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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总统耍弄代总统


  深冬的南京城寒气袭人,身处总统府暖室里的蒋介石此时虽免受冷冻之苦,但他仍感受到一种比冬之严峻厉害百倍的痛苦正在向他袭来。淮海战役几大主力兵团相继被歼,杜鲁门战胜他曾看好和支持的杜威连任美国总统,并停止提供大量的军事援助,白崇禧、程潜、张轸等人请其下野的电报接二连三,……件件事情就象重锤撞击着他的心扉,一场信任危机已在国民党高层渐渐蔓延开来。为了试探部下对自己的忠诚程度,蒋介石决定招集国民党各要员开会讨论自己的引退问题。
  1948年12月31日晚,李宗仁、孙科等要员四十余人应邀到其黄埔路官邸开会。会上大多数人发言表示同意他去职,只有谷正纲、张道藩等坚决反对,谷还为此号陶大哭,如丧考妣。蒋介石看此形势,心中大怒,大骂说:“我是想下野,不是因为共党,而因为本党中的某一派系。”蒋介石处境不佳。中共在12月25日公布战犯名单时,他又名列榜首。至此他已处于战既无望,和亦不可能之境地。于是无可耐何地决定请李宗仁上台与中共谈判和平,以争取经气的时间。并于1949年元旦发表文告,开始向外界暗示其有意退休。
  1月4日,蒋介石亲自到傅厚岗李宗仁的住宅,请李“担任”总统职务。一见面,蒋首先问:“你看现在的局势怎么办?”
  李说:“我们现在样样处下风,但是也只有和共产党周旋到底,走一步算一步!”
  蒋摇摇头说:“这样下去不是事!我看我退休,由你顶起这局面,和共产党讲和!”
  李说:“你尚且不能讲和,那我更不行了!”
  蒋说:“你担当起这局面,马上就不同了。”
  李仍然说:“总统,这局面你如支持不了,我就更支持不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承当此事的。”
  “我支持你。”蒋说;“你出来之后,共产党至少不会逼得我们这么紧!”
  李宗仁还是不答应,他与蒋打交道二十余年,深知其诡计多端,说话不算话,害怕蒋在此危急时刻让他当替死鬼。
  但不久蒋介石又找李宗仁去谈话,为了使李宗仁答应,一开始,他就搬出宪法来压李,说:“我以前劝你不要竞选副总统,你一定要竞选。现在我不干了,按宪法程序,便是你继任。你既是副总统,你不干也得干!”李宗仁还是坚持原有立场,说:“按宪法,我是无法推辞,但是现在的局面,你尚且干不了,我如何能顶得起?!”
  1月14日,针对蒋介石的新年文告,共产党提出了八条和谈条件,首要一条是“惩办战争罪犯”,噎得蒋介石说不出话来,这似乎更证实了他曾跟李宗仁说的一句话:“共产党绝不同我讲和。”而此时,解放军百万大军已饮马长江,南京已微闻炮声。蒋介石觉得不能再等了。
  1月21日上午十点,蒋介石召集在南京党政军高级人员百余人,在其官邸举行紧急会议。与会人员表情严肃,黯然无声,一片沉闷的气氛。蒋介石一改以往慷慨激昂的训话姿态,以一种低沉的,似有无限悲伤的声调说话,更使会议增添了悲凉气氛。蒋发言表示,非引退不可,并希望各同志以后同心合力支持德邻兄,挽救党国危机。
  等他说完,CC少壮分子、社会部长谷正纲和张道蕃等人突然失声痛哭,全场一片哀鸣。谷正纲忽又忍泪起立大声疾呼说;“总裁不应退休,应继续领导,和共产党作战到底!”。
  蒋介石以低沉的语调说,事实已不可能,我已作此决定了。随即自衣袋里掏出一纸拟好的引退文件,要李宗仁签字。李宗仁在那种一片呜咽的气氛中也来不及细看,就忽忙地签字了。然后蒋乘着美龄号专机飞赴杭州。
  可是,不久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捡起来的是一个烫手的鸡蛋。
  蒋介石在发表文告的时候竞只字不提他自己“引退”、“辞职”,而只提让李宗仁“代行”。李宗仁一看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指示张群打电话给蒋介石,要求修改文告。蒋介石在电话里满口应承,表示要依李宗仁的意思加以修改,直到李满意为止。可是第二天中央社发表时,仍就是原稿而非修改稿。原来蒋介石在背后做了手脚,他放下话筒不久马上就给张群和吴忠信打电话,叫他们按原稿发表。李宗仁拿着报纸立即召来总统侍从室秘书吴忠信,气愤地责问道:“礼卿兄,这份通令发出去,我为什么事先毫无所闻?”
  吴忠信竟毫不在乎地说:“这是蒋先生的意思,要我发出后再通知你。”
  李说;“蒋先生已经下好了,他还要指挥你发通令不让我知道?”
  吴有些不来烦地说:“你是知道蒋先生的,蒋先生要我这样办,我又怎能不办?”
  李宗仁听后觉得五雷轰顶,原来蒋先生竟是这样支持他的。他气愤地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总统,我决不任。没想到吴的回答更使他震惊。吴以威胁的口吻说;“德公,我们是老朋友,我愿以老朋友的资格劝劝你。你是知道蒋先生的为人的,你应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南京现在特务横行,你身边的卫士是蒋先生的人,你还在争些什么呢?争得不好,你知道在这种局面下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你自己的安全,可能都没有保障。”听了这话后,李不禁泄了气,“代”就“代”吧。
  接下来更使李宗仁感到尴尬的是国库也已被蒋介石运走一空了。原来蒋介石看到大陆的形势已不可为,他早已准备好了退路,就是占有台湾,利用海峡作为屏障,建立自己的清一色的小朝廷,待第三次世界爆发后,即可趁机回大陆重温接收政权的美梦。因此在引退之前,就任心腹大将陈城为台湾省主席,并密令他将国库所存全部银元、黄金、美钞运往台湾。共计金钞为三亿三千五百万美元,黄金为三百九十万盎土,外汇七千万美元和价值七千万美元的白银。总计约美金五亿上下。
  在他下野的同日,又手令提取中国银行所存的美金一千万,汇交当时在美国的空军购料委员会主任毛邦初。嘱其将该款及毛氏手上的余款悉数自纽约中国银行提出,改以毛氏私人名义存入美国银行,以免该款落入和谈成功后的联合政府手里。
  对此李宗仁一无所知,直至上任后方知手头已一名不文。为了维持军饷,安定民心,他曾命财政部将这台的国库银元金钞运回一部分备用,但陈诚奉蒋的暗示,充耳不闻,拒不执行。
  更为致命的是,蒋介石又秘密地将海、空军实力逐渐南移,并以台湾为中心,李宗仁想借海、空军巩固江防,却无法调动。在江防计划上,蒋介石也暗中作梗。他指示汤恩伯务必坚持以上海为据点的策略,反对李宗仁提出的任何其他方案。
  汤恩伯得此密意当然不敢违背。在国防部召开的江防紧急会议上他处处采取顶撞态度。当作战厅厅长蔡文治指出他的计划无异于自杀时,汤恩伯回击说:“这是总裁方案,我必须执行。”蔡反问说:“如果敌人过江,你能守得住上海吗?”汤恩伯怒发冲冠,顿把桌子一拍,吼道:“你蔡文治是什么东西?!什么守江不守江,我枪毙你再说,我枪毙你再说……”,说着扬长而去。
  李问何应钦、顾祝同:“这局面如何收拾。”
  何、顾二人苦笑:“老总不答应,那又有什么办法,只有让他垮呵!”
  当4月22日,李宗仁等亲飞杭州见蒋问:“南京马上要失守,你看怎么办?”
  蒋仍然谦然可掬地说:“无论你怎样做,我都十分支持你。”其可亲的态度,使李宗仁不惜冒犯之罪名,斗胆指出重兵防守上海之策略,必将使南京,江阴、芜湖一线兵力不足,这无异于开门揖盗。建议委员长重新调整部署。蒋介石还是笑眯眯地说:“我支持你,我支持你!”
  李宗仁此时虽获得一丝的安慰,但他知道即使蒋采纳他的建议,时间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蒋根本就没有真正支持他呢。因此当他从杭州飞回南京时,南京郊区早已响了枪炮之声,汤恩伯已将部分军队调回上海。李宗仁意识到一、二天后自己也不能再在南京立足了,不禁感慨地说:“如果蒋先生不在背后使用权术的话,局势也许不会糟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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