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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乾隆、纪昀与小月、莫愁走近燕城城门。
  纪昀叮嘱小月,“你可要沉住气,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动手,懂吗?”
  小月说:“懂了,你说了八百遍了,真是人老话多。”
  纪昀愣住了,“人老话多?”乾隆笑道,“话太多了,纪老先生!”小月与莫愁也笑了。
  挑夫们挑着行李跟在乾隆一行人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站住!”
  乾隆与纪昀一愣,朱伯平率一队士兵冲了过来,包围了二人。
  “你们干什么?”小月气愤地说。朱伯平说:“奉上命,追查反清复明叛党分子!”
  莫愁说:“我们是商人,你看不出来吗?”朱伯平说:“商人?反清叛党都打扮成商人。”
  乾隆冷冷地看着朱伯平。纪昀在一边抽着烟,等待着时机。
  朱伯平打量着乾隆,说:“我一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反清叛党!”
  “我反清?”乾隆气愤地说。
  “主子,你这大清国的皇帝,居然成了反清叛党,有趣!”纪昀低语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乾隆说。莫愁低声提醒纪昀:“纪先生,他们无非是要买路钱。”
  纪昀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朱伯平。
  朱伯平抛了银抛子,一笑,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老实商人。走吧!”
  “谢了!”纪昀说。
  乾隆怒视着朱伯平,问:“你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
  朱伯平不明其意,说:“要孝敬啊?算你上路……”
  纪昀拉住乾隆,低声说,“走吧!走吧!找白娘子要紧。”纪昀强拉着乾隆走开。
  朱伯平拦住另一批旅客,凶狠地喝道:“搜身!”
  士兵们抓住一少女,嘻嘻哈哈搜她的身子,少女尖叫着挣扎。“把她衣服剥下来,看看有没有走私违禁物品!”朱伯平淫笑着说。
  乾隆气得颤抖,纪昀一边低声劝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士兵撕开少女衣衫,少女惨叫,乾隆猛地推开纪昀,冲了上去,一拳打倒士兵,扶住少女,说:“姑娘,别怕!”
  纪昀呆住了,“这下糟了!”朱伯平怒视乾隆,说:“给脸不要脸!你找死啊!”
  乾隆怒道:“大清官吏的脸给你丢尽了!”
  朱伯平下令:“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士兵们包围乾隆,乾隆大打出手。
  小月与莫愁冲上前,挡住众清兵。朱伯平拔刀,乾隆抓住朱伯平一顿痛打。
  朱伯平惨叫:“饶命!”
  乾隆愤怒地说,“大清国的官,就是你这样子吗?王八蛋!”
  朱伯平惨叫道:“好汉,饶命!”
  大批清兵冲来,纪昀上前拉住乾隆,说:“不可恋战!”乾隆气愤不已。
  莫愁说:“小月,带许仙走!”小月拉着乾隆、纪昀二人,跳上一辆马车。
  小月喊:“阿姐!快!”
  莫愁飞身上车,马车奔驰起来。小月与莫愁坐在车头驾车,车内,纪昀望着乾隆好笑。
  乾隆问:“你笑什么?”
  纪昀低声说:“我笑堂堂大清皇帝,好像街头泼皮,跟人打架了?”
  乾隆望望自己,也觉好笑,说:“我气得全忘了。”
  纪昀说:“九五之尊,身份不可失哦!”
  乾隆说:“先生之言,我记住了。”
  朱伯平策马追来,想要拦住马车。乾隆大怒,抓起马车内一个瓦罐飞出,打中朱伯平的脸,朱伯平惨叫着,栽下马去。马车内,乾隆好像打架的小伙子一样兴奋。
  纪昀说:“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乾隆道:“管他身份,过瘾就好!”
  马车一路奔驰,后面清兵骑着马越追越近,莫愁眼见着跑不掉了,将车停下。莫愁拉着乾隆三人跑人作坊。
  空中挂满刚染的布料,五颜六色,两层楼的印染作坊,工人上下忙碌。地上挖了许多大池,一池红,一池蓝……作坊工人忙着染布一个大锅,火焰熊熊,热水滚工人从锅里取出染好的布,放人竹筐中。二楼工人扯着绳子,把竹筐吊上二楼晾着染好的布。朱伯平鼻青脸肿率一队清兵追来。“抓到他,大卸八块!”朱伯平咬牙切齿地喊道。
  莫愁拉着乾隆、纪昀跑到一个装布的大竹筐前。“快躲进去。”莫愁说。乾隆与纪昀躲入竹筐之中,莫愁与小月抓来布料将竹筐遮掩得密密实实。朱伯平虎视眈眈在搜寻,小月与莫愁躲在布料后紧张注视着他。
  竹筐内,乾隆向外偷窥。“纪先生,吉凶如何?”乾隆问。纪购注视着竹筐编织的纹路,说,“这纹路正好是六道长纹,此乃乾卦也!”乾隆说:“乾卦?飞龙在天?”
  纪昀说:“大吉!”
  风中,晾晒的布料猎猎作响。朱伯平率清兵逼近竹筐,大锅滚水翻腾,朱伯平率清兵包围竹筐。莫愁与小月大惊。小月问:“阿姐,咋办啊?”莫愁用脚勾起地上的绳子,说,“小月,接着!”小月说:“啊?抓绳子干嘛?救人要紧啊!”
  乾隆在竹筐中望着筐外,说:“我们都被包围了,哪来的飞龙在天?先生卦不灵哦!”纪昀急得满头大汗,说:“奇怪!易经不会错的啊。”
  朱伯平拔剑在手,喝道:“准备!”众清兵全部挺起戈矛,准备刺向竹筐。
  “纪先生,我们眼看要成刺猬了。”乾隆说。
  纪昀傻傻地看着编纹,说:“这明明是乾卦嘛!”
  朱伯平大吼,“刺!”众清兵挺戈矛刺出,竹筐突然升上空中。众清兵愣住了。朱伯平回身一望,作坊二楼,莫愁与小月合力拉着麻绳,竹筐被麻绳吊到空中。空中竹筐越升越高,小月和莫愁分开扯着。竹筐在空中移向另外一边。
  竹筐内,乾隆兴奋异常,说:“飞龙在天!”纪昀说:“皇上是龙,飞龙在天!”
  乾隆佩服地说:“先生真神人也!”
  纪昀说:“我非神人,只是书读得多了一点。人会错,书不会错的。”
  朱伯平见竹筐已上了二楼,怒吼道:“上楼去!快!”清兵迅速冲上二楼。
  小月慌了,喊道:“阿姐,狗兵来了!”
  莫愁拦住清兵,说:“快拉!”小月独自一人拉麻绳,她的力气不够,竹筐一直往下滑。“两只猪,好重啊!我拉不住了!”小月喊道。
  莫愁与众清兵厮杀,顾不了小月,下面大锅热水翻滚,小月死死抓住绳子,说:“惨了,许仙要烫熟了!”她的力气不够,吊在空中的竹筐不断下降,直向大锅坠去。
  朱伯平幸灾乐祸,道:“烫!烫死他……”
  小月恐惧起来,大喊:“阿姐,救命啊!”
  莫愁被清兵缠住,脱不开身,焦急万分。竹筐中,乾隆与纪购紧张地望着下面。“飞龙要变熟龙了,纪先生,可有妙计?”乾隆问。纪昀道:“大事不妙,计策全无。”大锅内,开水翻滚着,竹筐正要坠水,竹筐忽然碎开。小月闭上眼睛。朱伯平幸灾乐祸地望着。乾隆抓住纪昀,一跃而出,落在大灶边锅沿上。纪昀惊魂未定,道:“我的妈呀!差一点就熟了!”
  众人愣住了。莫愁被清兵缠住,脱不开身。小月惊喜地叫道:“许仙?好样的!”
  朱伯平对清兵下令:“追!格杀勿论!”
  乾隆说:“纪先生,帮帮忙!”乾隆以手抓住大锅边,纪昀也以手抓大锅边,大锅翻倒,大锅滚水沿地冲来,清兵们被烫得又跳又叫,注意力分散了,莫愁趁机脱身。
  纪昀吹着被烫了的手说:“妙!妙计!”
  莫愁前来与纪昀和乾隆会合。
  “阿姐,我来了!”小月兴奋地说。二楼上朱伯平偷袭,抓住小月,以刀架住她,道:“谁敢动!她就没命。”
  乾隆、纪昀、莫愁三人震惊,都不敢动。
  朱伯平命令道:“你们三个,全部跳下池去!跳!不然她就死!”
  纪昀吃惊地望着红池,蓝池,白池……刀光闪闪,小月吓呆了。乾隆、纪昀、莫愁三人一头大汗。
  “跳!”朱伯平喝道。
  小月一咬牙,抓住朱伯平就跳,二人一起从二楼跌下。朱伯平发出一声惨叫,小月轻巧地抓住二楼栏杆,朱伯平跌入红颜料池中。朱伯平在池中站了起来,成了一个红人。小月吊在空中,开心而笑。
  纪昀说:“巾帼英雄!佩服啊!”
  “快走!”莫愁喊道。四人穿过五颜六色的布料,冲出作坊。
  夜晚,古塔上狂风大作。十四王爷立于塔顶。四姑娘走近他身后,唤道:“王爷。”十四王爷没有转身,问:“你去,还是不去?”
  四姑娘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十四王爷转过身来,激动地说:“四姑娘,你愿跟我去京城?”
  四姑娘说:“阿四此生已属王爷,王爷去哪,阿四去哪儿。”
  十四王爷大为感动,说;“四姑娘,你不必为一个罪人,断送自己大好青春啊。”
  四姑娘淡然一笑,说:“阿四无悔!”
  十四王爷说:“四姑娘,我无法让你当皇后。”
  四姑娘说:“王爷淡泊名利,阿四佩服。”
  十四王爷说:“生我者康熙爷,知我者四姑娘。”
  四姑娘说:“王爷,走吧!”
  四姑娘伸手扶十四王爷,十四王爷突然搂住她,二人紧紧拥抱。
  一盏大红灯笼在风中晃动,上写“天龙客栈”,乾隆、纪昀、杜小月、莫愁一行摆脱清兵,来到这里。站在客栈大门外,纪昀打量客栈。
  “我们也要住客栈?”乾隆望望纪昀问。
  纪昀笑道:“不能让许仙露宿街头啊!”
  乾隆说:“纪先生,此刻那朱剥皮一定在追查我们四个,定会来查客栈。”
  纪昀说:“他会查四个单身男女!不会查两对夫妻。”
  小月问:“哪来两对夫妻?”
  纪昀把莫愁推到乾隆身边,说:“这不就是一对吗?你们两个先进去。”
  小月惊慌地说:“啊?他们两个?他们不是夫妻呀!”
  莫愁抓住乾隆,说:“走!”二人入店。
  小月生气地对纪阳说:“你想得美……谁跟你一对?”
  纪昀说:“记住,进去之后,不要跟他们打招呼,装着不认识。”
  小月说:“我不要扮夫妻!要扮我也跟许仙扮啊!”
  纪昀问:“为什么?”
  小月说:“他比你帅啊!”
  纪昀不再理会小月,只是把她拉进客栈。
  店小二领着纪昀与小月走入客栈房间。房门打开,纪昀打量房间发现房间还不错。他取出二个铜钱打赏店小二。“多谢老爷,夫人!”店小二拿了钱走出门去,顺手将门关上。
  纪昀唤了一声:“小月……?”
  小月猛地一把抓住纪昀道:“好啊!”
  纪昀身子躲了一下,道:“喂!好痛啊!”
  小月怒目而视,说:“姓纪的,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纪昀好笑地说:“没吃啊!”
  小月说:“贼心不死,色心又起?想占我的便宜?知道我武功多厉害吗?”
  纪昀说:“小月,你听我解释。”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谁啊?”纪昀问。来人说:“小二,送水!”
  纪昀慌忙劝小月,道:“伙计来了,千万别穿帮啊!”说完上前开门。
  小二提着水起进入房间,说:“老爷,夫人,热水。”
  小月生气地说:“谁是他夫人?!”
  纪昀忙说:“夫人?我刚才真的没偷看那姑娘……她长得那么漂亮,我都没看……”
  小二偷笑。
  小月说:“小二,给我找间房,我要搬走!”
  小二一笑,说:“夫人,老爷看看别的女人,不是有心的,您不必太认真了”
  小月愕然。
  纪昀佯装害怕,说:“我承认,只看了一眼……搭了一句腔,摸了一下小手……”
  小月生气地说:“小二,我跟他根本不是什么夫妻,是他死不要脸!”
  小二说:“我知道。”
  小月问:“你知道什么?”
  小二说:“老爷在外面沾花惹草,夫人要教训嘛!该!”
  纪昀笑道:“小二真聪明!”
  小月怒道:“笨小二,你看看我这样,像他夫人吗?”
  小月说:“像!”
  小月不服气,问:“哪里像?哪里像?”
  小二笑道:“来偷情的全是恩恩爱爱,这么凶的一定是原配夫人。”
  纪昀大声说:“说的好!有赏!”说完取出铜钱递给店小二。
  “不准给!”小月怒道。
  纪昀低首,说:“是,夫人!不给!——
  小二说:“河东狮吼,老爷好自为之了!”说完慌忙跑出,关上房门。
  小月忿然地说:“笨!笨!气死我了!”她要开门,说,“我走了!我今晚不睡,也不住在这儿!”
  纪昀问:“小月,你想不想替黄克明报仇?”
  小月说:“想!做梦都想!”
  纪昀说:“想替黄克明报仇,为灾区百姓伸冤,就得跟我假扮夫妻!”
  小月不信,说:“你骗谁啊!”
  纪昀说:“如果我没猜错,今夜就可见分晓。”
  小月问:“明天就不用扮夫妻了?”
  纪昀说:“明天你扮我娘算了。”
  小月忍不住好笑,道:“我有那么老啊?”
  乾隆与莫愁在客栈的另一间房内。乾隆站在窗口,推窗向外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仙,你睡床吧。”莫愁说。
  乾隆回身望了莫愁一眼。莫愁坐在桌边,说:“我坐一夜就行了。”
  乾隆说:“莫愁姑娘,有没有想到,纪晓岚为何要跟小月扮夫妻,而把你推给我?”
  莫愁说:“我……我不知道。”
  乾隆笑道:“如果小月跟我同住一室,一夜之久,被我左问有问,她一定守不住秘密。”
  “什么秘密?”莫愁问。
  乾隆取出一画卷,画卷打开,上面画着观音。莫愁看看画,又看看乾隆,有些心虚,说:“这……这是小月师父画的啊。”
  乾隆看着画说:“这幅画如果真是小月的,纪昀一定会让小月与我在一起,好让我仔细询问,打听她师父的下落。”
  莫愁很尴尬。
  乾隆沉思,道:“如今他抢先把你推给我,就有欲盖弥彰的味道,我开始怀疑这画的真伪了!”
  乾隆打量着画卷,这画没有落款,似乎画者怕人认出笔迹,墨色尚新,他越发觉得不像是小月的师父留传下来的。
  乾隆望着莫愁,突然问道:“是纪晓岚画的,对不对?”
  莫愁吃惊地望着乾隆。
  乾隆取出一把纸扇,“咧”地一声打开说,“莫愁,你看看这扇子,用墨,用笔,跟这观音像是不是很像?”莫愁打量扇子,比较着两幅画,问乾隆:“这是你的扇子?”
  乾隆说:“这扇子就是纪晓岚画的。他以为不落款,我就认不出他了,他没想到他的才华泄露了他的秘密了。”
  莫愁愕然,良久她佩服地说:“许仙?你也泄露了你的秘密了。此扇写着‘臣纪昀’。”
  乾隆一怔,盯住莫愁,莫愁噗通下跪,喊道:“万岁!”
  乾隆扶住她,道:“莫愁,朕微服私巡,不必拘礼,你还是叫我许仙吧!”
  莫愁说:“皇上,不,许仙,灾区百姓就盼着您来啊!”
  乾隆点点头,道:“朕来迟了。”
  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晃,一辆马车从远处驶到城门附近。十四王爷与四姑娘坐在车上。数十支火把突然一起点燃,十四王爷一震,迅速从车上下来。四姑娘也随之下车。大批清兵手持火把,挡住二人的去路。
  四姑娘怒道:“十四王爷在此,谁敢无礼?
  一名将领走出人群。
  将领说:“十四王爷不得离开云州。
  四姑娘喝问:“是谁这么大胆?
  将领说:“皇上!圣旨如山,请十四王爷回去吧?
  十四王爷吃惊地呆在那里。四姑娘说;“王爷,你看到了吧?乾隆表面对你有礼,背地里还是要把你软禁在此,他跟雍正有何分别?”
  “四姑娘,慎言!”十四王爷低语。
  四姑娘怒视众官兵,道:“我怕什么!有本事就杀了我!”
  十四王爷喝道:“不可胡说!走!”十四王爷转身走开,四姑娘无奈跟上他。两人默默地从来路折回家中。
  客栈房间里,乾隆与莫愁在油灯对坐。乾隆告诉莫愁,“朕一来燕城,必定有人利用十四王爷,兴风作浪,故而朕特别下了一道旨,禁止十四王爷离开云州。”
  莫愁说:“万岁一片苦心,只怕十四王爷未必能领会。”
  乾隆叹息,道:“他能不能领会,朕不在乎,朕自登基以来,推行各项政策,哪一项不是饱受朝中老臣非议?哪一项是顺顺利利可以推行的?”
  莫愁点头,说:“想不到做皇上也怎么难?”
  乾隆说:“天下有一个贪官污吏,就是皇上之失,天下有一个百姓受苦,就是皇上之过,天子,天子,乃天下之子,能不战战兢兢?”
  莫愁敬佩地望着乾隆。乾隆走到桌边,将油灯转亮,坐下,从包袱中取出一堆奏折。
  “您不歇息?”莫愁问。
  乾隆说:“朕离京之后,令他们将所有奏折全以快马送到云州,不敢有一件疏漏。”
  莫愁深为感动,她温柔地望着乾隆批阅奏章。
  客栈二楼窗口透出灯光,纪昀趴在窗口向外眺望。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吹的牛皮破了吧?。小月讽刺地说。纪昀一笑,道:“稍安勿躁,你只要记得,待会儿我抛东西下去,你就破口大骂,知道了?”小月问:“啥东西?乱扔垃圾?还读书人呢!”纪昀不理她,只顾望着窗外。
  这时客栈后门推开,小二端着水走出倒入沟中。纪昀在二楼看见,抓一包袱扔下,小包袱打到小二的头,小二惨叫一声。小二抬头一看,随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纪昀低声说:“小月,快骂!”小月问:“我骂什么?”纪昀说:“什么都可以骂!”小月说:“无缘无故,我骂不出来,我又不是没教养的人。”纪昀急了,自己大叫,道:“夫人,你怎么把我的东西也扔了!”
  小巷中,小二抱着包袱抬头正望着二楼。“哪个扔的?哪个扔的?”小二问。
  纪昀在二楼窗口伸出头来,道:“小二,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小二不敢再骂,陪笑道:“哟!是大爷您啊?”纪昀说:“小二,不好意思,我家狮子又吼了!”纪昀缩回头去,自己把房内的茶杯,茶壶全扔出去,茶杯,茶壶纷纷坠地,小二抱头躲避。他心有余悸地说:“我以后决不娶老婆。”
  纪昀坐在窗内,翘着二郎腿抽烟,隔一会儿就扔个盘子出去。
  小月目瞪口呆,说:“你有病啊?待会儿人家客栈要你赔,你可就亏了。”纪昀说:“你看吧!他们不会要我赔,反而会送套全新的上来”
  小月嘲笑他,说:“你做梦!先说清楚哦!这些东西你自己掏钱赔哦,不关我的事哦!”纪昀吐出一口烟,悠然自得。
  客栈大堂的柜台上,掌柜与小二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一个小包袱,掌柜打开包袱,包袱内是个大印。
  “掌柜的……好大的印啊?”小二吃惊地说。
  掌柜抱着大印,摸着望着,说:“印是反的,小二,拿纸来!”
  小二取一张大纸,铺在柜台上,掌柜双手抓印,用力盖在大纸上!声音好响,震人耳膜。大印拿起,大纸上留下一个红印,掌柜看着大纸。
  小二问:“掌柜的……这是什么印啊?”
  店掌柜看着大印,十分震惊,道:“军机……大臣……和珅!”
  纪昀在客栈房间里吐着烟,小月咳嗽着。“你别抽了好不好?熏死人了!”小月说。纪昀笑道:“凶一点好!掌柜马上要来了。”小月说:“是啊!人家来跟你算帐来了!”
  外面有人敲门。纪昀说:“进来吧!”房门推开,掌柜捧着包袱,卑躬屈膝站在门口。
  小月说:“哎,掌柜的,东西全是他扔的,找他就对了。”
  掌柜陪着笑脸,说。“大……大爷……您的东西全在这儿……”说着捧上包袱,问,“没少吧?”
  纪昀故作紧张,问:“你没打开看看吧?”
  掌柜说:“没有,没有……客栈规矩,客人的东西不能动。”
  纪昀佯装试探,问:“你看我像干哪行的?”
  掌柜说:“您是……经商的嘛!”
  纪昀故意松了口气,说:“对,我是经商的,小本生意……”
  小月说:“哎……掌柜的,他把你东西全砸了,你不要他赔啊?”
  掌柜打量屋内,说:“东西?那些烂东西,我早就想砸了!小二!”掌柜话音刚落,三名伙计,端着全套新的用具走入房间。
  小月惊讶地望着他们。纪昀抽着烟,说:“嗯,掌柜的,不错,招子亮哦!”
  掌柜小心翼翼,问:“大爷,您看这些还入眼吗?”
  纪昀说:“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凑合凑合……”
  掌柜一抹冷汗,道:“是……您多担待……宵夜待会儿送来……”
  小月奇怪地说:“这里人都有病,越砸东西,越客气?!”
  纪昀笑道:“小月,是你有面子啊!”
  “我?真的?”小月信以为真,开心极了。
  客栈掌柜刚走出纪昀房间,便向县衙奔去。县衙大门紧闭。
  掌柜挥手拍门,“开门啊!开门啊!”他看看没动静,心急如焚,道:“睡得跟猪一样!”掌柜左右一望,见大门口有一个鸣冤鼓。掌柜的冲到大鼓前,抡起鼓模,用力击鼓。
  知县卧室里知县范大统听见鼓声,睡眼惺松披着外衣,打着呵欠下床,小妾在一边扶着范大统。“真讨厌!”小妾撒娇地说。
  范大统说:“叫他进来!”掌柜走入知县卧室。“姐夫!姐夫!”掌柜的唤道。
  范大统说:“老六,你也太不像话了,深更半夜吵啥?吵啥?是你姐叫你来抓奸?”
  掌柜说:“不是天大事,小人也不敢来打搅姐夫您老人家啊!”
  范大统说:“天大的事?燕城有天大的事?这里只有屁大的事。”
  掌柜的说着取出一纸,请姐夫过目。
  范大统一愣, 接过大纸, 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大印。范大统大惊,“和珅!”“管他河深海深的,夜深了,老爷,人家困了。”小妾撒娇地说。范大统一把推开她,道:“去!去!去!来人!备轿!我去找舅舅!”
  茶楼里,卖唱的姑娘唱着幽怨的曲子,十四王爷默默喝着茶。
  四姑娘一边同情地劝道: “王爷, 吃吧!多吃一点!”十四王爷苦笑着说:“我一辈子要老死云州,还怕吃不够点心?”
  四姑娘以筷子比手势,说:“只有把乾隆……”她将筷子折断了。十四王爷按住四姑娘的手,有人来了。
  四姑娘抬头一看,便装的和珅微笑着走来。和珅冲着十四王爷作揖,道:“和珅见过王爷!”
  “和大人客气了!请坐!”十四王爷说。
  和珅坐下,说:“谢谢王爷赐坐。”
  四姑娘为他冲茶,说:“和大人,请用茶。”
  和珅端起茶杯一闻,说:“哎!这种茶叶哪配王爷饮用?”说着他取出一茶罐交给四姑娘,说,“四姑娘,麻烦你了。”
  四姑娘不放心地望了十四王爷一眼,十四王爷暗示四姑娘离去,四姑娘接过茶罐,说,“多谢和大人。”和珅微笑着叮嘱说,“四姑娘,记住,要掌柜用珍藏的山泉冲泡!其味不失。”四姑娘走开了。
  “和大人一定不是为茶而来吧?何不开门见山?”十四王爷望着和珅说道。
  和珅说:“王爷真快人也!实不相瞒,和某为古董而来。”
  十四王爷不解地问:“古董?”
  和珅取出一张纸,说:“这个古董,来历不明,尚要请教王爷。”纸上画着乾隆那片金锁。十四王爷注视着纸片,又望一眼和珅,目光有些疑惑。
  和珅说:“此锁关系皇上的身世,和某斗胆请问王爷一句,皇上究竟是不是汉人?
  十四王爷叹了口气,说:“皇上是雍正先帝亲生的,何必置疑?”
  和珅说:“可是大内谣言纷纷,就连皇上也难免动摇。”
  十四王爷说:“我是皇上的亲叔叔,皇上的身份,我能不清楚?”
  和珅说:“王爷不愧大清王爷,可是这回是皇上奶娘亲口说的,皇上不能不信啊!”
  十四王爷说:“是啊!无事生非,这奶娘怎会如此说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和珅说:“王爷,皇上为了追查此事,孤身涉险,微服燕城,倘若他有何不测,大清国危矣。”
  十四王爷面色凝重,道:“和大人未能阻止皇上去燕城,有失大臣之职!”
  和珅沉重地说:“王爷责备的是!皇上乃至孝之人,天涯海角,他都会去寻找自己的母亲!”
  “事前不能阻止。事后便当追回圣上。”十四王爷严肃地说。
  和珅苦笑道:“找不到生母,皇上不会回来!”
  十四王爷说:“公与私何者为重?!”
  和珅说:“王爷,只有皇上确信,自己是雍正先帝亲生,他才会回来!”
  “恐怕此刻谁说,皇上都不会相信了。”十四王爷苦笑着说。
  和珅说:“我们去讲,皇上都不会相信,王爷去说,皇上必信!王爷是皇上的叔叔,皇上身世,王爷一言九鼎!”
  “这……可皇上有旨,我寸步难动!”十四王爷为难地说。
  和珅取出一道圣旨放在桌上,说,“皇上同样有旨,禁止和珅离开云州。”
  十四王爷打开圣旨,和珅在一边慷慨激昂地劝道:“王爷若去燕城,和珅陪王爷去!你抗旨,我陪你抗旨,皇上要砍王爷的头,和珅的人头奉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堂堂王爷?!公与私何者为重?”
  十四王爷矛盾重重,四站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手捧茶壶,道:“王爷,答应和大人吧!”十四王爷脸一沉,说:“四姑娘?这是男人的事。”
  和珅突然跪了下来。茶楼里所有喝茶的人都望着他。
  和珅注视着十四王爷,情深意切地说:“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王爷一言,系皇上安危。”
  十四王爷望着四周,十分不安,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大人快请起!”
  和珅说:“和珅正是为他们而跪啊!”
  十四王爷唤道:“大人!”
  和珅冲着十四王爷叩首,道:“皇上若有不测,生灵涂炭,百姓要受苦了!和珅代他们求王爷!”
  十四王爷扶起和珅,他被感动了,道:“和大人……我答应你了!”
  在一边的四姑娘暗喜。
  和珅热泪盈眶,又激了十四王爷一句:“王爷?!你不怕抗旨之名?”
  “那个纪晓岚,号称忠臣,却私带皇上微服民间,何其轻率!和大人为皇上不惜抗旨抛头,忠臣风骨,今日我看到了!”十四王爷也激动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被和珅骗了。
  燕城知府书房里,知县范大统将盖着红印的大纸放在桌上。知府刘长福手上拿着公函比较着。范大统、师爷徐彬与几个官员紧张围观。
  “舅舅……您看这印……真的假的?”范大统间。
  刘长福望着手中的公函,说:“我这儿正好有一份和中堂的公函,两个大印一模一样……师爷,你看呢?”
  徐彬比较两印,说:“这印假不了,和大人真的来了!”
  “和大人来了!和大人来了!”众官喜悦地相互望着说。刘长福说:“和大人是咱们的大靠山,这下可得好好孝敬一番!”范大统说:“久仰和大人的大名,却从来无缘一面。”
  “说的是啊!舅舅我也没那荣幸见过啊!来人,召集府县文武官员,立刻前往客栈迎驾!”刘长福说。
  徐彬说:“且慢,大人……”
  范大统急切地说:“舅舅,要是被别的衙门先把和大人接走了,那就亏大了!”
  刘长福说:“是啊!和大人可是皇上心腹,上回他到山东,那巡抚稍为怠慢一点,那顶戴立刻就变了颜色。”
  徐彬一笑,说:“和大人是不能怠慢,可他如今是微服私访,穿便服,住在客栈,这是何故?”
  刘长福与范大统面面相觑。
  徐彬说:“这说明和大人不希望官府的人去打扰。”
  刘长福点头说:“对,师爷言之有理,记得九门提督巴结和大人是出了名的,结果和大人嫌他太烦,一下子把他赶到新疆种树去了。”
  范大统犯难了,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那怎么办啊,舅舅?”
  刘长福说:“沉着,冷静,听听师爷高见。”
  徐彬说:“范大人说的对,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所以,上上之策,就是先派个人去摸摸底细,探探虚实,套套近乎。”
  众官点头称是。刘长福说:“这样好了,大统,你去!”范大统有点慌,朱伯平主动上前,说:“我陪范大人去!”
  刘长福说:“好!一文一武,我就放心了!”
  江边,江浪拍打礁石,沙滩上,福康安在与四姑娘比箭。福康安一箭射落飞鸟,四姑娘拍手叫好,拔剑冲上,福康安扔弓箭,拔剑与四姑娘比试,二人在礁石上飞跃。两把长剑钉人沙中,二人又徒手比武,四手相握,僵持不下。
  “四姑娘,不要去!”福康安突然说道。四姑娘一愣。
  福康安诚恳地说;“不要去燕城!我知道你要去刺杀皇上。答应我……留在云州。”
  江浪拍打着礁石,四姑娘十分不安,说:“福哥,我……不能离开十四王爷。”
  福康安深情地注视着她,说:“你不能离开我!”
  四姑娘说;“十四王爷与和大人在等我。”
  福康安抓住她的手,劝道:“你不能去!四姑娘!”
  “什么原因?你怕我会死在哪儿?”四姑娘激昂地说,“怕死的就不是四姑娘了!”她甩开福康安的手跑开了。四姑娘走上沙滩,正要上马,福康安急了,在她身后大声说道:“那是一个陷阱!”
  四姑娘面色苍白,回身望着福康安,问:“陷阱?什么陷阱?”
  福康安悲伤地望着四姑娘,说:“你去燕城,只是白白送死!四姑娘……"
  四姑娘恍然大悟,那是和珅的陷政?!她飞身上马,要去通知十四王爷。
  “四姑娘,你不能走!”福康安抄起沙滩上的箭,他拉开箭弓说:“我不会让你去通知十四王爷的。”
  四姑娘望了他一眼,用力挥鞭,策马飞驰而去。福康安痛苦地拉开一张满满的大弓,四姑娘在沙滩树林中飞驰,马蹄溅起飞沙走石,她焦急万分。一箭射中四姑娘,她摔下马来。福康安呆呆地望着四姑娘。四姑娘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福康安手中的弓箭无力地坠落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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