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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里根得胜夺宝座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视记者迈克·华莱士告诉他的同事们,当他走到洛耶·戴维斯医生和夫人在斯科茨代尔的比尔特莫尔庄园的家时,他们已在等着他了。这位84岁的医生正站在他在亚利桑那州的家门口,这位著名医生身边站着他满头白发的矮小妻子。

  “嘿,迈克,你他妈的好吗?”她大声嚷道。

  华莱士像往常一样对伊迪丝·戴维斯笑着。但接着她就把裙子撩过自己的脑袋,让他看最近动手术后身上的伤疤,这一次她的举动甚至使他也吃了一惊。

  “你看他妈的那些搞同性恋的在我身上干了些啥?”她尖叫着。

  南希的母亲已经92岁了,她一年前在芝加哥跌交摔裂了坐骨,现在还没有痊愈,有时还需要用轮椅。但使朋友们更为担心的是,他们开始发觉她的精神失控。她的怪异行为起初没引起任何人的惊恐,因为她从来不拘小节。现在不同了,过去曾使人感到愉快的放荡不羁,现在已演变成为令人尴尬的怪异行为。

  “事实上,当她精神失控发作时,我总得要给她在马鞍上量血压,因为她此时喜好叉开两腿。”她在亚利桑那州的一位医生说。“我肯定她得了老年痴呆症,作出确切诊断的惟一办法是作脑活体检查,但从来没有给我们机会进行这种检查。”

  1981年至1984年间的白宫医生丹尼尔·鲁奇博士是戴维斯夫妇的亲密朋友,他不同意这个看法。“我认为伊迪没有得老年痴呆症,”他说。“她就是年纪大了,没有别的问题。”

  “第一夫人的工作人员知道伊迪丝·戴维斯得了老年痴呆症,”里根夫人的一位秘书说。伊迪丝的朋友们同意这个看法。

  “我记得70年代后期,在纽约,我请她去广场饭店用茶点,她把自己的假牙从嘴里取出来放在餐桌上,”她来自芝加哥的朋友莱斯·温罗特说。“对我来说,这种事碰上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她又这么干,我就对她说,‘迪德尔,人们可不希望看到弗吉尼亚的名门望族的人有这样的行为。’她说,‘哦,莱斯塔,去你她妈的。这是他妈我的假牙,我高兴他妈怎样干就怎样干。’几个月后我们到亚利桑那州去看望她,开头几分钟她很正常,但接着就为一些事朝我大叫大嚷,洛耶赶忙用轮椅把她推到别的房间去。现在我明白了这是老年痴呆症发了;那时他当即发现了是这个问题,而我们这些人却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南希把这个问题捂起来太不应该了,因为她要是用自己母亲的病为例向公众呼吁,她本来可以为有这种病患者的许多家庭做许多好事的。”

  “这不仅是老年痴呆,”帕蒂·戴维斯后来说。“这还是一种多发性的轻微中风。”

  虽然伊迪丝·戴维斯又活了7年,但在1980年她由于衰老和疾病而精力日益衰减,已不再能焕发出当年的欢快气氛了。“她的年纪越大,她的欢乐就越少,”帕蒂回忆说。她在少年时代曾得到外婆的宠爱和照料。“我记得当我还是小孩时,一次我们去食品杂货店,我偷偷拿了一些葡萄。她说,‘赶快把它们吃掉,兔得我去付钱。’”

  帕蒂在亚利桑那州奥姆中学上学期间,她外婆就担负起她母亲的责任,起着单亲家长的作用——在南希童年时代,伊迪也起过同样的作用。

  “学校同里根未妇的通讯全部抄送一份给戴维斯夫人,当帕蒂在学校出了事时,是戴维斯夫人,而不是她的父母亲,出来处理,”奥姆中学原注册部主任阿伦·希尔顿说。“戴维斯夫妇来校探望的次数远远多于里根夫妇,而且帕蒂是在斯科茨代尔同她外婆外公度过许许多多周末的。”。

  “学校在每年的感恩节周末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家长会,邀请全体家长到校。孩子们都要参加表演,而且在学校里还有一场盛大的感恩节晚宴。感恩节那天父母们都来学校,接着在星期五过家长节。来校的父母们把孩子们带到菲尼克斯去度周末……我不记得里根夫妇曾来这里度过家长节。我敢打赌,要是他们来过的话,最多也只有一两次……那些没有父母亲来看的孩子们总是很难过,觉得他们的母亲和父亲认为还有别的事比来看他们更重要。其实在那个周末,孩子们是有许多节目要向自己的父母炫耀的。”

  帕蒂就是那些没有机会向自己父母夸耀的孩子中的一个,但是她的外公外婆每次都去看她,就像他们每次都去看迈克尔·里根一样。当他念初中留级时,洛耶·戴维斯把他带到亚利桑那州的贾德森中学会上学。虽然南希容不下罗纳德·里根的这个养子,她母亲却热情地对待这个苦恼的少年,周末邀请他到她家去,同他的老师们保持联系,甚至还去看他参加棒球比赛。

  “我作为攻方第一次拿起击球棒时,守方还有两名守垒员,我听到迪伊嚷道,‘你最好打一个本垒打,你这小兔崽子。’”他回忆道。”“我中学毕业时,她送我一只金的图章戒指,我一直珍藏到今天。”

  在她健康的日子里,伊迪丝·戴维斯为女婿接受自己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而兴高采烈,并对帕蒂和罗恩拒绝为他竞选而深恶痛绝。伊迪丝为里根的竞选尽了自己的一份力,她用臂肘去推她见到的每一个人说,“别他妈的去作乐了,给罗尼捐点钱让他当上总统吧。”现在她因年迈和疾病,巳不能陪里根去参加共和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了。

  1980年7月14日,里根夫妇乘坐一架包机抵达底特律,将要被1964年以来最保守的一届共和党代表大会戴上胜利者的桂冠。这是40年来共和党第一次在政纲中拒绝支持妇女的平等权利,并且将支持“人的生命”的主张列入政纲,这意味着几乎禁止一切堕胎。

  民意测验表明里根的得分遥遥领先于卡特总统。因此大会代表们惟一的悬念是被他们提名的人根据天意将为自己选定竞选伙伴。

  南希的心向着英俊的内华达州参议员保罗·拉克阿尔特。他从同里根互为邻州州长的时代起就是里根的朋友。但她知道这是个愚蠢的抉择,因为这位西部保守派除了曾处理内华达州的“自然资源”有组织的犯罪这个幽灵外,不能给里根带来哪怕一张他所需要的那一部分选票。从内心深处来说,南希反对乔治·布什,甚至不愿讨论他作为副总统候选人的可能性。她捐出布什支持平等权利修正案,而他的妻子则支持妇女堕胎。这两种立场都是里根反对的。有的竟选谋士建议说,布什当副总统候选人有利于冲销独立人士总统候选人约翰·安德森在温和派共和党人、独立选民和失望的民主党人中的影响,但这不能说服南希。她认为,布什在自己小小的势力范围以外没有号召力。“他从来没有赢过一场全州性的选举,”她说,“甚至在得克萨斯州的预选中,他也没能击败罗尼。”她对布什没有早一些退出同里根的竞争而恼怒。她认为他们的竞争结果早已不言自明,布什本来是可以让她丈夫在这场持久的竞选活动中节省些损耗和费用的。她轻易地忘记了布什在有些关键性的州预选中击败了里根,这些州包括艾奥瓦、马萨诸塞、康涅狄格、宾夕法尼亚、密执安和特拉。华。她还忘了在里根势力单薄的工业化的东北部和中西部,布什仍然有一个强大的政治组织。尽管布什有极其丰富的担任公职的经验,南希却把他贬为“有点装胆作势”,说“他其实没有干那些事的能耐”。

  当时她主要关心的是,她丈夫一心要把杰拉尔德·福特拉来当竞选伙伴,向选民兜售“两总统”的竞选名单。

  “这个想法完全是荒谬的,”她说。“难以设想一位前任总统——不管是哪一位——能够回到白宫当第二把手。这对两个人都别扭,而且也不现实。我不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这事办不到,’我告诉罗尼,‘这会是一种双总统制。这根本没法干。’”

  鉴于民意测验预测里根一福特是一对“理想的伙伴”,她的丈夫不听她的。他要她去动员贝蒂·福特,她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去找福特夫人,谈关于她们的丈夫共同治理国家的设想,然后十分高兴地回来说,贝蒂现在安于隐退山林的生活,不想再回来搞政治。

  然而里根和福特两人以及他们的工作人员继续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讨论这一设想,似乎它真的是一个郑重而又可行的方案,直到福特明白过来表示拒绝。于是里根不顾妻子如何痛哭流涕,还得向政治现实低头,去找在预选阶段一直嘲弄他的那个人。自从在新罕有什尔州预选的那场辩论以来,他对布什就怀有疑虑。因为里根枪麦克风时,布什像磐石般地坐在一边不吭声。“对于在压力下保持冷漠态度的人我要留个小心,”里根说。“那天晚上乔治态度冷淡。这事使我烦恼。”可是现在他顾不上这些对布什的保留意见,站起来拿起电话。

  “喂,乔治,我是罗尼·里根,”他说。停顿了一下。“我要去代表大会,并且宣布我要挑选你当副总统……要是你认为没问题的话。”

  “我感到荣幸,州长。”

  “很好,我要去参加大会了;那我们上午碰头吧。”

  那天晚上里根被提名。他打破传统,到党的代表大会会场去宣布他的决定。但直到那时为止,这个晚上是属于南希·里根的。

  她作为由自己主演的一场演出的明星,坐在中央舞台上。这位共和党旗手漂亮的、59岁的妻子在她的家庭包厢里举行觐见仪式,她是嗞嗞作响的电视摄像机和散布在会场各处的大会代表们注意的目标。她的助手们引进一批又一批知名人士和显赫人物,每20分钟轮换一次到她身边向她致敬。

  以里根夫人为中心的座次安排是彼得·麦科伊和迈克尔·迪弗精心设计的。“任何时候她都处于电视摄像机镜头的中心,谁坐在她的正前方、谁坐在她的后面,以及谁坐在她的两侧全由我们来控制,”麦科伊说。他承认没有把这些精选的座位浪费在家庭成员身上。“在座位的安排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因为南希知道她会是人们注意的中心。她要求在电视荧屏上一切东西看起来都显得很得体。”

  麦科伊和迪弗已习惯于这位候选人妻子的严格要求了。早在竞选活动初期,她就交给他们一份列有106条必办事项的清单,要求先遣人员在里根前往的每一站去办理,其中规定,工作人员的旅馆住房必须同记者的住房至少隔开一个楼层。她还指示必须把旅馆餐饮部的全份菜单提供给他们夫妇,而不是送进房间服务的那种简易菜单。她喜欢旅馆公共关系经理送她一盒对顾客表示敬意的巧克力精,以使她在飞机上向记者们散发糖果。她坚持在每一站都要给她准备好一整套报纸,所有当地的报纸以及《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当然还有《妇女服装日报》。

  为了准备参加共和党代表大会,南希在服饰的细节上花了许多时间。关于在提名大会那天晚上的着装,她选了一身用950美元订做的阿道弗式浅杏色双绉夜礼服。她指示古巴出生的设计师把袖笼裁得宽一些,并在腰部缝上一条舒适的隐形腰带。这样,当她雍容优雅地向群众挥手时就用不着担心礼服往上窜了。那晚,当她举起双臂向起立喝彩的群众致意时,她看起来像一个娇小的德累斯顿玩偶,装扮得完美无瑕。

  ①德国的文化名城。——译者
  伊丽莎白·泰勒是以前同米高梅公司签有合同的演员,是它昔日的皇后,她曾一度被吹捧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在1976年同她第六个丈夫弗吉尼亚的约翰·沃纳结婚,并在两年后帮助他成了美国参议员。在这一过程中,尽管她仍然支持堕胎和平等权利修正案,但她已把自己改造成为名义上的共和党人,而且身体也一下子发了胖。当她那臃肿的形象在荧屏上出现时,电视观众看到的场面是具有讽刺意味的。在代表大会上,她扑通一声坐在南希·里根的身旁。而这位长期坚持节食的南希则是每进食一小口都要先咀嚼32次方才下咽。这位往日不知名的演员向前电影皇后低语道:“你过去可曾想到过你和我今晚会坐在这里?”这两位前“米高梅女郎”,在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执行会长本杰明·胡克斯演说过程中聊天,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过了一会,这位曾是美国得酬最高的电影明星伊丽莎白·泰勒被摄影机撇开了,南希·基辛格进入了镜头,20分钟后镜头又转向了前大使安妮·阿姆斯特朗的丈夫托宾·阿姆斯特朗——他们都是围着南希·里根这个太阳运转的卫星。

  ①基辛格的夫人。——译者
  晚上10点钟左右,会场上传出消息说罗纳德·里根即将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会场并宣布他的竞选伙伴人选。南希让出舞台的中心位置,站到她在讲坛上的丈夫身边,回到她那当一名深情的妻子的配角地位。当他告诉大会他最强劲的对手乔治·布什现巳成为他的竞选伙伴时,她显得瘫软无力,不知所措,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参议员保罗·拉克阿尔特用手臂搂着她那单薄的双肩试图抚慰她,但她仍然笑不起来。她僧恨把乔治·布什同他丈夫放在同一张竞选名单上。“她看来就像一个刚刚丢失了心爱洋娃娃的小姑娘:伤心、失望,几乎给压扁了,”《华盛顿邮报》报道说。

  第二天上午当布什夫妇走进位于“文艺复兴中心广场”里根夫妇套间的起居室时,州长正在等着他们。但南希·里根不露面,她在卧室里等了几分钟。巴巴拉·布什张开双臂走向里根。“州长,我向你保证一件事:我们会全力以赴地为你工作。”她的坦诚使里根放下了心。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她丈夫同里根之间过去有分歧,以及他们相互间对对方的保留。但她向这位总统候选人保证,从这一天起他再也用不着为挑选了乔治·布什当竞选伙伴而担心发愁。为了表示言而有信,布什夫妇当即放弃对平等权利修正案的支持,并改变了他们在堕胎问题上的立场,以同里根夫妇保持一致。

  布什夫人向这位候选人妻子做工作要困难得多,南希·里根不像她丈夫那样容易哄慰,何况她不喜欢这位银发的对自己社会地位充满自信的上层人物。但巴巴拉·布什不屈不挠,决心采取高姿态。第二天,当记者问为什么南希·里根容不下她时,她漂亮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是因为你那具有泥土气息的直率吗?”记者问。

  “为什么?那太可笑了,”巴巴拉·布什轻快地笑着说。“我们只见过两次面。到目前为止我对南希的印象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此外,我认为她美得令人神魂颠倒。当我们同他们在一起时,我很难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十分讨我们的喜爱。要是说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认为她就是有点胆怯。”

  “人们议论说你和里根夫人很不相同,你能说说这个不同吗?”

  “什么?是的。”巴巴拉说。“南希的衣服尺寸是4号,我的是44号”

  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差异在10年后变得更明显。但即使在1980年,她们之间也很少有共同点。虽然她们两人都是史密斯学院的学生——南希是1943班级,巴巴拉是1947班级——巴巴拉因结婚中途退学。两人都出身于辱骂过埃莉诺·罗斯福的家庭,而且两人都同各自崇敬的男人结了婚,但这些都不是使她们能够成为朋友的相似点。从气质上说,这两个女人是互不相容的。

  ①30年代至40年代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的夫人。——译者
  尽管如此,这两对夫妇在第二天还是离开底特律,去参加在休斯敦举行的群众集会,向公众显示了他们的团结。乔治·布什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米尔顿,现在称休斯敦。“我们全都飞到休斯敦去同乔治和巴巴拉·布什以及他们的儿子杰布一起吃午饭,9莫林·里根回忆说。“我们全体,那就是说,除了罗恩和帕蒂——罗恩正在参加乔弗莱第二芭蕾舞团的巡回演出,帕蒂正在忙着干她自己的事。”

  在飞往得克萨斯州的飞机上,迈克尔·里根同他的妻子柯林以及他们两岁的儿子卡梅伦坐在后面离他父亲和继母两排远的座位上。在飞行途中,迈克尔扶着他的小儿子在过道上走动,以期引起他父亲的注意。里根看到了小孙子后向小男孩伸出双臂。

  “卡梅伦,到这里来,”说着便举起他上下晃动,并对着他唱歌。

  感到恼怒的南希狠狠盯了她丈夫一眼。

  “现在还不是时候,罗尼,”她说。

  里根立即把孩子递给迈克尔,一言不发。

  他们到达布什的家后,乔治·布什把卡梅伦猛地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而且答应把孙子们的玩具全都拿出来让他玩。他把他带进一间游艺室,把橱柜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让这孩子玩。

  “我当时就想,而且现在仍旧认为乔治·布什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中的一个,”迈克尔·里根在许多年后说。

  午餐开始前,巴巴拉·布什先领着大家做祈祷。但她刚开始几秒钟,卡梅伦拽着一只从游艺室里找出来的响着刺耳铃声的玩具嚷嚷着跑进了屋子。

  “南希似乎为祷告被打断而感到尴尬,”莫林说,“但是巴巴拉停下来,并且说,‘没关系,这是常有的事。’”

  在用完热虾午餐之后,这两家人直奔休斯敦华丽的“加勒里亚二世”大厅。在那里,3000多名欢迎共和党提名人及其竞选伙伴的群众已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又是跺脚,又是鼓掌,而且打嗯哨。但是对竞选名单上的第二个人打的嗯哨声音更响亮些,这没有逃过新闻界的注意。

  里根夫妇从休斯敦飞向洛杉矶,在那里南希枪上前去向等在机场欢迎他们的群众讲话。“这次返乡肯定要比4年前罗尼被击败的那次好得多。但是我不愿躺在眼前的安乐椅上面,”她说。“现在形势很好,但还有许许多多事要做。”

  等着里根夫妇的第一件苦事就是公布他们1979年的所得税申报表。这是他们拖着迟迟尽量不办的一件事。里根在他的整个政治生涯中一直顽固地拒绝以任何方式暴露自己的家底。他声称他的钱是他自己的事,涉及个人隐私。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因为卡特总统已公开了他的纳税申报表。

  一直拖到最后一分钟,里根办公室终于公布了他那长达23页页的纳税申报表。它描绘了一个家产净值为300多万美元的富有者,其中515878美元主要是向银行家、鸡蛋生产者、台湾商人、绝缘材料承包商、高速公路交通管理员以及货车收费员发表演讲得来的收入。他每一次演讲至少索酬1万美元。他在共和党筹集竞选基金的活动中甚至为自己出席每一次活动而收费。这件事使有些共和党人恼怒。

  “他竞选总统,却向我们收费,”伊利诺伊州梅肯县共和党主席泰勒说。这是他从事政治活动30年来知道的惟一事例:一名政党人物为自己竞选竟坚持要别人付钱给他。

  里根经常说起他在一个贫苦家庭里长大的事:他家有时靠一根仅值10美分的熬汤骨头过一个星期,而且从屠户那里讨一些准备扔掉的牛肝来“喂我们的猫”。但他竞选的主张却是:扶助穷人的经费应由私人慈善机构而不应由联邦政府负担。他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尽管经过调整后他的毛收入为227968美元,他只向慈善事业捐赠3089美元——略超过1%。他为了在一次筹集基金的活动中露面而向《联合公路公司》开出帐单要钱,遭到公开责难后他仅勉强地退还索款的一半。他借钱给自己的女儿莫林,向她索要利息481美元。她借这笔钱是帮助吉恩·纳尔逊在一次心脏病发作后康复疗养。尽管在1980年预选中里根从联邦竞选基金中收到700万美元,在秋天的竞选运动中又收到2940万美元,他和南希填写各自纳税申报表时,在为联邦选举捐赠1美元的栏目上,甚至不愿划勾号表示同意。

  这样,里根夫妇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不自在的地位上:对穷人,他们必须为自己辩解,说不应把他们看成是富人;同富人在一起,他们又觉得自己穷。1980年秋天,汤姆·布罗考为《今天》节目采访了他们,他们对于自己是百万富翁一事采取了被动、防守的姿态。

  “你们是很兴旺的上层中产阶级。”

  “我们是这样的吗?”南希·里根喊道。

  “我认为从各方面来衡量,你们是的。你们说这不公平吗?”布罗考说。“我不想贬低你们。我想绝大多数人是乐于同你们对换位置的。”

  “我认为情况被夸大了,”穿着一身价值950美元套装的南希说。

  “你们是这样想的吗?”

  “有一点,”罗纳德·里根说。“换句话说,要是我们不这么办,那么我——我们就不能安闲地坐下来,就不能退休,就不能什么事也不干。我就不得不继续干我当候选人以前干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你不这样干……那就是说,你不是一定要当总统,你要的是有这样一份工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布罗者说。

  “大概是这样。”南希·里根说。

  “有的工作拿钱比当总统还多。”罗纳德·里根说。

  “我明白……你们不愿意用‘富有’这个词来形容你们自己,是吗?”

  “是的。”南希·里根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的想法是,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有的人他们是独立的,那么他们就毋须在自己已经有的东西之外再添些什么了,或者……”里根说。

  “但是我看到了净值300万美元的财富。我不想过分详细地讨论这件事,但事实是,以各种标准来衡量,这都可以说是相当富有的。”布罗考坚持说。

  “不,这是被过分夸大了。”里根说。

  “我想我们是在详细讨论这件事。”南希说。

  “我之所以要问你们这个问题的一个理由是:你们现在强调东北部的蓝领工人、工人阶级和种族邻里关系,你们说的那种选区和你们这样的候选人、这样的出身,使我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结合。”

  “关于他的出身,你知道点什么吗?”南希进行短促突击。

  “是的,关于他的出身我的确知道。”布罗考说,“我知道他的出身,但是我刚才说的是你们现在过的这种生活,而……而你们又把自己的身分归于那样的群体,我在想,你们是否总是感到心安理得,还是有的时候也感到不自在。”

  “的确……哦,是的,那不是……那不是一个公平的看法或说明。”南希说,“我们国家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只要你拼命干,你就能过上好日子,罗尼就是这样干的。但这不是说他在挣钱的时候把过去的那种日子全都忘了,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只有14岁,一个钟头拿35美分。”

  在触动了一根暴露的神经后,布罗考干是让这两口子换个话题,谈谈罗纳德·里根当上总统以后能做些什么,以帮助那些被遗忘了的美国人建设他们“光辉灿烂的天国”。

  在她单独为竞选所进行的活动中,南希也力图拉拢低收入选民。她攻击法院裁定的用公共汽车接送学童的措施是一种欺骗性的、浪费性的补救办法,说这种办法在实现反种族隔离的目标方面,制造的问题比解决的问题还多。

  ①美国存在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的社会问题,黑人学校的质量远不及白人学校,用公共汽车接送学童是抵制学校的种族隔离政策的一种措施。——译者
  “用公共汽车接送学童是骗人的把戏,我认为孩子们知道这是骗人,”她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说。“让孩子们在清早5点钟起床,然后坐车到城的另外一头去上学,这简直毫无道理。我认为它制造的间题比解决的问题还多。所有同我谈过话的黑人也都是这样看的。我宁愿把花在这种公共汽车上的钱用来改善学校。”

  她接着说,公共汽车接送学童的措施不会打破今后几代人在就业方面的种族歧视。“我们在这个领域里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她说。

  吉米·卡特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接受提名为总统候选人时发表的演说给1980年的总统竞选下的定义是:“这是对于两个人和两个政党、对于两幅截然不同地描绘美国现状和世界现状的图像作出的严峻选择……这是对两种未来的选择。”

  但在卡特政府治理下的美国现状是,两位数的通货膨胀率、久拖不决的伊朗人质危机以及汽油供应短缺——它提醒遭受挫折的美国人警惕他们对外国石油的依赖。这种现状除了让人们认识到情况还可能大大恶化外,不能让人们对未来抱多大希望。他还预测了一个悲惨的明天:日益短缺的供应,分担牺牲和更糟糕的生活。尤有甚者,他警告他的同胞们说,存在着一种“信任危机……它打击着我们国家意志的心脏、灵魂和精神”。

  卡特像《旧约全书》中的一位先知,向美国人民进行要厉行节约的说教。罗纳德·里根则欢欣雀跃地承诺要把他们从颓丧之中拯救出来,并使他们为挥舞自己的国旗而再度引以自豪。‘我觉得我们的国家没有出毛病。”他说,“我发现美国的人民没有任何问题。”他向他们兜售爱国主义的美梦,说他们生活在地球上最伟大的国家里。他加深他们的幻想,告诉他们他能够“使美国重新伟大起来”。他使他们觉得自我形象高大,并且重新唤起他们的争取美好明天的希望。他们相信他。说到底,他的声音就是通用电器公司的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劝说美国相信“进步是我们最重要的产品”。

  现在他在告诉普通的美国人,说他们是“英雄”,说他们从不规避历史的召唤。“如果有哪一个国家把我们的繁荣或不团结当作是软弱的话,那么让他们明白,为了我们的子孙有一个安全的与和平的未来,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扔掉繁荣的果实和我们可以表达不同意见的这份享受。”对于1980年的美国人来说,伊朗的阿亚图拉枯皱的脸就是阿道夫·希特勒邪恶的缩影,而罗纳德·里根则代表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风靡一时的约翰·韦恩

  ①指当时伊朗的最高领袖霍梅尼。——译者
  ②约翰·韦恩(John Wayne,1907—1979年),以演西部硬汉著称的美国电影明星。——译者
  美国人总以为他们决不会再向恐怖主义屈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国旗被什叶派穆斯林焚烧而束手无策,或是听凭他们的同胞被关在地图上找不到的什么鬼地方,被他们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什么教派扣押和折磨。“我认为本届政府的外交政策助长了这整个情况的出现,”罗纳德·里根说。“人质被扣押在那里这么长时间是国家的奇耻大辱。”就像电影中昔日西部的牛仔,拿着发射银弹的六响枪那样。罗纳德·里根答应,要驰马飞奔去把美利坚救出来,即使自己的马车已被团团围住。

  正当卡特总统把美国人民引向现实的深渊,让他们面对自己的恐惧时,里根却轻松愉快地进入了他们对美好世界的持久梦想中。

  “你们现在比四年前过得更好么?”他在总统竞选辩论的结束发言中问道,“你们现在去商店买的东西比四年前更便宜么?现在国内的失业人数比四年前是更多还是更少呢?现在美国在全世界还是同以前一样受人尊重吗?”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么里根就得了一票。

  卡特在芝加哥的一次演说中进行反击,他说他的对手是在分裂国家。他说里根曾答应过在竞选运动中不涉及52b美国人质的问题,但现在他却自食其言,利用这场悲剧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他痛斥里根的外交政策思想“天真幼稚”,声称里根主张采取的措施会把国家推向核战争。

  还没有等里根想好怎么回答,南希就跳了出来。“卡特把这场竞选运动变得恶毒而残酷无情,”她说,气愤得声音发抖。“他竭力把我丈夫描绘成一个战争贩子,一个要使老年人流落街头、取消他们社会保障的人。这使我感到愤怒,因为事实是,他在任何时候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这样做太残酷了。这是对人民残酷无情,对我丈夫也是残酷无情的。作为妻子、母亲和女人,我感到非常、非常地气愤。”

  促使南希这样做的不仅是愤怒,同样还有惧怕,因为她看到,1980年10月25日一次盖洛普民意测验的结果表明,全国41%的人支持卡特总统,40%支持里根,10%支持独立竞选人约翰·安德森,9%未拿定主意。在那些据认为可能投票的人中,里根以42%:39%领先于卡特总统,但对里根的妻子来说,这个比分大接近了。她已准备好,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使她和她的丈夫进入自他1968年第一次竞选总统以来他们就一直渴望的地方。

  她每天都同她的占星术士琼·奎格利联系,后者仔细地拟订了从8月到11月选举之间每一天的日程。“我送去一份书面报告,记载了这段时间内里根应该特别留意的事情,”奎格利说。“我告诉他在8月19日不要发表任何有关外交政策的讲话。就在那天,他讲了承认台湾而不是承认中国的话……他被认为在外交政策方面毫无经验,那天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用红笔在报告里那句话下面重重地划了一道线。因此自那时起,竞选班子里的人开始认真对待我说的话了。”

  这位占星术上还对南希说,星相表明,现在她出来维护她的丈夫免受攻击是个好时机。因此南希立刻行动起来,到处出风头。在卡特总统讲演后的第二天,她就出现在《早安,美利坚》的电视节目里。

  “我疯了,是的,我是疯了。如果你以为我疯了,那你还应该去听听我的孩子们说些什么,”她对戴维·哈特曼说。“你简直就得用绳子把他们紧紧绑住,他们都发狂了。”

  “(卡特)千方百计地制作的关于我丈夫的图像是绝对失真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谈论政绩,”她声音中饱含愤激地说。“我觉得这次竞选运动中的问题是卡特先生的政绩,这些才是应该讨论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国外的朋友会这样看待我们国家,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还是不是他们的朋友。为什么我们的人被扣作人质。为什么他们被扔在伊朗没人管。而且既然你要策划一次营救活动那你为什么不能够策划得无懈可击?我想,如果是我,我会策划得比这次行动好些。我们白自牺牲了8个小伙子。”

  ①1980年4月,卡特总统曾命令一支突击队去营救驻德黑兰美国大使馆里面的人质。载有90名突击队员的6架C-130运输机和6架RH-53直升机降落在伊朗沙漠中的一个遥远的跑道上。一架直升机在着陆时液压系统损坏,无法飞行。突击队长说靠剩下的直升机无法进行营救工作。卡特总统同意召回营救组,但一架直升机在加油时撞上一架运输机。在随之而来的起火和爆炸中有8名美国人丧生,另外4人严重烧伤。剩下的突击队员乘其余飞机离开伊朗。卡特总统发表电视讲话,公布了企图进行的营救活动及其失败情况,井为这一悲剧承担了全部责任。
  她谴责卡特总统采用恐吓策略,因为“那是最有效的现成武器,特别适用于对待妇女。晤,你吓唬她们,她们便以为她们的孩子也许会去打仗。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也是一种极不公正的武器。你不应该用那种方式战斗。竞选活动非常能够暴露人的性格。你采取什么方式进行战斗是很能够暴露性格的……我不喜欢吉米·卡特的竞选方式。”

  她坚持要里根的竞选班子安排她在选举前9天在全国性电视播放的一个60秒钟商业节目中作主角,以表达她对总统的指责感到的义愤。已经为以后几个星期的节目作好了安排的传播媒介计划,本来完全集中在通货膨胀问题上。“那是我们打算谈论的问题,”彼得·戴利说,他是洛杉矶的广告公司总经理,当时是里根的新闻顾问。“通货膨胀是主要问题。它最能生动地说明一个总统的败绩。如果卡特不愿谈这个问题,我们愿意谈。”

  但当候选人的妻子坚持要在商业性节目上出现时,戴利很快重新安排了节目,以便适应她。“她对卡特攻击她丈夫的方式真的感到恼火,”他说,她宣称她的电视节目“有爆炸性”。

  她在商业性节目开始时说,“我在竞选运动中不经常发表意见,但我认为现在这场竞选运动已进行到我非说话不可的地步了。”然后她猛烈攻击起卡特来。次日,她接受《华盛顿邮报》和美联社的采访,谴责卡特总统攻击她的丈夫,并预言总统会为这种竞选策略付出代价。“我坚决相信最终你会得到报应的,”她说。“你给予别人什么,你收回的也就是什么。”

  不久,她自己也尝到了报复的滋味。朱迪·巴克拉克在《华盛顿明星报》专栏里写道,她反对南希在里根竞选活动专机上向随行记者们“硬塞”巧克力的习惯做法。尽管记者中的糖尿病患者抗议,胖人也尽量拒绝,但南希对其灾难性的例行公事照办不误。

  她同新闻界的关系搞得那样紧张,使得她的一位公共关系人员建议她采取分发巧克力的方式,认为这样的待客方式会赢得好感,也可能带来有利的新闻报道。“别人常送我们一盒盒糖果,由于罗尼和我都不吃糖果(我爱吃小甜饼,罗尼只吃果胶软糖),我把那些糖果都送人”南希后来说。“我那样做全是为了好玩,我从未想过谁会认为我是在硬塞给他们。(朱迪·巴克拉克)在专栏上说除非你把糖果吃了,否则就不让你采访罗尼,这使我非常伤心,我再也不想到飞机的过道上去了。不过……我还是去了——在脖子上挂一块牌子,写道:“请拿一块,随便!”

  这位专栏作家对这一手一点也不感到有趣,写道:“显而易见的第一件事是,她本人也讨厌履行这项琐碎的职能,她虽然尽职尽责地完成这项任务,但却像一个蓄意报复的机器人那样冷酷,因为这使她不得不同她深恶痛绝的新闻界打交道。像所有热衷于搞边缘政策的人一样,南希·里根知道通过这一系列残酷而巧妙的对抗,已使新闻界处于只有招架之力的境地,他们吓得只好乖乖地俯首听命;好挖苦的人可能会得出结论说,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坚持这一使双方都感到害怕的例行礼仪的重要原因。请吃巧克力似乎是这样一种殷勤、慷慨的举动,它使得不管拒绝接受巧克力的理由多么充足,都成为对请客者的冒犯,并要受害者承担责任,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而那一意孤行的、不可饶恕的、强人所难者的本性之中,反倒有正直的美德!”

  专栏把这位总统候选人的妻子塑造成麦克佩斯夫人式的人物,“比她丈夫更聪明,也更冷酷无情。”专栏最后一段特别刺痛人:

  ①莎士比亚悲剧《麦克佩斯》中主人公麦克佩斯的妻子。在她的唆使下,麦克佩斯弑君,篡位称王,后自杀。——译者

    必须指出,南希从不吃她自己的那份巧克力。“我的身材尺寸是4号。”

  她对所有羡慕她那纤腰的人说。但是就像一出动人的戏剧把麻烦事安排在

  第三幕出现一样,在她那楚楚动人的细腰下面,是一双像钢琴腿似的瘦腿,

  越往下越细,到足踝处突然打住,使人看了无法产生快感。她倒是有一副

  令人宽慰的笑脸。她说:“我是个吃热面包成瘾的人。”

  “天哪,那篇专栏文章狠狠地打击了她,”里根的摄影师迈克尔·埃文斯说。“她不住地哭,这篇东西真的把她搞病了。南希一向对她那双难看的腿和粗大的足踝很敏感。专栏发表后,她把那篇文章拿到她床上躺了足足两天。我每天都花两个小时让她趴在我肩头上哭,尽量告诉她不值得去想这件事,可她就是不听劝。”

  南希在飞机上看到这篇专栏文章后一直呆在寝室里啜泣。在整个航程中她一次也未出来。里根也怒不可遏,但无法缓解他妻子的痛苦。戴维·费希尔等竞选助手也尽量劝慰她,但无济于事。马丁·安德森怒气冲冲地去找巴克拉克,林·诺夫齐格则命令她在下一站就下飞机,整个竞选运动期间不得再来。但无论怎么办,也无法使南希感到好受些。

  “不幸的是,她是根据别人对她的观感来看她自己的,”里根的一个助手说。“她把生活中的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看得很重——她的衣着,她的外表等。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因此那篇专栏几乎把她折磨垮了。”

  总统候选人的妻子感到伤心和屈辱,要对那位记者进行反击,为此,她找来了信得过的助手南希·雷诺兹,此人是为在首都华盛顿的本迪克斯公司在国会进行游说的人。这次她是专门请假来为里根竞选活动效劳的。

  “同里根夫人通过电话后,南希·雷诺兹到我的办公室来说,‘你有一批能给编辑写信,抗议那篇专栏文章的人吗?’”一位助手回忆道。“我说,‘当然。’于是她告诉我,‘现在就叫他们干起来吧。’我真看不出来这种不体面的把戏对于竞选活动,特别是对候选人的妻子有什么帮助,所以那几天我在绞尽脑汁地设法做到什么也不做。每次南希·雷诺兹进来问我写信的事进行得怎么样时,我都说‘在加足马力进行中’,可我连尼大的事也没有做。”

  那天晚些时候,《华盛顿邮报》的卢·坎农坐下来采访罗纳德·里根时,里根要求他把录音机关掉。“他心烦意乱,”坎农回忆道。“他真的感到十分不快,问我他该怎么办。我很同情他,那篇文章令人讨嫌,它蓄意使南希感到难过,而且的确达到了目的。但是我说这件事谁也没有多少办法。很有意思的是,那天早上我正好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对里根很挑剔的报道,但他并不在乎,他介意的是那篇‘钢琴腿’的专栏文章给他妻子造成的伤害。”

  到这时为止,困扰着里根竞选活动的事一直是,卡特总统有可能使美国人质获释,把他们带回国,受到全国的盛大庆祝,从而轻而易举地获得大选的胜利。“我们早先断定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人质在大选前获释,里根就几乎不可能取得胜利,”迈克尔·迪弗说。“对这件事我们完全无能为力。然而,我们确实在8月份就开始议论会出现一场‘十月意外’的可能。它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使卡特在大选前所做的任何事情看来都是经过周密的考虑和具有政治含义的。不过,我毫不怀疑,释放人质引起的欢乐将像一阵海潮席卷全国。卡特会成为英雄,对他的许多不满都将被忘得一干二净。他会获得胜利。”

  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胜利,里根竞选班子秘密建立起它自己的情报组,由威廉·凯西担任组长,并企图打进卡特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以便获得关于政府同伊朗谈判的内部情报。

  1980年10月2日,在首都华盛顿的儿童广场饭店,一个神秘的伊朗人同里根竞选班子的官员讨论释放人质问题。白宫助手怀疑这次会议导致了里根的部属在10月19日巴黎的一次秘密会上同伊朗作了一次大选前的交易。他们怀疑里根部下告诉伊朗,在大选前不要释放人质;作为交换条件,他们承诺,里根在上台后恢复向伊朗出售美国军火。卡特政府中央情报局前局长斯坦斯菲尔德·特纳相信的确出现过这种梦魇般的场景。但它从来未被证实。

  “这是毫无疑问的,”卡特的白宫新闻秘书乔迪·鲍威尔说。“我的看法是,里根的竞选班子就释放人质向伊朗提出了建议;他们作了一场交易。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敢拿我的生命打赌,有这种事。”

  不管怎样,到了选举那天,人质显然还没有在回家的途中。

  但是大多数的民意测验人都没有预料到1980年11月4日选举中一边倒的形势。极少数预料到这种局面的人中有卡特总统的民意测验人帕特里克·卡德尔。他建议卡特在大选前一天给五月花搬家公司打个电话。

  在洛杉矶,里根夫妇依靠他们的占星术士和保守的民意测验人的预报,准备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他们抱着迷信的心情精心安排了这个夜晚。晚餐将要在厄尔和马里恩·乔根森家里吃。在那里,他们要同1966年里根第一次当选州长和1970年再度当选州长时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朋友们聚首。在那里,他们要由在以前那两次选举夜晚同样的那些人侍奉他们同样的菜肴——咖喱鸡和加利福尼亚白葡萄酒。里根夫妇认为,重演以前胜利的礼仪会带来好运,而乔根森夫妇也很乐于迎合他们。晚饭后,这个“团体”,其中有塔特尔夫妇、布卢明代尔夫妇、达特夫妇、多伊奇夫妇、威尔逊夫妇、史密斯夫妇、查理和玛丽·简·威克以及各家的子女,将观看最初的投票统计,然后在深夜里他们将去世纪广场饭店里根的竞选总部,他们满怀信心地期待着二篇胜利的演说。“我仍然预料,在等待统计选票时,我们要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南希说。

  太平洋时间下午5点零8分,当他们正在为晚上的活动作准备时,里根夫妇打开他们卧室的电视机,以便他们在粉红色的大浴室中能听到新闻。下午5点15分,南希听到约翰·钱塞勒在全国广播公司电视中预测里根就要赢得一场压倒的胜利。她从浴缸中跳出来,用一条浴巾裹住身子,开始猛敲她丈夫的浴室门。他跳出来,抓起一条浴巾,向电视机跑去。“我们就站在那里,身上滴着水,除浴巾外一丝不挂,我们听到了罗尼刚刚当选的消息。”她回忆道。

  卡特总统在下午6点零1分(东部时间9点零1分)打来电话,祝贺里根获胜,其后不到一小时,总统在电视里公开承认失败。太平洋时间下午7点零1分(东部时间10点零1分),他给太平洋断崖山庄发来一封白宫的电报:

  亲爱的里根州长:

    显而易见,美国人民已选择你为下届总统。我祝贺你并保证向你提供

  最充分的支持与合作,以便在今后几周内政府实现井然有序的过渡。在你

  承担起面临的责任之际,我向你和你的家庭致以最良好的祝愿。

                           吉米·卡特

  “我们都感到惊异,因为在总统选举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选民仍在投票时,一个人就承认失败的事例,”迈克尔·里根说。“谁都料到爸爸会以较大的优势获胜,但结果却是悬殊得令人吃惊。在50个州中他在44个州中获胜,比卡特(35481435)和安德森(5719437)两人加在一起得的票还多(43899248)。”

  当汽车车队从乔根森家里开出来时,里根夫妇在领头的车上,微笑着挥手,威克夫妇尾随其后,他们搬到华盛顿来一年,建立了“支持里根当选总统”总部。现在显然在品尝胜利的滋味,威克夫人站在她的汽车座位上,从汽车车顶往外挥手,而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上的贝特西·布卢明代尔则从车窗里往外挥手。

  等里根夫妇和他们的朋友来到世纪广场饭店——竞选运动班子在那里包了两个楼顶套间——时,看得出来,里根夫人想同她丈夫单独在一起。“我们在下面一层楼设立了关卡,限制人们到楼顶那层去,因为那儿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彼得·麦科伊回忆道。“我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南希和州长想单独在一起呆上30分钟。我想那个时候她不想别的客人和其他人同他在一起。我进去请州长出来招呼什么人时,他们正在卧室里观看一个州一个州的投票结果。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这样的意思,‘还有没有完的时候?’领会到这个意思后我就开始把人们引向同他们套间相反的方向,以便他们能在一起多呆些时候。他的一些最亲密的朋友会对我不以为然,但我已从南希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意思,而有些人偏以为他们享有可以随时去找他们的特权;我但愿他们后来能够明白这点。”

  几英里外,电视制作人艾尔·伯顿的民主党朋友们开始聚集在他取名为凉水峡谷的家里收看选举结果。在里根的大获全胜已经记录在案肘,有人说在场的一位演员曾同一个名叫南希·戴维斯的无名小明星有过暧昧关系,那时期她在1947年马里兰州的奥尔尼剧场上演的《已故的克里斯托弗·比恩》中出现过。听说有这事后,大伙儿兴奋得大嚷大叫起来。

  “我们都异常兴奋地看着吉米·卡伦那天晚上在房间里来回跳舞,”作家伊丽莎白·福赛思·黑利回忆道。“他蹦上跳下,扯开嗓子高声唱:‘我和第一夫人在夏季演出中睡过觉。我和第一夫人在夏季演出中睡过觉。’这一段小小的资料肯定使我们对这个我们认为如此熟悉的、一本正经而又刻板的南希·里根有了新的、进一步的认识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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