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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王室纷争



          夏卡朋王子另立山头
          清廉大臣桑里兰罢官
          夏卡朋王子被放逐海外
          施里武亲王邀监禁
          西哈努克呼唤继承人

  西哈努克没有说过他是一个共和主义者,但他肯定不是君主立宪主义者,更不是绝对君主主义者。他崇拜法国式的政治制度,他不止一次地声称,柬埔寨应该实行法国式的民主制。他了解君主制的弊端。正因为如此,西哈努克早在1955年就放弃了坐了14年的王位。同样原因,他的父亲诺罗敦’苏拉玛里特国王驾崩之后,他拒绝再立新国王。西哈努克在1955年逊位时曾表示,他永远不当国王。然而他没有想到,将近40年之后,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诺言,历史再次把他推上了王位,是年,他71岁。
  西哈努克的重新登基标志着王室传统地位的恢复。王位将在诺罗敦家族的亲王中往下传。关于先王诺罗敦·苏拉玛里特的后嗣,尚无足够的资料可考,因此,我们无法描述同国王血缘关系最近的诺罗敦王族成员。我们只知道仍活跃在现今柬埔寨政治舞台上的一些本家族成员,比如,诺罗敦·施里武亲王。他是西哈努克同父异母兄弟。此人将是本章叙述的主要人物之一。
  至于西哈努克的直系后嗣,我们则相对比较清楚。这些人同西哈努克夫妇构成了现今的西哈努克家族。在本书的最后一章,有必要提及所有这些成员,当然,应当特别介绍正在或将要左右柬埔寨政治的那些亲王们。
  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先后有两位正式夫人和四位嫔妃。这已在他早年的浪漫史中谈及。这些夫人、嫔妃中只有一人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这就是西哈努克的姨表妹诺罗敦·诺丽亚公主。在同诺丽亚举行婚礼后仅24小时,他又同莫尼克结了婚。这使他沉醉于莫尼克的爱情怀抱,自然也就冷落了诺丽亚。因此,诺丽亚婚后无子女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五位夫人和嫔妃共为西哈努克生育了八男六女。第一位妃子甘霍生了一女一男:姐姐帕花·黛维,是一个王家芭蕾舞演员;弟弟就是西哈努克的长子诺罗敦·拉那烈。
  第二位妃子蓬概莫尼共生育了三男四女。其中长子尤瓦那在朗诺政变后,一直跟随西哈努克,曾任西哈努克民族团结阵线的主要领导成员。红色高棉胜利后,他拒绝返回柬埔寨,曾一度同妻子儿子流亡香港,后又迁居美国。次子拉威旺在朗诺政变后投奔了红色高棉,但两年后病死于游击队营地。三子夏卡朋,曾任王家空军军官,朗诺上台后,被解职。1973年,他逃往北京,投奔了西哈努克。红色高棉革命胜利后,他也拒绝随父返回柬埔寨,流亡法国。后在他三位妻子的支持下,开了一个柬埔寨餐馆,掌起了大勺。长女苏里亚·伦赛,在西哈努克第一次流亡期间,同在东德留学的一名柬埔寨共产党工程师结了婚。1975年9月随父亲西哈努克一同回国。西哈努克宣布辞职后不久,她便失踪了。次女甘塔·帕花是西哈努克子女中最不幸的,年仅4岁便因白血病而夭折了。幼子克马努拉在朗诺上台后也进入了丛林,加入了红色高棉的抵抗运动,曾在新闻部长符宁的手下供职。1975年9月,西哈努克回国后,他又回到西哈努克身边。幼女波东·帕花曾被朗诺政权判罪,并监禁了几个月,获释后前往北京。1975年9月,随父亲返回柬埔寨,但不久也失踪了。
  第三位妃子莫尼盖姗只为西哈努克生有一子,即在中国接受教育的纳拉迪波。朗诺夺权后,判他5年监禁。红色高棉解放金边后,他始终没有下落。
  第四位妃子是那位老挝姑娘。她同西哈努克共有两个女儿:苏佳塔和阿伦。西哈努克同这位夫人的婚姻只持续了3年。失宠后,她便倒向施里玛达一派。1970年朗诺政变后,她和她的两个女儿都站到了政变集团一边,背叛了西哈努克。阿伦还同施里玛达的儿子结了婚。朗诺政变后,苏佳塔被红色高棉逮捕,不久便失踪了。阿伦则随其夫逃往美国。她们是14个子女中惟一背叛西哈努克的两个。
  莫尼克同西哈努克有两个儿子,西哈莫尼和诺林达拉那。他们一直跟随在父母的身边。西哈莫尼现为柬埔寨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代表,诺林达拉那在1980年就加入了红色高棉。
  西哈努克重新登基后,在所有这些子女中,只有两位王子成了政治中心人物,这就是柬埔寨王国第一首相诺罗敦·拉那烈和屡屡挑起政治风波的诺罗敦·夏卡朋。
  拉那烈曾在巴黎接受教育,在埃克斯·普罗旺斯大学获博士学位,毕业后,在该校任教。朗诺政变后,他被判刑入狱,是他祖母花重金将其保释。不久,随其祖母前往北京。后来,他成了他父亲西哈努克的私人秘书。
  在失去纳拉迪波之后,西哈努克对拉那烈寄于很大希望。在他第二次流亡北京的时候,他曾说:“柬埔寨的惟一希望就是西哈努克、西哈努克主义和拉那烈。你瞧,我有接班人了。”拉那烈一直是西哈努克的积极支持者和追随者。
  1986年,拉那烈被任命为西哈努克民族主义军总司令兼参谋长。自从1989年西哈努克辞去争取柬埔寨独立、中立、和平与合作民族团结阵线主席职务后,拉那烈便进入了该组织的最高领导层,成为主要领导成员之一。先是任该阵线的总书记(莫尼克和涅刁龙为该阵线的两主席),尔后,又当选为民族团结阵线的主席。1993年大选之前,民族团结阵线改称“柬埔寨独立、中立、和平与合作民族团结阵线党”(简称奉辛比克党)。大选中,拉那烈利用西哈努克的声望,为该党争取了大量选票。他在竞选中声称,奉辛比克党参加竞选的目的是使子民们的父王——西哈努克亲王重返政坛,恢复父王的人民社会同盟路线。他说,奉辛比克党的胜利就是父王西哈努克的胜利,父王的胜利就是人民的胜利。西哈努克的号召力使该党赢得了大选的胜利。
  奉辛比克党的胜利使拉那烈得意忘形,他立即表示要以他的党为主组成新政府。西哈努克对形势的估计较为全面,他知道依照拉那烈的做法肯定引起不良后果。于是,经西哈努克的说服,拉那烈有所让步,同意组成联合政府,但他仍然公开拒绝人民党的头面人物洪森、谢辛、诺罗敦·夏卡朋进入内阁。这一企图使人民党领导人气急败坏,于是策划了一个东部7省宣布自治的事件。
  宣布磅湛等7省自治声明的是西哈努克另一个儿子诺罗敦·夏卡朋。前边已经提到,红色高棉夺取金边政权后,夏卡朋未随父亲西哈努克回国,而是在巴黎当上了餐馆老板。当西哈努克再次流亡北京、组织和领导抵抗运动时,他投入了西哈努克的民族主义军。他曾担任过民族主义军的参谋长。但由于同拉那烈闹翻,一气之下倒向了洪森方面,加入了人民革命党。同他一起脱离西哈努克派的还有西哈努克的长女,前芭蕾舞演员帕花·黛维,她曾被任命为洪森金边政府的文化部长,而夏卡朋则当上了洪森政府的副总理。
  拉那烈在大选中的胜利无疑是对夏卡朋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不能接受他的兄弟对头的胜利,于是同内政部长辛松以及布东将军宣布不承认大选结果,并在柬东部7省实行自治。
  夏卡朋宣布自治后,拉那烈便命令他的军队为反对夏卡朋为首的分裂势力而战。眼看,原来的两党之争将演变成两王子之战。看来,只能由他们的父王西哈努克出面发挥关键作用了。实际上,西哈努克对权力的争夺早有担心。早在大选结果刚刚明朗的时候,他就预见到柬埔寨有可能出现两难局面:如果奉辛比克党获胜,具有强大政治军事实力的洪森派不会交权,国家仍会处于战乱局面;如果人民党获胜,红色高棉将会立即发动进攻。为了避免这一局面的发生,西哈努克决定成立一个以他为国家元首兼政府总理和武装部队最高司令的民族政府,以发挥他的家长和太上皇的作用。虽然,后来没有实现他的计划,但他毕竟使拉那烈和洪森两派达成了分享权力的妥协,从而避免了一场僵局和王子战争。
  拉那烈同洪森的和解导致了夏卡朋东部7省自治的破产。自治宣布3天后,夏卡朋同他的追随者率领一支武装部队,乘坐20辆汽车逃往越南。当风波平息之后,夏卡朋又回到了柬埔寨,但失去了政治分肥的机会。他不但失去了前副总理的职位,也没有在新政府中捞到一官半职。不过,为了安抚一下这位失意的亲王,新政府还是给了他一个巡回大使的头衔,他的对手拉那烈则当上了新政府的头号人物——第一首相。至此,第一次柬埔寨王室纷争落下了帷幕。
  然而,这次纷争仅仅是柬埔寨权力斗争的第一个回合。脾气暴躁的夏卡朋王子并未因失败而认输。他正在等待时机,东山再起。1994年7月初,国民议会中的人民党议员提交了一项宣布红色高棉为非法组织的法案。这引起了议会的分歧。财政大臣桑兰西和外交大臣诺罗敦·施里武亲王等10多名议员反对此项法案,他们担心这会把整个国家推向战乱的深渊。西哈努克里不打算否决这项法案,但也不赞成此项法案。
  正当这种分歧加剧的时候,7月2日深夜,大约300名武装分子乘5辆卡车和12辆装甲运兵车向首都金边进发。由于政府已预先得到警报,这些武装人员在距离首都25公里处遭到政府军坦克的拦截。经过劝说,这些士兵返回了营地。
  几个小时后,夏卡朋和他的同党前内政部长辛松被拘捕。据说,在辛松和夏卡朋王子家中搜出了28件武器和两部双向无线电台。政府发言人说:“他们试图摧毁国家机构、政府和国民议会”,还计划逮捕高级军官。后来,辛松在一封信中也供认,此次政变旨在摧毁无政府主义的政府,以便建立一个临时的全国解放政府,然后,再举行议会和国家元首的选举。政府方面最后断定,这次政变的领导人就是夏卡朋和辛松。
  这次未遂政变的消息一公布,远在北京治病的国王西哈努克立即作出反应,要求对夏卡朋王子从轻发落。国王在北京的办事处向金边发回了一份特别函电,要求允许夏卡朋流亡国外。在100名武装士兵的警卫下,这位王子被带上了飞往吉隆坡的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班机。据说,一年前,西哈努克曾同马来西亚政府商定,允许夏卡朋到马来西亚暂住。
  在吉隆坡,夏卡朋否认他参与领导这次政变。他发表了一个声明,称“我迄今仍然坚定地否认我曾参与了针对金边的任何未遂政变或试图显示力量的行动”。他指责金边政府为了压制人们对政府的批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这次未遂政变作为逮捕他和辛松的借口。但他又说:“我仍然认为政府正在带领柬埔寨走在一条很糟糕的道路上,柬埔寨人民由于这种情况而吃苦头。政府要对目前所进行的内战、腐败和日益恶化的经济负责。”他重申:“我支持和忠于我的父亲、柬埔寨国王诺罗敦·西哈努克,我认为只有他才能拯救柬埔寨。”
  政府对他的声明根本不予理睬。夏卡朋的异母兄弟、第一首相拉那烈认定,夏卡朋就是这次未遂政变的策划者。
  夏卡朋不得不向他的父王寻求帮助。他给远在北京的西哈努克写了一封长信,说他没有参与政变阴谋,他既不是司令,也没有任何军队……然而,西哈努克在回信中说,他爱莫能助。他说:“我无法为了给予公正而采取更多的行动,因为我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作为王子间的最后仲裁人和调解者,西哈努克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已无暇顾及王室纷争和党派倾轧了。
  夏卡朋流亡国外并不意味着权力斗争的结束,也不意味着危机的过去。相反,随着关于红色高棉为“非法组织”法案的通过,政府内部的矛盾开始激化了。这导致了“暗杀洪森事件”的发生。策划这一事件的主谋被认为是王室中另外一位亲王诺罗敦·施里武。
  1994年7月7日,柬埔寨国民议会以103票对零票通过了“非法组织”法案。但是,120个席位的国民议会有17名议员缺席。这些缺席议员实际上是反对该法案或对该法案持有异议。他们认为,这个法案很有可能被滥用,造成乱抓或乱杀无辜,不能保障人权。同时,也有一些议员认为,不应该把同红色高棉和解之门关死。这些议员中有两位态度最为坚决,一是财政大臣桑兰西,二是外交大臣诺罗敦·施里武亲王。实际上,西哈努克也支持他们的意见。
  1993年7月,桑兰西放弃了在巴黎薪水丰厚的银行家的职位,应邀回到了柬埔寨,当上了新政府的财政大臣。他一上任,便开始整顿、恢复柬埔寨被战争摧残殆尽的经济。经过一年的努力。他抑制了通货膨胀和庞大的财政赤字,使柬埔寨经济走了上改革之路。这期间,他不顾一切阻力,清理了国内的一部分实业界,特别是木材工业。他发现许多政界军界要人控制着许多产业部门。例如,在人民党及其军队的控制下,木材工业的利润高达上百亿美元。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打击了这些垄断集团。他对外国投机商也不手软,对那些“只投机、不投资”的外商采取了遏制政策。桑兰西还激烈地批评政府的贪污腐败,他曾许诺要清除柬埔寨的腐败行为。正因为如此,桑兰西在国际上享有盛名,被认为是“柬埔寨政权中一位少有的正直人物,同时也是继续进行柬埔寨经济改革的担保人”。由于他反腐败的果敢行动,在人民中,特别是在大学生中享有越来越高的声望,他以公正廉洁而著称。
  很显然,桑兰西的清理整顿触犯了一些军政要员的既得利益。因此,他成了洪森和人民党的众矢之的。为了撤掉这一障碍,亲人民党的一些议员向拉那烈施加压力,要求拉那烈解除桑兰西的财政大臣职务。桑兰西是柬团结阵线中不可多得的、有威望的政府大臣和国会议员,解除其职务,对于拉那烈来说,莫过于自挖墙角。但拉那烈还是做了让步,屈服了压力,解除了桑兰西的财政大臣职务。
  实际上,拉那烈不得不屈服。新政府成立一年以来,虽然奉辛比克党在国会中处于多数,但政府越来越屈从于人民党,没有人民党的支持,政府几乎寸步难行。人民党本来就控制了军队和大部分政府机构,新政府成立后,又不断向新的政府部门渗透,所以该党已经控制了中央政府一些重要部门和省市地方公职的委任权,拉那烈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正如一个团结阵线的国会议员所说:“我们赢得了大选的胜利,但我们看上去像是失败者。我们一直被迫像一个在野党那样去采取行动。”因此在桑兰西问题上,拉那烈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远在北京的西哈努克三番五次写信给拉那烈,表示他不同意解除桑兰西职务,但无济于事。
  解除桑兰西职务一事迅即引起了强烈反应。首当其冲的就是外交大臣施里武亲王。诺罗敦’施里武是诺罗敦王室成员、西哈努克国王的异母弟弟。1992年2月,施里武当选为柬团结阵线总书记。柬埔寨王国政府宣布成立时,他被任命为副首相兼外交大臣,同时也是国民议会议员。他曾经同桑兰西等一起反对过“非法组织”法案。他也直言不讳地批评政府官员的贪污腐败,反对政府接受美国的军事援助。施里武性格耿直、态度强硬,他说,他的观点不会改变,态度不会屈服,也不会让步。
  当宣布解除桑兰西职务时,施里武愤然辞职以示抗议。这样,拉那烈领导的团结阵线又塌掉了一大块基石,而洪森对政府的控制又有了进一步的加强。
  辞职以后,施里武发起成立了一个柬埔寨和平与合作协会,并任该协会主席。
  虽然施里武已离开了政府,但他同政府的分歧和紧张关系并未清除。在洪森看来,施里武仍是一个危险人物,他有王位继承的资格,有可能东山再起,所以,在政治上,必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1995年11月17日深夜,由柬埔寨第二首相洪森控制的政府军派出了10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300多名全副武装的宪兵,分别沿一号公路和二号公路开进金边。军队在市中心的独立纪念碑附近停了下来,他们个个杀气腾腾,如临大敌。经过紧急部署之后,一部分宪兵守卫在第二首相洪森的住宅周围,以防不测;另一部分宪兵则包围了离洪森住宅不远的诺罗敦·施里武的家。次日2时许,宪兵宣布,施里武亲王被软禁。
  为什么突然将已经宣布辞职的施里武软禁?据官方的解释说,施里武要谋杀洪森。据说,11月11日,亲洪森的《新吴哥报》报道了施里武对该报社长苏那诺的谈话,并向洪森提供了谈话录音。从录音带上听到施里武说,他要暗杀洪森。据此,洪森在14日举行的“911伞兵团”成立大会上说:“想暗杀我洪森的事情是真实的,有人证和物证。”“我要告诉大家,暗杀计划是在1996年某个时候实施,在我的车队行驶途中用B-40火箭筒集中向车队开火。如果此计划失败,他们将在我进王宫时行刺,因为此时此地没有人敢搜查保镖所带的武器。”洪森突然满脸怒气,继续说:“谋杀集团企图改变柬埔寨历史,但我洪森不是靶子。”最后,他又胸有成竹地威吓道:“柬埔寨的历史是不会被某些人改变的,因为一个洪森倒下去,千万个洪森分子会站起来为祖国而战斗。”“千万个洪森分子是保卫一个洪森的铜墙铁壁。”
  这个讲话成了洪森一周后采取突然行动的舆论准备。
  宣布对施里武软禁后,在柬埔寨引起了不同的反响。亲洪森的《新吴哥报》、《公民报》等为洪森的军事行动喝彩叫好,说逮捕施里武铲除了“恐怖活动的罪魁”,挖出了“潜伏在内部的红色高棉盟友”,“使国家避免了一次危机”。
  被柬团结阵线开除出党的前财政大臣桑兰西以及退出柬团结阵线的副总书记昂瑟,代表新成立的高棉民族党也发表讲话。他们称,洪森出动军队软禁施里武亲王议员是违反宪法第80条规定的。宪法规定,逮捕议员要经过议会或议会常委会批准。昂瑟指出,洪森等人无视国法,专横跋扈,他们的目的是要搞掉所有“西哈努克主义”的追随者,彻底消灭君主立宪制。
  拉那烈对这一事件的反应态度极其暧昧,实际上是附和洪森。他开始否认他参与了策划逮捕施里武亲王,但他又承认,在施里武搞谋杀活动的消息传出后,施里武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他行使权力对施里武实行“保护性拘留”,以这种方式救了施里武一命。他说,他赞成洪森下令拘留施里武并把他软禁在家的决定,说“这样可以避免政府内部的冲突,可以避免流血”。拉那烈还说,他劝洪森把坦克撤走,从而使局势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还承认,洪森每次都同意他的要求和采纳他的意见。他说,他和洪森一直在煞费苦心地向公众保证,施里武事件并没有使人民党和团结阵线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拉那烈的话大概没有错。施里武事件进一步表明团结阵线和拉那烈本人左右政局的能力进一步减弱了,更加依附于洪森及其人民党。团结阵线总书记被人民党势力拘捕,而作为团结阵线主席的拉那烈却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是一味随声附和,足见其力量之软弱。在施里武事件上,拉那烈和洪森确实已经相当统一。这完全反映了人民党已经处于支配地位了。一位西方外交官说:“现在一切都在洪森控制之下,似乎没有他不能做的事……甚至国王也不能阻止他。”还有一位观察家说:洪森“已经成为柬埔寨的头号人物,拉那烈基本上承认他无法控制局势”。
  拉那烈在施里武事件上对人民党和洪森表现得如此顺从,除了慑于洪森强大的政治实力外,是否还有其他因素?有人猜测,拉那烈所以随波逐流、甚至推波助澜,还因为拉那烈王子和施里武亲王的长期不和。一年多以前,施里武一直站在被解职的财政大臣桑兰西一边,屡屡责难拉那烈,这使拉那烈非常恼火。施里武的妻子曾说:“只要施里武还在,而且还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就是一个令拉那烈和团结阵线其他人感到难堪的重要因素。他们想把他搞掉。”
  这样,施里武事件又带上了王室纷争的色彩。
  西哈努克国王对施里武事件表现得更加无可奈何。西哈努克本来对施里武的暗杀阴谋持怀疑态度,对他的遭软禁也表示不满。施里武被拘留后,某些报纸曾报道说,此事件与国王争夺权力有关,意指西哈努克感到自己的威望受到挑战而采取的措施。西哈努克对此十分气愤,并就此发表声明说,拘留施里武不是他的主张。有报道说:“当前柬埔寨严重的政治危机是西哈努克国王和拉那烈同洪森争夺权力的结果。诺罗敦·施里武是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国王对此予以反驳,他说:“我抗议对我的诬蔑,我自1993年被王位委员会选为立宪君主以来,从未介入过任何政治斗争,也从未寻求行使权力。”
  施里武被拘留的第二天,国王就召见拉那烈和洪森两首相开会,他试图说服他们不要对施里武采取过激行动,但没存多大成效。最后国王勉强同意软禁施里武亲王,条件是不把他投入监狱,并且只有在他被剥夺议员豁免权后才能对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后来,当得知把施里武押解到监狱时,西哈努克十分恼怒,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消积地以准备离开柬埔寨来表示抗议。后又想写一封告人民书,以便向人民解释他出走的原因。但不久又改变了主意。他知道,这一切无济于事了。他已无力扭转局面,以拯救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最后,他决定留在柬埔寨,并发表了一篇声明,暗示惟有他本人能解决当前的这场危机。但这仅仅是一纸空文而已,政府除了表示一下例行公事般的尊重以外,照样我行我素。
  西哈努克国王面对他登基以来发生的一系列的王室纷争和权力斗争,而自己又力不从心、束手无策的局面,感到沮丧和失望。这位73岁的癌症患者不得不考虑退出历史舞台。他在一项声明中说,如有合格的可以继承王位的接班人,他就退位。他说:“我随时都愿意无条件退位,把王位留给我有能力顺利解决现政权的问题的王子。”但他又暗示,目前,在所有王子和亲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呼吁了解柬埔寨的分析家们向王位最高委员会推荐一名有资格被选为符合宪法的新国王的柬埔寨王子。
  可以挑选的王子确实不多了。原来曾有7位亲王具备出任国王的候选人资格,他们是拉那烈、夏卡朋、尤瓦那、克马努拉、西哈莫尼、诺林达拉那和施里武。但目前又减少了。夏卡朋因谋反而被驱逐,流亡到国外去了;施里武因为“谋杀”而被监禁了。他们显然失掉了王位继承权。
  对于拉那烈,西哈努克曾寄于厚望,指望他继承王位。1995年国王曾说:“诺罗敦·拉那烈是重要的候选人,我非常希望拉那烈王子当选。”但是,当软禁施里武事件发生后,国王对他似乎也失望了,更何况拉那烈并不愿当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国王。
  西哈努克的另一个儿子诺罗敦·尤瓦那王子曾流亡香港,后又迁居美国,到1994年6月才回到柬埔寨。但是,他回国后,没有投入政治漩涡,而是进了一座寺庙。如果将来各派势力需要一个驯服的绵羊似的国王的话,他有可能被选中。
  西哈努克希望42岁的西哈莫尼做国王的候选人,但王后莫尼克不大赞同,而且西哈莫尼本人又对政治不大感兴趣,而且不愿同政治家发生冲突。所以,他并不想当国王。
  至于另外两个王子:克马努拉和诺林达拉那,西哈努克很少提及,因此,我们对他们的情况还不甚了了。
  由此可见,柬埔寨王位的继承权问题将仍是一个政治斗争和王室纷争的潜在因素。不要很久,可能会出现继承危机。如果说继承问题能在西哈努克之后顺利解决,那么柬埔寨的君主立宪制可能会继续持续一个时期。但如果发生争执,将不只是一个继承权问题,而是将危及君主立宪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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