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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最后的晚餐


最后的晚餐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同一天宇,同一地方,同一夜晚,人们的悲欢并不相同。
  此刻是1948年12月31日,阳历的除夕夜,在南京城里,就有三个悲欢不同的场景:
  这是在南京黄埔路蒋介石官邸。
  下午四时,整个官邸全都亮起了灯,火树银花,五彩缤纷,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今晚,蒋介石要在这里举行除夕晚宴。
  这应该是欢乐的日子,然而蒋介石却愁眉不展。
  一件件不愉快的事接踵而来。
  11月底,“第一夫人”宋美龄带着总统蒋介石的使命亲赴美国,她要以她的外交手腕去乞求美援,以维持蒋政权奄奄一息的生命。岂料吃了个闭门羹。杜鲁门与马歇尔作了相同的答复:“贵国现在局势的恶化,任何军事援助都于事无补。”接到宋美龄的密电,蒋介石忧愤交加,连骂:“美国人背信弃义!”
  气还未消,又一件事使他“痛彻肺腑!”
  那是一周前——12月24日,新任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拿来白崇禧一份“亥敬”电(“亥”代表12月,“敬”为24日)
  “健生(白崇禧的字)来了一份电,请示总统过目”吴忠信战战兢兢地说。
  蒋介石接过来打开一看,内容是:
  “……民心代表军心,民气犹如士气,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主力损失殆尽,倘无喘息休整机会,则无论如何牺牲,亦无救于各个之崩溃,意念及此,忧心如焚。崇禧厚承知遇,垂二十余年,当兹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犹豫之时。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尽,对国家为不忠,对民族为不孝,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胆,上渎钧听,并贡刍荛:一、相机将真正谋和平诚意转告美国,请美苏出面调处,共同斡旋和平;二、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解决。并乘京、沪、平、津尚在吾人掌握之中,迅作对内外和谈部署,争取时间。”
  看完了电报,蒋介石冷笑了一声,随手把电报扔在一边,自言自语说:“这是内外夹攻。”
  就在这时,张群又匆匆进来:
  “报告总统,程潜发表通电。”
  “他说什么?”
  “他……”张群嗫嚅不言,数分钟后说:“要求总统下野,以利国共和谈。”
  “哼!”蒋介石强忍怒火,笑道:“他们两人倒是走在一起了。”沉默了一会,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偏不下野,看他们怎样。”
  歇了半晌,张群又说:“河南的张轸也发来电报,语辞咄咄逼人,要求总统毅然下野。”
  蒋介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这个狗头军师(指白崇禧)
  串通湘鄂豫三省,要我好看。好!看他们有多大能为?”
  发脾气究竟不能解决问题,冷静下来,他想出了对策。
  ……
  主人不快,客人那有笑脸。前来赴宴的有副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长孙科、立法院长童冠贤、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还有中常委张群、陈立夫、谷正纲等40余人。这些人个个表情阴郁,忧心忡忡,似在赴最后的晚餐。
  蒋介石出来了,他的脸色更为阴沉。
  “大家就座!”蒋介石开了口。
  全场寂寂无声,只有杯盘盏碟之声。
  饭后,蒋介石以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现在局面严重,党内有人主张和谈,我对于这样一个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表示,现拟好一篇文告,准备明天(元旦)发表。现在请岳军先生朗读一遍,征求大家意见。”
  这篇文告出自总统府政务局长陈方之手,原来的“一支笔”陈布雷已经自杀。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张群读:“……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宪法不由此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更无复他求。”“只要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张群刚读完,蒋介石侧过脸问李宗仁:
  “德邻,你的意见怎样?”
  “我与总统的意见是一致的。”李宗仁回答。
  就在这时,眼看行将成为孤臣孽子的谷正纲,突然边哭边嚷:“总统,您不能走啊!您要继续领导我们……”
  蒋介石心中一动,但仍板着脸。
  “我反对发表这个文告,因为这将对士气民心发生不良影响。”谷正纲又说。
  大厅在骚动,将相官僚在窃窃私议。
  “现在是非常时期,总统无论如何不能下野……”张道藩尖着喉咙在喊。
  蒋介石再也忍耐不住了,气呼呼地说:“我并不要离开,是你们党员要我离开!我的下野,不是由于共产党,而是由于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全场静了下来,有人愤懑,有人惶惑,也有人在冷笑。
  一旁的李宗仁一声不响,冷眼看着这好戏。
  蒋介石却不放过他,又侧过脸对他说:“就当前局势来说,我当然不能再干下去了,但是我走之前,必须有所交代,否则,你就不容易接手。”说到这里,他“嘿”了一声,冷冷地说:“告诉健生,他那些通电可到此为止了,动摇人心……”
  李宗仁当然知道这话的份量,他勉强一笑,说到:“总统英断,我无有不从之理,请多多赐教!”
  后来蒋介石的交代是:任命汤恩伯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朱绍良去福州,张群驻节重庆,余汉谋执掌广州,陈诚当台湾省主席,蒋经国为台湾省党部主委。他还把中央银行的所有黄金、白银、美钞全部运往台湾……一切就绪,他才下野。
  这是后话。
  那天总统的除夕晚宴就在悲悲切切中散场。

郭公馆的晚宴

  这是在南京四条巷郭汝瑰公馆。
  郭公馆的习惯是过旧历年(春节),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阳历年的除夕晚宴。
  然而,今天(12月31日)郭汝瑰给公馆的所有人(司厨、司阍、勤务兵等等)都放一天假。
  “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公馆的事不用管。”郭夫人这样说。
  不过,郭夫人这天却不清闲。
  她一早就去科巷菜场,亲自置办菜肴,鱼肉、鸡鸭买了一大堆。今晚她设宴招待一位远方来客。
  整个上午,郭汝瑰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要清理一下乱如麻的思绪。
  在最近一段日子里,他发现蒋介石似乎察觉了他。有几个危险的征兆。
  11月,徐蚌会战(即淮海战役)开始,黄维兵团在双堆集被围后,蒋介石把徐州的杜聿明召来,商量解救黄维。这是11月28日上午。
  会议是在国防部的地图室里召开。
  参加会议的有何应钦、顾祝同、刘斐、侯腾、杜聿明、郭汝瑰和第三厅二处处长赖成梁。
  会议开始,郭汝瑰报告了作战计划。他建议三点:一、部署在蚌埠的防守;二、黄维应站稳脚跟硬拼;三、徐州的杜聿明军应全师南下。
  郭汝瑰的话刚落音,杜聿明就说:“徐州各兵团沿铁路正面进攻,进展甚微。共军有了几道预备阵地,正面进攻是不可能了,徒然增加伤亡。”
  “从左翼或右翼包围怎样?”有人问。
  “这也不行,是攻不动的。”杜聿明也不同意。
  “那依你的意见究竟怎么办?”蒋介石板着脸问。
  “学生的意见,最好把主力由双沟经泗阳直趋五河,然后与李延年兵团会师北进,以解黄维兵团之危。“杜聿明道。
  “这一带港汊纵横,大兵团如何运动?”有人问。
  杜聿明笑而不答。
  会场上不再有人讲话。
  顾祝同轻声对蒋介石说:“光亭(即杜聿明)要和总统单独谈。”
  蒋介石和杜聿明进入另室。没多久,就出来了。旋即散会。
  郭汝瑰心想:顾祝同、何应钦是知道杜聿明要谈些什么的,是避着我。杜对我有怀疑。
  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不久,杜聿明也和黄维同一命运,在徐州撤退后,于永城陈官庄地区陷入解放军的重围。
  12月18日,杜聿明的参谋长舒适存从陈官庄乘小型飞机到南京,请示杜聿明的部队怎样行动。
  蒋介石临时指定几个人参加会议,郭汝瑰也是指定的一个。
  蒋介石胸有成竹地说:“你回去告诉光亭,可以击溃当面的敌人南下!”
  郭汝瑰心想既然在座,话是非说不可的。他想了一下说:“如果杜部能有力量击破当面的敌人,早就不会被包围了。这时一定要突围,如果一旦通信系统失灵,势必全军瓦解。”
  “难道就让光亭的20万军队全军覆灭?!”蒋介石很不高兴地问。
  “这当然不能!不过,要救这20万大军,依我之见,唯一的办法是集中兵力从蚌埠方面出击,这也许可以死中求生,否则必然全局皆输。”他侃侃而谈。
  这更恼了蒋介石,他又问:“还有什么意见?”
  “别的意见没有了。”郭汝瑰回答。
  “那么,你去吧!”
  郭汝瑰不由心中一惊,怎么研究作战不让我这作战厅长参加。肯定对我有怀疑。
  这又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于是,他下了决心要离开这作战厅长的岗位。
  郭汝瑰的预感,日后证明并非是神经过敏,而是事实。
  对他怀疑的是杜聿明。
  杜聿明曾对顾祝同、何应钦说:“郭汝瑰这人不可靠,恐怕他和共产党有联系!”
  杜聿明在未陷入陈官庄重围前,曾后悔在11月28日那次会上,没有向蒋介石说明他怀疑郭汝瑰是潜伏的共产党的看法。而老头子听了郭汝瑰的摆布,要他向共军攻击,终于陷入全军覆灭的境地。
  这已经是34年后。杜、郭两人经历了解放后的不同遭遇,于1982年两人相聚时郭汝瑰问道:
  “你当年为什么硬说我与共产党有联系!是猜测吗?还是有根据?”
  “山东来人谈的,有根据。”杜聿明回答。
  “是谁?”
  “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杜回答。
  这个谜,郭汝瑰终于没有得到解答。
  在当时,郭汝瑰有所预感后,匆匆跑到上海,去找任廉儒,请党对他今后的行止作出决定。
  任廉儒约他在一个特殊的地方见面,这是上海“凯歌归”餐厅,是特务头子李岳阳开的。
  踏进餐厅,红男绿女,济济一堂。正中的音乐台上,一遍一又遍地放着“喜洋洋”、“步步高”等中国民乐。
  他忐忑不安地,不时看着门外。“怎么,他没有来!莫非……”
  他虽然是穿着便衣,但看着那些穿军装佩金板子(肩章)的人出出进进,如同坐了针毡,万一碰上一个熟人,怎么办。还好,等了一刻钟,任廉儒来了。
  两人略略寒暄后,郭汝瑰以嗔怪的口吻说:“你怎么选这地方,这是特务开的餐厅。”
  “我怎么不知道,正因为是大特务开的,小特务就不来,相对来说就安全些,也不会惹人疑心。”
  “究竟有什么事?你这样冒险到上海来?”
  这时正是餐厅上人的高潮,许多挺胸凸肚的富商大贾、妖娆迷人的名媛淑女、神气十足的高级军官,纷纷涌来。看到人多,那些音乐师吹奏得更加卖力。人声喧闹,音乐狂奏。
  乘这时机,郭汝瑰说:“我在南京呆不得了,即使没有察觉,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
  “你讲清楚些!”
  郭汝瑰把两个危险的征兆讲了一遍。
  “还有,辽沈战役已经结束,徐蚌战役也是朝夕间的事,国民党一败涂地……我知道蒋介石这人,常把失败迁怒于别人,何况他已开始对我不信任。万一情况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要求:立即让我到解放区去!”
  郭汝瑰一口气说出了他的要求。
  “事关重大,这我不能作主,待我向组织汇报后,再答复你吧。”
  分手时,任廉儒告诉他,大约一周后到南京。这正是阳历年的除夕。
  午餐时,夫人方学兰问:“老任是不是一定来?”
  “他是那么对我说的,是不是一定,我也说不准。”
  一到张灯时分,任廉儒真的到了郭公馆。
  郭汝瑰把他带进楼上的密室。
  “今天是1948年除夕,学兰已经亲手操办了家乡菜,今天我们可以欢叙欢叙。”
  “除夕对我倒没有什么,不过,夫人的手艺倒要领略领略。”
  这时方学兰送上两杯茶。
  她笑着说:“哪有什么手艺哟,胡乱弄弄呗。”
  晚宴就设在密室里。席上就只有宾主两人,方学兰不时到厨房里操办着菜肴。
  刚饮完一杯酒,郭汝瑰就急切地问:“我的意见,组织研究了吗?”
  “哈,哈,你都不让我尝尝嫂夫人亲手做的佳肴。”
  他又说:“好吧。我说。汝瑰同志,党组织非常赞同你的愿望。但经过再三研究,组织认为解放区不乏文艺和军事人才,你去发挥不了很大作用。现在渡江在即,估计渡江后江南战局可急转直下,一鼓荡平。预计蒋介石最后必然妄图巩固西南,西南必有一场恶战。你如果能掌握一支部队,带到西南,到时候设法举行起义,瓦解敌军,影响作战进程,这作用和影响不是比到解放区去更大吗?”
  郭汝瑰搔搔头:“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是组织考虑得远。
  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他又说:“不过,蒋介石已对我不信任,他是否还会让我带部队!?”
  “困难当然是有的,你可运用一切关系嘛,组织也会帮助你。”任廉儒也安慰他。
  丰盛的菜肴一道道上来,他们开怀畅饮。
  任儒廉高擎酒杯:“希望我们下次在四川见面!”
  “好!”郭汝瑰碰了杯。
  郭公馆的除夕晚宴在欢乐中结束。
  郭汝瑰当晚在日记上写道:“新岁下最大决心,一切重新做起……往事如昨,使我怅然如失。新岁重新作人,以求不背初衷才是”

庭院静悄悄

  南京糯米巷河北同乡会馆。
  一盏昏黄黯淡的门灯,院落静悄悄,杳无人声。
  这里全无节日的气氛。
  第三进一间幽静的房间里,却亮着灯。
  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着。这里无酒无肴,方桌上只摆着一大盘花生。各人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来,我们以茶代酒,欢迎远道来的客人。”
  他高大的个子,一口东北话。他就是民革南京工委的负责人孟士衡。
  另一个中等个,脸色苍白,说话近似山东口音:“都是自己同志嘛!用不着客气。”
  “这位是江淮军区派来的代表王虎臣同志。”孟士衡把他介绍给大家。
  另外两个人都站起来和王虎臣握手,同时说:“王同志,我们欢迎你。”
  这两人是:民革南京临工委的副主任胡勤业、首都警察厅南京北区警察局局长刘海亭。
  四个人在这里集会,商讨一项惊天动地的计划。
  “王虎臣同志从解放区来,请您先给我们谈谈当前形势,我们在蒋管区实在知之甚少。”
  对孟士衡的要求,王虎臣一口答应,他只是说:“不过,我了解的也不全面,尽我所知说说。”
  王虎臣喝了一口茶,轻轻地咳了一声,说:“蒋介石的失败已成定局。11月2日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蒋军47万人被歼。中原战场,济南于9月24日解放,王耀武被俘。徐州战场,杜聿明40万军队已陷入重围,全部被歼将是最近的事。现在平津战役也打响,胜利也预期不远。”
  在座的人,听了这些喜讯都兴奋异常。
  “看来江南解放也快了吧?”胡勤业问道。
  “是的。现在我华东野战军已饮马长江。我江淮军区的前哨已到六合,浦口也有我军行踪,南京已兵临城下,解放为期不远了。”
  “这样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动了。”孟士衡说。
  “是啊,上级派我来就是要听听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王虎臣道。
  胡勤业推一推刘海亭,说:“海亭兄,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刘海亭挪了一下座位,靠近王虎臣,不急不忙地说:“兄弟目前担任着北区警察局局长兼首都卫戍司令部北区指挥部少将指挥官,由我指挥调遣的军警、宪兵有八个团的兵力。那中区警察局局长马广运与我是生死之交,西区、南郊、北郊各警察局局长也都是我的同学……”
  “在敌人的心脏里有这样一支兵力,这可了不起。”王虎臣以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是:国民党中央那些重要人物的住宅,如李宗仁、何应钦、张群、谷正纲等,都在我的辖区。他们的住宅警卫都是我派遣的,我经常在那里出入。我们一旦起义,就可以象当年张、杨发动西安事变一样,把李宗仁等扣留起来,迫使他们接受和平条件。”
  “妙!妙!如果成功,这将要震动全国。”王虎臣更为高兴。
  “我们还有一个规模更大的京沪暴动计划,让孟主委来说。”刘海亭眼睛盯视着孟士衡。
  “好,我来说。海亭兄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我。他们的想法是京沪两地配合起来干。内容大致是:(1)以南京的燕子矶为据点,迎接解放军渡江;如果解放军没有船只,可以由江南派去;(2)控制南京中区、北区、西区、南郊、北郊五个警察局和保警总队、民众自卫总队等地方武装力量,并由我们的成员马广运,他是中区警察局局长,派出武装控制明故宫机场,防止国民党的那些头头逃跑;(3)起义发动后,就派军警占领三个据点,即清凉山、挹江门和鸡鸣寺,居高临下,控制全局;(4)南京方面炮声一响,上海也立即发动,首先控制北站的铁路交通,同时干掉上海警察局局长毛森……”
  “上海有这个可能吗?”王虎臣表示怀疑。
  “有可能。上海警政界有不少人是我的同学。如北站警察分局副局长吴励;还有我的知友崔恒敏,他担任上海驻卫警察总队代理总队长,手下有8000多人,分布在全市机关、码头、工厂、仓库……这个计划就是和他商订的。”刘海亭插话回答。
  “王同志,我们要说的都已经说了。请你对我们的计划评估一下,看是否可行?”孟士衡谦虚地征求他的意见。
  王虎臣虽然是江淮军区的代表,但组织事前并没有告诉他有什么计划要他评估,这样庞大复杂的行动计划他也没有经历过。于是,他实事求是地说:“这,这,我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计划,我对南京的情况没有调查研究,没有发言权。我回去向党组织汇报,等党研究决定。”
  “这也好。我们也要向民革请示。”孟士衡说。
  正说着,忽然寂静的夜空,传来一阵阵汽车轰鸣声。接着,门外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说话声……
  孟士衡叫了一声:“不好,莫非特务发现了我们?”
  “不要慌!听这声音不象向我们这里而来,有一定的距离。”刘海亭究竟经历过战阵,他很镇静。
  “让我出去看看,大家在里面,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们三位从后墙翻出去。”
  刘海亭说罢就往前院跑去。
  室内三人立即熄了灯。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刘海亭从外面进来。
  “没有事!原来水西门仓巷口有家店铺失火,调来了消防车,许多人看热闹。”
  “原来这样。”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在升州路街上碰到了西区警察局局长,他说:“你在北区,这边的火警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快?还有,阳历的除夕晚上,你都不休息,佩服,佩服!’我说。
  ‘你夸奖了,我们拿了国家的俸禄,这是应该的。’”
  四人相顾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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