?谁之是?谁之非?

  今人之事,后人自有评说,不怕评说者,不妨姑妄行之。

  这样的江河湖海,何以安葬邓小平同志的英灵?

  归不归,胡不归?江河湖海,一片肮脏。

  悠悠英魂,辗转徘徊,魂兮魂兮,何以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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