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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云,你给我生个儿子……”


  酒宴后,蒋经国一行即赶回赣州,坪上又是人山人海,鞭炮齐鸣,蒋经国从车窗伸出头与手臂,与老(亻表)们依依惜别,成了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中的第一正面主角,温军官们被冷落一旁,真有点“瘟”了。
  其实,蒋经国的心里也窝着一团火,那石塘乡乡长硬是挨了他一记耳掴子,半边脸立马血紫肿胀。不过乡长仍打心底里感恩戴德,专员是替他受过呵。
  火气终究让美酒给浇熄,反败为胜的得意叫醉醺醺的蒋经国更有腾云驾雾之感,于是斜乜着身旁的章亚若:“嘿,跟我回花园塘,有机密大事相商。”亚若以为他多喝了几碗说醉话,但她知晓蒋方良为筹建儿童新村已搬到虎岗去住,虽然自己也不胜酒力,但该尽点义务照顾他,沏杯酽茶给他醒醒酒什么的,就半推半就下了车跟他进了宅院。
  花园塘分外寂静。屋角蒋经国亲手栽的白玉兰和柚树倒长得枝叶繁茂,穿过走廊套间,颇有些迂迥曲折。进到迷宫般的卧室,门一开章亚若惊呆了!
  “战争”的“创伤”历历在目。圆桌翻倒,石膏像破碎,室内一片狼籍。蒋氏夫妇的习惯,卧室是由女主人亲自收拾的。
  她负疚、她羞惭,沉甸甸的自责压迫着她。她早应该感觉到蒋方良“出走”的真正的原因啊。是她,破坏了这个原本完整也完美的家庭!她叹了口气,给他沏了杯酽茶,便默默地拾掇起满室的零乱。
  蒋经国斜靠在沙发上,也默默地看着她,渐渐地一切又变得整洁、熨贴又和谐。
  “你喝好茶,洗个澡,早点休息,我走啦。”她轻声叮咛他。
  他看她不是故作正经,一把拉住她:“你这是为什么?我还没开口说大事呢。”
  她摇摇头:“我想,这时候在这里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这又为什么?你应该正视现状呀。她大概已经知道,跟我闹翻了。既然已到了这种田地,又何必给她虚假的解释呢?反正你们两人中,必须走开一个——”
  “不!哦,我不是说‘不’,我是说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还没认真考虑过。哦,不,我怎能不考虑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她语无伦次、矛盾重重。
  “唉,现在不是和你商量怎么办吗?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呵。”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话应该“赐”给她,而不是蒋方良呵!她不寒而栗,颤栗中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你怎么啦?”他用指头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你虽然从不明说,可我知道你心里仍然苦,你很在意我们这种……暖昧,唉,不能见人的关系,不是吗?眼下,结束暖昧公开于众的机遇来了,为什么不果断迅速地把握住呢?”
  她怔怔地看着他——知我者慧云也。猛地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恸哭。是的,她自视是自尊自珍自强的女子。为了这,唐英刚以死来惩罚了她,郭礼伯以“穷追不放”压迫着她,而今,为了爱,她已置一切于不顾,可能结束“情妇”的地位,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呢?可是,蒋方良怎么办?还有一对可爱的小儿女啊。
  “我只是不能……不能……这对她……远离祖国家乡的她……太残忍……太不公平了……”她哽咽着真诚地说,她应该知道这在动摇她所爱的人的决心!她忘了:爱是自私的。
  “是的,……我承认,芬娜……她是一个善良的完美的好女人……唉,她全心全意只爱着我,为了我她什么都能舍弃……只是我们之间太平淡和太匆忙……或许是种族和传统的差异,文化和语言的隔阂吧……你不知道,我们相识后很快就结了婚……唉,我那时对回祖国几乎绝望了。结婚是需要是人生的义务,是对现实的进取可也是逃避啊,你理解吗?”
  她止住了哭泣,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宽厚的身躯,她不能没有他!她害怕失去他!
  “你不同!在仆仆风尘的人生中,在历尽痛苦沧桑后,你却使我如醉如痴地恋爱上了,三十岁了,我相信我的感觉!我的抉择!我决不放弃你!没有什么能分离我们,除了死!”
  她惊骇地抬起头,谎不迭捂住他的嘴,那“死”字带着丝丝热气包裹在她纤颤的手掌中。为什么要说“死”?可是,除了死,难道她会放弃他吗?
  谁能相信,他们经过整整一年的柏拉图式的恋爱才悄悄结合?彼此克制着欲念,是为了对去世的毛夫人的尊重,也是相互的尊重,都忌讳草草的苟合吧。这样,反而有一种情感升华的高洁感和神圣感,更不乏神秘感。
  “她怎么办?她呢?”她喃喃道。
  “这你放心,我一生都会把她当我的亲人。可眼前还有一个机遇——我怕是要远走高飞了,你不愿一块飞走吗?去开拓崭新的生活,愿意吗?”
  远走高飞?她憧憬,却又迷茫。
  她发狂般地拥抱他、亲吻他。
  “云,你给我生个儿子,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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