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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受害者的陈述 谁也没料到，中国首例争夺科技成果杀人案竟发生在西安。 1994年8月8日中午12时50分，西安市公安局莲湖分局刑警队接到报警：“莲湖路红埠街口103路电车站附近发生一起凶杀案……” “一个穿白色上衣，一个穿红色上衣，下边穿短裤，颜色我没注意看，个子不高，有1.6米，头发也不长。” “你今天是去干什么？” “是战维汉叫我到他单位谈……谈……”柏铭石又昏迷过去了。这时输血瓶里的血浆快完了，侦查员赶紧请医务人员挂上第二瓶血浆。 在莲湖路走访调查的干警继续工作着，他们个个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走访得到的情况和柏铭石的陈述基本符合。 黑压压的几百人围观凶杀现场。现场中心站着分局长王锐和刑警队长李金安、副队长方宝山。他们指挥侦查员疏散围观的群众，紧张地勘查现场。 现场目击的群众提供：大约12时30分，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骑自行车的男人在红埠街北口突然跌倒了，身上流了不少血，后来被过往群众拦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送到市中心医院去了。 李金安队长立即带人赶往市中心医院。方宝山副队长带一部分侦查员和青年路派出所民警一道，在凶杀现场周围和沿街走访调查，了解杀人凶手的相貌特征和逃离的方向。 在市中心医院抢救室里，医务人员正抢救受伤男子。受害者虽然失血过多，说话困难，但头脑清醒，吐字还算清楚。主治大夫给侦查员限定了时间：每次问话不能超过10分钟！ 受害者用微弱的声音讲： “我叫柏铭石，是莲湖区建筑装饰胶厂厂长，47岁，住尚德路54号，早上应省建筑科学研究设计院工程师战维汉之约，9时就去……去……”柏铭石昏迷了一会接着又说，“11点40分，战维汉才回来。我12点和战分手，骑车子从玉祥门过来不到10分钟就……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昏过去了。 “医生，快给插氧气！”随着侦查员的喊声，几名医务人员急忙进行抢救…… 过了一会儿，问话又开始了： “你刚讲从玉祥门过来不到1O分钟就怎么啦？” “被人用刀子捅了。” “拿刀捅你的是几个人？你认识吗？” “是两个小伙子，我不认识。我从老关庙过来就被捅了。那两个小伙子骑着一辆自行车，一个带一个，是坐在后架上的把我捅了。” “这两个人穿什么衣服，个子有多高？” 中心医院抢救室。第二瓶血浆刚挂好，侦查员又问： “你刚才谈到，战维汉约你到他单位谈什么？” “谈生意。”柏铭石访侦查员给他喂了点水。 “你谈生意时还有谁在场呢？” “战维汉办公室的小泉在呢。” “你怎么走的？” “我一个人骑自行车走的。” 侦查员思忖，是否柏和别人相撞被人用刀子捅了？便问“你有没有和别人碰撞了自行车或和别人吵架了？” 柏铭石摇摇头：“没有。” “那你和谁有矛盾？谁有可能对你下手？” “我和何柯铃、战维汉有矛盾，他俩可能下毒手。” “还有别人没有？好好想一下。” 柏铭石摇一下头：“再没有别人了。” 侦查员分析，战维汉和何柯铃是一男一女，而用刀捅他的是两个小伙子，是否图财害命被半路抢劫了？便又问：“你今天出来带钱没有？带提包没有？” “没有，啥也没带。我是回家去。” 柏铭石生命垂危，问话只得结束。此时是下午5时45分。 因失血过多，柏铭石于当天晚上8点死亡。法医鉴定后作出结论：柏铭石是被一把单刃刀从其背后捅伤两处，一刀刺伤左心房背侧，另一刀刺伤左肺边部。 嫌疑人无作案时间 战维汉和何柯铃相继被传唤到专案组办公室。 战维汉今年55岁，是省建筑科学研究所工程师。此人多才多艺，报纸上常有他的漫画作品发表。他为挽救倾斜的大雁塔提出了在塔基一侧抽水、另一侧灌水泥的精辟见解，并在他主持下获得成功。但1981年，他曾因经济问题被莲湖区人民检察院收容审查，在关押期间认识了柏铭石。当时柏铭石因诈骗罪被判刑三年。战维汉被关押了一年零九个月，释放出来后搞基建工作。1985年柏铭石也被释放出来，求战维汉给其帮忙找工作……战维汉委屈地对侦查员说：“我俩关系很好，是难兄难弟，我咋能去谋害柏铭石呀！” 对战维汉当天上午的活动进行查证，证实没有作案时间。侦查员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何柯铃身上。 何柯铃今年42岁，系国营陕西经源建筑材料厂厂长。1976年，她丈夫中毒死亡。公安机关怀疑是她投毒谋害了丈夫，将她审查了很长时间，但她拒不承认，因缺乏直接证据，后来审查只好结束。据她说，她与战维汉是没领结婚证的夫妻。1966年文化大革命时，她就认识了战维汉。1986年她见战维汉还是孤身一人，没领结婚证就和战同居至今。 当侦查员了解何柯铃8月8日上午的活动时，何柯铃傲慢地说： “8月8日上午9点我和战维汉到建西街省体委创收办找李主任商谈新闻发布会的事。在新闻发布会上，我准备以国营陕西经源建筑材料厂厂长、新产品生产者的身份，战维汉将以发明者的身份，向社会各界宣布：我们厂的新产品DZM—19型建筑胶粉研制成功。这个产品的问世将比澳星发射还轰动，这将是世界建材领域的特大新闻。这种防水无毒多功能高效建筑胶粉的面市，使中国填补了世界建筑业的一个空白。7月13日我出席马来西亚工商技术展览会，这种产品引起轰动，三天商展就接到700余万元的订单。中文刊物《工商世界》对此作了报道。回国以后，我就到北京国家商标局申请注册登记。你们传我来这里干嘛呀？” 查证当天何柯铃的行踪，证实也没有作案时间。但是侦查员却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关于DZM—19型建筑胶粉的发明权之争！ 据调查，经源建筑材料厂是私营性质的厂子，何柯铃把厂子挂靠到省体委，打着国营厂的牌子搞联营。柯柯铃陈述的建筑胶粉在国际上引起轰动的话属实，3天商展接700万元订单也不假，目前仍有订单涌来。省体委给何柯铃提供一所漂亮的房子作厂房，还打算再投资60万元购置设备扩大生产规模。何柯铃曾跟省体委领导汇报说：“新型建筑胶粉新闻发布会迟迟开不成，就是柏铭石这个家伙在捣乱，柏铭石非要在我们厂印好的DZM—19型多功能建筑胶粉广告说明书上把我和战维汉的照片换成他和战维汉的照片，真是岂有此理！” 侦查员搜集到一张彩印广告，上面确实印着“厂长何柯铃，发明者战维汉”的照片及说明文字。上面还印有“本产品曾获得过第十一届亚运会颁发的奖牌。” 侦查员开始对建筑胶粉发明权之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发明权之争的内幕 侦查员顾不上吃晚饭，连夜赶到莲湖区建筑装饰胶厂，走访和柏铭石生前在一起工作的所有技术人员。 技术员陈某提供—— “1987年5月，柏铭石办了一个厂子，和兵器工业部204所签订了FF—5建筑胶粉技术转让合同，付给204所转让费6O000元。柏铭石想投人生产，但资金短缺，就去找战维汉，战维汉说，产品的型号改一下，若试验成功，由你自己搞就行了，检测的事我在科研所找人办。 “1987年9月，柏铭石从四川买到聚乙烯醇1792和聚乙烯醇1788各两公斤。这种化工原料只有重庆生产，特别是聚乙烯醇1788很难买到。回到西安，柏铭石和战维汉合作，以FF—5胶粉配方为基础，将其中的原料比例作了调整。经过1O多次试验，配制出的新产品无论是粘结度还是强度，都优于FF—5胶粉。试验成功了！由于试验的次数达到19次，故将该胶粉定名为DZM—19型建筑胶粉。 “试验成功后，战维汉起草了DZM—19型建筑胶粉研究报告。1987年经省建材局、省技术监督局鉴定给战维汉颁发了研究成果证书。 “这种优质胶粉目前只有美国、英国、日本3国才能生产，而DZM—19型建筑胶粉的各项性能都优于外国同类产品。这种胶粉每吨生产成本是25OO元，而销售价格却高达每吨60O0余元，利润之大可想而知。” 侦查员又走访柏铭石的爱人陈素芳，陈素芳提供：“1988年9月，何柯铃在雁塔区办了个生产胶粉的工厂。因战维汉和何柯铃关系不一般，战维汉把他和我丈夫研究的DZM—19型胶粉技术私下给了何柯铃，让她大量生产，我丈夫很生气。过去我丈夫和战维汉订有协议：不准把新产品技术泄露出去，也不能转让。当时两人商定，柏铭石得利，战维汉得名。现在战维汉违背了协议，我丈夫骂战维汉欺骗了他。战维汉一味陪笑脸说好话，答应重新印制广告说明书，把何柯铃的照片换成柏铭石的照片。8月7日下午，我丈夫给战维汉打电话，约定8月8日上午9时到战维汉办公室见面。8月8日早晨，我丈夫出了门，谁知他被人害了……” DZM—19型建筑胶粉背后的秘密暴露了，战维汉和柏铭石的矛盾也弄清了，但杀人凶手到底是谁呢？ 凶手不在夜晚杀柏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人，这说明凶手有恃无恐，被杀者肯定和凶手不相识。看来这起蹊跷的杀人案有一个幕后策划者。 对战维汉的办公室进行搜查，搜到了柏铭石提供的广告说明书彩稿。通过对门卫值班室及战维汉办公室工作人员调查，证实在8日上午，何柯铃的女儿何欣曾给战维汉打过电话，询问柏铭石来了没有，而且还去战的办公室门口察看过。讯问战维汉，战对此拒不承认。看来疑案的奥秘就在这里。 雇佣杀手吐真言 时间已是9日凌晨4时，侦查员从省射击场找到何欣。经过4个小时的谈话教育，何欣终于谈出了全部情况。 何欣今年21岁，在其母何柯铃厂里当工人。她供述： “7月中旬，我妈从马来西亚参加国际名优产品展销会回来后，急欲在国家商标局注册登记，以推销自己的产品DZM—19型建筑胶粉，因柏铭石的阻挠，未能如愿。 “有一个晚上，我刚回家，我爸（战维汉）对我说：“老柏这个人你知道吗？”我说‘知道’。我爸说：‘这个家伙一直冒充咱们家的胶粉在那儿卖，你知道这对咱家的危险性吗？这是一种新产品，刚打开销路，如果他的胶粉不合格就会影响咱们产品的名声，万一大理石贴上建筑物又掉下来，出了事就坏了咱们厂的声誉呀！’我说‘你就跟他翻脸，不让他继续生产嘛！’我爸说‘因咱们的商标权没有批，不好和柏铭石打官司，说不清呀！’我问‘那咋办呀？’‘让你男朋友的伙计毛毛瞅机会把柏铭石打一顿。’我说‘行’。 “我把教训柏的事告诉了毛毛，毛毛说：‘教训柏铭石可以，得要些经费呀！’第二天，我把毛毛要钱的事告诉了我爸，我爸拿出2O00元，我交给了毛毛……” 侦查员追问：“毛毛叫什么名字？” “毛毛名叫姜志栋，是我男朋友张超的好朋友，在骡马市卖服装。” “张超在哪儿工作？住啥地方？” “张超在我妈厂当采购员。” 姜志栋和张超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王锐局长马上安排侦查员去抓捕姜志栋、张超。 审讯室里，何欣耷拉着头，继续交待战维汉指使她谋害柏铭石的全过程： “8月7日晚上，我爸问我：‘我让你找人打柏铭石的事，柏明天要来我单位找我，你让毛毛跟踪老柏，看到哪儿去，然后下手，最好是砍他几刀！’ “我马上去找张超、毛毛，他俩答应了…… “8月8日早上，毛毛和张超骑自行车等候在环城西路省建筑科学研究所门口。等到10点多还没见到柏铭石，便告诉我。我急了，说：‘你俩等一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看老柏来了没有。’ “我打完电话对他俩说：‘快，老柏在呢，咱们快走。’我跑上三楼，到我爸办公室门口一看，我爸正和柏铭石谈话呢，马上下楼把柏的长相特征给毛毛他俩说了一遍，毛毛说：‘光说特征不行，万一把人捅错了就不好办了，等人出来你指一下就行了。” “大约12点多，柏铭石推着自行车出了研究所大门，我指了一下柏，张超骑着自行车带着毛毛跟踪柏去了。我坐出租车回到毛毛家等候消息。不一会毛毛和张超回来说：“事情办了。” 在这里狡猾的何欣把母亲何柯铃推得一干二净，看来背后大有文章。 侦查员在白庙村将正在熟睡中的姜志栋抓获。在太阳庙门将张超也抓获了。 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张超、姜志栋不得不交待了何柯铃、战维汉多次指使他俩“教训”柏铭石的犯罪经过。 早在1991年9、10月间，何柯铃就安排自己的保镖兼女婿张超加害柏铭石，并告诉了柏铭石家的住址。今年6月中旬，柯柯铃去马来西亚时又对张超说：“老柏的事你抓紧办，等我出国回来之前办好。由何欣带你们从侧面认识一下老柏。”老谋深算的何柯铃想造成行凶杀人时她在国外、无作案嫌疑的假象。 何柯铃出国后，何欣带张超多次去柏家附近观察，因未见到柏铭石而作罢。何柯铃回国后，和战维汉、何欣、张超等人加紧策划。杀柏铭石的前一天，何柯铃以购买原料为名，交给张超一张13.8万元的现金支票，但有意少盖一枚印章。张超喜不自禁：买原料只需三万元，而剩下的12万元，嘿嘿，丈母娘真够意思……何柯铃呢，为自己玩的这一招得意：给一张不能兑现的支票，吊吊胃口打打气，明天收拾柏铭石你还能不卖力？为了避嫌疑，她装模作样地给银行挂电话，声称厂里的支票只有她本人前来办理才能提取现金。还向省体委领导打招呼：“有几张支票流失在外怕出问题，我已把银行的帐封了。”第二天，张超、姜志栋这两个杀手终于帮她把柏铭石置于死地。 张超还交代，何柯铃和省体委联营办厂之前，好几次和人合伙办厂，每次都因分利不均闹翻了脸，阴险毒辣的何柯铃曾指派他们去绑架、伤害、敲诈过所有的冤家对头，犯下了累累罪行，比香港电视剧中描述的生意场上的恶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次讯问何欣，何欣又揭发了战维汉在她15岁时夺取了她的贞操，将她霸占至今的行径……战维汉迟迟不与何柯铃领结婚证，看来是他同时占有着何家母女二人，他举棋不定。 侦查员从姜志栋家搜出杀人凶器时，这起全国首例争夺科技成果谋杀案的侦破工作已全部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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