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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找不到眼泪，也找不到反省。 ——普希金《在祖国蔚蓝的天空下》 印度电影《流浪者》早在文革以前就已进人中国。《流浪者》和其主题曲“拉兹之歌”，在中国最轰动的时期是在70年代末，那是在一代人遭受了苦难经历之后。《流浪者》反映印度等级社会的黑暗现实，歌颂了纯洁的爱情和人道主义，这当然是影片受到欢迎的原因之一。然而，影片引起十年浩劫之后中国人的共鸣，自有其深刻的历史渊源。我们还记得当年的话剧《救救她》的悲痛呐喊，在女主人公呼唤正义的背后，是否包含了一代中国青年对蹉跎岁月的控诉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流浪者》有两句著名的台词：强盗的儿子永远是强盗，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毫无疑问，这台词勾起了一代中国人的痛苦回忆。 1966年7月29日， 北京航空学院附中的干部子女贴出一对联，上联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下联是“老子反动儿混蛋”，横批是“基本如此”。 这副被称为“鬼见愁”的对联所标榜的社会种族主义，造就了一大批中国式的“拉兹”，鬼见愁标榜的社会哲学成为萦绕着他们命运的恶梦。 1966年8月2日，陈伯达在接见“鬼见愁”对联的辩论双方的代表时指出，对联“不全面”，并建议改为“父母革命儿接班；父母反动儿背叛。——理应如此”。 陈伯达讲话以后，使本来就承袭有封建血统论思想的学生（其中不乏革命干部子弟）以出身为标准，迅速分为两大派别。在清华、北大等学校，掀起了成立“贫协”的风潮。“血统论”导致的社会分裂，在未来的10年内，使中国人走向文明的反面。 “出身”，就像与生俱来的原罪，无法救赎。8月12日，深得“血统论”精义的谭力夫与人联名贴出了《从对联说起》的大字报，提出要把“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当作“全面的”、“策略的”党的阶级路线来推行，要把它“提炼为政策，上升为本本条条。”他在另一场演说中，发表了以自己的血统打压另一派的情绪：“我反正权力还在手，我就敢骂人。骂完了，我挺着肚子，像无产阶级的样子下台，不能像狗熊一样，不能给无产阶级丢脸。” 青年学生迅速分解为“红五类”、“黑五类”，而一名叫遇罗克的青年人对此作出了否定。 遇罗克出身在一个“黑五类” 家庭，父亲1950年被定成专政的对象时，他才3岁。他生得温和、安静，眼神充满智慧。在遇罗克的学习生活中，他坚持不懈地要求政治进步，要求加入少先队、共青团，然而这些进步要求都因为他的出身而遭拒绝，政治上的失望使他在知识上猛下苦功，逐渐形成“思考的脑袋”。1966年12月遇罗克在《中学文革报》发表的《出身论》成为一时的惊世骇俗之论。 “对联不是真理，是绝对的错误。”“它的错误在于：认为家庭影响超过了社会影响，看不到社会影响的决定性作用。说穿了，它只承认老子的影响，认为老子超过了一切。实践恰好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社会影响远远超过了家庭影响，家庭影响服从社会影响。”“老子反动，儿子就混蛋，一代一代混蛋下去人类永远不能解放。”“人的前进方向，娘胎决定不了。”“不管你是什么出身，都应该享受同等的政治待遇。” 遇罗克发表《出身论》的《中学文革报》先后印了近10万份，都被一抢而空，在这张小报上， 他还发表了《谈纯》 、《联动的骚乱说明了什么？》等文章，对“血统论”作了系统的一针见血的批判。 遇罗克的智慧没有给“黑五类”求得平等的地位，他自己反而成为“黑到底”的代表和血统决定论的祭牲。 突然，门“豁啷”一声被推开了，屋里的人惊异地扭过头去——呵， 深蓝的夜空衬托出哥哥那严厉、镇定、苍白的脸。他那锐利、冰冷的目光 像闪电般直刺向惊愕的人群；那坚毅、紧闭的嘴角，正直的鼻梁，发着寒 光的白玻璃镜框，直摄进人们的心魄…… “你就是遇罗克？” “……十六条明文说过，报纸上也多次讲明：只许文斗，不许武斗， 武斗只能触及皮肉，不能触及灵魂——” “你先跪下！”一位“勇士”照他的后脖梗猛拍一掌。 “你打人……我犯了什么罪？” “出身就是你的罪！我们拥护‘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摘自遇罗锦《一个冬天的童话》） 遇罗克就在当夜被抓走，受尽了那个时代所特有的摧残和虐待。遇罗克入狱后，他们全家7口人，除一个70岁的姥姥外，全都被发配到北大荒等地劳教。1970年3月，春寒逼人，一个年轻人充满良知的声音被无情的“专政”压灭了。事后他父亲回忆： ……你哥哥被枪决那天，上午我正在家做饭，警察进来喝道：“你儿 子遇罗克被枪决了，你有什么意见？快签字吧！”说看把判决书往桌上一 摔。唉……我好不容易才想过味儿来，坐在地上就哭起来，站都站不起来 了。他挺不耐烦，等我签了好去交差，我一狠心，哭什么？我当着他的面 哭什么？我使劲起来签了字，他扬长而去——人都死啦，还问有没有意见？ ——你妈妈下了班，我还在那儿痛哭。她在班上就知道了，你说她可不可 气，硬不叫我哭，还喝斥我，“要哭，你上外边哭去！”她硬是一滴眼泪 没掉！我哪儿有她那么大毅力？唉！……” 遇罗克《出身论》发表后，其邻居的孩子，因为贴了一张“《出身论》作者永垂不朽” 的标语，被判了8年徒刑，本来意在为出身申辨的逼罗克全家，更显著地成为“黑五类家庭”，过的是更悲苦的生活，某年春节，遇罗锦请假回家—— 第二天中午，一位二十多岁的小警察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手 用力点着我的证明说：“这就是你因事回京的理由？你姥姥的病是多年的 老病，算什么理由？这点理由就请十天假？你们三个都这时候回来，遇罗 克在全市挨批斗，难道你们要回京劫狱吗？立刻回去！遇罗文、遇罗勉也 必须回陕西农村去，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 “他们才回来四天呀，”母亲向警察解释道：“同队的知识青年都回 北京探亲了，他们连过冬的柴禾都没有，您叫他们回去怎么过冬呢？过了 春节吧。” “春节？春节是给人民过的，不是给反革命过的，你们家的情况和别 人不同，我不管怎么过冬，老乡人也没冻死嘛，回去！都必须回去，最迟 不过后天上午，到时候我们来检查，不服从命令，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1970年的冬天，遇罗克被杀，张志新被捕，“红五类”“黑五类”同在广阔的农村，做着大有作为的梦，实践着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童话，拉兹的命运同等地落在“好汉”们的身上，与拉兹不同的是，他们似乎很快乐地承受生命的苦难。 当年知青的几则日记很能说明问题—— 1970.4.18 下雨，未出工。 昨晚发生了两件事： 1.大队长郑重通知：美国发射了一个宇宙火箭到西昌，估计今晚或明 天就会到达。然后再叮咛：听到声音或响动，你们要赶快起来啊，社员徐 某等六人被派在晒场上等火箭，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气氛严肃紧张。据说， 一队通知的是，美国今晚要派火箭来空投特务，大家要提高革命警惕。 2.昨天上午知青汤某等到一队帮忙打架，晚上十时许，公社“群众专 政大军”十几人奉公社革委会之令到我队捉拿他们。宣读“圣旨”毕，喝 一声“绑起来”，就把他们双手倒剪，高高捆起，押到公社，当晚就开了 斗争会，公社领导的拳脚立刻使他们受到了深刻的再教育，然后把他们关 在“公社监狱”（仓库下面）蹲了一夜。今天生产队已通知所在大队开他 们的斗争会。 1970.4.25 出工：薅包谷 几个社员又摆起了“食堂化”，说当时半个月就有参现团来一次，于 是规定每人每天扣五钱米，等到来参观团时就酣吃一顿，余某说：“只有 这顿才吃得饱啊。”毛某：“嘿，你敢这样说？那会儿说食堂不好，就是 攻击社会主义，要扣你的饭，还要半夜三更弄来斗、弄来打，打死了没声 没气就完了。死个人连死个鸡都不如，死个鸡还可以管几个钱，死个人死 了就算了。”他们还介绍了当时发明的“大米饭”，把谷子蒸热，晒干， 碾出来后再蒸成饭，三两米可蒸一大碗。罗某说：“看起来一大碗，拿筷 子一戳，就是一个大窝窝。” 1970.5.21 出工：浇苕、浇烟。 今天开社员会，公社书记宣讲大好形势，最后他说：“有人说，煤油 一家人一月分配4两不够， 告诉你们，不是没有煤油，是战备存留了，如 果发多了，还不是浪费点完。又说买不到线，嘿嘿，衣服穿得还是不算好 烂嘛！” 这几则日记很能说明70年代的气氛，在阴郁的冬天里，一切狂热为接踵而来的匮乏所代替，一切“光荣”在人世间的艰辛之中烟消云散。 年度记事 ★ 全国掀起“一打三反”运动 1月3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指示》指出，各地对于反革命分子的各种破坏活动必须坚决地予以打击，要号召广大群众对反革命分子进行检举、揭发、清查、批判，把隐藏的敌人挖出来。2月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的指示》和《关于反对铺张浪费的通知》。中央认为，在经济领域内，有一小撮阶级敌人与暗藏在国家财经部门的坏人相勾结，利用派性和无政府主义倾向，煽动经济主义妖风，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同时，有些单位大兴土木，挥霍浪费国家资财。为此，中央提出，有必要在全国掀起一个大检举、大揭发、大批判、大清理的高潮，坚决打击贪污盗窃、投机倒把活动，“粉碎阶级敌人在经济领域的进攻”，要发动群众，雷厉风行地开展反对铺张浪费的斗争。中央还重申：一切按照规定不许上市的商品，一律不准上市；除经过当地主管部门许可以外，任何单位不准到集市和农村社队自行采购物品；不准以协作为名，以物易物，不准“走后门”；一切地下工厂、商店、包工队、运输队必须坚决取缔；严禁新建、扩建和改建楼堂馆所，已施工的要一律暂停下来；任何地方不许兴建高标准的城市建设工程；一切机关、部队、团体、学校、企业、事业单位，一律停止添置非生产性设备。上述几个文件下达后，一个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和反对铺张浪费的“一打三反”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但由于文化大革命指导思想上的错误，加之一些地方派性严重，因此，在贯彻上述文件和《公安六条》中，造成很多冤假错案。 ★ 柬埔寨政变 西哈努克抵达北京 4月19日， 应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邀请，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柬埔寨发生政变后由莫斯科到达北京。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告诉他，“我们已发表了亲王作为柬埔寨国家元首抵京的消息” ， “我们支持你的立场是很清楚的”，“只要亲王有决心斗争到底，我们一定支持你，我们决心支持亲王直到胜利回国”。4月23日， 西哈努克在北京领导成立了以他为首的柬埔寨民族统一战线；5月5日，组成了以宾努亲王为首相的民族团结政府，中国政府第一个承认了西哈努克亲王在北京宣布成立的民族团结政府为柬埔寨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柬埔寨人民抗美救国战争中，中国在政治上和物质上都予以大力支援。 ★ 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 4月24日，我国首次成功地发射了一颗人造地球卫星。该卫星为一个直径约1米的72面体，重173公斤。其轨道近地点439公里，远地点2384公里，倾角68.5度，运行周期114分钟； 卫星上装有遥测、跟踪等多种仪器，以及一台《东方红》乐曲发生器， 它以20009兆赫的频率向地面不断放送《东方红》乐曲和遥测信号及数据。这一颗卫星设计寿命为15天，实际工作了24天。它的发射成功，是我国发展空间技术的一个良好开端。 ★ 流行口号：打倒洋奴哲学 4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赵先平的文章《打倒洋奴哲学》。文章说，70年代第一春，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下，上海许多工厂的革命工人正在开展一场改造基础工业的会战。 文章写道：在会战开始，有的单位由于受了刘少奇修正主义工业路线流毒的影响，一接到生产“高、精、尖”产品的任务，就向国家伸手；厂房建造要大的、高的，设备物资要全的、洋的。有人居然还得出这样一个公式：要出“高、精、尖”产品，一定要有“洋、大、全”设备；没有“洋、大、全”设备，出不了“高、精、尖”产品。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工人阶级，难道能接受这种跟着洋人后面爬行的公式吗？绝对不行。文章接着说：“什么工作都要搞群众运动，没有群众运动是不行的。”发展“高、精、尖”也不能有丝毫的例外。事实证明，只有依靠群众的力量，才能真正冲破洋框框，才能多快好省地发展“高、精、尖”。我们在这场改造基础工业的会战中，坚持革命大批判，第一个项目都实行了领导、工人和技术人员的“三结合”，洋奴思想一露头，就受到了群众的抵制。要彻底埋葬爬行主义，打倒洋奴哲学，越是“禁律”越要破，越是“禁区”越要闯。 ★ 成昆铁路建成通车 7月1日，成昆铁路建成通车。这条铁路北起四川成都，南抵云南昆明，北与宝成、成渝铁路相接，南与贵昆铁路相联，全长1100公里。这条铁路于1958年开始勘测设计并局部开工， 1964年9月全面展开施工，成昆铁路穿越大小凉山和横断山脉的隧道有427座，跨越大渡河、金沙江等河流的大小桥梁有991座，隧道和桥梁的总长度占全线的40％。工程十分艰巨，总投资33亿元。它的建成，对于加强沿线地区各民族的团结，促进西南地区资源的开发和国民经济的发展，对于巩固国防，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成昆线上隧道和桥梁的总长度即达400余公里，有些地方车站也延伸到隧道内。 ★ 普及大寨县 9月23日， 《人民日报》发表山西省昔阳县学大寨的调查报告：《从大寨大队到昔阳县》，同时发表题为《农业学大寨》的社论，社论指出，“大寨的道路，就是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建设社会主义农业的道路。”“为了更快地发展我国社会主义农业，加强我国的经济力量和国防力量，我们决不能满足已经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大寨式的先进大队，满足于部分县、地区和几个省、市跨过了纲要，那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进一步深入开展学大寨的群众运动。”社论提出了普及大寨县的问题。社论说，“昔阳成为大寨式的县，向各县的领导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昔阳能办到，你们难道不行吗？” ★ “批陈整风”运动开始 11月16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传达陈伯达反党问题的指示》。《指示》说：“在党的九届二中全会上，陈伯达采取了突然袭击，煽风点火，制造谣言，欺骗同志的恶劣手段， 进行了分裂党的阴谋活动。 伟大领袖毛主席洞察一切，立即写了《我的一点意见》一文，粉碎了陈伯达的反党阴谋，拨正了全会的航向。在毛主席亲自领导下，全会揭露了陈伯达反党，反‘九大’路线，反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严重罪行， 揭露了他假马克思主义者、 野心家、阴谋家的面目。。“中央决定将毛主席《我的一点意见》一文印发给你们。”“各单位应由主要的负责同志，亲自传达陈伯达反党的问题。陈伯达历史复杂，是一个可疑分子。中央正在审查他的问题。”文件下达后，全党开展了“批陈整风”运动（对外称为“批修整风”运动）。 ★ 倪志钦创男子跳高世界纪录 11月8日， 国家田径队和湖南、广西田径队在长沙市劳动体育场举行比赛。下午3时，身高1.84米、27岁的跳高运动员倪志钦从1.98米开始起跳，于4时10分，在第二次试跳过程中，越过了2.29米的高度，打破了由苏联运动员布鲁海尔保持多年的2.28米的男子跳高世界纪录，也突破了他在1966年亚洲新兴力量运动会上创造的2.27米的跳高纪录。这是我国运动员在田径运动的男子跳高项目中第一次创造的世界纪录。 ★ 黄浦江越江隧道建成 黄浦江越江隧道是横贯上海黄浦江底的公路隧道。 第一条1966年开始兴建，1970年建成。隧道全长2736米，主道长1322米，两端各有引道与公路主干线相连。隧道内行车道宽7.07米，高4.40米，以货运为主，日夜通行无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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