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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齐齐哈尔平安无事


  泰来县隶属齐齐哈尔地区。泰来最先报出险情的时候,齐齐哈尔上游龙江县和甘南县的嫩江大堤也频频告急。紧接着,嫩江全线告急。老工业基地齐齐哈尔危在旦夕。
  从8月10日开始,齐齐哈尔全城宣布进入抗洪紧急状态。黑龙江省防总也从省城哈尔滨移师到这里。全市所有人力、车辆、物资,随时听从防汛总指挥部调遣。
  尽管如此,历史上就缺少抗洪经验的北方人,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面对音河水库的滔天洪水,一位干了一辈子水利的老专家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洪水。
  一位记者问:“这里洪水的程度应该怎么看呢?”
  他回答:“保守地说,总有一万年一遇。”
  “那么,不保守地说呢?”
  他伸出手指说:“那就是两万年一遇。”
  “那么,防洪标准呢?”
  对方一时语塞。
  其实,从嫩江第三次洪峰开始,齐齐哈尔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惊险。
  先是城市北部甘南县的四方山水库两处决堤;接着,音河水库大坝严重超载,在2个月的浸泡中,渗漏不断,随时都有决口的危险。同时,城市南大门昂昂溪大堤也几乎抵不住洪水的疯狂袭击。
  黑龙江省水利厅厅长、省防汛指挥部副总指挥冯兆英说:“6月以来,嫩江干流特大洪水持续不下,水位高、洪量大,外河与内河、干流与支流相遭遇,已有50余天。特别是8月9、10日,上游连降暴雨,有的地方降雨量高达300毫米,使嫩江在原高水位基础上又加大洪量,水位一直居高不下。”
  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对此十分重视。省委书记徐有芳、省长田凤山多次部署,并亲自坐镇齐齐哈尔指挥。省委、省政府也派工作组到音河水库组织抢险,5位水利专家组成的专家组,专门到水库现场踏勘、检查险情,研究预案,加大泄洪,消险加固。
  音河水库距甘南县城2.5公里,库底高出县城8米。洪水来临,犹如悬在甘南几十万人民头上的一把利剑。大坝一旦决口,直接威胁甘南县城和4个乡镇,以及齐齐哈尔市梅里斯区的四个乡镇和两个国营农常8月14日,在嫩江流域抗洪抢险救灾的紧急关头,受江泽民总书记的委托,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李鹏专程前往黑龙江抗洪抢险第一线,察看汛情,看望军民。
  冒雨走在齐齐哈尔昂昂溪大堤的抗洪军民中间,李鹏重申着党中央对东北的“三保”要求:千方百计死保齐齐哈尔、死保中国最大的石油基地大庆、死保北方重镇哈尔滨。此时,东北的汛情,在江泽民总书记的心里也挂了号。
  8月18日晚,江泽民主席两次打电话给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总指挥温家宝,询问嫩江、松花江的抗洪救灾情况,并委派他到黑龙江、吉林、内蒙古慰问抗洪军民和受灾群众。
  接着江泽民又打电话给黑龙江省委书记徐有芳,详细了解黑龙江的抗洪形势。
  8月19日晚,江泽民又与到达哈尔滨的温家宝通电话,了解哈尔滨的城市防洪情况。江泽民指出,当前东北的抗洪形势十分严峻,嫩江干流的第三次洪峰进入松花江干流,已经逼近哈尔滨。沿江军民要紧急动员起来,全力以赴确保哈尔滨、齐齐哈尔、佳木斯等重要城市的安全,确保大庆油田的安全,确保人民生命安全。
  显然,东北的抗洪斗争,注定是一场又一场以保卫城市为重点的战争。
  8月13日16时,驻哈某部渡江团的一辆“解放141”由齐齐哈尔市赶往90多公里外的甘南县。
  坐在军车上,疑是在船中。
  车轮浸没在水中,翻卷起一堆堆浪花,如果没有两排露出水面2米多高的电线杆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是路,感觉就像飘泊在汪洋里。
  甘南县堪称嫩江流域抗洪抢险的重中之重,一旦有失,不仅直接威胁大庆、齐齐哈尔,还将威胁哈尔滨。
  眼下,甘南县险象环生。
  突降的大雨使汽车刚出齐齐哈尔便成了“船”。
  司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油门,以步行的速度行进在漫着洪水的“路”上。两侧的路基下,忽隐忽现的屋顶、烟囱、树冠、向日葵缓缓地“飘”向身后。
  一位甘南县人介绍,这里曾经是万亩良田,种植着大豆、小麦、向日葵等农作物。他指着远处说:“你们看,向日葵都结籽了!”
  一上嫩江公路桥,水深更不可测,汽车不得不在围满了人的一块浅水处停了下来。
  两个扛着包裹的农民模样的人过来哀求:“捎个脚吧,我们在外干活,听说家里发大水就急忙往回赶,谁知连路也不通了啊!”说着,他们就爬上了车。
  “军车不能捎你们过去,这是规定!”官兵们苦劝着,眼看不能劝动他们,只好跳下车将他们的包裹放到地上来。
  “音河水库有没有事啊?”汽车启动了,那二人追赶在后面焦急地问询。
  30多公里处,一块“建国煤炭经销站”的牌子“立”在水面,房子已“沉”入水底,旁边“副着两辆汽车的顶盖:一辆像是轿车,一辆像是吉普车。距此几百米,搁浅在水中的还有一辆农用四轮车。
  车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趴在一摞棉被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面的屋顶,他的家人则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无可奈何地看着水中的“铁牛”。也许他们是准备出去过夜的,为了躲洪水。
  再前行十几公里,在一片地势稍高的地带停着十多辆四轮车和拖拉机,那是附近农民们临时的家——车顶罩着塑料布,车里铺着棉被,一家大小挤在里面。
  军车经过时,家家都有脑袋探出车外,向军车上身着迷彩服的官兵们挥着手。
  “晚上不敢在家里睡觉啊,这雨下个没完没了的!”听到车上的人把手做成喇叭的大声问,他们大声回答,“县里80多户都搬到车上了!”
  车开出了十几米,人们还在向迷彩服们挥着手,“水什么时候能退啊?”
  在农民们的“新家”旁,一只老鼠在树枝上瑟瑟发抖,车上的人惊呼:“连老鼠都上树了啊!”
  军车在晚上8点才“游”到了甘南县。这里,雨刚停。
  洪水围困了甘南县整整5天5夜。甘南县柴油机厂下岗职工金师傅、王师傅两家人挤在一顶8平方米的帐篷里也整整5天5夜了。
  床是从家里没膝深的水中抬出的,锅是从亲戚家借来的,碗、盆和暖瓶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从哪里挪凑来的。反正在9日晚听到拉响的警笛,从各自的家里跑到甘南县地势最高的西山后,两家4个大人、3个孩子和一条小黑狗的新生活便在帐篷里开始了。
  “家里的3间土房都倒了,电视机淹了,60多斤大米捂在了水里。10号那天我们饿了一整天,这几天也基本上吃不上菜。”金说。
  北方秋早,睡在不保暖的帐篷里要穿着毛衣,更糟糕的是,内外的温差使泥泞蒸腾的潮气挥也挥不去,帐篷里到处都湿漉漉的。
  金没有怨言,“大伙儿都知道县领导心思用到了,只是受灾面积太大了顾不过来啊!”
  王只有感激,“要不是政府给搭起帐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些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理解政府。
  几天来,县政府每天把面包和蛋糕送到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的手上,这天又通知政府机关干部每人为灾民蒸5公斤的馒头。5天前拉响警笛的同时,43顶老弱病残者专用的蓝色小帐篷已搭起在制高点上;次日一早,灾民们还没有从惶恐中缓过神来,政府医疗小分队就来到了他们身边。
  “大伙儿损失这么大,政府要是不管咱肯定不满意;现在政府连吃住都替咱想好了,咱还有啥说的呢?”一夜之间便损失了四五千元的县郊农民陈铁军撩开自己搭的塑料帐篷一角,蹲在地上探出头来说。
  9日村民们撤离时,人群中只见妇女领着孩子向山上转移,不见一个男子汉的身影。他们都自发来到大堤上,与冲在最前面的县领导并肩搏击着洪水。
  群众的眼睛最亮。
  69岁的退休工人周文革在西山转了好几圈找到一名记者说:“我只想告诉你,这次甘南县城能保住,跟县政府这么多年不断加宽大坝关系很大啊,政府把钱都花在老百姓身上了!”3间房屋冲毁后在小窝棚里躲了5天没掉一滴泪的周哭了,“你说,咱还能向政府提什么要求?”
  8月14日中午,听说帮助他们击退洪水的驻哈某部渡江团的官兵要走了,许多人饭也没吃,早早地等候在军车必经的文明大街上。他们有人拿着毛巾、肥皂,有人拿着背心、衬衣,有人拿着鸡蛋、玉米,还有人拿着“抗洪英雄”、“解放军好”的小红旗。
  除了过年,甘南县城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14时,军车开来了,甘南县领导和百姓们欢呼着挥手,请子弟兵们下车,非要“送一送”。
  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送”既正式又隆重。
  县领导变戏法似地拿出了4面锦旗,2个音箱也好似从平地冒出,县委书记脱口而出的送别辞也像写好的讲话稿:“英雄的渡江团战争年代英名赫赫,和平年代又立新功!”
  如此阵势令官兵们颇感意外:2个小时前他们刚刚接到命令奔赴新的抗洪现场,全团迅速整装出发,没有惊动任何部门埃
  他们没想到,“军事秘密”被老百姓“窃缺了。
  “人家保卫大坝命都豁出去了,还不是为了咱?”一位中年男子把孩子举过头顶,孩子手里拿着一面写着“感谢解放军”的小红旗。家住受灾最重的长山乡的于大娘拿着煮熟的鸡蛋赶来说:“音河水库大坝要是保不住,还哪有甘南县?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人不同,情相似,他们说着说着眼里都溢满了泪。渡江团长李连俊感动不已,他代表参加甘南抢险的1860名官兵向甘南人民“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10分钟后,68辆军车排着整齐的队列开出了甘南县。
  老百姓边挥手边流泪,站在人群中的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李凤梅说,“甘南人舍不得解放军走,可他们的走说明这里的险情排除了,所以老百姓高兴啊!”
  李这天穿着黑凉鞋、白丝袜,而两天前,她则穿着雨靴和雨衣。
  在齐齐哈尔的南大门昂昂溪段,抗洪抢险的解放军好象又回到了战争年代。这里是嫩江大堤的险中之险。
  8月14日中午,65岁的赵秀兰大娘和19岁的战士张勇慧撕扯着一件雨衣。
  小张一个劲地想用自己的雨衣替手里拎着一摞烙饼的大娘遮盖倾盆大雨,赵大娘则一边使劲往下扯,一边嚷着:“解放军为我们抗洪抢险,吃不好、睡不好,这雨衣,俺哪能穿1说话间,两人都被淋得精湿。
  赵大娘捧着烙饼和鸡蛋,从家到坝上走了6里地。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位街坊邻居。他们基本上没带雨具,可手提肩扛的盆盆罐罐,却盖着塑料布,里面的鸡蛋、炒菜、烧饼还冒着热气。
  解放军上坝两天半,她们已经送了4次饭。她们说,还有一些邻居带着粮食和开水往前面去了。
  顺着大堤望去,17.5公里长的昂昂溪大坝上,明显地活动着两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一支是扛着沙袋穿梭在坝上坝下的解放军官兵,一支是送饭拎水的群众。
  昂昂溪城防大堤是齐齐哈尔市南部地区阻隔嫩江洪水的主要防线。这几天,堤上险情不断,无论齐齐哈尔3万上堤市民如何奋战,洪水像着了魔一样,始终跟不断加高的大堤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到8月11日,水位已经超过堤坝,情况十万火急。万一此堤失守,必将导致洪水倒灌,直接威胁齐齐哈尔城区和500万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沈阳军区某集团军3000官兵接到命令,一夜急行军于12日凌晨赶到,接替了疲惫不堪的群众。他们连续15个小时奋战,便将17.5公里的大堤加高了1米。
  几天来一直守候在堤坝上的宋淑文大娘抹着眼泪说:“我知道,我们在这儿没有什么用,但俺们可以陪着他们。”
  跟人说话直脸红的20岁高中生杨春丽,举着茶杯跑到一个又一个战士面前大声说:“喝口水吧!喝口水吧1遇上战士忙得顾不上喝,她就眼圈一红。杨家就在1里地以外的西居宅。两天前,听说坝上情况危急,她妈妈吓得收拾包袱准备转移。但听说解放军来了后,她们便安心不走了。
  下岗职工芦云军夫妇带着10岁的女儿,扛着大锅到坝上。他说,69岁的老母亲怕战士淋雨感冒,这几天专门在家里熬姜汤,他和媳妇负责运输。站在他旁边的王福华是和大嫂一起来的,他家养了20只鸡,这天便给战士们炖了5只。
  面对这一切,正在这里指挥战斗的81145部队政委张景荣说,部队的力量,来自群众不尽的关怀。从12日到现在,无论白天黑夜,都有群众送水送饭,包子、饺子、油饼、面条,鸡蛋、鸭蛋、甚至咸菜,都有。一位不肯留下姓名的大娘,把300条毛巾送到了齐齐哈尔电视台,让他们转给守护大堤的“苏宁团”战士。老人说那是用自己正想看病的钱买的,她实在不忍心看“苏宁团”的战士冒雨护堤,想让他们擦擦头上的雨水。
  但那时,由于昂昂溪堤段的水情有所缓解,“苏宁团”已经奔赴情况更危急的前线了。
  齐齐哈尔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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