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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解放大军的神速进击，到了1949年年初，继洛阳、延安、开封、济南、长春、沈阳等大城市解放后，天津、北平、太原等大城市也相继解放，战线已推进到了长江北岸。这支刚刚组建起来的国民党保密局爆破总队的破坏任务和地域范围，也就随之大大缩小，局限在了长江以南和西南几个大城市。 “娘希匹！晚了一步。”蒋介石显得很不高兴，他在听了毛人凤报告苏州爆破训练班结业后愤愤地说。 这时的蒋介石已经下野，由李宗仁代理国民党政府的总统。但隐居浙江溪口的蒋介石仍然控制着国民党的军政大权，国民党的一些军政大员穿梭于南京溪口之间，向蒋介石汇报和请示。毛人凤更是有情必报，一些要事、大事都是在向蒋请示后才决定是否行动，因此，爆破总队的一切行动都还是在蒋介石的遥控中。没有发自溪口的命令，其他人是指挥不动这支特殊队伍的。 毛人凤听着蒋介石的咒骂，什么话也不敢说。他但愿蒋介石此时并不是在骂他，而是惊叹和咒骂共军的推进速度太快了。 “下一步如何办呢？”毛人凤请示道。 “当前的主要问题是阻止共军渡江，爆破队一定要密切配合军方，堵击共军于长江北岸。在共军抵近长江岸边时，一定要先把浦口和南京下关的码头炸掉。”蒋介石命令道。 “南京城内呢？”毛人凤又请示，他没有直接说对总统府将怎么办，实际也在问南京城如何办中包含了这层意思。 “曹雪芹的《红楼梦》读过没有？”蒋介石没有回答毛人凤的请示，却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的声音也奇怪地比刚才温柔多了。 “看过。”毛人凤被蒋介石的突然发问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前几年在总统府一边发现一块乾隆年间书写的‘红楼一角’匾额，现在也不知道那块匾额哪里去了？”蒋介石的说话变得慢腾腾的。 “我好像记得是在总统府角上的大行宫发现的，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消息，查一下就知道了。”毛人凤对蒋介石的这个问题仍感到朦朦胧胧，但所言又明显与总统府有关。 “咸丰年间南京人张汝南有词云：‘江南好，第一是行宫。辇路草长含晚碧，御街花嫩发春红，驻跸记乾隆。’写得好啊！‘行宫在西华门大街，俗呼其地名为大行宫’，这是注。”蒋介石吟道。他在前天给由南京来访的一位郭姓老者所写的墨迹，就是这首词。由此可见他隐居溪口后并不甘寂寞和心底深处对南京的怀念之情。此时，他面对毛人凤，显得悠哉悠哉，所思所想又是什么呢？ 脑门上已急出汗水的毛人凤，思路却在急速地旋转着，曹雪芹——蒋介石，总统府——《红楼梦》，他觉得这实在是和爆不爆破总统府无多大关系。 毛人凤搜肠刮肚地思索着。 总统府的建筑在南京城中的确是比较好的。这里最初时原是江宁衙署，著名的《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和父亲任江宁织造时，就住在这里。由于皇帝的南巡，江宁织造衙署扩建为行宫。《乾隆南巡盛典》一书中就有记载，说行宫内有绿静榭、听瀑轩、判春室、镜中亭、塔影楼、彩虹桥、钓鱼台等名胜建筑，“窗楹栋宇……有合于鱼跃鸢飞之境”。曹雪芹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为他的传世之作提供了重要的创作意境。后来，此江宁织造衙府成了两江总督的衙署，太平军首领洪秀全、中华民国开创者孙中山也都曾在这里宣布就职，为这片建筑又增添了一些砖瓦。 蒋介石是1927年来到这里建立国民政府首都的，他统治中国之初即始于此地。1929年，这里拆除原行宫东西辕门而改建西式大门楼。1948年5月，蒋介石经选举，登上“总统”的宝座，这个院落也就正式改名为“总统府”，并把这3个大字镶嵌在大门楼上方。所以，蒋介石对这片建筑不能不说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此时总统府的主人是政治宿敌李宗仁，因此当毛人凤提到爆破一案，他却不好表态。 而茫然的毛人凤想的是究竟炸不炸总统府呢？他今天应该是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尽管毛人凤再次旁敲侧击地请示和询问，蒋介石都没有作正面的回答。 毛人凤不便再问，只好退了出来。他回到南京后，即向杜长城转达了蒋介石要求爆破队配合军队一并护卫江防和在最后撤退时炸毁浦口、下关码头的任务。杜长城对配合军方，仅从脸色就可看出他很不高兴，但鉴于是蒋介石的命令，他也就不好再发作，若是换个人让他去搞配合，他准会闹翻天。 “其他呢？”杜长城问。 “也要做好爆破的准备，先把TNT炸药运到汤山存放下，再听我的命令。”毛人凤因为没有得到蒋介石关于是否对南京市区爆破的明确答复，只好采取了“有备无患”的方法。 毛人凤无法猜透蒋介石的内心，但他隐隐约约感到蒋介石对南京城的无限眷恋，特别是对总统府说不清的政治情结。 “午饭后跟我到总统府走一趟吧。不要让人有所察觉，否则那些胆小鬼又要起哄了。”毛人凤对杜长城说。 这天中午，总统府的大门外有四名卫兵，一名班长正在带班。门楼下面是卫兵值班室和传达室，警卫排长和班长就住在这里。毛人凤和杜长城找了个借口，带上两名爆破技术专家，在不惊动其他任何人的情况下，向总统府门口的卫兵亮出了特别通行证，顺利进了总统府。毛人凤的用意很显然，他是担心做事鲁莽的杜长城办事出了格，不得不对这特殊爆破点作亲自面授机宜，带着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地物作爆破选点侦察，免得在蒋介石有爆破命令后措手不及。 这片建筑分前、中、后三院。进大门后是前院，两边是朱红门窗朝房式的东西两长厢，在清朝两江总督时，这里是文武官员参见总督前临时休息的地方，现在作为卫队和清洁工的宿舍。过了东西两厢，正中是一座五开间的大厅，中间是设有公案的暖阁。厅上悬挂着孙中山书写的“天下为公”匾额。厅前东西两侧各有内外两个小门，上分别有“琼树”、“飞黄”等两江总督时的匾额。两边房间内分别是机要室、总收发室、参军处医务室。穿过大厅后，东西两厢房是总务局会客室和交际科等单位，再向前，玻璃穿堂以北就是二厅，旁有蒋介石在此时召开会议的礼堂和参军长办公室等。 毛人凤一行不紧不慢地穿过二厅，到了总统府的中部，这里东西厢房是人事处办公室，蒋介石往常接待外宾、交换国书、批阅文件就常在这里。过麒麟门，前面是一座两层的西式大楼，是政务局的办公楼。毛人凤向后面随行的杜长城做了一个微妙的动作，杜长城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穿过政务局大楼后，即来到后院。这里的主要建筑是建造于1936年的“子超楼”，是以当时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字子超命名的。楼前有两棵参天大雪松，下有一石碑，上刻“林森手植”。该楼有五层，有半层在地下，文书局即在这半层和第一层。第三层以上是会议厅、电讯室和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蒋介石的办公室在该楼第二层东南角，占有三个房间。对面就是李宗仁的办公室，但他从来没有来办过公。蒋介石宣布下野回溪口后，这里变得冷冷清清。毛人凤一行又是在中午进入此地，大多数人都在午休，所以除了门口的卫兵检查一遍证件外，再也没有人干扰他们。 毛人凤一人上了二楼，在经过蒋介石的办公室门口时，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望了几眼，他一定记得半年前蒋介石在这里召见他下达组建爆破总队的事。现在，爆破总队组建完毕，但为这个总队亲自组阁的蒋介石却下野了。毛人凤的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周围无一点声响，他无事找事地来到第一局局长许静芝的办公室，许局长这时不在，毛人凤就把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交给了其他人，闲侃几句，才晃下楼来。 楼下，杜长城与另两名爆破专家在欣赏大雪松前的石碑刻字，但好像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开始沿楼房四周走动着，尤其是注意观察地下的那半层楼房。他们把这里的一切默默记进了心里，暗中计算着用药的当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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