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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中恩怨


  
  兰嫔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也像自己一样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
  兰嫔觉得自己生不逢时,能早进宫几年,这皇后非她莫属。
  “媒取皇后之位不可操之过急,须从长计议。”
  “让妹妹嫁给醇亲王做续弦福晋,岂不一举两得!”
  御医们诊断不出大阿哥害的是啥病。

  载淳的降生给死气沉沉的皇宫大内带来一丝鲜活的气氛,也给表面上看似乎平静的后宫带来波澜,使许多潜在的矛盾暴露出来。
  按照皇家的风俗,皇子的诞生要有一系列不同凡响的礼仪活动,这最初的一道习俗就是“洗三”。所谓洗三,就是大阿哥出生第三天,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四十五分,把大阿哥放在金盆里洗浴。皇室所有成员都要送上一份礼物,叫做添盆礼。
  其次是升摇车,就是在皇子诞生的第九天,由一名侍从太监把着皇子放到摇车里,太监们在旁边贴福字、念喜歌。此外,还有十二天的“小满月”和满月。接下来就是“百禄之喜”,在皇子出生满一百天时,祝贺大阿哥长命百岁。最后一道习俗就是“晬盘日”,在皇子周岁这天,在他面前放上许多物品,让他任意抓取,以此测试他将来的兴趣和志向,叫做抓晬。而这每一道礼仪都必须有赏钱的,赏钱的多少因人而异。上到帝后,下到皇亲国戚,人人都要出赏钱。
  三月二十五日这天正是大阿哥载淳的“洗三”之日。
  一清早,太监们就把储秀宫洒扫一新,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专候皇亲国戚成员来为大阿哥“添盆”祝贺。
  “洗三”的时间定在上午十一点半开始,在九点钟的时候,客人们就陆续来到。老一代的皇室成员有皇贵太妃、琳贵太妃、常嫔、佳嫔,寿安回伦公主和寿恩固伦公主等女流之辈,她们一致是不轻易走动的,也极少参与宫中的各类活动,但今天她们也都破例来了,这让兰嫔很觉得露脸。因为这些人都是道光爷妃嫔或胞妹,辈份最高,她们能来当然意味着对大阿哥的重视,母以子荣,兰嫔当然高兴。她今天也着意打扮一番,略饰粉黛就掩去了产后脸上的虚弱之容。本来长得就是千里挑一,这一打扮就格外精神。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兰嫔抱着大阿哥在众客人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和这位尊长说上几句,一会儿又到那位尊长面前问候一下。大阿哥也特别争气,今天一反常态,一声也不哭,甚至满脸的笑意,惹得客人们一致赞颂。
  所来客人除了宫中的皇室成员,还有住在宫外的皇室家族,恭亲王、醇亲王、惠亲王、钟郡王、孚郡王,以及他们的福晋也都来了。
  当然,大阿哥的外婆家更是不能少。可是,已是十一点了,兰嫔仍是不见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妹妹到来,心中不免着急,几次派安德海出宫迎接也不见人影。兰嫔心中有点生气,暗暗责怪母亲不谙时务,这样为她们叶赫那拉氏家族贴金露脸的事怎么不早来呢?万一时辰到了,自己娘家的人未到而影响大阿哥“洗三”的吉祥时辰,皇上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十一点半准时进行“洗三”,这是万万不可更改的。
  眼看洗三的时刻就到,仍不见自己娘家人的影子,兰嫔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心急如焚。大堂内的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融洽了,只见皇上和皇后都拉长了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兰嫔知道皇上生气了,自己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无从开口,以免招致更大的怪罪。她只好忍气吞声地抱着大阿哥坐在旁边,委屈的眼泪只能向肚里流。
  就在这时,安德海和徐二格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说:大阿哥外婆家到,正在宫外等候。
  “快宣她们进来!”不等皇上开口兰嫔就率先说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皇上和皇后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
  惠征夫人带着儿子桂祥和女儿蓉儿刚走进殿内,就听执事太监一声吹喝:“古时到——请各位亲朋来宾按指定位置坐好,鸣炮奏乐——”
  一阵鞭炮声之后,黄钟大吕般的宫廷乐章奏出,人们也都按秩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又听执事太监高声喝道:“金盆洗礼开始——”
  四名宫女把脱得精光的大阿哥抱到一个金盆里,用温水给他洗浴。洗浴完毕,又听太监高喊一声:“换新衣——”
  又有四名宫女给大阿哥擦干身上的水换上崭新的衣服。当然,进行这些礼仪的时候,两边有一定的取暖设备,此外,还有许多喇嘛焚香诵经为大阿哥祈祷。
  最后一道礼仪是添盆,就是来客要为大阿哥送上一份礼物。
  咸丰皇上带头走上前献出自己的礼物红雕漆盒一件,执事太监打开喝道:“万岁爷的贺礼是红漆雕盒一件,内盛金洋钱四个、金元宝四个、银元宝四个。
  接着是贞皇后钮祜禄氏的礼物,有金银元宝八个、金银如意八个、金银钱四个、棉被四件、棉褥四件、棉袄四件。夹袄四件、袜子四双、吗哪哈四个、枕头二个,此外还有许多大阿哥的日常用品。
  皇上和皇后朝礼物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一个少而精,一个是多而杂。
  皇上皇后的贺礼送毕,接着是皇室老一辈成员的,其次就是大阿哥外婆家的,然后才是宫中的妃嫔与各位亲王及福晋的,最后是那些宫女太监的礼物。
  就在宫监执事准备喊贺礼赠送结束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走上前喊道:“还有我的一份礼物呢?”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挂精美的玉佩挂在大阿哥的脖子上说:“这是我把平时阿妈给的零用钱节省下来,攒在一起到街上给大阿哥买的,虽然不太好,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话一出,让在座的所有宾客都感到惊奇,一起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儿?
  贞皇后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问道:“你真是一位懂事的孩子,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你阿妈是谁?”
  这孩子急忙跪下说道:“回皇后娘娘,我叫荣荣,我阿妈是恭亲王。”
  “哦,原来是恭王爷的女儿荣荣郡主,真是聪明伶俐懂事又可爱。”皇后夸奖说,“有你这么一位知书达礼的小郡主也是皇室的幸事,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荣荣郡主急忙说道:“皇后娘娘的心意我领了,但今天是给大阿哥洗三的喜庆日于,我不应该接受贺礼,等到我的生日皇后娘娘再送我一份礼物吧。”
  “这样也好。”贞皇后拍拍荣荣郡主的小手让她下去了。
  听着荣荣郡主那脆脆的童音,看着她那娇小可爱的身影,这无疑给大阿哥“洗三”的庆典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整个庆典咸丰爷都很少说话,他一直为大阿哥外婆家的客人姗姗来迟而耿耿于怀。待庆典结束后,大家分坐在一起互相问好谈话时,他十分冰冷地问道:“桂祥,今天是大阿哥的洗三庆典之日你难道不知道吗?”
  “卑职时刻牢记在心怎会不知道这等大事呢?况且,这也是我那拉氏家族的荣耀。”桂祥怯生生地答道。
  “既然如此,为何来迟,差点误了仪式的良时?”咸丰帝厉声质问道。
  “这——”
  桂祥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蓉儿,一时语塞讲不出话来。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与他的两个妹妹相比实在差之太远,虽然通过兰嫔的说情谋得一个五品小官。但他哪见过这个架势。刚过大殿时就看见皇上脸有怒色,早已吓得惴惴不安,如今见皇上龙颜大怒,哪里还能讲出话来。
  蓉儿一见哥哥吓得脸色惨白在那里直发抖,急忙上前说道:“小女蓉儿禀告皇上我们来迟的原因。”
  咸丰抬头一看,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妙龄少女,虽然没有兰嫔那么艳丽照人,却也是一位堪称美人的姑娘。毕竟是兰嫔的同胞妹妹,岂有不美的道理。他虽然也所说兰嫔有这么一个叫蓉儿的妹妹,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今日一见,却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咸丰向她点点头,“你说说为何姗姗来迟?”话语尽管很威严,但再也没有刚才对桂祥那么声嘶力竭。
  蓉儿十分从容地说道:“说起我们来晚的原因,如果要怪罪起来还要怪罪皇上呢?”
  这话一出让众人都十分吃惊,连兰嫔也没想到妹妹这么大胆。咸丰帝也觉得很惊奇,很不满地问道:
  “你们来迟如何把责任推到朕的身上,这话从何说起?”
  蓉儿也不示弱,厉声反问道:“皇上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为何在大阿哥洗三这等小事上却出尔反尔?”
  “这话怎讲?朕做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你把话讲明白,否则,朕将拿你问罪!”
  咸丰显然有点发怒了。
  “皇上,不知宫中惯例大阿哥的洗三之日应设在哪一天?”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大阿哥出生的第三天了,宫中难道没有派人通知你们?”
  “通知了。可昨天宫中派人通知大阿哥的洗三礼仪放在明天举行,这是怎么回事?”
  这等大事传事太监难道会如此粗心误传了?一定是他们的借口,故意把责任推给太监。咸丰心中暗想。于是,又问道:“既然太监通知洗三的日期是明天,那么你们今天为何来了?”
  “我们根本没有打算今天来,正当我们呆在家里为大阿哥明天的洗三礼仪准备礼物时,安德海风风火火地骑快马赶到,说大阿哥的洗三礼仪就快开始了,让我们赶快赶到,我们这才随安德海匆匆忙赶来。如果不是安德海通知,我们恐怕要等到明日才来,大阿哥的洗三庆典就误期了。”
  咸丰帝有点不相信地说道:“传安德海,朕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安德海就侍候在兰嫔旁边,听见皇上传他,急忙上前说道:“回皇上,蓉儿姑娘听说的话句句是实,确实是哪位该死的奴才传错了话。”
  咸丰仍然是将信将疑,他看看蓉儿又问道:“你是否知道那位传错话的太监叫什么?”
  蓉儿摇摇头,“那人只说大阿哥的洗三之日在三月二十六日上午十一点半举行,让我们早去,务必别误了礼仪的时辰,他说完就走了。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以为皇上请人推算了时辰才选定的明日,这样更改一日在我们一般百姓家是常有的,认为单日子不如双日子吉利。谁知竟是那该死的太监传错了话。”
  蓉儿话音刚落,兰嫔就抱着大阿哥扑通跪在皇上面前悲凄凄地说:“请皇上给奴卑作主!”
  咸丰急忙起身拉起兰嫔,心疼地说道:“爱妃请起,朕又没有责备爱妃的娘家,何必这样呢?有话好说,朕一定严惩那传错话的太监。”
  兰嫔就势站了起来,显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说:
  “皇上请想,太监做事一向认真,对于这等大事岂有传错话之礼,一定是有人见奴卑给皇上生出一位阿哥。嫉妒奴卑,才出此下策陷害奴卑的娘家,让奴卑的家人误了大阿哥的洗三庆典从而让皇上迁怒于奴卑冷落奴卑。这人太狠毒了,请皇上为奴卑作主,一定严惩那幕后指使太监传错的人。如果皇上不严惩那人,那人今天能陷害奴卑明日就有可能把毒手伸向大阿哥,皇上不为奴卑着想也为大阿哥想一想。奴卑死不足惜,可是大阿哥是——”
  兰嫔没有说下去。
  众人一听,兰嫔说得也有道理,互相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人也真是狠毒,为陷害兰嫔竟使用这等卑劣的伎俩。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人的诡计没有得惩。
  我认为这人一定宫中的哪位后妃,自已生不出阿哥来就起毒心。
  不要胡乱猜疑,事情没弄个水落石出谁知谁好谁坏。
  唉,真可惜!大阿哥的喜庆之日竟然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来,幸亏这是发生了庆典之后否则岂不给洗三的礼仪带来晦气。
  连一向不爱讲话的皇贵太妃也发话了:“皇上应当为大清朝的宗挑着想,一定要查出此人以绝后患。”
  咸丰听了人们的议论,见皇贵太妃如此发话,便站起来说道:“今日是大阿哥的喜日,我们不能因此而让庆典之日出现不愉快的事而给大阿哥带来晦气,这事暂且放下,待大阿哥满月之后朕一定严惩那传错话的太监,是否有人陷害兰嫔尚需进一步追查,如果真有这事,朕决不饶恕!”
  兰嫔刚要说什么,太监进来喊道:“盛宴准备好,请皇上皇后、大妃后妃娘娘和各位亲王福晋及皇亲国戚人席。”
  兰嫔只好把话咽了下去,把大阿哥交给侍从宫女,自己也随着来客去了宴席。
  宴席结束后,咸丰让兰嫔把她的母亲和妹妹留在宫中暂住几天。自己回到养心殿立即召见恭亲王和醇亲王。二人来到养心殿见过皇上,恭亲王奕䜣十分谨慎地问道:“不知皇上让我们两人来此有何吩咐?”
  “南方平叛的事宜你布置得怎样了?”
  “回皇上,僧格林沁已经带兵出京,估计明日就可抵达山东与洪匪北伐的先头部相遇。胜保也已经从陕西起兵回京了,不久即可抵达京师。”
  咸丰向奕䜣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力争将洪匪的北伐部队消灭在山东河北的外围,万万不可让他们逼进京师,可电告胜保不必回京复命了,立即带兵直奔山东,配合僧王消灭洪匪乱军。”
  “臣遵命!”奕䜣恭敬地答道。
  过了一会儿,咸丰又问道:“你对这次剿匪取胜的把握有多大?”
  奕䜣想了想,“应该有七成的把握。”
  咸丰摇摇头叹息说:“一日不剿灭洪匪朕一日不得安宁,你身为军机大臣应为朕多思虑一些,事事不可轻心大意。”
  “皇上教诲臣,一定时时牢记心上。”奕䜣仍然小心应付着。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咸丰又说道:“父皇有我们兄弟九人,而如今存活者仅我们兄弟四人,老五奕誴又不谙政事,你们两人应与朕齐心协力来支撑父皇留下的大清江山。唉,自从鸦片战争之后《江宁条约》签订以来,我大清国运不佳。外有西洋长毛扰乱东南海疆,内有洪匪在江宁自立为王与朕分疆而治。对于割地赔款是父皇最痛心之事,可那香港一地恰恰从父皇手中割去。记得《江宁条约》签约那天,京城阴雨连绵,父皇痛哭流涕彻夜不眠,第二日带着我们兄弟几人去祈年殿向列祖列宗叩首请罪,父皇的每一滴眼泪都刺痛了朕的心,从那时起,朕发誓为父皇雪耻,可是——”
  咸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继续说道:“父皇弥留之际,拉着朕的手,叮嘱朕富国兵收复割让的土地,撕毁屈辱的条件。想不到朕承继大统一晃五六年了,国运不但没有丝毫好转之势,反而一年不如一年,实在让朕觉得痛心,痛心!”
  看着皇上如此黯然神伤的样子,奕䜣和奕䜣也都很难过,一起安慰说:“皇上不必太过自责,尽心尽力去做,大清中兴之日终究会到来的。”
  奕䜣嘴里虽然这样说,心中实际对皇上很不以为然。你尽管说得这样沉痛感人,但你是如何做的,承继皇位以来不思进取,整日迷恋美人不理朝纲,醉生梦死于圆明园,害得文武大臣要走四十多里去向你陈述政事。如今有大难临头之事倒胆惊受怕了,想笼络我们给你卖命。一旦皇位坐稳又不知怎么打击我们呢?
  奕䜣虽然比奕䜣小几岁,但他为人谨慎老成持重,不象奕䜣那么恃才放旷,因此遭到皇上的打击小一些,在他心目中皇上颇讲手足之情。如今听了皇上这番肺腑之言内心颇受振动,觉得自己平日没有很好协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而造成今日的半壁江山,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咸丰见奕䜣和奕䜣都被自己说动了,心中暗暗高兴。但他知道奕䜣足智多谋,在聪明才智上稍胜自己一筹,惟恐自己刚才的几句话不能笼住他的心,又动情地说:“朕虽是九王之尊,偶尔也难免凭一时意气用事,做出许多有伤手足之情的事来,但过后想来总觉得内心惴惴不安。”
  “皇上万万不必这么说,如若说有错则是我们做弟弟的错。”奕䜣慌忙说道。
  “皇上喜得阿哥,这是天下共庆的喜事,应该为之庆贺才对,何必说这些不快的事呢?皇上能有过即改这是明君之举,大清中兴之日将不会太久。南方逆贼尽管一时猖獗,也不过是秋天的蚂炸,只要僧王带兵前往一定能够克制匪寇。再利用曾国藩、左宗棠、彭玉城、胡林翼等一班汉臣组织地方部队对抗洪匪,洪秀全不久也必将被击溃,清皇上不必过虑。”
  听了奕䜣的这一番话,咸丰心中轻松了许多,一反刚才的哀凄神情,微微一笑说道:“六弟说得不错,大阿哥降生确实了却了朕的一块心病,我大清的后继之事不必多虑了。”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你们两位也应让皇室家族发扬光大、人才辈出,在这一点上恭王就做出了榜样。荣寿是个很有才的孩子,如果阿哥们都能像她一样就让朕欣慰了。据皇后说,恭王福晋不久也将分娩,此话可真?”
  “回皇上,臣的福晋下月就要分娩,也不知是男还是女?”
  “但愿是位阿哥,将来让他与大阿哥一同在流庆宫读书习武。”咸丰饶有兴致地说,他又转向奕䜣,“七弟,你也不能落后。”
  “我——”奕䜣欲言又止。
  奕䜣急忙说道:“七弟新近逝去了福晋尚无婚配。”
  “哦,有这事?朕怎么没有听说,为何不再续上一位呢?你看这宫中所选秀女是否有合适之人,如果看中了哪位,朕立即为你主婚。”
  “臣不敢,臣怎敢夺皇上所爱,臣暂时还不想娶妻,待福晋逝去满一年之后再作打算吧。”
  咸丰呵呵一笑,如此说来,“七弟与福晋的感情颇深,但不知你的福晋是如何这么早就过世的?”
  提起醇王福晋,奕䜣有苦难诉。对别人讲是病死的,而实际上是自己逼死的。虽然是自己逼死的,但责任不在自己,是那贱人自作自受,为了那贱人,自己的名声受到了损害,还差一点名誉扫地呢?只要一提起自己的福晋,奕䜣总觉得脸红,更是恼火,恨不得将那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人碎尸万段。
  皇上见奕䜣吞吞吐吐不想讲,也不再追问,只顺口说道:“朕要遇到合适的姑娘一定为你作媒,你自己也留心寻找,不必陷在往日的情怀而自寻烦恼,大丈夫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郁郁寡欢。”
  “皇上见教得是,臣一定谨记心中。”奕䜣惟恐皇上再追问下去与己不利,慌忙说道,“皇上可有事吩咐?若没有我们就告退了,不打扰皇上的休息。”
  咸丰想了想问道:“上午给大阿哥洗三之时,兰嫔娘家兄妹等人姗姗来迟,说是太监送错了口信误传了日期,是否有这种可能?”
  奕䜣摇摇头,“这种可能性极小。”
  “莫非真有人故意让太监误传日期陷害兰嫔不成?”咸丰又问道。
  “这事实在难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宫中争夺名位是常有的事,而兰嫔新生出大阿哥,一日之内地位猛增,不能不让个别心胸狭窄之人猜嫉。”奕䜣分析说。
  “那么陷害兰嫔的人是谁呢?”咸丰疑惑地问道。
  “臣不敢妄加猜测,请皇上认真追查为好,否则会造成宫中的波澜,甚至酿成大祸。”变涣小心翼翼地说。
  奕䜣则不然,他认为这事不必追究。若查寻这事也很简单,只要让兰嫔的家人认出那误传日期的太监即可。如果认不出那人,此事只当作没有发生让它不了了之——。
  皇上也认为奕䜣说得有道理,待奕䜣奕䜣退出后,咸丰便来到储秀宫。这时,兰嫔恰好不在,兰嫔的胞妹蓉儿正在照看着入睡的大阿哥。咸丰心中一喜,跨进了内室。蓉儿一见是皇上,吃了一惊,急忙施礼说道:“不知皇上到此让民女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咸丰趁机伸手拉住蓉儿的手轻轻揉搓几下,脉脉含情地说:“蓉儿不必多礼,你与朕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呢?大阿哥刚刚出生你姐姐身体虚弱需要人多多照料。朕惟恐宫中之人照顾不周才征求你姐姐的同意后留下你们母女。”
  咸丰边说边把手在蓉儿身上轻轻抚摸着。蓉儿想躲开,无奈手被皇上抓住怎么也躲不开。尽管她很大胆,但身边的男人却是一国之尊的皇上,她也不敢放肆,唯恐得罪了皇上遭到杀身之祸。
  蓉儿惟恐皇上做出一些非礼的事来,哀求说:“皇上是九王之尊,小女只是一般民女,何况小女又是皇上爱妃的妹妹,请皇上放过小女。”
  “哈哈!”咸丰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朕喜欢你这是你的福份,有许多宫女想受朕的雨露还够不上呢?朕今天看上了你,也让你同你姐姐一样接受朕的雨露滋润,说不定怀上了龙胎也能生出一位阿哥呢?到那时朕把你接进宫封为贵妃和你姐姐一同侍奉在朕的左右,你们姐妹是何等荣耀!你们那拉氏家族也会门庭更加显赫。”
  咸丰说着,就把蓉儿揽在怀里准备给她脱衣服。正在这时,兰妃闯了进来,她一见状心中明白了几分,只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面含笑容地说道:“皇上如何疼爱大阿哥在他睡着时仍来看望,真让奴卑感动。皇上操劳一天一定很劳累就不劳皇上在此料理了,有奴卑在一定不会让大阿哥委屈的,请皇上放心。”
  咸丰也不挑破,站起来搭讪道:
  “爱妃做事朕当然放心,朕来是想找蓉儿了解一下那位误传日期的太监是谁,以便尽快查出那幕后陷害爱妃之人。”
  兰嫔一听,知道皇上在撒谎,心中一喜,将计就计说:“不知蓉儿是否说出那误传日期的太监是谁?”
  “蓉姑娘只说能够认出那位误传日期的太监,却不知其姓名,不知爱妃是否知道那太监是谁?”
  兰嫔半真半假说:“奴卑这几日都呆在这室内,对外面之事闻所未闻,怎会知道那受人指使的太监是谁?”
  咸丰便推脱说,“这样一来,既然不知道那误传日期的太监是谁,查出那幕后指使之人就难了。也许真是那太监心慌记错了日期,又没有造成什么损伤,朕以为这事全当没有发生,让它过去算了。”
  兰嫔知道皇上是不会轻易上当追查那事的。别说不是真的,就是真的有这位幕后指使之人皇上也不愿追查,追查的后果无论是谁都是皇上脸上无光,倒霉的一定是他的后妃。但她一定要牵着皇上的鼻子,让他一步步听从自己,去打击她的敌手。
  兰嫔见皇上耍滑,冷冷一笑,“皇上口口声声说没有受到伤害,奴卑娘家的人仅仅迟来一会儿,并没有误了礼仪的时辰,皇上的脸色就让奴卑难受得想哭。万一奴卑娘家因为误传日期今日不来皇上还不知怎么处置奴卑呢?这个责任有谁负?幸亏奴卑见蓉儿她们迟迟不来心中着急才派安德海快马去请,这才免去了一桩不愉快的事。如果皇上真的以为是那太监由于不小心传错了日期,奴卑先讲几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今后大阿哥出了什么差错,奴卑决不担任何责任,请皇上先答应奴卑的请求?”
  咸丰帝一听这话当然不能答应,急忙说道:
  “爱妃误会了朕的意思,朕不是说不追究了,朕只觉得这事一时查找不出来须从长计议。”
  兰嫔仍然面无笑容地说:“皇上又想用这话搪塞奴卑,奴卑也不计较,如果将来大阿哥出了什么意外,奴卑再与皇上计较此事。”
  “爱妃以为这事如何处理呢!如果爱妃有什么良策能够查出那位误传日期的太监或那位幕后指使之人不妨说出来,让朕想想是否可行?”
  兰妃见皇上完全进入了自己所设的圈套,这才淡淡说道:“其实查出那位误传日期的太监也不难。蓉儿不是能认出那太监吗?不妨把宫中的太监集中起来,让蓉儿当面一个一个辨认,一定能够找到那人。”
  咸丰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皇宫如此巨大,里面的太监数以千计,如何把他们集合在一起,就是能够集合在一起,又如何辨认出那误传日期之人呢?人的脸型身材又如此相似之人众多,他们的衣饰也基本相似,万一认错了人岂不冤屈一个好人放过一个坏人?”
  兰嫔见皇上不接受自己的建议,又说道:“奴卑还有一法也可查出那太监。如果让蓉儿在宫中暂住几天,那太监听说此事一定畏缩起来不敢出来做事,惟恐被蓉儿认出来。可先让蓉儿回去,待那太监与他的指使之人认为皇上不追究了,放松了警惕,可让蓉儿突然回来,也许能够认出那太监来。”
  咸丰不相信地问:“爱妃何以这么自信?”
  兰嫔冷冷一笑,“对于奴卑生了大阿哥,有谁高兴又有谁妒嫉,即使奴卑不说皇上也能够猜到几分。只要在那几个宫里留心寻找一下不难找到那误传日期的太监。”
  咸丰心想:这事如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不会就此罢休。我不如把这责任推给她,让她自己查找那人,万一她也查找不出来就别怨我推脱责任了。
  想至此,咸丰故作认真地说:“爱妃言之有理,不过朕这一段时间由于洪毛匪作乱的事无法顾及这事,又恐怕耽搁太久于爱妃不利而且让那狠毒之人逃脱了。朕想把此事交给爱妃处理,由爱妃负责查找那太监,一旦查出此人即刻报于朕,朕一定严惩那人,爱妃以为如何?”
  兰妃见皇上完全进人自己的圈套,心中十分高兴,仍然装作没有识破皇上的心计,故意很不情愿的样子说:“既然皇上有国家要事处理,奴卑怎敢为了个人一点小事有劳皇上分心呢?奴卑就听命皇上吩咐自己负责查处。如果能够有幸查出那太监和那幕后指使之人再请皇上给奴卑做主,万一奴卑无能查不出那人,奴卑只能自甘倒霉,任那狠毒小人逍遥法外了。”
  兰嫔说完,噘起了小嘴,表现出要和皇上怄气的样子。咸丰帝一见她真的生气了,急忙把她搂在怀里,安慰调逗起来。兰嫔这才破涕为笑。
  兰嫔送走了母亲和妹妹,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很后悔自己命安德海去接妹妹时让她们都刻意打扮一番。这不,本想让妹妹打扮得漂亮一些,凭妹妹的姿质一定打动不少人,如果有幸被哪位未婚的王爷相中,自己从中一搓合妹妹的心事就掉了,也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万万没有想到,大阿哥“洗三”时妹妹这一打扮打动了其他人自己不知道,却打动了皇上,实在令她坐卧不安。如果不是昨天自己来得及时,恐怕蓉儿早就被那馋猫吃了。皇上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兰嫔再清楚不过,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孩他都要招惹一下,只要他看上的姑娘千方百计要搞到手。
  记得去年夏天,自己随皇上去热河行宫围猎。一天,他们闲着没事便返到集镇上溜哒溜哒,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小溪边看见一位洗衣服的村姑长得有几分姿色。于是皇上动了邪念,以欣赏山水促发诗性为由到溪边走走,借故和那村姑攀谈上。皇上还以为是在紫禁城呢?那眼神、那话语让村姑以为碰到了无赖想逃脱皇上的纠缠,谁知皇上竟当着自己的面对那村姑动手动脚,结果被那村姑劈脸打了一个巴掌。气急败坏的皇上龙颜大怒,要对那村姑使暴。就在这时,赶来十几个村民围上去要打皇上,不是护驾人员及时赶到,皇上不被打也要脱一层皮。
  尽管吃了这样的亏,皇上仍然淫心不死。回到行宫后又暗中派人查清那姑娘的底细,务必要搞到手。皇上是个性欲旺盛的情种,在热河行宫的那段日子几乎每天都让自己侍寝。突然有几天皇上对自己不再感兴趣,一打听,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那位村姑搞到手。幸亏自己略施小计逼死了那村姑迫使皇上犯了众怒在热河呆不下去,否则那龙种也许早就种在那村姑的身上。
  兰嫔看着正在熟睡的大阿哥,长长出了口气,自己的位子终于可以坐安稳了。有自己一人在宫中就可以了,她不想让蓉儿也来到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鬼地方。蓉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多一些心计,但与自己相比实在相差太远,尽管自己这样有心计,在宫中过日子都提心吊胆。上次为了那秀春宫女的事,如果不是皇上来得及时自己早就命归黄泉了。如果妹妹能进宫,姐妹二人同侍皇上,如有可能,姐妹二人联起手来也许能够把持后宫。可转念一想,皇上是水性杨花之人,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又扔一个,如今皇上的后妃已不下十人,即使皇上能够让妹妹进宫也最多封个常在,说不定哪天看不顺眼了又一脚踢开,那样岂不害了蓉儿?与其让蓉儿在宫中占据一个不起眼的位子,还不如嫁给一位王爷呢?姐妹里应外合互相照应,哪有办不成的事?可是,把妹妹嫁给哪位王爷呢?
  兰嫔正在左思右想,安德海进来了。他向兰嫔一鞠躬,面带笑容说道:“贵妃娘娘,奴才回来了,老太太和蓉姑娘都送到府上了。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兰嫔站了起来,指着事先封好的一包东西说:“小安子,你很勤快,也很听话,对我也很忠心,做事也很利索,这是我赏你的,拿去吧。”
  “这——”安德海看了看那包东西,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奴才为娘娘办事是应该的,也是奴才的福份,说明娘娘能看得起奴才,这是给奴才的面子,奴才并不求什么赏赐。”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兰嫔顺手把那一包东西塞到安德海怀中,“这是八个金元宝,留你买点水酒喝。”兰嫔看了安德海一眼,又说道:“作为男人家吃吃喝喝也是应该的。一个男人怎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呢?总要有个三朋五友,朋友交往讲究交心,但也要有些吃喝,酒肉朋友也是要有的,有时还要讲讲排场,没有钱哪行?你们的那点月薪哪够用?我这人做事就讲究个排场,讲究好看,你们跟我做事也应像我一样,没有钱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来取,不要碍着情面不好意思。”
  安德海忙把金元宝揣在怀里,连声说道:“娘娘指教得是,奴才一定牢记娘娘的教诲,不过,奴才一般是不乱破费的,请娘娘放心。”
  “该花的一定要花,做事不要因为钱的事给绊住,只要你听我的话,做得合我心意,我这里有的是钱。”
  “当然,当然!娘娘为万岁爷生下大阿哥,万岁爷高兴都来不及呢?给娘娘又是封又是赏,后宫所有人都对娘娘高看一眼,就是皇后也要对娘娘刮目相看。昨天,连皇贵太妃都给娘娘说话。”安德海不失时地恭维说。
  兰嫔叹口气:“只是皇上仍不相信我的话,不愿下决心查处那误传日期的太监。经过我再三软硬威逼,皇上让我自己去查找那误传日期的太监,你看这事如何是好?”
  兰嫔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但她又从来不肯轻意直接拿出自己的主张,总是以征求侍从人员的口气慢慢托出自己的见解。如果对方提出的办法与她的心思一致,她就采纳,不一致时他便旁敲侧击,让你引向她想表达的内容。因此,在兰嫔手下的做事一定要头脑灵活,又要会见风使舵,照眼色行事。
  安德海正是这样的人,他到储秀官做事才半年,就摸清了兰嫔的脾味,说话做事很会迎合兰嫔,因而深得兰嫔的信任被当作心腹之人。
  安德海一看兰嫔向自己征求意见,小眼珠一转悠便猜中兰嫔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
  “娘娘,既然万岁爷把这事交给你自己办,那太好了,这是上天保佑娘娘成功。”
  “哈哈,小安子,不要高兴太早,先说说你的办法来。”
  安德海急忙跑到门外,四下里看看,见没有人,这才进屋附在兰嫔耳旁小声嘀咕几句。兰嫔马上面带笑容,连连点头说道:“正合我意,正合我意,知我者小安子也!”
  安德海退回到旁边,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地问道:“贵妃娘娘,小的十分不理解娘娘为何不借这个机会搬倒皇后呢?如果皇后倒了,娘娘,不就可以取尔代之主持后宫了吗?从现在看到,娘娘的位置已经与云嫔相平,而娘娘又有大阿哥作后盾,将来一定比云嫔更加得宠,娘娘何必劳神惩治云嫔呢?依奴才之见不如把矛头指向皇后,即使搬不倒她也可给她一个杀马威,让她今后不敢小瞧娘娘。”
  “不可,不可!”兰嫔连连摇头,“你以为这个办法能够动得了皇后的位子吗?”
  安德海摇摇头。
  “既然不能动了皇后的位子就不要打草惊蛇,否则,那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你要知道,废掉皇后之位不是皇上一人说得算的,必须是皇后确实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皇上也认为她没有主持后宫母仪天下的德量,经内务府裁定,再报军机处同意才能废去皇后的名位。当年康熙爷与皇后闹到那种程度,几次欲废去皇后之位,都被孝庄太皇太后阻止了。凭你我现在的实力想动一动皇后的毫毛也不可能。”
  “贵妃娘娘这么有才有貌,又为万岁爷生了一位大阿哥,理应成为皇后,而那贞皇后无才无德,只会处处和稀泥却高居皇后之位,奴才实在为贵妃娘娘名不平。”
  兰嫔又长叹一声,“也许我生不逢时,如果能早进宫几年,那皇后之位可能就是我的了,先入为主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此地无大树蓬蒿变为松,这是上天命中注定我只能做一个妃子吧?”
  安德海见兰嫔情绪很沮丧,又怂恿说:“贵妃娘娘何必这么丧气呢?虽有天命也有人为,凭娘娘的聪明才智那皇后之位一定会是娘娘的,不过是早晚之说罢了。”
  兰嫔苦笑一下,“小安子,你真这么肯定吗?”
  “奴才从来也不说假话,只要娘娘想朝这方面努力,奴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力,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兰嫔点点头,“我心中有自己伟大的梦想,我不会向任何人服输的。不过,谋取皇后之位的事不可操之过急,须从长远计议,欲速则不达。当下之急就是要惩治一下云嫔,只有让她失宠我才会坐稳位子。”
  安德海皱皱眉,十分不解地问道:“奴才愚笨,云嫔对娘娘有威胁吗?”
  “云嫔的威胁是潜在的。从一定程度上讲,她对我的威胁比皇后还大。”
  安德海睁大了眼睛,心里说道:这就奇了,云嫔怎么比皇后对你更有威胁呢?主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兰嫔微微一笑,“小安子,这你就不懂了。以后还要多长一个心眼,遇事多分析一下,我来分析你听吧。”
  “娘娘请讲——”
  “后宫所有妃嫔中人人都知道皇后的位子是不可动摇的,谁也不可能与她争夺高低,即使你再受皇上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妃于,就像我一样。而这些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就不同了,她们的位子是不牢固的,谁得宠谁就有势力。因此,人人为了争得皇上的宠幸使尽身上的解数也卖尽了风骚。自古皇宫争夺激烈都是这个原因。可是,她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这也是为了生存,不这样就没名号,就不被人瞧起,人人都来欺你踩你。”
  兰嫔有点感慨地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被逼的。就目前的形势看,万岁爷有十位有名号的妃嫔,与我并列的就是云嫔,她天生一副美人胎儿,从卖弄风情上是宫中人人皆知的,否则不会很短的时间就被封为嫔妃。云嫔如此深得皇上宠幸,而我刚刚生下大阿哥身子虚弱,还要照看大阿哥,无法侍从皇上。据她们几位宫女反映,这许多天以来皇上都是让云嫔侍寝的。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哪一天留下了龙钟。如果云嫔再生一位阿哥,那么载淳的位子也会受到影响。大清的律例续统之人并一定非要长子。万一皇上不立载淳为续统之人,我的名位将会如何?现在的这个封号能够保住都勉强,你不欺人,别人却欺你,我始终觉得云嫔在处处和我较量。”
  安德海连忙点头,“贵妃娘娘分析得在理,娘娘的一席话让奴才顿开茅塞,今后还要多听娘娘的教诲,小的也学得聪明一些。”
  “你以后多留心一下云嫔那边的动向,有个风吹草动的尽早报与我知道,也早早做个准备,事事有备无患吗?”
  “奴才明白!”
  兰嫔看了安德海一眼,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宫内宫外的事都应多留心一下,事事多长个心眼,多回报回报。我升你们也升,我损你们也都跟着倒霉,有我在还能没有你小安子的好处吗?”
  “这点娘娘放心,小安子也不傻,今后多为娘娘长只眼就是了。”
  “事事全靠你一人能忙得过来吗?要学会用人,可在宫内宫外多物色一些自己的贴心人,如果需要钱只管来我这里拿,这里有你用的。”
  兰嫔说着,用手拍拍床前一个大雕木漆柜,“皇上的赏赐都在这里面呢?足够我们花费的。”
  也许兰嫔把那柜子拍得太响,惊醒了大阿哥,他哇哇哭起来。兰嫔急忙起身去哄。几名宫女也闻声跑进内室,兰嫔便把大阿哥交给她们。
  安德海见人较多,不便再谈下去,轻声问道:“贵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兰嫔想了想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有事再来禀报”
  “喳!”
  安德海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兰嫔和几位宫女刚刚把哇哇啼哭的大阿哥哄好,贞皇后就领着一群宫女来了,兰嫔急忙起身迎接。贞皇后钮祜禄氏拉起兰嫔说道:“妹妹何必这么多礼,你产后身体虚弱,又要照看大阿哥,实在太辛苦了,多注意些身子骨,事事不必亲自去做,让侍从人员去做就可以了。”
  “多谢皇后关心,为了大阿哥,奴卑就是再累一些也是值得的。”
  贞皇后拉着兰嫔的手,看看她略带惨白的面容,点点头说:“妹妹说得也是,为了大阿哥,我们姐妹几人多累一些也是值得的。自从有了大阿哥皇上不知有多高兴呢?这是今年宫中头等喜事,也是多年来所没有的喜事了。皇上后继有人,妹妹当属头功,我要好好谢谢妹妹,待大阿哥满周岁时,皇上准备再次加封妹妹呢?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是应该的。照我所说,我这皇后的位子让给妹妹也不过分。”
  兰嫔听了,心中一动,急忙说道:“皇后万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这话万一传了出去奴卑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兰儿何德何能敢和皇后相比?这本来是皇后娘娘的一句笑话,如果让有心人听了岂不是捏造事实,置兰儿于死地的最好借口,诬蔑兰儿有觊觎皇后之位的野心。皇后娘娘本来是想关心奴卑,也许会因这句话害了兰儿。”
  贞皇后笑了,“妹妹太多心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哪有这样饶舌之人?”
  “皇后不会不知吧,正因为奴卑有幸托皇上皇后的福生了大阿哥,宫中才有人不服欲陷害奴卑。”
  钮祜禄氏马上明白兰嫔指的是大阿哥“洗三”那天的事,安慰她说:“妹妹不必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也许真的是哪位传事太监多喝了几杯水酒误传了日期,皇上也没有怪罪于你和你的娘家,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呢?即使真的有那么一位心胸狭窄之人出于妒心陷害妹妹,他不是也没有得逞吗?妹妹只当没有发生,该饶人时且饶人,你对她宽洪大量,想必那人也会受到良心的自责今后再也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兰嫔略带委屈地口气说:“那人能有皇后娘娘这副心肠就好了,就怕那人妒心更浓,见一计不成又生出什么歹毒的计策来,如果坑害奴卑没有什么,只担心那些小人把毒手伸向大阿哥。万一大阿哥出现什么闪失,奴卑如何能担当得起呢?”
  贞皇后一听兰嫔这样说,也不知如何是好,忙安慰说:
  “妹妹不必害怕,待我把这事报告给皇上请皇上想个对付的法子。”
  兰嫔不说皇上不想追查这件事,只讲皇上因朝中事务太多无法过问这事,让她自己留心查找那误传日期的太监,然后再报与皇上处理。
  为了讨好皇后,更是为了征得皇后的支持兰嫔又说道:
  “宫中的事都娘娘作主,皇上虽然让奴卑留心这事,奴卑怎敢擅自作主处理这事呢?何况奴卑还有大阿哥缠身,这事就请娘娘拿个主意吧?”
  贞皇后沉思片刻,看着兰嫔有点伤心的表情便答应了。
  兰嫔见皇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暗暗高兴,便把话题转开。
  “皇后娘娘,奴卑有一件事想说又不好启齿,它关联着皇上的声誉,又怕张扬出去让皇上知道怪罪奴卑多舌。可是不说又觉得不好——”
  贞皇后见兰嫔欲言又止,不知她想说的是什么,便说道:“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有话尽管说,就是皇上有什么做得太过分的事你们不敢指责我也敢指责他几句的,说出来我们商讨商讨。”
  兰嫔这才把皇上对蓉儿的心思委婉讲出来。
  对于皇上是怎样的人贞皇后当然明白,但她不知兰嫔讲这事的意图,是想让皇上纳蓉儿为妃,还是另有其他意思。于是问道:“妹妹对这事是怎样想的呢?”
  “皇上的性格娘娘是知道的,皇上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但皇上贵为天子,蓉儿只是一普通民女,传扬出去有损皇上名声,也扫了皇家的威信。娘娘是否知道朝中的哪位王爷或大臣尚无婚配,麻烦娘娘作主从中搓和一下。奴卑在此代替妹妹和家人先讲过娘娘。”
  兰嫔说着,跪下就是一拜。
  贞皇后连忙把兰嫔拉起,“妹妹太客气了,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这是自家人的事我怎会不乐意呢?朝中大臣姐姐不甚了解,但姐姐知道几位王爷都早已婚配——”
  “奴卑把这事告知皇后娘娘是想让娘娘有心留意一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暂且放一放,如果碰到合适的人家就有劳娘娘做个大媒。”
  “姐姐一定留心。”贞皇后边说边沉思,忽然微笑着说道:“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只顾对别处想了,怎么自家的王爷倒忘了。”
  “自家的王爷?”兰嫔自语道,她被贞皇后搞糊涂了。“自家的几位王爷不是都已有福晋吗?”
  “妹妹,不知你是否听说醇王爷新近死了福晋这事?”
  兰嫔摇摇头,疑惑地问:“醇王爷的福晋不是内阁大学士柏葰的长女吗?如此年幼轻轻怎会去世呢?”
  “姐姐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才听说的,说是得了急病突然死亡,醇王为此事和翁亲家柏葰还闹了矛盾,后来是恭王爷等人出面调解才算罢休,为着福晋去世的事醇王伤心了好久,据说不愿再续呢?”
  贞皇后感慨一番之后又接着说道:“蓉儿尚是女儿之身,让她嫁于醇王不知是否乐意?”
  兰嫔一听醇王爷死了福晋尚没续弦心中十分高兴,妹妹能嫁给奕䜣是再合适不过的。奕䜣是皇上亲弟弟,又掌握重权,她们姐妹二人一外一内,彼此合作定会左右朝内朝外局势,那么她们那拉氏家族就显赫起来。让妹妹嫁给奕䜣比姐妹两人同事皇上还好呢?她一听皇后担心妹妹不同意,急忙答道:“蓉儿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曾经对我讲过,像我们那样的破落家庭,将来能够嫁给一个五品小官就是前世修来的福了,哪还有什么高攀呢?妹妹若能找到醇王爷这样的人品,那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只怕醇王爷嫌弃我们的家庭呢?”
  “妹妹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你们家能长出妹妹和蓉儿两位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这是你们祖上有德祖坟埋到风水宝地里了。皇上都视妹妹为掌上明珠从来也没有嫌弃你的家庭,那醇王爷又怎敢嫌弃妹妹家庭的贫贱呢?奕䜣不是说不再婚配吗?只要姐姐向他提起蓉儿,恐怕乐得合不拢嘴巴不得明天就拜天地成婚呢?我估计蓉儿的相貌醇王爷也见识过了,在大阿哥洗三那天,蓉儿一出现就让多少男人流口水,连皇上都给迷住了,何况一般男人呢?说不定醇王爷正躺在府里害相思病呢?哈哈。”
  贞皇后几句调笑的话说得兰嫔又是欢喜又是害羞,连忙向皇后求饶说:“皇后娘娘真会说笑,说得兰儿都不好意思了,如果让蓉儿听见了,不知怎么害羞呢?”
  “好了,我不说了,蓉儿的婚事就包在姐姐身上了,你尽快通知你家人准备妆嫁吧。”
  贞皇后起身走了,兰嫔一直送到宫门外,目送皇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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