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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白宫》揭露的另一秘密是早在1974年美国即已向中国提出把那时美国、台湾、中国关系相互易位的要求。也就是说，把中国驻华盛顿的联络处升为大使馆，台湾驻美大使馆降为联络处，美国也把在台北的大使馆降为联络处或领事馆，此一美国建交模式是卡特政府上台后，范锡国务卿于1977年夏天访问中国与邓小平会谈时提出，但遭邓小平断然拒绝，而且直斥美国作此提议等于双方关系的“倒退”。只要看看1974年l1月26日基辛格和邓小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内会谈的记录，也难怪邓小平对范锡的提议有此强烈反应了，因为早在三年多前，基辛格已作过同样的试探，但行不通。邓小平说这种模式是“变相的一中一台”，中国难以接受。隔了三年多后，范锡旧事重提，了无新意，不进当然就是退了。再说基辛格的提议遭邓小平拒绝后，基辛格当场就作了让步，是关于台湾的外交地位，美国大致准备以日本模式来解决。 从尼克松1972年初访问北京后，和中国关系正常化拖了六年十个月才完成，除了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后使得正常化的脚步慢下来外，台湾的安全并非美国考虑的主要因素。美国真正顾忌的是美国国内的亲台保守势力，一切努力在于安抚这股势力，使其不致影响共和党或福特总统继续执政的前途。 台湾对美国究竟有多大重要性，邓小平和基辛格的下面对话说得再透澈不过了： 邓小平：看来你们似乎仍然需要台湾。 基辛格：不，我们不需要台湾，那不是问题。 (1974年11月26日上午基辛格和邓小平先针对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所有问题”进行会谈。) 邓小平：外界有许多看法，也有不少说法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冻结，(建交)速度也放缓了。但我相信，重要的是，双方都能认为彼此关系的进展还算正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外界说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c例如，(基)博士昨天提到，也在10月份和我们外长会谈时说过，我们放炮放得比较多(即抱怨之意)。 基辛格：没错，也越来越准了。 邓小平：所以，你们还派大使到台湾，他们还在增加驻美领事馆的时候，外界有些揣测也就很自然了。 基辛格：尤其是你绝对不会相信，有些事是出于愚蠢，而不是计划。我一直到木已成舟，才知道增加领事馆的事。 邓小平：至于我们对“关系正常化”的看法，我相信博士和其他的美国朋友都很清楚：那就是，日本模式。这方面，你们曾经要我们这边提出具体模式，其实我们早就说过了：就是日本模式。同时，我们这边也希望你们能再往前多走几步。 基辛格：(副)总理先生，有关于你讲的日本模式，大家不是都说，日本人模仿美国人，现在你却强迫我们模仿日本人。这是个新的作法，我们可以接受基本原则。不过，我们也有一些日本人没有的特殊情形。在我们关系的不同阶段，我们都能找到符合你们的原则，也顾及我们需要的方法。或许，我们也不该要你们在一个对你们说来有着重大原则的问题上提出具体建议。 我记得当我第一次来访，我们起草第一个公报时，当时我还不认得你们外长，中方还是很体贴的接待我。但我和黄华大使在起草之前，黄大使说，让我们先开诚布公地谈谈一定得写进公报的东西，这样才能找到适当的用宇。结果真的成功了。 因此，我认为在日本模式的架构下，我们也该坦诚的讨论一下符合你们原则的我方需求，再想办法达成共同的目标。这样，我们就能拟出特定的计划。 邓小平：或许我们可以在小组会谈中谈得更仔细些。 基辛格：我同意。 邓小平：但我要先放炮。 基辛格：对我吗？ 邓小平：嗯，实实虚虚，随便你。也就是说，如同我们知道的，这件事情上你欠我们。不过，不必现在就谈。 白宫 华盛顿 最高机密／密件 会议备忘录 参与会谈者：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国务卿兼总统国家安合事务助理基辛格 日期与时间：1974年11月26日，星期二，下午3点45分至5点 地点：北京人民大会堂 主题：关系正常化 基辛格：你们今天人数比我们多。 邓小平：我们人数还会继续增加，我认为贵国永远不可能超越我们，因为我们有八亿人。 (基辛格感谢邓小平安排他的家人参观紫禁城，当基辛格提及他的妻子南茜要去接受针灸示范时，邓小平和他谈起针灸的历史。) 基辛格：谁会想到把一根针刺入身体能治病呢？全球没有其他文明想得出这招。 邓小平：我们回归正题好吗？我们想听听博士的意见，好吗？ 基辛格：容我讨论一下关系正常化的主题，我知道菲利普·哈比卜(编注：指亚太事务助理国务卿)先生已和你谈过双边关系。 我有信心，只要贵国愿意，我国也可以让事情加倍复杂化。这种事我们颇为擅长。 (基辛格回顾了1971—1972年间，美方对中方作过的承诺，并指出美方一直在履行承诺，例如大幅裁减驻台美军等。)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完成美(中)关系正常化的程序。我打算分成以下几部分讨论：台湾的外交地位、美台双方的外交关系以及驻台美军问题。此外，还有我国对台湾的防卫承诺。 我们的问题与日本或其他已与贵国关系正常化的国家都不同，不同之处可分两方面来说： 首先，美台之间有正式的防卫关系；其次，在美国有一部分相当有力的人们，历史上一直倾向台湾。 在贵国的合作之下，我们已经很谨慎的、一步一步的，摆平了在美亲台势力。但是我们要记住，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中美关系不能在美国变成一个极端具有争议性的问题。 如果来一个参议员或参议员团体，拿杰克逊参议员对美苏关系的做法，用在中美关系上，不仅不符贵国利益，也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我讲话很坦白，双方才不会误解。在我和盘托出我们的顾虑后，现在理当轮到你们说说你们的顾虑，然后我们再看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我来就是为了铲除障碍，而不是藏身于问题之后。 我们相信，诚如我刚说的，炮弹已发(大致瞄准一个方向)，我们还是有共同的战线。 诚如周总理昨天所言，这些情况多半是“北极熊”搞出来的。 鉴于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我们不希望危及(和中国发展共同战线)的可能性，我也牢记毛主席去年跟我讲的两件事——关系正常化与国际环境。 既然说到这个，让我再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 首先是外交地位的问题，我们大致将采用日本模式来解决，但有一点不同，如果我们能在台湾保留联络处，在北京设立大使馆，则对贵我双方都最为省事。此外，我们会完全依照日本模式。 至于驻台美军，我们会悉数撤出所有美军，希望能和贵国就撤出时间达成共识与时间表。我们打算在1976年夏天之前，撤出一半的部队，剩下的一半在1977年底之前撤出。 我顺便提一下，我所讲的并不是我们想要达成协议的事情，我们可以在这里达成协议，但是，这些在1975年年底之前都不得对外公布，希望这是我们的默契。 最后就剩下我国与台湾的防卫关系，老实说，我们尚未想出理想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的问题是，去跟一个你所承认的国家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个地区属于那个国家)建立防卫关系实在很荒谬。 其次，在我们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并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合法政府后，在台湾维持战略基地当然不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 但就像我在纽约和外长所说的，我们需要一套模式，至少在一段期间内，可以确定和平统一。再定期评估这套架构，才能避免我刚刚提过的难题。 如果我们能够排除这些障碍，我们早就直接把北京当作(合法的)(中国)政府，取消对台承认，终止外交关系，并且撤回驻台部队了。剩下的只有我们与和平统一的关系而已。 我坦白而且实际地说，断交造成的政治与心理影响，就是我们(美台)的防卫关系会随着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而逐渐降低。但是，舆论需要一段过渡时间适应，这个过程才不会造成国内局势紧张。 这些都是我们的基本考虑，如果我们在原则上达成协议，接下来就可以着手草拟架构了。 邓小平：都说完了吗？ 基辛格：这些是大要，是的。容我再强调一点，对我们而言，防卫承诺主要是以何种政治方式表达的问题(即美国国内政治能接受之意)，而不是要无限期地维持下去。 邓小平：好吧，其实这法是你们自己制定的，不是吗？ 基辛格：什么法？ 邓小平：你也有参与制定这个法案啊。也就是你们承诺要防卫台湾的法案。那个法案是你们自己搞的。 基辛格：当然，确实如此。 邓小平：那么，既然你能制定法案，你当然也可以把它废掉。 基辛格：这样说也没有错。重点不在于法能不能废，而是我已经向你解释过的那些原因，那也不会是权宜之计——承认中国这件事就会改变那种安排的性质，因为和某个国家的一部分订定防卫条约是不可能的。 邓小平：我注意到博士刚刚提到的考虑。我也了解博士10月间，和我们外交部长在纽约讨论的这些想像的情形。 基辛格：是。 邓小平：我相信原则上，外交部长已经对你答复过有关我方主要的事件的立场。本质上你的想像，也就是你的考虑，不符合日本模式。 我们觉得本质上，那还是“一中一台”的变形。 基辛格：怎么说？ 邓小平：主要是你只是换位置而已，改变联络处的地位。目前的情形是你们在北京放一个联络处——我们在华盛顿放我们的联络处，你们在北京放你们的。然后，你们在台湾还是留着一个大使馆。这就显示关系正常化的必要条件还没有出现。换句话说，即使你们改变这个顺序，也就是在北京设大使馆，在台湾设联络处，也不能改正这个问题。 人家会说，其实这只是另外一种“一中一台”而已。因此，我们恕难接受这种模式。 而刚才你提到的防卫条约问题，也就是你们和台湾的蒋介石的防卫条约。当然，如果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正常化了，并且遵守《上海公报》的话，你们和台湾的条约就会废掉。 这些道理，其实博士你自己刚刚也都说过了。 基辛格：关系正常化以后，防卫条约就不会有国际地位。 邓小平：但是，仍然还有实质上的意义。显然解决这问题的时机尚未成熟，因为根据你的模式。我们不可能接受这种正常化。看起来你们好像还是需要台湾嘛。 基辛格：不，我们不需要台湾。这不是问题所在。你一定要了解。你那样说，就误解了这个问题。 我们想要用现在这种方式，逐步和台湾脱离关系。无疑地，我们所依循的进程已经动摇了台湾的地位。而我们所提出的构想将加快这个过程。 邓小平：另外一个问题是，解决台湾问题的路线(方法)。若要解决台湾问题，假设你们已和台湾断绝外交关系，台湾问题就应该留给我们中国人自己来解决。 至于我们要怎么解决台湾问题，我想毛泽东主席在他的谈话中已经讲得非常明白。 基辛格：如果我的理解无误，毛主席作了两项声明：第一，他相信这个问题终须以武力解决。不过，他也说，中国可以等上一百年，再采取行动，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 邓小平：不错，他是这么说的。当然，“一百年”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说法。 基辛格：我当然也了解这一点。当时，我还想讲一百年后我也不是国务卿了。 我必须不时向我的同事提这个说法，多少可以给他们一点希望，我了解这是象征性的。我也了解，关系正常化之后，台湾和美国的关系中，任何有关主权的属性都必须消除。 邓小平：毛泽东主席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解决台湾问题属于中国内政，应由中国人来解决。 基辛格：我同意。这也正是那段谈话中我所记得的内容。我也用我这个比中国人侵的脑筋。做了一些推论，目前为止还没有中国人反驳我。(一笑) 我记得有一次周恩来总理说我聪明，我说，以中国人的标准，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中等。他也没有反驳我。(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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