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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赖账打人,富豪露出穷凶本相


  那个总说“一定”的陈曾,总没有“一定”。

  国庆节后不见陈曾的影子,便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长途电话,又是不在,没人接,偶尔通了,接电话的人也是回答不知陈总上哪儿去了。他又失踪了!

  妻说:“把电话费收据都留起来,到时候好跟陈曾算账。”我心想,还算什么电话费,它耗的是我们的生命,这是能用金钱计算的吗?只要能还回钱来,别的就不用说了。

  我们一直找到12月份,仍找不到陈曾。

  12月14日,星期六,蔡松,赵华来我家,告诉我他们知道的消息:听龙迪饺子苑的服务员递出的话,盂花要走人,也要把他们打发走,说要宣布破产啦……看来,这个陈曾要玩咱们。得想办法,找律师咨询,咱们该怎么办?

  蔡松说:“我看哪,这里边有鬼,一开头就是欺诈。陈曾肯定没有30万投资,孟花要破产,是陈曾的主意……我们合起来,投资就是20多万,占大头。咱们一起商量好,做个决议,把饺子苑管起来,不能让她宣布破产哪!”

  珊月说:“那天开会我就说让你干,你那么推辞干什么?现在想干可不那么容易了。”

  赵华说:“咱们的血汗钱就这么白扔了?咱找找律师,看怎么告他们吧。”

  我们是该想想办法了。蔡松、赵华他们去找律师了,我们也该找律师问问。可我不想打官司。我们毕竟是北大同学,是同在博雅塔下走过的人哪!

  我跑到邮局,排队打长途电话,这次真找到了陈曾。

  我问:“怎么办哪?又几个月过去了,什么时候还账啊?”

  他说:“一定还,一定……”

  我说:“你别说一定了,说具体的吧,若不我找你面谈……”他说:“我想办法吧。你不要来,来也没用。”

  他把电话放下了,纯粹是应付人!他还不耐烦了。难怪有人说:如今你若想当大爷,让别人求你,你就想法借钱贷款吧。你借了钱不还,你就是大爷,那借给你钱的人反而成了孙子。他要求你还账,你不还他,他也没有办法。你设法贷出银行的款来也不还贷,银行也不敢惹你,你便成了银行的大爷……也许这类现象太普遍了,逼得戏剧家出了一个小品:杨白劳借了黄世仁的钱不还,让黄世仁也没了办法。这小品让我极不舒服,怎么把赖账不还的人说成是善良的农民杨白劳呢?那些赖账的才是那要坑人害人吸别人血汗的黄世仁式的人物。

  我的北大同学怎么会成了这种人?

  我托朋友找到中央司法部所属的律师事务所的郭律师,他说到我家里来。我们这个小窝,实不敢请人到家,没有办法,只好坐在新街口麦当劳餐厅说话。我们只要了杯咖啡,就算做接待。

  我拿出1995年年底订的合同给郭律师看。

  郭律师说:“你这个老同学很狡猾,他是懂法律的。如果你要打官司,按这个合同说比较麻烦,他千方百计把你绕成投资,你投资了,就要共担风险。他说企业亏损了,破产了,便把你的钱全坑进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妻说:“你说得太对了!当初写合同时,大虎就说过这话:‘饭店赚了钱大家都乐,要是赔了,也是大家承担.你可不能光想赚哪!若是欠下账,还得还账呢。’一开头,他家就想坑人郭律师说:“他不是说过算他借钱吗?为什么不让他写个借款的合同?”

  妻说:“我们太信他说的话了,哪知他说话不算数呢。他说我这儿有一千万的家业,还怕还不了你这10万元吗?是呀!我们便不好意思让他把说的话写成文字了。”

  郭律师建议说:“你们是北大老同学的关系,他实在不该坑你们。你还是以同学之谊找他好好谈谈,做到仁至义尽,求他给你们写个借款合同。他如果真写成借款,那就好办多了……”我决定明天便去廊坊找陈曾。

  妻回家对我说:“我想跟你去廊坊,亲自质问陈曾,就说你家在东北办农场,我帮了你多少?你说在哈尔滨建办事处,你说给我什么待遇,我都没有要,就连飞机票都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到今天你就这样坑我们,让我们把那一批房子耽误了,你还有良心吗?你的良心喂狗了吗?可左想右想不能去,他老婆见我去了准闹腾搅和,正事就办不成了。我看,他家就是有唱红脸的,有唱黑脸的,用男女关系搅,为的是不出钱。在哈尔滨,他老婆给我打电话,我说了她一句:你真可悲!那纯粹是爬在男人身上的寄生虫!这次你跟儿子去,一定让儿子耐住性子,跟陈曾好好说话,千万别吵,别急,只要求他给改写成借钱合同,就算目的达到了。你可千万别激动生气,你的心脏也受不了。想开点,顶多咱那10万元不要了,咱个还照样活吗?只要不伤身体……记住,好好说,别生气……”妻嘱咐个周到,她提着心送我们走,又叮嘱有情况随时来电话,今儿个一天开着手机……第二大,我和儿子起早“打的”,直奔海户屯,赶八点的去廊坊的班车。

  星星酒家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荣热闹,门口冷冷清清。

  我找到管客房的小孔,问他:“陈总在不在?”他说:“没在这儿。你看这冷天不生火,暖气全停了,旅馆也没有客人,他那办公室也整天关着……”我说:“打个电话吧。”

  小孔说:“这儿所有电话都停机了,因为交不起电话费。旅馆服务员也都回家了。你若打电话,我领你到外边打公用电话去吧。”

  他领我们转到一家小饭馆给陈曾家里打电话,但总有占线的声音。小孔说:“那可能是他把电话机摘了。要账的人多,他不接电话了。”

  我带儿子只好去他的仁德斋别墅找他了。

  陈曾的司机小高开门,公爵王专车在院里,肯定陈曾在家。

  我们直奔他的书房。

  陈曾正低头写什么,见我们到来,大为惊愕,沉着脸说:“我不让你来你还来,来了我也解决不了……”我用温和的低调说:“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珊月也急病了,只有亲自来找你。上次来,你说过了国庆节便去送钱,我们一直等呵,结果那拨房子也分了,没我们的;这就要过年了,新房又要分了。你可一定给我们解决,把钱还给我们吧。”

  他把要写的东西推到一边,把身子扭过来,对我说:“我知道你们困难,可我比你们还困难哪!”

  我说:“可你当初说过,你家趁一千万家业,怎么也不会亏了我们呀!”

  陈曾说:“我没想到今年东北一万亩庄稼全让大水泡了,颗粒未收,光东北农业,我就亏了300多万!我再有家业,也搁不住哇。”

  我说:“你有高级别墅,我可是还没有房住呢!”

  他说:“我实话说给你吧,我还不如你哩,我这别墅是我贷了银行300万元盖起来的;我又用它做抵押贷了300万,这别墅早就抵押出去了,我这是600万的贷款,利息就够我受的!我现在也真没法贷款了,银行也不贷给了。如果能贷款,你这10万元不成问题,我现在贷出来,马上还你,可眼下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说:“你有几个饭店,每天都有十几万的流水呀!”

  他叹口气说:“现在饭店也不景气,勉强维持,有钱也不敢往银行里打了,打进去便被划走了,我欠下银行的利息都没有还哩,外面欠星星酒家的钱也有五六十万,要不回来呀!”

  我说:“这样吧,我给你要账去,要出来还我们不行吗?”

  他说:“可是政府机关各关系单位欠的账,也没法去要。”

  他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内心有些上火,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还我们的钱呗!当初你吹嘘说你是千万富翁,今天你哭穷说还不如我们好过,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说:“珊月说无论多少,你得让我们拿回点钱去,不然我们没法回去了。”

  我和儿子做个不想走的表示。

  他要想法把我们支应走,便说:“今天组织部长要找我,我要出去了,这回我是实在没法解决了,若不你们先回星星酒家休息。”

  他要穿衣出门,给我们下了逐客令。我和儿子只好再回星星酒家,并告诉他:“你先办事,回头再说吧。”

  我和儿子又回到冷清的旅馆,见挂着中云公司牌子的门开着,便进去了。这是他的二虎当经理的公司,有陈曾的外甥燕生和一个叫不出名的小伙子在这儿算账,对我们很冷淡。

  没有暖气,只有个红外线炉点着,我去烤烤手脚,想打个电话给廊坊的朋友。拿起电话,里边说没有交费停止使用,便只好放下。

  暖和了一会儿,我和儿子出屋,商量办法。

  我说:“看样子陈曾说的话是真的,他眼下真是困难,原来我以为是他自己的豪华别墅,现在知道,全是用国家的钱盖的,又用它做抵押了,看来他够呛……”儿子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够呛啥呀?他一贯说谎话骗人,你怎么还信他说的话呀?他说东北的庄稼淹了,他亏了300多万,明明是胡说!他不是贷的国家的款去办的农场啊?他贷款没买机器呀?就是亏了,也不过是种子化肥和土地租金,那也不会是300万,撑死了100万,还是国家贷的,他个人损失什么了?

  这些人全是坑国家的主儿!我听他说,当时就想反驳他,只是我记住你叮嘱的话,没有言声。他不是没钱还,是不想还,是赖账!”

  我想儿子说得有理,我为何这样轻信,总不汲取教训呢?

  那么下面怎么办呢?

  儿子说:“咱就说不走了,想法让他还钱。实在不行,也让他给咱写个欠钱的证明。”

  到中午,我们等到陈曾回来,他在院子里说:“你先回去吧,这次你是一分钱也拿不走了,我实在没办法。”他想马上支应我们走。我拉他进办公室,他勉强跟我进来。

  我说:“我们这样空手回去,没法跟珊月交代,你要不给珊月写个条子,说什么时候还钱……”“好吧,我给她写个条。”他想把我们支走,答应写个条子。

  办公室里竟找不到一张纸。我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稿纸交给他。

  他站立着,拿笔飞快写了一个条子——

  珊月:九六年一月份这笔借款,我知道共九万元。预计年底(阴历)可以解决好,全部可以解决,请放心。

  陈曾96.12.15

  我看了很不满意,是你陈曾向我们借款,怎么是你知道?应该写还账,却写可以解决好,也不明确。我说,你再写明确一点才好。

  我又拿出一张稿纸。这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拦住了陈曾:“你又瞎写什么呀?不能随便写!”

  我说:“你是什么人?你掺和什么,你知道怎么回事?”

  那人说:“我是陈曾的亲戚,我知道,他不能瞎写条子!”看来那人很有警惕性。

  那人提醒了陈曾,陈曾在我的第二张纸上写道:“这是一笔投资款……”然后以强硬口气说:“你们那是投资,应该到龙迪饺子苑要去!”

  他的本相露出来了!他和他老婆上次说的是一样的话。陈曾被那个亲戚拉走了。

  儿子气愤了,说:“这是什么条子?纯粹是骗小孩呢!”

  他说阴历年底前解决,百分之百的骗人!我们不能这么回去,这不是白跑一趟吗?上次来,说国庆节后十天一定把款付清,他还了吗?这回又来一个阴历年底,又骗我们一场呵!他骗过两年,过了民事诉讼期,你打官司都不行了。他就是耍赖!

  他就是不给你,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我和儿子吃了午饭,却不想马上回北京。心里窝囊,我让小孔给我找一张纸,我要留给陈曾一封信,我只有这支笔,只有写字的办法。

  我把一大张洁白的纸铺在小孔的吧台上,心里一阵难受,泪水从眼里涌出来,滴到白纸上。

  “陈曾,我们是北大同学,你为何如此心狠地坑你的同学?

  你知道我们这点钱是怎么来的?我们没权没关系,我们不是用国家的贷款换来的,那是我们的血和汗,那是我们要购房生存的钱哪!你难道会把自己说过的漂亮话全忘记吗?直到今天,我们还不想告你,虽然我们知道,你从开头就是一种诈骗,你根本没有投资,却诈骗我们去投资给你的情妇,还你的感情债……但我们总以好心去想你,而你却一次又一次他说谎,欺骗我们……“我是书呆子,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张嘴一支笔……如果你真的赖账不还,我只有用笔向朋友,向北大同学校友讲述我被你骗的故事了……”我写了很长的信,想交给小孔转交陈总,又一想,还是亲自给他吧。

  于是,我和儿子又向“仁德斋”去了。

  我想,他看了我含泪写的信,一定也会动心的,我在信里恳求他去北京看看我的有病的妻子,说说他的真正难处,拿出一个切实的办法,也让我们对他有一点信任。我要求他在20号以后,新年以前到北京去一趟……仁德斋的大门没锁,他们家不会以为我们还会回来,陈曾正在睡觉。

  我直奔他的屋里把他叫起来:“老陈,你还睡得着?你也得想想还钱的办法呀!”

  他起来,擦擦眼,又坐在那个转椅上:“我不是说了嘛,阴历年前,我给你解决好。”

  我把写的那封信交给他,请他看看。

  他拿过去,扫看了一眼,便推给我:“我不看了,不就是那点事嘛!你们回去吧。”

  儿子这时忍不住说话了:“我们一趟趟来找你,你就这么打发我们回去呀?今儿我们不能回去。”

  我接着说:“我们今天回去,你20号去北京怎么样?我们在北京好好谈谈。”

  突然,从大玻璃的隔壁、汪荣的卧室里传过来疯了似的喊声:“让老陈上北京,没门儿!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那老婆子隔着玻璃一直在注意听我们的交谈。她叫喊着:“我们不欠你家的钱!你们上饺子苑要钱去吧!以后别再来我家!”

  儿子急了:“你家欠钱不还,我们就要来!”

  汪荣叫道:“你个小鸡巴孩子掺和什么,我跟你爸爸说话!”

  “我什么小孩子,是我家的钱,我就要说话,你又不知道情况,你瞎掺和什么呀”汪荣还喊:“我什么都清楚,你们告去吧,我家就是不欠你家的钱!”

  她说话已不知耻了,你家躺着的那个双人磁疗床垫和你盖的磁疗被共合311oo元,你家拿钱了吗?

  儿子气得脸色发白,只说:“反正你家不还钱我就不走!”

  陈曾站立起来,在老婆子嘶叫无力时做声援,以在老婆面前显示他和她一致对外。他竟也手指着我儿子失态地大叫:“你给我出去!”

  儿子也不示弱:“我为什么出去?你还我家钱,我马上出去!”

  陈曾无理,只是叫道:“你不出去,我叫警察把你弄出去。”

  见他失态,我只有冷笑。

  儿子却指着陈曾:“你去叫吧。你叫公安局来人正好!你叫去吧!”

  我说:“陈曾,你可不要激化矛盾,你冷静点吧。”

  陈曾气急败坏,说:“好吧,你们呆着,我们走!”

  陈曾和他老婆全出去了。

  我说:“好,你们走,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们。”

  我坐在了陈曾的转椅上。

  我怎么也想不到陈曾会这般气急败坏,和他那平时穿得西服革履,一派大富翁的做派判若两人,无论如何联系不到一起。

  汪荣公开叫号:“你们告去吧!”这种声音我咋这么熟悉?当年在河北省为那场房子风波,我听到过搞不正之风的人向我叫号:我们就这么分了,你有能耐去告吧!向我叫号,是显示他们不怕。到北京之后有剧院办公室主任小夏叫号:你告我去吧!同样是显示他的威风,使我当晚去到陈希同家门口静坐……今儿又听到狂荣的叫号:你告去吧!她必定是觉得自己强大,什么也不怕了。世上怎么净这些向他们觉着是软弱可欺的人叫号的无赖呢!他们真的不怕告吗?不是!他们不过是用这叫号表示他们的威不可犯,去吓唬弱者而已。如果弱者也真横下一条心去告了他们,他们便会老实了。叫号让人告的,十有八九是无理耍赖之人。

  “你给我出去!”陈曾这样叫,和那天孟花叫珊月出去一样的声音。

  我们为什么要出去?我们有理,我们要在这儿说理。

  陈曾两口子出去便对小高说了些什么。

  小高进屋来,要我们走:“主人走了,你们就不要在这儿啦,少了什么东西,不好说……”这简直是污辱人!我们还会偷你家主人的东西吗?

  小高见我们不动,便招呼看家的老头一起来硬拉我们出去:“你们必须出去!我们是负责看家的,你们不出去,我们没法向主人交代!”

  旧社会的奴才形象,我只在影视中见过,现在,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了。我说小高,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今天才看到一个奴才的样子。为了主人给的一点臭钱,你便没有一点正义感了吗?

  你清楚是怎么回子事,你知道谁是谁非!为什么要这样,是他陈曾让我在这儿的,与你们没有关系。是他欠下我们的钱耍赖躲走的,不是我们要赖在他家,你明白吗?

  我们就是不出去,并告诉他们:“怕少东西,你们进屋来看着吧!”

  看家的老头是陈家远房亲戚,他说:“你别生气。端谁的碗,听谁的管不是,让我看家,我得看着。刚才主人交代给小高,让你们出去,他能不听吗?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听老头说得可怜,我便和儿子出去了,随后,他立即把这屋的门锁上了。我们坐在大客厅里。

  小高自觉刚才举动不好,这时说:“你们在这客厅坐多好哇,想看电视还可以看电视。”

  我和儿子商量,在这儿等也不是回事,还是回星星酒家吧,便和小高说:“你送我们回星星酒家,我们在那儿L等老陈!”

  小高说:“这样最好,我开车送你们过去,给你们开一个房间,也休息休息。”

  我这次坐上陈曾的公爵王小车,已经和以前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以前,我以为这是他用自己的劳动挣来的汽车,坐上也感到心安;现在我知道,他的这些财富,别墅呀,高级轿车呀,全是骗的国家的贷款,是用掠夺欺骗得来的不义之财!我坐上它,撇坐在小偷窃来的赃物上,我不是羡慕而是鄙视!靠套骗国家的钱财,靠坑蒙拐骗发财起家,算什么本事?它比那些以权谋私用公款购高级轿车的人还可恶,这种事和那些贪污国家财富的贪官的高级轿车属于同类,难怪愤怒的百姓对陈曾这类人坐轿车编出这样的歌谣:十年改革回头看,豪华轿车一大片。

  拉开车门往里看,

  坐的全是诈骗犯!

  我们坐着诈骗犯的轿车进到星星酒家大院。

  小高让小孔开一个房间,让我们休息。

  我想应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二虎,他不称我为“老师”吗?他曾多次说过我们不该把钱交给他爸,让他交给孟花还不是白扔了吗?我认为他脑子清楚,毕竟上过党校,还被市的什么部门给了一个“优秀青年企业家”的铜牌,他是应该有正义感的。

  我带儿子进到了二虎的办公室,没想到是进入了虎口:他的父母早用电话通知了他,说我们到他家闹去了,要他带人把我们赶出来。二虎已经把他的表弟李燕生和王佳祥叫来,正准备到仁德斋别墅去……我们却自己投来了。

  我进到屋,还没有发现气氛不对。

  我想和二虎说话,想让二虎劝劝他爹……还没有开口,二虎已用手指上了我儿子:“你刚才跑到我家干什么去了,你小子竟敢骂我父母……”儿子说:“我什么时候骂人了?”

  二虎并不听分辩,他坐在椅子上,目视我儿子:“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

  我还没有反应,以为二虎是在开玩笑哩。没想到,他竟一挥手叫了一句:“动手,教训教训这小弟弟!”

  李燕生、王佳祥,就像听从主人的恶狗,一齐向我儿子身上扑过去,拧住我儿的胳膊,推搡出大门外,然后按倒在地上,一拳把儿子的眼镜打飞了……他们竟真的动手打人了!

  我气得一拍桌子大喝:“二虎!你想干什么?”

  我奔出去,见两人像恶狗一样压在我儿子身上,拳打脚踢不停……我愤怒已极:“你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便无法无天!”

  二虎叫道:“你在廊坊市打听打听,谁敢到我家去闹,谁敢惹我们陈家?今天让你知道陈家的厉害!放了他吧。”他下了命令,那两只狗才住了手。

  我拉起了儿子,说:“我不信共产党的天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让你们横行霸道?”

  我拉着没有眼镜,脸被打得青肿的儿子往外走去。

  二虎让李燕生把我拦回来。我哪能还回到虎口?

  听说这儿发生了打人事件,听到我老头的呼叫,院子里聚满了观看的人。我喊道:“看你家坑蒙拐骗,坑国害民能到什么时候吧!”

  我扶着受伤的儿子在街上走,见到了巡警支队的牌子,便进去报案。这时,儿子因为被打,胸部疼痛,胃里难受,呕吐起来,把中午吃下的饭菜全吐在巡警支队的痰盂里。几位巡警来搀扶我们上了楼,一位负责人边询问边做着记录。我讲述了儿子挨打的经过,巡警都十分气愤,说:“这星星酒家是这儿一霸,有了名的!”负责人说:“我们是巡警支队,不好处理这种打人的事,你们去派出所报案吧!”他们用吉普车把我们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和巡警支队相反,一听说是告星星酒家,这儿的人都十分冷淡,不想管。巡警支队的同志说:“这位同志被星星酒家的人打伤了,找你们值班的报案——值班人呢?”一个警察说:“找老王吧,还没来呢,你们等着吧。”另一个警察说:“老王也管不了,你们应该先到医院找法医呀!”我问:“上哪儿找法医?”警察说:“不知道,你们去医院打听吧。”

  好不容易等来了值班的老王,他好像是个小头头。他说:“你们打架了吧?”儿子说:“没有打架,是挨打了。”那老王见顶了他,很不高兴:“打架了,你挨打了,不是一样吗?”儿子说:“不一样!”老王说:“你这青年人怎么这么说话?你说说经过,是咋回事?”我向他讲了过程,他却不做笔录,只是说:“你们等着吧,我去看看。”便走了。

  我看表,此时已快七点了。

  我上街头一个商店要了长途,把这儿的情况告诉妻子。

  我说:“现在正等派出所处理,我们今晚怕回不去了,现在汽车已经没有了……”妻说:“你们一定回来,那儿是人家的地盘,不是廊坊,是狼窝。没有汽车,坐火车也要回北京!那10万元咱不要了,命要紧哪!

  我不知他说的可是真话,但我已从周围群众的口中得知:星星酒家早把这个派出所喂熟了,你让他们给你办事,不应付你才怪了。

  结果正如群众所说的一样。

  我找了个三轮,拉我们到安次区公安分局去。

  公安分局值班室,灯光明亮。

  两位同志,一男一女,分坐在对面的两张桌子旁。儿子头晕趴在桌子上;我向值班人员述说儿子挨打的经过,他们认真地听,认真地做笔录。

  “把人打成这样,你们应该找法医鉴定!”女同志说着便拨起了市医院的电话:“你们那儿还有法医吗?”对方说下班走了。女值班员叫了一声糟糕,很遗憾他说:“这怎么办?你必须有法医鉴定,确定伤的程度,才好做处置。这样吧,情况我们已经清楚了,你们找地方先住下,明天一上班我就给你联系法医,你伤成这样,也需要抓紧治疗呀!另一方面,我们派人到星星酒家调查,你们举报如属实,先把打人的拘留起来!”

  我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说,我们人地生疏,害怕在这儿。他家二虎就说在廊坊没人敢碰他陈家呢。我们和家里通话了,他妈妈说无论多晚也得回北京去。

  女值班员说:“我们可不管他是谁,只要是犯了法,触犯刑律,我们公安局就管!你放心,明天我们便去调查,你留下电话,我们再联系吧。”

  我们是应该留下找法医的,可是我想到妻子的叮嘱,为防意外,还是回去吧。

  我和儿子乘坐夜里的310次列车回到北京。到北京家里已过半夜,珊月一直牵挂着我们的安危,还没有睡。看到儿子眼镜没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做妈妈的心疼得流出眼泪:“他老陈真不是人哪!”

  明天先去治病配眼镜吧。

  从此我认定:陈曾是要坑骗我们到底了。不然,不会指使儿子下这种毒手,“教训”我儿子,是要告诉我,从今往后不能再来他家要账,就像上次纵容孟花打我妻子一样,让我们再也不去饺子苑,这样,他们便可以“平安无事”了……既然你家已经叫号要我们去告,我们被逼得无路可走,也只能这样做了。这是一次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我们要看看,在今天中国的大地上,那坑国害民者会不会永远猖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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