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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春天，美国与中国协议在华盛顿和中国互设联络处前，双方沟通的秘密管道，除基辛格不时访问中国与中国领导人会谈外，中国驻纽约联合国代表团的首席代表黄华和中国驻巴黎大使黄镇是两位重要角色。后者联络的对象是甚受基辛格信任的中央情报局副局长华特斯将军，基辛格本人趁去巴黎与越南谈判之便，也会和黄镇见面。纽约方面则由黄华负责与美交涉。基辛格、黄华在纽约会晤的地点值得注意，既不是美驻联合国代表团，也不是中国代表团办公室内，而是中情局在纽约的秘密招待所，双方交往的隐密性可想而知，国务院当然是被蒙在鼓里，而国务卿罗吉斯大权旁落，早在1972年2月尼克松访问中国时即已很清楚了，罗吉斯以总统的首席外交顾问，竟不能参加尼克松和毛泽东的会谈。基辛格旁若无人的大搞秘密外交，从他与黄华会晤时，有意拉拢西德与中国建交以及把苏联有关核武的秘密建议透露给黄华等动作中表露无遗。 白宫 最高机密／密件／仅供内参 会谈备忘录 参加会谈人士：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基辛格、国家安全委员会职员洛德、中国驻联合国代表黄华、翻译施燕华 日期及时闻：1972年8月4日，下午5时15分于6时45分。 地点：纽约市 (会谈刚开始，与会人士先是寒喧。基辛格对黄华的浅灰色的轻装加以赞美) 基辛格：我今天早上遇见布什大使，你对于韩国的立场把他吓着了。你们还威胁他。我们得多给他些支持。 黄华：(立即拿出一张纸，并宣读内容)承接我们上次的谈话，我想针对基辛格博士在7月26日就美、苏双方有意签订一项核互不侵犯条约一事，提出下列意见：“第一，中方认为苏联提议之目的，是赤裸裸地想建立世界核武霸权。 “第二，苏联的建议只表明苏联和美国不应向对方及其盟国使用核武器。这很明显地是延续着片面禁止核试爆条约及禁止核武扩散条约之后的另一个企图，该核武器成为少数国家独占的工具，维持核武的优势，并且继续对仅有极少核武、没有核武、和被禁止发展核武的国家做出核武威胁，强迫这些国家接受两个核武霸权国家之一的影响，从而使两个核武霸权国家得以随心所欲地瓜分世界，并操纵各国的命运。” (黄华并进一步解释，美苏禁核协定，中方是不能接受的。这份协定抵触国家平等原则，透露了两个超级强权国家合谋的讯息，也违反了《上海公报》中反霸权的主张。北京方面对核武所能接受的唯一协议是，必须以规定要销毁核武器，并且声明不使用核武，尤其是不使用核武对付非核武国家，作为第一步。) 黄华：我们希望美方能慎重考虑这点。 (黄华并宣读了三份备忘录，第一份要求联合国停止干预朝鲜问题，第二份感谢美国在束埔寨西哈努克亲王到国外访问期间，所提供的保安协助，第三份则是感谢基辛格在增进中国与西德的交流方面所作的努力。不过，基辛格对中国坚持要在联大讨论韩国问题一事，不表赞成。他提议中国应该考虑采取一些不至于让南韩与中国更加疏离的行动。) 基辛格：关于德国问题……我有个不需要通过外交路线，就能够与德国总理联系的直接管道。 黄华：总理？ 基辛格：勃朗特总理。我的管道是总理在外交政策方面的助理，他的工作性质与我协助美国总统的工作很相似。他曾经就北京与波思间建立外交关系一事询问过意见，据他个人表示，这件事并不是非常紧急。他也表示，西德最重视的还是欧洲。 我现在要考虑如何答复他。根据我的情报透露，巴尔——这是我的管道的名字——与苏联的关系很密切，而每次我同他谈话，他都会向他苏联方面的朋友报告。因此，我在回答他的时候，必须稍微谨慎一些。可是，正如我先前告诉你的，我可能在9月初前往西德，我可以直接和勃朗特总理会谈。 站在美国的立场，我们很支持西德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问题是，你们是不是想要在西德大选前完成建交。根据巴尔给我的电报，西德是在12月3日举行大选，这个大选的日期，还没有公开宣布。 黄华：我们在与西德建交方面，还没有得到具体指示。 基辛格：当然，在我从你这里得到任何答复之前，我只会给他一个非承诺性的回答。 黄华：我的消息(看着他的资料)显示，在西德外长施洛德访问中国的时候，他指出西德各方都希望早日与中国建交，面中方也已经做出正面回应。 基辛格：目前的问题，就在于双方对“早日”的定义了。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通知德国人你们准备好要建交了，不过也许你们会另外通知我。我必须通过巴尔以外的管道来作这件事。 施女士(翻译)：什么？ 基辛格：要经由巴尔之外的管道进行这件事，因为巴尔会立刻把此事向苏联报告。不过，如果你有不同的看法，请告诉我，我会等候回答。 (黄华指出建交没有太大困难，因为西德与蒋介石集团间没有关系。基中格也指出，建交的时机，以及究竟是通过目前执政的社会民主党，或是基管教民主党建交，基本上只是个策略问题。基辛格接着说：“我只会概略地给他一个回答，并且只说和你进行的很顺利，不会就时机问题透露任何讯息给他们。”) 基辛格：我们来谈谈核问题。首先，我们同意你先前所提出的分析。不过，我们当然不能接受你们“认定”的我方动机(黄华在此时特别向翻译纠正英文字ascribe 的翻译)。因为如果这真是我们的动机的话，我们就不会和你们讨论了。 让我告诉你我们对情况的分析和我们打算采取的策略，然后我们可以进一步讨论。我们的分析是，苏联的政策有意孤立你们，而由过去两年之间苏联所签订的许多协议，以及他们在面对其西方国家政策挫败时所展现的耐心来看，我们相信苏联对东方的野心非常积极。(黄华在此时向翻译问了一件事。)这是我们的分析。我们认为，苏联对东方国家展开侵犯的最危险时期，会在1974年—1976年间。我们也认为，允许莫斯科建立欧亚地区的霸权，对美方并不利。因此，针对我们的需要，而不通过任何(与中国间的)正式协议来防止这个情况，是符合我们的利益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达成这个目标了。我们不能刻意在西方国家间维持紧张关系，因为我们的盟国有他们的策略，而且西方国家间的紧张关系，对我们并没有直接利益。 黄华：你是说，西方国家对你们没有直接利益？ 基辛格：西方国家的紧张关系无益于美国。我们无意维持西方国家间的紧张状态，但是我们有意维持我们在西方国家间的立场和地位。只要尼克松总统还在位，我们绝不会片面削减驻欧兵力。正如我曾和贵国总理谈过的，即使签订协议减少兵力，美方也不会裁减超过10％。 不过，在我刚刚指出的危险时期之前，我们要努力完成的事情，就是和中国建立足够的关系。这样一来，一旦中国遭受攻击时，美国可以声称这将影响我们的利益。如果你认为我们只是想向你们谋取商业利益，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至少就我们这一任的总统看来，与中国之间的商业利益，只是第三优先而已。我们的基本策略就如刚才告诉你的。为了要建立一个说得过去的关系，也为了不要让苏联有借口说他们被包围，我们希望与苏联周旋，维持表面的对等状况。(黄华在此时查看了翻译的翻译内容，而后向基辛格微笑表示他可以继续。)这是个很复杂的策略，但是我们所面对的，也是个很复杂的情况。美国不会参与任何有意孤立中国的协议，也不会参与可能针对你们的协议。我们想要的，是找出一个方法，去除这份(核武)建议案的实质内容，但是又能绘它笼统而抽象的特质。这样一来，这份条约就没有战略上的重要性了。我们至今还没有对苏联的提议作出答复，我现在告诉你的，就是我们的想法。 举例来说——我要告诉你，这是我们正在考虑的内容文件——有个提案的构想我们要玩一玩，在竭尽全力以创造一个国际环境，让任何人都不得使用核武。而在第二段中，我们打算建议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双方必须同意不对对方、对方的盟国、或是对任何第三国家实施威胁或是军事行动。还有，任何一方都不得鼓励其盟国或是任何第三国，从事威胁或是军事行动。 我们还没有提出这个建议，这个建议案不在内部讨论中。它使这项协议非常广泛，不只是适用于核武国家，却也不具约束力。如果你有任何看法，我们都很欢迎。正如我所说，我们还没有对苏联的提案有所回应，也不会接受我先前和你提及的那个关于核武的提议。 黄华：中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白了(查看手边的资料)，那就，中方希望美方能慎重考虑中方的建议，也就是说，有关完全禁绝或彻底摧毁核武的协议，须与所有国家咨询商来达成(重复)……与所有国家谘商。 基辛格：我了解你的意思。 黄华：(看着手中的资料)第一，核武国家应该达成协议，同意不对彼此及其他非核武国家使用核武器。我们认识只有这样的协议，才是正确的，而且才能解决问题。 基辛格：我了解这点，这和我们的看法并没有不同。 黄华：你认为苏联方面会接受这样的提议吗？接受的可能性有多大？ 基辛格：(稍微停顿一下)你问他们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提议？ 施燕华：是的。 基辛格：你们好像曾经提过这样的建议。 黄华：在去年的联合国大会中，我们曾针对这个议题提出我们的立场，并要求马立克答复，但是他没有回应。在过去，苏联方面曾经提出过类似的看法和建议。 基辛格：这我不太确定。我怀疑苏联曾经提出过这种建议，但是我不能确定。你可以确信的是，关于这件事，在我们采取任何步骤前，都会通知你。 黄华：那么美方同意我们的建议吗？ 基辛格：(稍微停顿一下)我们在试着避免的一个状况，就是苏联能利用传统武力胁迫我们的盟国，而我们却不能使用核武器来保卫西欧国家。 黄华：中国所提出禁用核武器，并不是唯一的步骤，而是第一步。 基辛格：这也是我们的主要考虑，苏联在欧洲部署的军力很强，是我们任何一个盟国都不足以自我防卫的。 黄华：我希望当美方考虑了这个问题之后，你会通知我们。 基辛格：那当然！我们不会采取行动，而让你们毫无所知，或是没有机会和我们讨论的。你可以告诉总理，我们将不会接受苏联的提议。 黄华：我会向总理报告的。 (基辛格接着讨论自己如何利用幕后管道，与英国内阁秘书长川德为达成美、英在三角策略上的共识的努力。) 黄华：(打断基辛格的话)我想搞清楚一点，你刚刚提到美国有意避免这种情况。这句话是不是针对苏联的提议案而说的呢？你刚刚说：“避免这个情况。” 基辛格：我们是想阻止苏联在东亚地区积极运作，这是我们想防止的情况。我们也和东亚国家讨论过关于苏联提议案的事情，但是还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和他们讨论的时候，并没有像和你们讨论这么多细节。而且，我只和东亚地区两个国家讨论过这个问题…… 黄华：你能不能再多谈谈关于1974到1976年间，将是最危险时期的说法？ 基辛格：我的看法是，苏联方面要到那个时候，或可能再稍微早一点，才能完成与西方国家的和议和欧洲安全会议，裁军谈判也会有更多的进展，以及军队的调动。 黄华：所以，是在欧洲安全会议和裁军谈判都有进展时…… 基辛格：是的，那时候，苏联将已经建立一个基本上希望和平的动机与声誉，而他们的军力建置也已经完成。我认为1974年是危险期的一个原因，是有一项新的核武器已经开始研究，而这项新核武到1974年可望完成。 翻译：你说有新的核武器正在研究……？ 基辛格：用在战略武装方面。这些武器主要是针对我们。 黄华：针对你们？ 基辛格：多多少少是的。我不希望你们觉得只有你们才被苏联盯上了。(苏联的)战略武装来防范我们……大多数是针对我们的。有些是防范你们，但是大多数是针对我们的。 黄华：谢谢你的说明。 基辛格：我不想误导你。这只是我们在白宫方面的解读，并非所有人都同意这些看法。如果美国政府换了，他们对情况发展的看法，可能不会那么剧烈。 翻译：什么？ 基辛格：在这次选举里面，我们的对手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想你们可能也知道了。 (基辛格简短地讨论起越南和平谈判，拿了些文件给黄华看，并指出越南企图“从我们国内下手。”) 黄华：我们的会谈结束了？ 基辛格：是的。 (在结束会谈的轻松谈话问，基辛格询问黄中，如果有意在中国境内拍摄电影，应该如何与中国政府联系。“譬如说，美国政府的一个好朋友，鲍伯·霍伯，最近提到想拍摄中国的一些景物，供一个节目里的背景使用。”虽然基辛格不打算介入，但是他表示：“如果这些人能得到较有人情味的回应，将会是很好的事。”而黄华则表示霍伯可以写信给设在涯太华的中国大使馆，或是直接写信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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